章六十剑出鞘
闻灯躲不开。撑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毛毯,另一只手想将步绛玄推走,却被一把抓住,按在了罗汉榻靠背上。
灯烛在摇,屋室内唯余呼吸和吮吻的声音。这个吻深且湿长,除此之外,步绛玄还渡了些灵力过去。闻灯逐渐透不过气,低低哼了声。步绛玄将掌在他脑后的手松开一些,他抓住这个机会,把脸别开。
步绛玄并未有阻止的动作,只是又舔了他一下,舌头一卷,勾走挂在唇角的水渍。
闻灯无力说他什么,靠在榻上喘气,胸膛不住起伏,眼眸里蒙着水汽,眼角微红湿润。步绛玄见了,过去亲了亲他眼角,尔后坐直背,重新端起药碗,舀了一勺汤药,送到闻灯面前。
“我说你……”闻灯颇为无语,“你怎么就切换得这样自然?”
步绛玄听见这话,将汤匙往他那儿又送了送。
闻灯无可奈何,瞪他一眼,低头喝掉。这一回,他喝得极小心,确保半滴都没洒,但步绛玄并没有因此停止做多余的动作——步绛玄喂完这勺,再度放下碗,将闻灯双手按住,开始吻他。
他应当是喜欢上了这种行为,又清楚闻灯不能不喝药,便喂一口药,深深吻一遍这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闻灯都发不出脾气了,干脆歪在靠背上,任步绛玄摆弄。
被亲几下又不会掉肉,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清醒过来的你。闻灯腹诽着,由着步绛玄喂完最后一勺药。
这药有助眠的功效,没过多久,闻灯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本不愿睡,想盯着步绛玄,怕这人哪根筋搭得不对,跑出去跟别人发疯,却被步绛玄亲吻着眼睛,慢慢闭上了眼。
他靠在步绛玄肩膀上睡去。
步绛玄垂眼,凝视这人许久,将他凌乱堆在颈间的头发理整齐,取下罩在他身上的斗篷。闻灯自己改良过的寝衣很是松垮,稍微一扯,便会露出一截肩膀。而他们方才的拉扯远不止稍微,闻灯的衣衫整个儿歪了,右肩口口在外。
寝衣素白,却不及他肤色如雪,那肩头浑圆,灯火照耀下,质地宛如温玉。步绛玄伸手去捏了捏,惹得睡熟中的闻灯一巴掌拍过来
。他将这手抓住,摩挲这人指尖指腹,紧跟着又被打了一下。
闻灯迷迷糊糊醒来,瞪视步绛玄一眼,翻身去找毯子,却被步绛玄一把捞住腰,从后方欺负那截肩膀,让它开出艳丽的花朵。
“……亲吻狂魔。”闻灯回头,轻声对步绛玄道,“希望你明天清醒之后不要害羞到自闭。”
闻灯钻进毯子里,眼一闭,重新睡去。
步绛玄将药碗和食盒收拾好,坐到了桌后,这是他从前的习惯,可坐下后偏首一看闻灯,又觉得太远,便坐回了榻边。
闻灯裹在毯中,将自己卷成一个长条,步绛玄敛眸看他,犹觉不够,干脆躺下,把人揽入怀中。
被步绛玄驱赶到角落里的猫不甘心地探出脑袋,在地上转了又转,似乎在寻找角度跳到榻上,但步绛玄睡在外侧,让它从无尝试,愤怒地甩了下尾巴,回到角落。
灯架上的烛到夜半时烧尽,屋室一点一点昏暗下去,窗外风雪依旧,榻中却是暖如春。黑影如雾般笼罩着闻灯,他嫌热,在步绛玄怀里动了动,将毛毯一脚踢开。
步绛玄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不曾帮闻灯将毯子裹上,任这人将之团成一团抱住,他则将人抱得更紧。
闻灯这一觉睡得极沉,醒过来时,已是翌日正午。
他刚睁眼,视线尚且模糊,只觉眼前一片绛红色,额头抵在某片坚实的东西上,还能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
等等,心跳?
闻灯一下子醒了,脑袋一抬,撞见一截冷硬的下颌线,和一双凉薄却优美的唇。闻灯记得这双唇昨晚干了多少事,就算化成灰,也能认得。他盯着它看了几息,猝然伸手捏住,把它挤成鸭子嘴。
若是正常状态的步绛玄,定然不会这般睡着,所以闻灯确信,这人还没变回来。
果不其然,步绛玄掀开眼皮望定他后,那眼眸依然是青色。此时此刻,天光大盛,光芒穿过纸窗照进屋内,淌了一地,步绛玄却逆着光,故而眼眸的颜色很深,透出些微的苍色。
两双眼对视,闻灯撤回捏在步绛玄嘴唇上的手,不料刚到半途,就被这人抓住。步绛玄定定凝视闻灯,继而向前一凑,将这人吻得闭上眼,再去欺负那双柔软温热的唇。
“嗯……”
闻灯不可遏制地哼叫出声。
若说步绛玄昨晚是凭着本能在索取和占有,眼下却是格外照顾闻灯的感受,或者说想给予闻灯感受,不紧不慢、游刃有余。
闻灯的腰很快软了下去,紧跟着,他意识到某点不妙之处。
晨起时候人本就颇为敏感,又被步绛玄这般撩拨,他居然起反应了!闻灯忙将手从步绛玄手里抽走,把人推开了些。
还好两人之间隔着一条后毯,否则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闻灯扭开脸,步绛玄契而不舍地追上来,吻完他的唇后,渐渐下移,欺上那圆润白皙的肩头。
肩膀往下是什么?是他平坦如搓衣板的胸。
如果衣裳被扯掉,那可就完了。
“你不可以这样!”闻灯又一次推开步绛玄,将毛毯拉了拉,把自己给裹起来。
他语气里带了恼怒,而对步绛玄生气是有用的,只是这人会敛下眸,流露出点儿委屈神情。
“为什么?”步绛玄问。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可以!”闻灯坐了起来,用毯子挡住尴尬的部位,再迅速拉好衣裳,语气一如刚才那般凶巴巴。
步绛玄亦起身,掀开眼眸,不错目地看着对面的人,认真地说:“你是我的。”
什么歪理?你舔过就是你的了?闻灯将眼一瞪,面无表情道:“不是。”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步绛玄蹙了下眉,端正坐好,腰背笔挺,神情更为严肃郑重,而语气理直气壮,“你是我的。”
闻灯不搭理这话,向着外面扬下巴:“我要穿衣服,你出去!”
“你是我的。”步绛玄执着说道。
闻灯一巴掌拍在这人额头上。
步绛玄依然道:“你是我的。”
闻灯:“……”
真是没办法了。闻灯不再和这人争,敷衍着点头:“是是是,我是你的。”然后抬起手,手心摊开朝上,指着门外,微笑说道:“所以可以请你去一下外面,让我穿衣服吗?”
“男女有别。”闻灯加重音量。
步绛玄又蹙了下眉,但认可了这话,起身走下床榻,可走出三四步又折返,回到闻灯面前,往他唇上啄了一口,才出去。
闻灯“啧”了声,紧跟着追到门口,将门拉开一条缝,叮
嘱外面的步绛玄:“就在这里,不许乱走。”
“好。”步绛玄应道。
闻灯将门关紧,扯掉身上的毛毯。他抓了把头发,拿出镜子,看了眼自己,在心中长长一叹:这模样太扯淡了。
他捏了一个清心诀,平复下某些冲动和欲念,又往身上丢了个洁净术,迅速脱下寝衣,穿好里衣、中衣、外衫,足足裹了三层,再将头发扎成马尾。
成为修行者后,他的愈合能力比先前好上许多,昨夜步绛玄在他颈间锁骨留下的痕迹都已消失全无。
在角落里蹲了一夜加一个早上的猫终于找到机会,来到闻灯脚边,用脑袋不住蹭他。闻灯喜爱这类毛茸茸的生物,当即蹲下,摸了摸脑袋。
他想起似乎许久未曾喂食,手伸向猫的肚皮,摸了一把,发现这里异常瘦瘪,忙拿出生骨肉。
登登登。
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时猫不管盘中肉了,蹭的一声窜到闻灯怀中,前爪紧紧抱住他臂弯。它很轻,还暖和,闻灯由着它,单手抱住,转身开门,将步绛玄放进来。这人却是面无表情,做的第一件事是把猫从闻灯手上拎走,丢到放生骨肉的盘子边上去。
“你对它有这么大的敌意吗?”闻灯挑眉,偏首看了看小猫,见它没有摔伤,只是生气地甩了下尾巴,看回步绛玄。
这人身姿笔挺,绛衣如旧,但眸呈苍青之色。闻灯说起安排:“步同学,鉴于你目前的情况,我们现在便回神京。”
步绛玄未置可否。
“我去和长老们说这件事,你待在此地,不许走动。”闻灯注视着步绛玄的眼睛说道,说完自己笑了,补充:“我会给你带橘子回来的。”
步绛玄自然听不懂这梗,对闻灯的话明显不太赞同,但看见他唇角的笑,略加思忖,道:“一刻钟。”
“嗯?”闻灯不解,旋即明白了,是这人给他定下的来回时限,拉出一张面瘫脸,应道:“……好。”
闻灯快去快回,因着在鬼渊的那一趟遭遇,得到了众长老教习的一致赞同。
白玉京的云舟仍停在邙山,但不可能专程送两个人回去。其中一位长老提出亲自送两人返回神京,闻灯谎称附近镇上有闻家的人,拒绝了去。
他回
到休息室,见得门开着,猫吃完生骨肉,蹲守在门槛后,步绛玄坐在桌旁,不紧不慢煮茶。煮的是闻灯喜欢的小青柑,茶香四溢,煮茶的人面上神情极淡,起落的手指赏心悦目,一不留神,闻灯还以为步绛玄恢复正常了。
但他一掀眼,那双青色的眼眸看来,闻灯便知是自己想错了。
步绛玄没有错过他一闪而逝的神情,轻轻搁下茶碗,抿唇道:“你似乎有点失望?”
“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闻灯拖长语调说道。
“这样不好?”步绛玄问。他敛低了眼眸,将茶碗重新抓到手里,说不清表情如何,但闻灯感觉出了他有点儿烦躁。
闻灯亦垂下眼。他不太想说违心的话,跨过门槛,弯腰将猫一捞,说起别的事:“我们搭云舟回去。”
步绛玄没应。
茶煮好了。步绛玄开始分茶,第一碗茶汤端给闻灯,顺手将他臂弯里挂的猫拎走,丢到竹篓里,再往昨晚闻灯穿过的那件斗篷上施了一道洁净术,用它将闻灯包起来。
系上系带时,他的目光在闻灯颈间停了好一片刻,才继续动作,最后将帽子也给闻灯戴了起来,拉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
闻灯端着茶碗,颇为无言地将脑袋从帽子底下抬起来,再往后蹭了蹭,将帽子蹭高了些,打量步绛玄。看的主要是眼睛。闻灯稍微往后站了些,问:“你……你有没有斗篷披风什么的?连帽的那种。”
步绛玄将手伸了出去。
他的空间法器藏于袖中,这是要闻灯自己看的意思。
闻灯扒拉着步绛玄的手,将神识沉入他的空间法器里。一看吓一跳,这人将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闻灯甚至在里面看见了一片专门用来存放他那些杂物的空间。里头倒是有他的披风和斗篷,但无步绛玄的。
“看来你只能用我的了。”闻灯说着,从里面挑了件黑色的连帽披风出来,给步绛玄套上。他的披风于步绛玄而言短了许多,不过主要是为了遮住眼睛,将就一下即可。
“走吧。”闻灯将步绛玄的帽檐也拉低,绕到角落,将装猫的竹篓背起,轻声说道。
步绛玄却把竹篓拎了过去,随后视线垂低,落到闻灯手上,将之拉
住。步绛玄朝外走了一步,但闻灯没动。他把手抬了起来,晃了晃,道:“也不用这样吧?”
步绛玄拉的本是闻灯手腕,见他如此问,干脆将手往下一滑,扣住了手指。
闻灯:“……”
闻灯被步绛玄拉着出了门,走下石阶。他瞥了眼被步绛玄抓住的手,又看了眼顶上遮住视线的帽子,一时间,心情竟有些复杂。
“步绛玄。”闻灯走在步绛玄身后半步,用慢吞吞的调子问,“从前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步绛玄并不回答。
闻灯偏头,将帽檐掀起一些,目光自下而上看着他,品了品他的眼神和表情,得出否定的答案。
“在雪渊的时候,我们说过烈帝和国相的事,你记得吗?”闻灯又问。
步绛玄敛了下眸,闻灯又品出,这还是否定答案。
闻灯稍加思索,又道:“那鬼渊里,我说……”
这一回,还没等闻灯将话说完,步绛玄开口了:“你说你会一直陪我。”
他甚至停下了脚步。
闻灯心道你对这个还真是执念,点点头,慢吞吞应道:“是……我的确说过……”
看来这人在现在这种状态下,记忆是类似碎片的。他做出结论。
两人已走出庭院。
今日是个难得的晴日,邙山不曾飘雪,天空里昼阳高挂,层云如絮,蔚蓝如洗。积了雪的地面一片明亮,风起得悄然,将衣角勾起交缠。闻灯从步绛玄得脸上收回目光,而在这时,余光瞥见有个人从远方而来。
这人一身黑衣,身形瘦削,眼眸湛蓝。
——北苍望羲。
闻灯下意识将手从步绛玄手中抽走,拢到斗篷中。
步绛玄身披漆黑披风,宽大的帽檐下,眸光敛低,看了一眼身侧的人,抿起唇。
北苍望羲停到距离闻灯和步绛玄两三丈远的地方,视线在两人身上一转,惊道:“你俩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
“我们要回白玉京了。”闻灯不大习惯隔着一层帘和人说话,将帽子掀开。
北苍望羲听见这话,不由上前数步:“现在就回去?你病得这样重?程复惊不是说你好些了吗?”
“也不是因为生病……你不该在雪渊上吗?来行宫做什么?”闻灯笑了笑,将话题岔开。
“我在雪渊上发现了点好东西,估摸着你会喜欢,便给你带了些……”北苍望羲说着,取出一个大木盒,走向闻灯。
但就他在离闻灯仅剩一丈距离时,倏听一声咻响,步绛玄抽剑出鞘。
别人间剑剑身雪亮,剑锋所向,赫然是北苍望羲。
作者有话要说:疯哥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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