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入夜,月城里静悄悄。
小书童正在守着主子,夜深了,照说病号应该入睡,可堆积的公务太多,不乏是来自京都天子加急的要务,谢栩披着衣,坐在灯火前奋笔疾书。
“砰、砰、砰”,外门响了几声,叩门声很温柔,夜色里并不刺耳,听力度就知是来人是女子。
小书童一抬头,又是熟悉的身影。
他轻车熟路起身,打算将这位主儿劝走。
推门却是一怔,就见月城小公主端着一个贵重的紫檀木雕花匣子,里头端端装着几朵奇怪的花。
——这是?
小公主启唇微笑:“此物乃我们月城独有的雪莲,药效更甚于天山雪莲,产量十分稀少,数十年也未必有一朵,这一颗在月城宫中藏了多年,父皇母后在时都舍不得吃,眼下侯爷受伤了,我借花献佛呈上。”
她声音轻轻柔柔,再不是片刻前深宫里诡异寒笑的女人,眉眼低垂,颊边含笑,一派含蓄文雅。
本欲劝她走的小书童微怔,雪莲是顶级的珍稀药材,小公主送的雪莲比天山产的还好,就更稀罕了。想起主子近来一边养伤一边还得忙公务,他看着就心疼,加之过去给主子主治的大夫也说过,雪莲炖汤或入药对人元气恢复极为有利,难得小公主既巴巴送来,不如就成全了她?日后有什么宝物,再叫主子给她做补偿?
小书童心里可没什么拘礼的,他向来忠心耿耿,但凡对主子好的,他不会客气。
于是他伸手笑道:“多谢公主美意,小的这就拿进去送给主子。”
小公主柔荑一缩,笑道:“那可不成,小书童只知这雪莲是好药,却不知它该如何用,尤其是我们月城的雪莲,跟天山雪莲不同,用法也不同。因为太罕有,寻常大夫也未必知晓,是以本宫需亲自送进去,跟侯爷讲清楚,届时你们把用法抄录下来再给大夫入药。”
小书童闻言略有犹豫,他的确不懂药理,若这雪莲真如公主所说稀罕,想必寻常大夫一辈子也见不了一面,没准真不懂如何使用……想了想,宝药要紧,主子身体要紧,让她进去说个使用说明就走,要不了太久时间,于是他伸头引报:“主子,公主送了药来,想进来跟您叮嘱几句。”
话出口时有些担忧,怕主子不允,毕竟主子对小公主避而不及,身边小公主亦是贝齿咬着嫣唇,同样担心谢栩不见他,不料里面传来声响:“请公主进吧。”
小书童没想到主子痛快答应,引着小公主往里进,小公主脸上浮起雀跃的笑意,跟着小书童迈进门槛。
门打开,小公主轻移莲步,随着他入了厢房。
案几后,谢栩没像平日般睡在床上,而是披着衣衫伏在案几前批公文。灯影重重,映出男人日益坚毅俊朗的脸。
见公主进来,他对小书童说:“你先出去,在门外守着。”
小书童更是意外,但依言走了出去。
小公主喜
色更浓,平日谢栩不仅不会见她,更不可能跟她独处一室,无论她何时来见,他身边永远备有侍从,避免瓜田李下。而今他竟然叫小书童出去。
她喜不胜喜,猜测是自己呈上珍稀药材终于给对方带去了好感,立刻将雪莲呈上去,道:“侯爷,这雪莲乃是我们绿洲特有的药材,功效及用法……”
亢长的言语说起来麻烦,她低眉羞怯一笑:“请侯爷予我笔墨,我将它写出来。”
若能借此机会与他同立一张案牍后,执笔挥墨,对灯剪影成双,又何尝不是一种亲昵。
可惜,等待她的不是笔墨,而是一只清瘦有力的手,男人径直将匣子推回去,他的目光直直看向她。
有生之年,是他第一次正经望向她,他口里的话却是,“公主,此番我将仆从遣开,是想郑重其事再跟公主说一遍,谢栩谢公主厚爱,但谢某心有所属,恐怕要另公主失望,望公主另觅良人,勿要继续在谢栩身上浪费时间。”
简简单单几句话,道出真正含义,他破天荒请她进来,并非生出好感,而是给出最直接的拒绝。
实际上谢栩对这女子的纠缠厌烦已久,明着暗着拒绝多次,奈何对方死活不放手,他只好今晚彻底捅穿颜面,说个清楚,绝了对方的心。
但终归是顾着月城才归顺大陈不久,才将下人喊出去,给她这位月城帝姬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小公主显然被转折惊住,前一秒,她欢欣鼓舞以为对方总算给了她希望,后一秒他就要一刀两断切的干干净净,断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蛾眉微蹙,仍是上前去。这次她下定了决心,绝不轻易退缩,“请侯爷别急着拒绝,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今天我来,是带着极大诚意的。”
“除了这雪莲,我们月城里还藏了不少良药宝药,就在宫里,本宫都可以拿来献给侯爷。不止如此,我们月城还有皇家私库,数不清的奇珍异宝,我都可以双手奉上。”
“侯爷不要小看我们月城的皇家私库,我们皇室数百年积累的财富,说句不该说的话,富可敌国是当得起的。”
月城宣布归顺大陈后,城内国库自然是归了大陈,但月城皇族还有私库,为了体现对月城皇族的恩待,大陈并未收回,依旧归月城贵族所得。而这皇族私库规模惊人,珠宝、书画、古董、顶级药材,种种奇珍异宝,历经几百年皇室,几十任城主的积累,代代相传,便是放在大陈皇帝面前,也是一笔庞大的财富!但凡头脑清醒的人都会被诱惑!
小公主还在诚挚地劝说,“我父亲母亲兄长皆不在了,这些唯我一人继承,皇族私库的秘钥就在我手上,只要侯爷愿意接受我一片真心,本宫自将一切全付侯爷。”
“侯爷,你拿着这些珠宝珍藏也好,挥霍也罢,或者你可以换成钱,作为军用,发展你的兵马势力,稳固你的西北候势力……”
奇珍异宝还不止,小公主道:“还有,我虽然只是个公主,可你要知道,我是月城遗留下来唯一的皇室血脉,在月城百姓的心里,她们会永
远爱戴着我,尊崇着我,如果你娶了我,无论对大陈来说,还是月城来说,皆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月城百姓会因为你娶了本族唯一仅存的皇族而欢欣鼓舞,会对你更忠心耿耿,而在大陈眼里,月城与大陈的联姻,也会使疆土更为稳固,我们月族人将永远谨记归顺时的诺言,世世代代,永顺大陈。”
她说得不错,大陈与月城的联盟刚刚建成,月城位置如此关键,势必要笼络紧密,此时如果能来一场双方的联姻,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事便是传到京都天子的耳里,也会再赞同不过。
何况,这位小公主还带着富可敌国的奇珍异宝做陪嫁。
“还有,你恐怕不知道,我虽是月城公主,我的母妃却是西北某大族部落的王族之女,这些势力不属于柔然,也不属于大陈,你娶了我,就可凭我的血亲关系,同这些部落搭上关系,甚至,我可以帮你说服他们,一并归顺大陈。”
“如此你为大陈开疆扩土,你西北候的位置越做越稳,无人能替,你甚至能发展你自己的力量,你不是在京中受了委屈吗?届时你兵马在手,何愁不能光鲜回京,回击对手,扬眉吐气,大展宏图?!”
所以,无论是站在政治立场,金钱立场,于公于私,这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若是戍北候收下,日后还可以倚仗这些势力,步步高升,未来岂止打败对手,锦绣前程,鸿鹄大志更是指日可得。
何况,小公主还有这样一张精致动人的面容,灯下肌肤白瓷,眉目流转,笑靥如花。
即便他为另一个女人付出一切,甚至性命,可这一世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未必没有胜算,是男人都会有野心,有抱负,只要她拿出足够多的筹码。
谢栩也抬头看着她,眸光平静,忽地他一笑,小公主正窃喜,就听他的声音清晰无比地说:“公主好意谢某心领了,但谢某对公主的私库无意,也无意接受公主的任何条件,公主请回吧。”
又是这一句!
小公主的笑僵在脸上。
无论她说的如何言之凿凿,诱惑人心,他永远无动于衷,淡淡地,三言两语就绝了她所有希望。
难道她的筹码给得还不给么?
金钱,权势,霸业,还要什么?
小公主抬起头,在谢栩张口准备喊小书童进屋送客时,案几旁的小公主一咬牙,猛地向案几后的谢栩扑去,她的动作极快,还在瞬间脱掉了自己的外衫!
她穿得是月族特有的长袍,月族衣衫不似中原保守,因为沙漠气温干热,女性穿衣相对轻薄,里面一件真丝锦缎抹胸裙,外面只搭了件绣金丝罩衫,猛然间脱了件罩衫,立时只剩抹胸裙,雪白的脖颈与胳膊,以及光滑的半个背脊,全露在灯火中。
她不顾一切抱住谢栩,喊道:“你们中原人不是讲究规矩吗?男人看了女人的身体就得娶她,你现在必须娶我!”
她甚至扒着抹胸裙想继续脱,谢栩也是大为震惊,一手按着
她手臂,一手钳制了她,陡然被女人如此冒犯,戍北候的内心也极为震怒,恨不能将女人马上扔出去,但张口喊人的一瞬又顿住,他的确可以喊亲卫来不留情面的将她丢出去,但万一事情闹大,传入顾莘莘耳里会怎样?深更半夜,月城公主光着身子从他这出去,便是跳掉河里也洗不清!
谢栩忍着怒意按住女人,恨不能变根绳子将她捆起来,女人却拼命往他身上贴,不断紧贴磨蹭,妄想用娇软肢体的触碰来点燃男人的血气。
小年轻,血气方刚,嘴里说着拒绝,可美人如画,真一览无余,未必能抵御。
她深以为然,甚至不顾一切将脸凑过去,想吻他,可她的脸还没碰上,一只手冷冷掐住她咽喉。
是谢栩。
绳索怕是无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他只想掐死她。
月城公主尚不知晓,多年前,戍北候曾在不到弱冠之年的十四岁时,在林县毫不留情杀了只因辱骂过他的嬷嬷,而在见顾莘莘的第一面,也险些因误会向对方痛下杀手。
是以本质上,谢栩的内心一直存有残忍冷酷的一面,只是后来越与顾莘莘相处,被她打动改变,与她在一起,他总习惯给她瞧见磊落而坦荡的一面。
但归根结底,他是个心狠的人。
他的手缓缓收紧,声音也因忍耐到极点,露出最冰冷的模样,“别动,否则我不介意你成为一具尸体。”
小公主瞳仁蓦地睁大,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凶狠的一面,不敢置信,“不,不可能的,你不可能这么狠心……”
但咽喉处的手如铁钳般紧扣,逼得她痛苦扬起脸,她努力挣扎,却逃不出他的枷锁,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不……这不是你……”她被他凶狠的模样吓住,摇着头,混乱中喊出他真正的名字,“阿昭,你过去不是这样的……过去你还救过我,你不是这的人……”
谢栩全然不理会她说了什么,一味冷笑,“谁是阿昭,谁又救过你?你又想编排什么?”
“小公主,”他靠近她,目光极为阴鸷,“我最后警告你,除了对心仪之人,本侯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但凡你还有廉耻之心,即刻离开,否则……”
他手中猛地加大力度,“我不介意月城皇室自此灭绝。”
月城公主被掐得呼吸一滞,剧痛让她险些晕过去,她猛烈地咳嗽,大概是过于伤心,娇美的面容眼泪一串串往下掉,“不……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吗……”
她哭着哭着,忽然大声道:“即便这样,我也不会离开你的,你心有所属是吗?可以啊,我知道她是谁,我愿意与她做娥皇女英,不不,她做大,我做小……只要能留在你身边,什么都可以……”
她一切都顾不得了,张嘴什么都说:“你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吗?你不能这么对我,白殷那个贱人,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汤,阿昭……阿昭……”
她绝望中不怕死一般,干脆将咽喉往他手里送,甚至身体还往他身上腻,她的泪
合着脸上厚厚的脂粉沾在他身上,一层灰浊的粉白,谢栩皱眉,本能地厌恶,嫌弃那脏污,连手都不愿意动了,紧掐着她的手反而松了,避蛇蝎般猛地将她一推,小公主重重被推到墙角。
他转身,再不看她一眼,眼神冰冷甚过深冬寒风,道:“来人。”
事已至此,再管不得别的,他语气更加冷冽,“将公主送回宫禁足,以后没我的命令,终身不得放出。”
几个带刀亲卫上前,“是。”
被推开的女人蜷缩在墙角,衣衫不整,表情绝望,睁大眼看着他,拼命摇头,直到几个士兵上前将她拖走,丝毫不顾她的身份。
她想反抗,她甚至还想爬过去,但她看到那双绝情的眼角,他说:“公主,记得我今日的话,再有逾越,我不介意你们月城皇族至此灭绝。”
月城公主很快被“请”走,塞进她的宫殿。
折腾了大半夜的官署,终于恢复平静。
小书童惴惴不安地进来,这一场闹剧让他心惊肉跳,万没料到那小公主会做出如此行径。
谢栩则是阖着眼靠在软椅上,他处于养伤中,精力本就不济,被这么一折腾,即便还处于怒意中,仍难免露出疲倦。
小书童愧疚道:“早知道我就不让她进来了。”
谢栩摆手,“与你无关。”谁能想象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会这般失去理智,犹如疯魔。
眼见时间已至凌晨,小书童道:“少爷消消气,这事过就过了,您还是歇息吧。”
谢栩手肘支在案几上,摇头,“不了,你下去吧,不用在这伺候,我要静一静。”
他此时完全没了睡意,房间安静下来后,除了对月城小公主的厌恶,还陷入一种古怪的迷茫中。
小公主癫狂般的举动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她哭闹时喊的那两个名字——“阿昭”、“白殷”。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两个词,这些日子以来,它们总是以各种奇怪的形式出现,除了小公主嘴里喊着的,还有那一日陪顾莘莘在戈壁滩时,脑海里倏然出现的画面,陌生女人的背影,她微笑着转身,冲他喊:“阿昭……”
以及前阵子昏迷中奇怪的梦,梦里他一直追逐着一个看不见容貌的背影,呼喊:“阿殷……阿殷……”
他记得那些时刻的感受,总会无端的难受,胸口闷闷的,竟有隐约的疼痛。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晚,戍北候公署,火烛燃了一整晚。
而月城行宫,帝姬的宫殿亦整晚通明。
被强行送回的公主,歪倒在床榻上,但与先前不同的是,在官署她哭得泪水涟涟,我见犹怜,但此时被送回行宫的她,却再没了眼泪,呆坐在榻上,一言不发,麻木、憔悴至极。
不相干的宫人已被调走,只剩她的心腹女仆,见主子受到如此打击,仆人上前道:“娜木塔大人,请您保重啊!”
不错,这位坐在深宫床榻上,衣着华贵的“公主”正是南疆叛逃
的罪人娜木塔,也是过去曾在林县府上化名为“秦絮”的神秘女人。
为得到心念已久的男人,她曾化名在林县作恶,为了恢复灵力杀害了不少婴孩,后灵力反噬自食恶果导致毁容,接着她又追到京城,不敢用真面目再见人的她隐藏在幕后,挑唆裴娇娥上场,无果,又追至大漠月城。为了冠冕堂皇的接近谢栩,她杀了真正的月城公主,按公主的模样做成了□□,冒充帝姬。奈何她想尽千方百计接近谢栩,谢栩不为所动。甚至她昨夜里献出一切手段,金钱、宝藏、权势、人脉,足矣让男人扶摇而上的依仗,最后卑微到愿意娥皇女英,乃至做妾做小,仍然无济于事。
最后,反落得个彻底被谢栩厌恶,欲杀她后快的结局。
想到自己做得种种一切,娜木塔越发绝望,她摸着自己咽喉上的掐痕,说:“阿昭他竟然如此对我,他再也不是以前的他了……”
跪在她身旁的侍女不忍道:“既然阿昭大人如此狠心,您又何须再执着,既来了这月城,干脆就安安心心做这月城的公主,金枝玉叶,万事不愁,又何尝不好呢?”
“别再执着?”娜木塔转了转眼珠:“你要我放弃?”
“放弃?”她喃喃道,猛地摇头,“不!不可能!我等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怎么能够!”
她的神情恍惚起来,“你知道我为何这么执着吗?”
她望向那摇曳的灯火,神色痴痴,“多年前,我还不是王庭的宫婢,我也曾青春少艾,曾是光鲜的贵族小姐,奈何家族犯事,我一夕间沦落为罪臣之女,教徒们杀了我的全家,还要将我投进井里,是阿昭救了我……后来我被罚到浣衣房,日夜做苦活,周围的宫人欺负我是罪臣之女,欺负我家族没落,至亲死绝,我被没日没夜折磨……若不是阿昭顾着,我早已经被他们折磨死了无数次。”
“没有阿昭,就没有现在的我。”
“可是……”侍女道:“那也是过去的事了,阿昭大人记不得了,他心里只有白殷,哪怕忘了白殷,他也只爱白殷的转世。”
被戳向最心底深处的刺,娜木塔的脸陡然惨白,“是,都怪这个贱人,若不是他,阿昭怎么会忘了我,怎么会这么对我!今晚阿昭是真的想杀我!”
“枉我如此对他,枉我为他叛教逃离,付出一切……”
显然,不管是白殷还是阿昭,娜木塔对今晚之事都伤心之极,此刻她既痛苦又绝望,恨情敌,恨命运,也恨爱而不得的男人,恨他的固执与绝情,狠她的痴心只换来他的厌弃,爱恨交加,她的面容近乎扭曲。
须臾她站起身来,前一刻的绝情渐渐化为冷静。
当一个歇斯底里的人冷静下来,最为可怕,因为你不知道她会化仇恨为什么。娜木塔缓缓打开床头的木匣,拿出里头的东西。
烛火中,她托着一个金属小香炉,谨慎捧出,这物什看似与普通燃香的鼎并无区别,侍女却一瞬变了脸,道:“主子,
您……您怎么突然拿出这禁物?您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么?”
“难道现在不是吗?既然他对我如此狠心,那我也没必要再装这个身份,横竖这软弱无能的小公主,我也当够了!”
娜木塔低头看着手里的香鼎,“当初从教里出来,冒着被追杀的危险,千辛万苦带了这玩意,终于派得上用场了。”
“主子三思!”侍女看向香鼎的眼神充满恐惧,她跪在地上,额头砰砰砸地,“此禁物被勒令禁止数百年,伤人也自伤,且太过邪性,您三思后行啊!”
娜木塔道:“我三思了,是他自己选择的,是他逼我的!若非心仪于他,舍不得出手,他真以为凭他这一世的凡人之身能伤我?这区区皇宫,又能困得住我塔木娜?”
丫鬟仍然拼命劝,甚至抱住娜木塔的脚:“主子,您听奴婢的劝,奴婢不会害您,您不能,万万不能……”
“滚!”娜木塔狠狠将丫鬟一掀在地,与上一次出发找谢栩诡异的笑不同,此刻的她在绝望后褪去所有情感,只剩冰凉的阴狠,似隐藏在卑暗深处的毒蛇,吐着幽幽信子,欲给予最致命一击。
她抚着手中的鼎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幻想着他陪伴在我身边的模样,可因不愿伤害他,这宝贝从不敢用,如今,总算舍得下手了!”
长袍一掀,繁复的宫装长裙在灯火中投下幽暗阴影,她冷冷吐出最后一句话,“既然他不肯从我,那我就把他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带走!”
“生生世世,永远。做我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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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得比较多,因为明天手要去医院复检加换药,恐怕不方便码字,所以明天不更,后天更,但明天缺的字数后天一定会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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