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信恨不得晕过去。
章长卿却冲那姑娘笑了笑,“多谢姑娘仗义执言。”
那姑娘回了一礼，笑道：“我是新昌伯家的谭珍，珍珠的珍。”
旁边又是一阵清脆的笑声，那姑娘红了脸。
孟信倒抽一口冷气,章长卿还有空跟人调笑,这是连脸都不打算给他留了！
那几个下人见状，也不敢再叫他留在这儿，急忙连拖带拉的把孟信劝走了。
章长卿两步回到亭子里，看着公主，心已经软了下来。
“你就是个——”章长卿咬牙切齿的说,可轻叹一声之后,再开口连声音都柔了,“你骗了我。”
无双公主抬头看他,小声道：“我骗你什么了。”
章长卿坐了下来。
“前两日你同我出去——”他稍稍一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可这叫无双公主越发的无所适从了。
“我说我妹妹就是你妹妹，叫你好好照顾她，你答应了。”
“我妹妹只有在你我二人成亲的时候才会变成你妹妹。”
“是我理解错了，还是京城的姑娘可以随便答应人这个？”
“我以为你点头是答应我的意思,可现在看来不是。”
“你怎么能……一边同我那样的亲近,转脸又冲着孟信笑？”
“你怎么能这样的天真,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去？”
章长卿看着无双公主，等着她说话，可是她一点表示都没有。
章长卿失望极了。
他正要说话,不远处传来孟王跟典王的声音。
“武宁侯怎么在这儿躲着？本王找了你一早上。”
典王也笑道：“你答应我过了年要教我儿习武的，你可别忘了。”
章长卿看他们两个身后跟着的下人，正是方才跑去报信的。
阳应侯怕是都不敢来拉他，只有请孟王跟典王来了……所以庆王还没来？
章长卿忽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又看了一眼无双公主，无双公主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让人完全无从下手。
孟王跟典王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不用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没人想叫武宁侯娶无双公主。
无双公主最听父皇的话，若是叫他娶了公主，万一枕头风吹得他彻底变成了皇党，那还有他们什么事儿？
他俩一左一右上来，拉着章长卿的胳膊，道：“走，咱们出去好好聊聊。”
章长卿被两位王爷请着，面上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又看了无双公主一眼，轻声道：“外头冷，你去屋里暖暖吧。”
这话听得周围一圈在王爷身后围上来的贵女咬牙切齿的。
典王也是又仔细看了看他这个妹妹。
好看的确是好看的，纵然是他，有的时候也难免——咳咳，也难怪武宁侯这样鬼迷心窍。
章长卿虽然被两位王爷一左一右架着，不过却在不动声色的控制着方向。
背后，无双公主这才抬头看着章长卿的背影，红着眼圈喃喃自语道：“不是我逼你的，是你自己凑上来的。”
三人朝着人少的地方去。
见周围没了人，孟王叹道：“也不知道孟信那小子给她灌了什么**汤，这两年喜欢她的人不少，可后来都散了，没一个人能打动她，你能跟她出去几次，已经比别人强了。”
典王笑了两声，“三哥，你这可不是安慰人。”他拍了拍章长卿肩膀，“不是我说，我都有点同情你了。”
“我跟你说句实话，今年头半年，孟信那小子可招摇了，对无双也有点爱答不理，为了他那表妹，落了公主好几次面子。可你一来，孟信又追着公主跑了。”
“大将军，你这是被人利用了。”
孟王眉头一皱，“你这就是安慰人？”
典王道：“俗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这是猛药，比你那不痛不痒的安慰强太多了。你那是什么意思？你是叫武宁侯再用把劲儿吗？”
章长卿眉头一皱，轻轻一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道：“两位王爷，明王那事儿，真的是意外？”
不管是孟王还是典王都愣住了，章长卿猛地把话题从女人扯到了皇位，吓得他们两个都脱轨了。
孟王咳嗽了两声，还要装样子。
典王就比他直白多了，脑海里一闪而过章长卿从庄子上接了个人，藏在家里到现在都没叫人知道。
那人一顿能吃两碗饭，还要喝酒，明显是个男人。
“你觉得不是意外？”典王反问道，说完他又觉得不太保险，多年来对父皇的恐惧已经成了本能，他又补充一句，“可父皇说了是意外。”
然而这句说完他又后悔了，武宁侯明显是试探，万一他觉得自己不上道就不说了该怎么办？
看他们两个脸上焦急却又要故作镇定的表情，章长卿就知道他们都上钩了。
他故意买了个关子，“两位王爷，咱们往这边走，这边人少，别叫人看见咱们一直站在一个地方。”
两人依旧是一左一右走在他身边，只是谁都没说话，全等着他开口。
章长卿叹气，“找这么个机会不容易。我若是约了二位出来，难免被人记在心里，尤其是今儿庆王还没到——”
孟王只觉得耳朵里咚咚咚的都是自己的心跳，他恨不得抓着章长卿叫他赶快。
既然知道机会不好找，又搁这儿拖延什么！
又往前走了两步，章长卿能看见他们飞快的抬脚，却又要慢慢地走，以至于脚在空中要停好久。
皇位啊……皇帝快把自己的儿子都逼疯了。
“明王那马明显不是受惊。”章长卿叹道：“我跟在明王后头跑了许久，正常的马可跑不了那么快。”
“尤其明王那马，马厩里养着，一天最多出来遛两圈，怎么可能跑得比我的煤球还快？”
听见他这样的自负，典王翻了个白眼，心中却越发的焦急了。
章长卿又道：“马虽然是畜生，可也没有自己去寻死的道理，我拿缰绳套过这么多马，它还是第一个直接摔一跤就死了的。”
“这马被人下了药。”
章长卿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留给他们自己想。
片刻，孟王疑惑地说：“可那马厩是父皇差人去查的，五弟是他的亲骨肉，父皇不会包庇凶手的。”
你就装吧。
章长卿看见他通红的面颊，紧紧握在一起，却还止不住颤抖的手，轻蔑的笑了一声，“王爷若只能看见这些，下头的事儿您还是别听了。”
“是父皇下的手！”典王咬牙切齿地说。
章长卿又是轻蔑的一笑，“若是王爷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头的事儿您还是别参与了。”
孟王跟典王一起瞪着他。
他莫不是耍自己玩的？
他方才明明说了庆王不在才敢说这样的话，明显是不打算同庆王为伍，现在却叫他们一个别听，一个别参与。
说的虽然是明王，可这争的就是皇位——难不成皇位争来了叫明王上去？
他那样的能当皇帝？
断了胳膊还破了相，哪儿配得上龙椅？
孟王面色一沉，“武宁侯，有话直说！”
章长卿叹气，道：“我在京中蛰伏半年，总算是看清了局势，可没想两位王爷身在迷局中，却分毫不自知。”
“陛下有意叫庆王继承大统，因此才帮着庆王掩盖真相，不叫他陷害自己兄弟的事情东窗事发！”
孟王跟典王再次愣住了，他们没想到章长卿这样直接就说出来了。
要说他今天那个开头就很是惊人，完全没有铺垫，虽然中间冷嘲热讽了几句，可他说出来的话——真的是一点不带客气。
章长卿又道：“两位王爷好好想想。”
“陛下是不是对明王表现的毫不在意？”
“那也不能证明他就看上六哥！”
章长卿叹了一声，问道：“典王可曾对明王对手？”
“你疯了吗？我为什么要对五哥动手？”
“那就是孟王了？”
孟王气得跳脚，“本王是长子！”
典王冷笑了一声，明显是在嘲笑他这个长子名不符实。
“那不就结了？”章长卿耸了耸肩，“除了两位王爷，还有谁跟明王有如此深仇大恨？”
“又有谁值得叫陛下出手帮着遮掩？”
“我那两个手下时候可去马厩里看了，连水槽都换了新的，一根稻草都没有留下来。”
孟王吞了吞口水，显然已经被带了节奏，“那也不能证明父皇就属意六弟。”
章长卿忽然变得咄咄逼人，他厉声问道：“那为什么陛下要一根稻草都不留？”
“又为什么事发之后，陛下宣召庆王觐见？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我不相信两位王爷在行宫没安插人手。”
“庆王这一手玩的实在是高！”章长卿道：“他借明王试探出来陛下的态度，他现在已经是稳坐钓鱼台了，两位王爷……你们可要抓紧了。”
章长卿语速很快，孟王跟典王两个都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章长卿自然更加不会等他们喘气。
“庆王对明王动手，废了明王，陛下属意庆王，又觉得明王不堪大用，因此帮着庆王遮掩，又拉了孟信出来挡一挡风头。这就是真相！”
“两位王爷，你们两位如今处在劣势，为今之计，只有两人联合才能把庆王拉下来。”
章长卿忽然淡淡一笑，“时间不多了。”他顿了顿，看着两位王爷，直到两人都跟他有了视线交集，这才道：“我在御书房说过的话，想必两位王爷有所耳闻。”
“陛下能活到明年除夕？”
这话用的是问句，惊得孟王跟典王齐齐看他。
章长卿摇了摇头，半闭着眼睛，脸上满是笑意，“陛下活不过下个冬天了。”
“王爷……您二位就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然后……皇位就要轮到我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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