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寒将已经摔倒的庄欢护在身后,眸子下是仿佛要结冰的冷意,
“比武切磋,点到为止,还请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
步涯笑道,“这位道友话说的好生奇怪。”
庄云寒:“奇怪在何处?”
“就在刚刚,贵宗这位——啊,欢仙子,差点要了另一位女子的命,没见你出来说‘点到为止’,现在你宗的这位仙子摔倒一下,你就出来说点到为止了?”
步涯反问的理所应当,欢仙子三个字咬的的戏谑味十足。
庄云寒皱眉,最后还是放低姿态,道,“在下代她向道友赔不是,确是她行事有失稳妥。”
步涯看着庄云寒,不自觉的笑起来。
怎么说呢,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步涯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是和他们一行人去龙坪镇接原文女主萧月凝。
那时候步涯琨吾宗弟子玩忽职守,导致步涯带着萧月凝逃窜了一整个晚上。
步涯护住了萧月凝,等到了琨吾宗救援到来,把萧月凝交给琨吾宗了。
然后萧月凝就死了。
琨吾宗怕萧月凝之死对自己宗门名声有影响,将这笔帐推在了步涯的头上。
庄云寒明知不是自己所谓,却任由他们把罪责推给自己。
当时庄云寒也是向自己道歉来着。
可是,是该给自己道歉吗?
不是该给死去的萧月凝道歉么?
一如现在。
庄云寒给自己道歉,可步涯觉得,需要被道歉的是刚刚那个被毁了容貌,还差点被要了命的女子。
步涯真心实意地道,“庄云寒,你的道歉可真不值钱。”
步涯被推入妖山,庄云寒松的手,让自己坠下去。
庄云寒松手之时,也给自己道过歉。
步涯冷道,“让开。刚刚这位欢仙子可是自己说了,她要是输了就任我处置。”
庄云寒:“在下不能让,她是我同门,已经重伤,恕我不能将她交于你处置。”
步涯扬眉,嗤笑一声,“众目睽睽之下,你琨吾宗弟子要食言而肥?”
庄云寒皱眉。
琨吾宗是他死穴,虽然他现在的行径就是如此,但是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未免有些不留情面。
两个人僵持不下,看起来似乎一战不可避免。
方寸屿之中也有人小小声的咬耳朵,“这女子到底是何人?这修为在新人一辈,也算是拔尖了的吧,怎么从未听说过?”
“你看她用幕篱遮着脸,会不会是那些丹门宗用什么钱财丹药买了哪个出世大能来给他们撑场面?”
话音一落,步涯手中凝了一柄大约三尺见长的一柄小剑。
小剑飞出去,直接插进刚刚那个说闲话的方寸屿之中。
方寸屿被劈裂,里面的人都纷纷落下来,摔在了问鼎台之下。
步涯转头,“真以为小声说话别人就听不见了?要是对我身份有疑,不如自己上来,亲手掀开我的幕篱看看?”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虽觉得这样被一个女人挑衅没面子,可又根本没有上去挑战步涯的底气。
步涯看向庄云寒。
她虽然对庄云寒也没什么好印象,却不太想和庄云寒正面冲突。
庄云寒毕竟是原书主角。
主角光环这种东西大家都懂,那是越级打架都能打赢的存在。
步涯不想冒这个险。
于是步涯对庄云寒道,“好,那我便退一步,不动你背后这人。只不过,之前我们的赌注可是说好的,你们琨吾宗上下,再见我谷雨宗,皆得低头坐下来,主动问候。”
庄云寒正待反驳说。
步涯便自己继续说下去,“不过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们个人挑战,不拉上‘你琨吾宗整个宗门。不需要你宗门上下,但是你身后这位欢仙子,以后见我谷雨宗都得主动问候让路,如何?”
庄云寒略一犹豫。
步涯嗤笑,“若是这位道友不答应,我自然也奈何你们不得。毕竟你们琨吾宗是天下第一剑门宗,威风的很,只是——”
步涯拉长了调子,“那你们当初对我放的狠话,我可要还给你们了。”
庄云寒不解。
他虽然隐约猜到这戴着幕篱的女子直接前台挑战,怕是和庄欢有什么恩怨,却不知道具体。
步涯笑着把之前庄邵说的话,换了个说法还给他们,“若是这位欢仙子不答应,那我接下来的比试,只要遇到你们琨吾宗的弟子,遇见一个,我就废一个。”
庄云寒脸色不大好看,“道友如此行事,未免太过。”
步涯笑了笑,“好说,不及贵宗。”
庄云寒举剑,“那若是我向道友挑战呢?若我输了,任由道友处置。若道友输了,还请道友将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恰在此时,突然听见某一方寸屿之中传来男子朗声笑之,
“琨吾宗岂不是欺人?你这师姐说输了任人处置,你不让。自己来挑战,也说输了任人处置。你若是输了,怕不是贵宗宗主庄元苍也要出来和这位姑娘挑战了?也来一句,我赢了姑娘就一笔勾销,输了任人处置?”
这男子讽刺得太明显,是在帮步涯说话。
但是周围方寸屿太多,又太密集,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从哪个方寸屿里面发出来的声音。
围观的人虽不敢再多说话,但是心里却是再纳闷。
琨吾宗几乎可以算得天下第一大宗,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赶上来打琨吾宗的脸,连“庄元苍”都搬出来讽刺了。
步涯听到有人帮自己说话,第一反应居然是这男子声音有几分耳熟。
好像似曾相识,但是又具体分不清楚。
肯定不是木无患、谷听云他们,这声音刻意有些压低,导致声音有些失真,步涯是在想不起是谁。
庄云寒听了这话,自然也是脸上有些挂不住。
庄欢本来还只是输了比试废了手,丢的只是她一个人的脸。
现在越牵连越广泛,居然隐约是要丢整个琨吾宗的脸了。
而且庄欢平时都是一副出尘仙子的做派,现在落水狗一样地摔倒在台上,被废的右手流血不止。
她何时丢过这么大的人,这样狼狈的样子,被仙门百宗围观。
“够了!!”庄欢侧过头,忍着耻辱说道,“今日是我技不如人,与我师门无关。我以后……以后见着谷雨宗……定当……定当……恭敬待之!”
最后几个字吐出来,仿佛是在挖她的心。
一想到以后见着那只有五六个人参加问鼎会的小门派,都要低眉顺眼,心中瞬间就郁结了一口恶气。
步涯笑起来,“难为欢仙子能有明辨事理的时候。”
庄云寒眼神如同寒冰一般,看了步涯一眼,转身去扶庄欢。
步涯却道,“且慢。”
庄云寒语气不善道:“道友还有何指教?”
“指教算不上,有一问,”步涯笑道,“我听闻贵宗还有一位庄辰道友,怎么此次问鼎会没见着他?”
当初推步涯下妖山的主要有三人——庄欢,庄邵,还有庄辰。
庄云寒算起来,当初虽然松开拉着步涯的手,但是若说是“推她下妖山”还是冤枉他了。
步涯这段时间在问鼎会上,见过了庄欢庄邵庄云寒,却始终没见过庄辰,所以有此一问。
不过庄云寒却并没有回答步涯,只看了步涯一眼,就带着庄欢下了问鼎台。
步涯一个人在问鼎台上杵着也有点突兀尴尬,于是也下了问鼎台,回了方寸屿。
这时候有问鼎会的管理人出现,给那几个被削破了方寸屿的门派换了新的方寸屿,然后问鼎台上重新出现了比试人姓名和门派。
问鼎会继续举行。
步涯回到方寸屿之中,进门第一个见着的就是木无患。
倒不是因为她进门就看向木无患,而是木无患就在门口等她。
步涯一进门,木无患便拉住了步涯的手。
他现在小小软软的孩子模样,没有步涯高。就拉着步涯的手扯了扯,半命令似的,“蹲下来。”
步涯有些尴尬地看了那边的谷听云一行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木无患的要求蹲下来。
步涯蹲下来之后,木无患便直接掀开了步涯的幕篱的轻纱。
果然如同木无患所想,步涯的眼睛不再是人类的黑色,而成了碧色。
漂亮的像是幽碧的湖水。
步涯对自己眼睛变了颜色毫无知觉,眨巴着眼睛一脸懵。
木无患叹气,重新把幕篱的轻纱放下,“今天别摘下来了。”
步涯:???
那边的谷听云道,“劳驾步姑娘最近护着我们谷雨宗了。”
步涯一怔,然后笑道,“好说。”
步涯今天确实是帮谷雨宗扬名了,只不过顺便也帮谷雨宗树敌了。
不过问题却也不是特别大。
琨吾宗毕竟是自负盛名,自然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大张旗鼓的去找谷雨宗的麻烦的。
只是需要防备着些脑子一热的琨吾宗弟子,或者是庄欢的亲信过来复仇。
等到问鼎会结束,琨吾宗和谷雨宗一南一北,哪怕有所嫌隙,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比起有琨吾宗给谷雨宗当垫脚石扬名这件事来说,这点些微的风险完全是值得的。
之后步涯自然是还有几场比试,不过有了之前步涯找上门去踢场子的事情,接下来和步涯比试的人,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其他门派的人,见着步涯行事凶残,动不动就废人手,所以见势不妙就立刻认输下场。
还有一种是琨吾宗的弟子,上来就是拿着仙剑横冲直撞,跟步涯挖了他家祖坟似的,誓要为自己宗门挣回脸面。
只是步涯遇见的几个琨吾宗弟子都是小修,实在是没有那个挣回脸面的能力。
只是步涯站在问鼎台的时候,也会经常的去向周围看。
她一直想不通那个时候出声说话的男人到底是谁。
天底下敢得罪琨吾宗的人不多,那个时候那个人出声,简直就是在帮步涯打琨吾宗的脸。
而且,她觉得那个声音很耳熟。
步涯自从穿书以来,就待过琨吾宗,妖山,还有谷雨宗。
认识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琨吾宗的人是万万不会出声打自己的脸的,可是出声的也不是谷雨宗的人。
步涯到底也没想想明白,站在问鼎台嗯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按照记忆,去寻找那个出声的方向,但是找不到人。
原本都以为谷雨宗的那个叫做“阿布”的女人挑战琨吾宗欢仙子的事情就此了解,津津乐道。
谁知道当天晚上就有出了一个消息,给这事添了一把火。
庄欢死了。
没人知道是怎么死的。
当天她受了重伤,又丢了脸,就没在问鼎会待着了,而是直接被送回了琨吾宗所在的客栈。
之后到了晚上的时候,有人去给庄欢送饭,叫了没人应,推开门就发现庄欢已经被切成了肉块。
那血飚的,满屋子都是,肉块稀碎。
问鼎会这边的人都是散了会,回到客栈的时候才听人说起。
谷听云步涯木无患还有芜端待在同一个房间里谈及此事。
谷听云带的弟子不多也不少,可是每次去参加问鼎会,加上他们四个也才五六个人,剩下的自然是被谷听云放出去做事了。
所以谷听云的消息也还算的灵通。
谷听云道,“此事信得是发生在下午,那时步姑娘有上过两次问鼎台,都见着她的人了。如若不然,这盆脏水怕是泼在身上洗不清了。”
步涯不解,“庄元苍呢?他应该也来了才对。难不成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庄欢?”
谷听云看了步涯一眼,“你怎知他来了?”
步涯一怔,她当初就是从琨吾宗出来的,自然是知道此事。
不过话却不能说的这般直接,“猜的,问鼎会虽然是仙门百宗的新起之秀参与角逐的盛会,但是也是百宗挣脸面的时候,恨不得都证明我家弟子才是最强,数百年后就是风水风水轮流转——当宗主的关心,才是正当。”
谷听云的表情一般不外露,不过步涯总觉得他此时的眼神就是“我听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步涯干咳了一声。
芜端站在谷听云一侧,方才接过话头解释道,“原本庄元苍确是同行的,只是后来琨吾宗内传开消息,说他夫人重病,所以便舍了这边,先回三尺峰了。”
步涯一怔,神情有些紧张,“他夫人怎么了?”
芜端道,“未曾得知。”
步涯眉头紧皱。
车千兰突然病重了?
车千兰虽说只是步涯这个原身的娘,但是说到底,那是从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个真心实意待她好的人。
当初自己因为坤泽体质受累,一个废材,要不是车千兰护着,自己只怕是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现在听说车千兰重病,未免心有所忧。
其实步涯不知道的事,车千兰这病也是因她而起。
步涯跌入妖山,所有人都以为步涯死了,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回了三尺峰。
车千兰听说自己女儿命陨,自然接受不能,当时便晕过去了。
那之后,便是疾病缠身。病来的没个根由,可是身体日渐消瘦,整日神思恍惚。
三尺峰的仆从吓坏了,谁不知道庄元苍牵挂这个夫人,爱之如命。只能一边用天材地宝给夫人吊命,一边放出传音纸鹤追上庄元苍这边的队伍。
庄元苍接到消息之时,直接就御剑离去,回了三尺峰。
所以现今问鼎会的琨吾宗,人马都是割据带领,庄欢庄邵庄云寒,以及一些其他的有才能的弟子,各自带着自己的亲信行走。
谷听云道,“我怎么看你不怎么关心庄欢之死,反而比较关心那远在天边的宗主夫人。”
步涯叹息一声,“你既然看出我和琨吾宗有渊源,又何必一再试探。”
谷听云道,“想听你亲口说而已。”
步涯:“说了之后呢?”
谷听云:“为何需要有之后,我就只是想听你自己说给我听而已。”
木无患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扬眉,总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大顺耳。
步涯则觉得谷听云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正在此时,突然听闻楼下吵吵嚷嚷,叫嚷着让谷雨宗把那个叫做阿布的妖女交出来。
步涯他们现在待的这个客栈不过是个小客栈,里面除了谷雨宗,还住了些别的不入流的小门派。
现在外面叫叫嚷嚷,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木无患笑道,“看来有麻烦找上门了。”
步涯抬手掐了一把小木无患的脸蛋——怎么一天天尽在幸灾乐祸呢?
步涯第一个起身,木无患跟上,芜端推着谷听云紧随其后。
几个人住在二楼,此时出门站在走廊上,就看到大厅里有一大群琨吾宗弟子,一身白衣,一楼的桌椅板凳已经被掀了不少。
那些人不少都是熟面孔,几乎都是庄欢手下。
他们仇怨结的不小。
早上芜端抽了他们两个人的耳光,比试步涯又废了庄欢。
现在庄欢莫名死了,这群人一口恶气哽在心头,报仇雪恨四个大字糊了理智。
可是提起“报仇雪恨”,他们也不知谁杀了庄欢,只是今天步涯和谷雨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们,打他们的脸。
思来想去,这群狗脑子就觉得只有谷雨宗有可能杀了他们的庄欢师姐。
平日里他们到处走,哪家门派不是恭恭敬敬的?只有谷雨宗有这个胆子。
这时候步涯他们一露头,立刻有个人拿剑指向步涯的方向,大声道,
“就是她!”
步涯隔着幕篱,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露出了个相当不给面子的表情。
步涯左右看了看,谷听云是个不爱说话的,芜端也话少,木无患自持身份。
步涯摇摇头,只能自己开腔道,“哟,各位道友稀客呀。”
“住口!居然还敢在这里套近乎!”
步涯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站没站相,道,
“怎么能说是套近乎呢?你们庄欢师姐见着我们谷雨宗还得恭恭敬敬呢不是。”
“你居然还有脸提庄欢师姐?!就是你杀了欢师姐!还有脸装无辜?”
“还不快下来认罪伏诛!”
“让她给欢师姐陪葬!”
“妖人当诛!!”
“…………”
下面一片群情愤慨,大概是愤怒冲昏了头脑,有两个弟子拔剑凌空飞起,看那样子居然是准备直接来取步涯性命。
步涯纹丝未动,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横空飞出两只巨大的妖兽,毛色雪白有花斑,比人还高。
小星星凌空一踏,直接踩在飞起来准备取步涯性命的弟子身上。
那两个弟子根本没有防备,直接被小尾巴踩踏得摔了下去,在地上按着脏腑打滚。
小星星则借着那一下踩踏,轻巧地越过走廊的栏杆,落到步涯身后,大尾巴一甩,虎视眈眈地看着下面的众人。
另一边的小尾巴则突然凭空出现在了那一群琨吾宗弟子的重量,大爪子直接一下就把为首的那人按在了地上,仰天咆哮。
周围品阶不高的人,都为这声咆哮不自觉的后脊一凉。
那些琨吾宗弟子更是慌张,这只妖兽突然凭空出现在他们中间,悄无声息。
此时全都惊慌失措地拔剑散开,围住小星星,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步涯依旧站没站相地靠在护栏上。
下面的弟子大多都只是庄欢身边的跑腿小弟,境界一般,修为也不高。平日里都在琨吾宗里待着修炼和拍马屁,哪里见过真妖兽。
此时看到两只这么大的妖兽,都吓得腿软,只有一个人壮着胆子,用剑指着步涯道,
“你这妖女胆敢饲养妖兽!!还不,还不快让这两个孽畜放开我同门!!”
步涯还没有开口,谷听云先不动声色地接口道,
“我谷雨宗是丹门宗,炼丹需以妖兽为材,饲养妖兽乃是正当。”
步涯扬眉。
她知道谷听云这话是在帮她,毕竟为了炼丹饲养妖兽,和一个某人私自饲养妖兽,是两个事情。
后者听着就觉得不像好人。
正道人士,哪个会和妖兽为伍。
不过小星星和小尾巴对步涯毕竟非同一般,步涯不太愿意为了这种事就把他们俩说成炼丹材料。
心中不满,可又不好当众反驳打谷听云的脸,只能暂时沉默。
下面的弟子战战兢兢,终于有几个人鼓起勇气向小星星举起剑杀过去,但是小星星长尾巴一甩,那几个人就飞了出去。
步涯看不得别人围攻它们,哪怕它们确定无险,也舍不得,于是出声道,“小星星,上来。”
小星星听到了步涯所说,叼着爪子下一个领头的琨吾宗弟子就飞上了二楼。
那个琨吾宗弟子吓得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
下面的人纷纷怒道,“快放我同门!!”
步涯从小星星嘴里把那个人给扯出来,小星星下手毕竟有分寸,没让这人受伤,就是吓得不轻。
步涯提着这人的领子,“你们庄欢师姐死了?”
那人刚刚被吓破了胆子,这时候听到步涯提庄欢,顿时又怒气上涌,填了几分胆气,“你装什么?!不就是你杀的?!”
步涯:“哦?我怎么不知道是我杀的?有证据吗?”
“你当时在问鼎台杀她的意图如此明显,若是没有寒师兄拦着,只怕当时就要夺她性命!”
步涯嗤笑一声,“这也算证据?”
“怎么不算!?”
步涯扬眉,觉得和这种人讲道理有点累。
他们都是心里认定了什么便是什么,只怕无论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因为他们心中已经认定了。
“而且,当初星昼师弟来你这里,也是归途之中遇害,一共两人,还敢说不是你?”
步涯叹气,看向台下的众人,“你们也是这么觉得?”
台下众人纷纷道,“自然!!”
步涯:“所以今日你们来杀我,就是替□□道?”
众人:“确实如此!”
木无患嗤笑了一声,悠然道了一句“愚昧”。
那被步涯提着的人见到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儿都敢嘲讽自己,当时怒气攻心,居然不管不顾地抬手御剑。
这人御剑还是个半吊子,剑操纵不当,直奔着木无患而去。
步涯心惊,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下意识手中灵力凝结,抬手一挡。
那剑直接偏转方向,飞向了别处。
步涯出手之后都愣住了。
木无患一个几千年的老妖精,哪里轮得到自己出手护他?
记得初遇谷雨宗的时候,木无患就能出手教训谷听雨,更不要说这人已经休养了这么久的时日。
步涯出手之后反而有点尴尬,觉得自己狗拿耗子似的,干巴巴地看了木无患一眼,“对不住,手快。”
步涯出手护木无患,他倒是挺欢喜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就是笑得步涯越发尴尬了。
说到底还是这身小孩儿的皮囊太有迷惑性,看着柔软娇小,像是没有半点杀伤力。
步涯看向手里头拎着的这个,干巴巴地胡说八道,“小孩子你都下得了手?”
“呸,你杀了欢师姐,你儿子自然也不是什么无辜之人!”
步涯:…………
木无患:……………
这时候,突然从门外飞来一只红色纸鹤。
这纸鹤进门,周围的琨吾宗弟子就都愣住了。
这纸鹤是他们宗内传讯之用的,身上标记不同,所代表的讯息不同。
红色,自然代表的是险情。
大厅内的弟子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步涯见此,干脆的松开了手里的这个人的领子。
虽然是这群人找上门来的,但是一来步涯讲不清道理,二来也不能把他们全都杀干净,还真是拿他们没辙。
现在他们宗内来消息,让他们回去,倒是正好。
松开那个人之后,那人谨慎瑟缩着后退,退到步涯还有两只妖兽的控制范围之外,才一撑护栏翻身下了大厅,然后大声号令道,
“我们走!”
他们就这么表演了个闹剧,就又急匆匆的走了。
步涯道,“能让琨吾宗放出代表险情的纸鹤,倒是稀奇。”
这时候,一缕清风悄无声息地飘到了谷听云的旁边。
谷听云修丹道,认药辨材,嗅觉异于常人,闻到这缕清风的味道,便伸手一点。
于是在他手指落出,出现了一只散发着青绿色幽光的纸鹤。
刚刚这只纸鹤隐藏身形,谁也没有看见。
谷听云将纸鹤接过,展开,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
抬手间,纸鹤便化成了飞灰。
谷听云语无波澜地道,“你知道现在的琨吾宗分成好几股势力,各自待在不同的客栈的事情么?”
步涯:“怎么?”
谷听云:“庄欢手下的人,除了刚刚出来找你的这些,剩下的都被屠杀干净了。就在刚刚。”
步涯:…………
步涯:“被谁?”
谷听云:“不知,不过刚刚传回来的消息上说,客栈里的尸首除了琨吾宗的弟子,还有些炼化的尸体。”
步涯一怔,“尸修?”
谷听云沉吟片刻,模棱两可道,“谁知道呢?”
芜端推着谷听云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内,步涯扬眉,转身和木无患一起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木无患之前让步涯不要在人前摘下幕篱,所以步涯直到两人回了房间才摘下来。
步涯浑然不觉,摘下幕篱就自顾自的吃着桌子上的糕点,顺带倒了一杯茶。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成了碧色。
步涯糕点吃到一半,方才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木无患:“你不觉得此次自己境界提升的蹊跷?”
步涯想了想,“蹊跷吗?”
木无患抬手,于是搁置在远处的一面铜镜直接飞了过来,直奔步涯。
步涯吓得不轻,慌张把手里剩下的糕点喂进嘴里,才匀出手截住铜镜,“你要砸死我?”
木无患示意步涯看向铜镜里。
步涯疑惑地看向铜镜,这才看到一双碧色的眸子。
步涯:…………
步涯:“苍龙妖丹?”
木无患:“直到完全炼化之前,如非必要,不要再妄动苍龙妖丹的灵力了。”
步涯觉得这事情不太靠谱。
她明儿个还得接着比试呢,这才第五鼎,越往后走,只怕是高手越多。不用苍龙妖丹的灵力,以她那三脚猫的修为也撑不过啊。
而且,最最紧要的是,苍龙妖丹已经适应了步涯的内海。
步涯调动灵力,自然而然就会引出妖丹灵力。
也就是说,使用苍龙妖丹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并非步涯刻意为之。
只要调动灵力,就会有不自觉的运用苍龙妖丹的灵力。
木无患看着步涯道,“难为你了?”
步涯放下铜镜,“你说呢?”
木无患无奈,“那我先帮你调理。”
步涯慌忙躲开,“留着自己养伤吧,自个儿都成了节能模式了,还能有空关心我。”
木无患:“节能模式?”
步涯用一种很微妙的目光打量着木无患。
木无患外表现在也就是个小孩子大,说他是少年,都算是把他说老了。
木无患扬眉。
步涯伸手去掐木无患的脸,小孩子的脸捏起来总是格外柔软。
木无患伸手捏住步涯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移开。
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灵力涌进步涯的身体。
很难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木无患的灵力入体之后,温柔而和缓地梳理着步涯体内的灵息。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步涯的眼睛已经重新变回的墨色。
等到木无患松手,步涯重新拿起铜镜看了看。放下铜镜的时候,步涯看向木无患,颇为真诚地道,
“我能问一句么?”
木无患轻轻“嗯?”了一声。
步涯的问题直击灵魂:“你已经好了对吧?”
木无患:“什么?”
步涯:“伤,已经好了对不对?”
木无患脸不红心不跳,“不曾。”
步涯:…………
步涯也就是有一点怀疑,所以才有此一问。
既然木无患否认的这般干脆,步涯则不做他想。
于是晚上两个人接着害同一床被子,睡了。
步涯睡觉留着些现代社会的小毛病,比如身边有个大小差不多的东西,就会抓过来当抱枕。
所以整晚都把木无患搂在怀里,自己睡得无知无觉。
虽说昨天琨吾宗遭了大难,但是也只是给问鼎会空添了些谈资。
不少人都说琨吾宗后继无人,庄元苍一不在,这群小辈就镇不住场子。
先是被谷雨宗打脸,后是被不知名的尸修杀了不少人。
人人都在谈论别人,半点都没有“自己也有可能处于危险之中”的自觉。
不过步涯昨日那番作为,倒确是给谷雨宗扬名了。
自昨日之后,其它宗门再见到这只驾着小金乌鹊,只有五六个人的宗门,大多不敢再面露不屑趾高气昂。
甚至还有些散修听说了此事,专门跑到这个小客栈来给谷听云送拜帖。
而且第二日谷听云一行正待重新入方寸屿,却被那管事人拦了下来。
当初谷雨宗前来报名的时候,这管事人爱答不理,此时说话却是恭恭敬敬。
先是寒暄了一番,然后满脸堆笑地递上了一张新的灵符,
“也是我办事疏漏,居然昨日才留意到贵宗所在的方寸屿偏远,实在是不方便观摩比试。今日特地为贵宗调整了方寸屿的位置,前来赔罪。”
谷听云冷淡地道了一句“多谢”。
芜端接了新的灵符,用灵符打开了新的方寸屿。
这次的方寸屿离问鼎台倒是近了不少,看起来也格外舒服些。
就连方寸屿之中的糕点茶水,都要比之前那个的好上许多。
步涯感慨道,“捧高踩低,看来哪里都不能免俗。”
木无患笑道,“这世间从来如此。人生一旦开始,只要你未曾站在高处,便是罪。”
谷听云难的接了一次木无患的话,道,“确实如此。”
步涯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今日的比试步涯倒是遇见了几个劲敌,几番纠缠,却也是胜了。
之后顺利过了第五鼎,将名字留在了第五鼎上。
第五鼎一过,九鼎则是过了大半。
变故也是自此开始。
从第六鼎开始,各宗门开始死人。
当天的比试中,哪个人较为出色,当天夜里就会死哪个。
其中以琨吾宗死的人数最多,别的宗门都是隔一两天死一个,琨吾宗却是夜夜都死好几个。
庄云寒庄邵之类的后起之秀,也遭遇过多次暗杀,只是对方未曾得手。
几天之前,都还在说琨吾宗庄欢手下的惨案,结果现在大家自己都变成了惨案的主角。
第六鼎举行了三天,已经开始人心惶惶。
大家的重点都不在了比试上,而到了揪住暗杀之人。
好死不死,步涯所在的谷雨宗成了重点怀疑对象。
没办法么,他们是新面孔,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步涯之前打庄欢的时候又那般大张旗鼓。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谷雨宗从来没被暗杀过。
不论步涯当天表现得多么出彩,杀人者似乎都把步涯排除在外。
如此之下,仙门百宗联合一起商议要不要再次推迟问鼎会,先揪出杀人者。
可是问鼎会原本就被推迟过一次,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未免有些丢人。
于是各门各宗只能分派人手,加紧追查。
这种情势下,第六鼎就已经举行的艰难。
谷雨宗更是因为所谓的“阿布”出尽风头,却从未出事,而变成了众矢之的。
到了第七鼎,步涯比试的时候,遇见一个修为不错的修士,打到一半居然高喊,“看我诛杀了你这妖女,还问鼎会一个清净!”
步涯:…………
一炷香后,步涯把他踢下台了。
不过步涯却也有些累着了。
木无患警告之后,她确实有在控制灵力的使用,再加上刚刚这人一副“替□□道,虽死无悔”的大无畏模样,确实难缠了些。
步涯正待下台歇息,却没想下一场比试居然还是自己。
问鼎台上漂浮着的比试者,一个是步涯,还有一个是一个没怎么见过的名字。
步涯叹息一声,正待接着打。
然后就看到一个容颜俊朗的男子从某一方寸屿中飞出,悠然飘落到问鼎台上。
这人看着步涯还未曾说话,先露出一个笑来,笑容倒是真挚得很。
此人手上还拿着一把折扇。
步涯觉得这人笑得莫名其妙。
谁知还没完,这男子出口第一句是,“你当初到第二鼎的时候我便认出你来了,还想着果真是缘分,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见。因为问鼎会比试大多杀招,有伤和气,本来想躲着你的,所以一直没报名问鼎会,这都拖到第七鼎了才报名,没想到第一个对手就遇见你了。”
步涯:???
你谁啊话这么多,咱们俩认识吗?
男子笑道,“虽说知道你最近过得不错,但是还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一遍,那么——最近可好?”
步涯:“……认错人了吧兄弟。”:,,,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