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涯还记得,当初庄云寒松手的时候,还装模作样说了一句“对不住”还是什么的,现在想想,反而觉得有些可笑。
他们将自己推进妖山是准备要自己的命的,一句“对不住”就让自己一个坤泽掉进妖兽堆里,这笔买卖也太划算了。
萧星昼看步涯走神,叫了两声“步涯姐姐”。
步涯回过神来,笑了笑,也没多言。
萧星昼也心知当初步涯再琨吾宗的经历只怕是不太开心,于是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看向木无患,问道,
“这是?”
步涯张了张口,但是脑子没跟上,不知道要怎么介绍木无患,总不能说这位是千年前杀进天下的大魔头吧。
萧星昼倒也算是自来熟,先对着木无患自我介绍道,“我叫萧星昼,是步涯姐姐的朋友,你叫我星昼哥哥就好。”
步涯:…………
星昼……哥哥?
对不起,弟弟,你对面那个孩子的年纪可能够当你的老祖宗。
木无患对着萧星昼浅浅一笑,一张娃娃脸,愣是在上面看出了戏谑和高深莫测。
萧星昼有点楞,直觉般地觉得这个孩子身上好像有点危险的味道。
之后几人又坐了片刻,萧星昼讲了些这两个月琨吾宗的见闻,还说起自己的名字刻在了第一鼎上,完全忘记是步涯打得他没能把名字留在第二鼎上了。
步涯打了个呵欠,递了句暗示,萧星昼才想起说要起身回去。临走之前还问了步涯,真的不回琨吾宗么?琨吾宗的客栈比这边要好。
步涯没回答,只再次嘱咐了莫要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
看着萧星昼从窗户掠进夜色里,步涯可算松了一口气,一边打呵欠一边哭笑不得地道,“他这也太能聊了,困死我了。”
木无患不置可否,笑道,“这人是你朋友?”
步涯:“此事难道不是很明显?”
步涯把人从桌子旁边抱起来,反正木无患现在小小的,跟个孩子似的,抱着人就一起滚在床上了,被子拉上一盖,闭上眼睛就睡了。
直到天亮,外面有谷雨宗的弟子敲门,步涯醒过来,梳洗和食用早点过后,便普通昨天一般,踏上了行程。
今天不用二次报名,所以一行人直接进了方寸屿。
步涯昨夜没睡好,呵欠不断。
谷听云大概是昨日了解了这问鼎台上的打斗多么无趣,今日带了一本书过来打发时间。
谷听云那书翻过三五页,突然出声道,“昨夜你房间去过琨吾宗的人?”
步涯也不惊讶,心知这事本来就瞒不过谷听云,随意道,“就是昨天问鼎台上遇到的那个小少年。”
谷听云不动声色地再翻过一页,“你自己多加小心,昨夜那小少年归途遇袭,受伤不轻。他昨夜即是来寻你的归途受害,只怕你在琨吾宗的眼里,脱不了干系。”
步涯:…………
步涯略微愣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归途遇袭?!!”
谷听云:“是。他昨夜离开后,我让芜端跟着他,结果目睹了他遇见刺杀。”
步涯慌道,“然后呢?受伤如何,刺杀者是谁?”
谷听云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静静看了步涯片刻。
几乎难有人抵挡谷听云这般看人,他原本就容颜阴柔绝美,眼神盯着人,不分男女,大概都要心跳快几分。
只是步涯却只关心昨夜那萧星昼的安危。
谷听云收回审视的眼神,重新把目光落回书本上,道,
“刺杀者大概是用了什么咒法隐藏了身形,只能瞧见裹在一片黑色雾气里——而且很快就有一白衣女子冲出将你朋友救走了,大约是琨吾宗的同门。”
步涯皱起眉头,之前那点没睡醒的困意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萧星昼怎么会半路被人刺杀?
他一来不是原书中关键人物,二来此人脾性也不像是会有人结仇的。
也不知伤势如何……
步涯正在心里纳闷,谷听云身边的芜端唤了一声“步姑娘?”
步涯抬头,芜端示意步涯看向问鼎台。
步涯看过去,就见到问鼎台上出现了自己的名字。
步涯带上幕篱,直接上了问鼎台。
因为心中有事,打起来也没什么轻重,只想速战速决,所以几乎都是在五招之内结束的比斗。
一整天步涯都是心不在焉,有些挂心萧星昼,想去看看他安危如何。
但是她现在这身份登门拜访确有不妥。
一天的比斗结束,步涯终究还是心中不安定。萧星昼毕竟是因为来找他才会遭遇不测的。
木无患道,“你若实在想去,就让小星星和小尾巴带你去一趟。”
步涯:???
步涯:!!!
小星星和小尾巴都有空间瞬移的能力,让它们带自己去往琨吾宗所在的客栈,看完了人再从客栈回来。
这般一来,自然是悄无声息的。
步涯当即出门,道,“我去找谷听云要几颗丹药后就回来!”
步涯冲进谷听云房间的时候,根本没有敲门,横冲直撞的推门进去了。
进门才发现这人大概是刚刚沐浴完毕,只穿着一身雪白中衣,宽松随意,胸口甚至还有不少雪白的皮肤露出来,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芜端正在一旁收拾衣物,谷听云腿脚不便,沐浴之事自然也是需要人伺候的。
步涯在现代社会都已经见过模特们裸露上半身秀腹肌了,谷听云胸口这点皮肉自然不能让她升起避嫌的心思。
她压根就没曾察觉到自己这般闯进去不太合适,倒是芜端觉得不妥,惊叫了一声“步姑娘!”
可步涯没搭理,直接去问谷听云要丹药。
谷雨宗是丹门,疗伤圣药什么的肯定有不少。
谷听云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看着步涯道,“什么丹药?”
步涯:“你的人见着那孩子受了什么伤,我就要什么药。”
谷听云便让芜端去取了两个小瓷瓶过来,递给步涯,语无波澜道,“可要记得回来。”
步涯一笑,“放心,他们那个地方我还不爱待呢。”
步涯拿着丹药就回了自己的卧室,站在小星星旁边,揉了揉小星星的颈毛,“带我去个地方。”
小星星一脸高冷,慵懒地看了步涯一眼——然后低头蹭了蹭步涯的脖子,巨大的猫头扎的脖子和皮肤都在痒。
木无患过来在步涯和小星星身上各写了一个铭文,铭文落成,就看到小星星和步涯身上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白雾,将他们的身形盖住,根本瞧不清身形容貌。
木无患道,“早去早回。”
步涯笑答,“自然。”
说罢便翻身上了小星星的背,小星星直接就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琨吾宗所在的客栈周围。
小尾巴眨巴着圆滚滚的眼睛,突然惊觉自己被丢下了!
步涯出门带了小星星,没有带自己。
小尾巴哪里能忍,直接就准备追,结果并没能完成空间转移,自己像是一头撞在了什么无形的墙上。
小尾巴原地转了转,发现自己居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困住了,根本追不上去。
它突然心有所悟,看向了木无患。
木无患笑道,“你性子太跳脱,跟着她去容易误事。待她回来,我就放了你。”
小尾巴瞬间蔫儿了,软趴趴地趴在地上,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木无患失笑,起身走到了窗边,每走一步,自己的身量就拔高一些。
等到了窗边的时候,木无患已经变成了青年的模样,容颜俊美妖冶。
木无患休养的时间不短,修为确实已经恢复了许多,至少不用一直维持少年的姿态了。
只不过那副小孩儿的身体,步涯好像格外惯着宠着,真跟宠孩子一样,所以木无患也就一时没有换回来。
另一边,小星星带着步涯直接进了萧星昼的房间。
萧星昼房间并没有人陪伴。
想来萧星昼一个根骨平庸的,生生凭着自己的努力取得现在的修为虽不易,还拿的了上品灵剑。
虽不易,却也容易招人妒恨。
多的是人见着别人好了,自己不想着恭喜,也不想着努力。反而心里怨恨人家,等着盼着人家重新摔下来。
步涯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劝我回琨吾宗,我瞧着你在这宗内也没过多好。”
她在床边坐下来,把谷听云给她的丹药给萧星昼喂了两颗,剩下的连瓶子留在了萧星昼枕边。
就在这时,步涯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了一声喝问,“谁?!”
步涯一惊,这声音她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庄云寒!
庄云寒怎么会到这里来?
步涯不知,她掉入妖山之后,庄云寒是以为她当真死了的。
心中难受,可这琨吾宗上下,能为步涯的死而伤心的寥寥无几。
庄云寒意外遇见萧星昼祭奠步涯,因而对萧星昼多留意了几分,后来偶然间又指点了萧星昼修行。
所以这两人算是有了一点联系。
步涯听见庄云寒的声音,下意识叫了小星星,就准备跑。
结果小星星蹿过来,步涯还没来得及摸到它,就直觉感到有什么暗器奔着自己飞了过来。
步涯侧身躲过,这才看见自己的身前横着一根死线,黑色的,像是在黑油中泡过一样,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儿。
丝线的尽头是根针,已经钉进了墙里。
刚刚若不是步涯闪的快,这针恐怕会直接穿透她的心脏。
不过步涯惊讶的点不在于这根丝线,而在于——这屋子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
庄云寒是剑修,可不用这等暗器。
步涯看向丝线的另一头,那是个女子,蒙着脸,一身白衣,身材姣好。面容虽只露了一双眼睛,但是却格外动人。
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那美人胚子怒道,“你刚刚喂他吃了什么?!”
喂谁?萧星昼。
这边一耽误,那边庄云寒已经进到内室,见着面前一个蒙面女子,和一个裹在雾气之中男女都分不清的人,还有一只一样裹在雾气之中的妖兽。
庄云寒看着确实清减不少,不过毕竟是原文男主角,清减也是清减的姿容绝世。
庄云寒眸色一寒,“二位是?”
步涯正待压低嗓音,说一句“我是来送药的”就跑。结果还没开口,那边的女子突然抬手一扬。
数十枚银针齐发,都带着那黑油油的丝线,半数奔着步涯而去,半数奔着庄云寒而去。
话还没说这就动上了手,庄云寒二话没说,直接拔剑。
步涯出门没带芜端的剑,自己的剑又不好在庄云寒面前亮出来,于是打开纳戒,随手翻了两张灵符出来。
三个人一团乱战,小星星见动起了手,自然也来帮步涯。
步涯只想着先溜为敬,可惜每次要摸到小星星的时候,那女子都会以银针飞过来破坏。
步涯心道,自己这是招她还是惹她了?
大家同为潜进来做“贼”的,能不能齐心合力打了庄云寒一起跑?
不知不觉,那银针带着黑线钉进墙里,黑线纵横交叉,几乎遍布了整个屋子。
步涯此时才觉出不对劲来。
有问题!
这女人在用黑线布阵!!
步涯灵力打入火符,她现在的修为非当初可比。
熊熊烈焰瞬间从火符中喷射而出,只是烈焰过后,那些黑线居然纹丝未动。
屋子里乱成这样,外面很快也有了动静,琨吾宗的人已经有两个率先冲了进来。
不过才刚刚冲进来,那两个人就被白衣女子两根银针打进眉心,直接飞了出去。
步涯一惊,从眉心钉入,那两个人哪里还有命在?
而且那两人就只是进来看看情况,又不曾招惹她。
行事作风,未免太过狠辣。
步涯心一横,横竖是被拖在这里,一时半刻出不去了,干脆舍了抵抗庄云寒,转而去对付那白衣女子。
庄云寒自然对此也有所察觉,两个人默契地一同转了方向,合力要把女子制服。
庄云寒和步涯同事进攻,那女子自然扛不住。
再加上布阵之事已经被步涯看穿,每次银针废除,步涯都会故意打偏其方向。
步涯以一道火符限制女子的行动,庄云寒手中仙剑飞出,御剑之术,仙剑直接重创女子的右腿和右手。
火符燃尽,灰烬落在地上。
女子单膝跪地,近乎怨毒地瞪了庄云寒和步涯一眼,然后突然仰起头,不断地后仰,不断地。
直到她的颈椎终于承受不住,“咖嚓”一声。
颈椎骨居然生生断了,那女子瞬间歪倒在了地上。
遮住面容的白纱垂地,面纱下原本是一张美人的脸,却瞬间就开始腐烂。
不仅仅是头,就连身体也是。
她的脖子处出现了黑色的针脚,看起来像是脖子已经割掉了,然后又缝上去的。
步涯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明明刚刚这女子还是能跑能跳,却自己仰断了自己的颈椎骨,然后立刻变成了一具半腐烂的尸体。
“尸修?”
庄云寒自语一般的出声。
步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对着对着小星星吹了个口哨,小星星窜过来,步涯翻身上了小星星的背。
二话没说,小星星就带着步涯原地消失,离开了这里。
步涯回了自己所在的客栈,抹了身上的铭文才露出面容。
木无患又变成了个小娃娃的模样,见步涯回来,原本笑了笑。却突然在步涯身上嗅到了什么味道,笑容滞了一瞬。
木无患:“遇见意外了?”
步涯直接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把今日见闻和木无患讲了讲。
步涯道,“我对尸修知道的不多,今日死的那个女子便是尸修么?”
木无患:“那只是个尸体做的傀儡,尸修藏在远处,操纵炼制的尸体四处走动,可见到尸体所见的,也能听到尸体所听的。当然,也可以操纵尸体杀人。”
步涯听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好久才道,
“倒是个稳赚不赔的好买卖,横竖死的都是尸体傀儡,半点损不到自己。”
木无患笑了笑,没多言。
步涯嘴上感慨,心里却开始想起别的来了。
比如,那尸修到萧星昼的房间去做什么?
当时那个女子大声喝问自己,问自己给萧星昼喂了什么药。听那意思,应当是紧张萧星昼的。
步涯也想不透,只能先行睡下。
第二鼎的比试持续了好几天,步涯顺利晋级,把“阿布”这么个假名字刻在了第二鼎上,
接下来又经历了第三鼎第四鼎,都是赢得轻轻松松。
到了第五鼎,剩下的就都是有些修为了的人了,问鼎台上的打斗可看性也高了不少。
谷雨宗刚刚进门的时候,都以为他们第二鼎就会被踢出去,谁知道稳如泰山地一路往上爬。
第五鼎的时候,谷雨宗一行人坐着小金乌鹊到达场地,结果正巧遇上了琨吾宗也刚刚到。
按理说宗门之间相见总该寒暄两句的,但是琨吾宗是天下第一剑门宗,人数众多,分了怕有数十个方寸屿。
而谷雨宗这边,加上仆从也就五六个人。
琨吾宗弟子眼高于顶,再加上这队人是庄欢带的,狗都随主子,自然越发傲气。
谷雨宗这边,谷听云本就是清冷话少的人,于是双方各自无视。
本来这样也就罢了,可偏偏琨吾宗那边有弟子看不惯,故意高声道,
“果然是乡野来的小丹门,半点不识规矩,靠着奶孩子的一个女人进了第五鼎,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呢。”
这话说完,立刻有人接话道,“你不要话说的这么难听嘛,不让奶孩子的女人去打,难不成让他们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宗主去打吗?”
步涯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可笑。
那种感觉就跟一个成年人,看见两个小孩儿在那儿骂战一样。
谷听云坐在轮椅上,芜端推着他,这时候略微抬起右手示意芜端停下来。
谷听云自己把轮椅换了个方向,看向那一队琨吾宗的弟子,眼神里有些冷,
“庄欢道友,你手下师弟师妹如此不懂礼数,阁下不管教一二么?”
庄欢永远都是一副“我是出尘仙子”的做派,偏偏又撑不起那份仙子的气度。
庄欢道,“我怎么不知我的师弟师妹不懂礼数?这位小道友可是误会了?”
小道友??
谷听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宗门的宗主,而庄欢只不过是琨吾宗的一个弟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庄欢称呼谷听云为“小道友”。
谷听云侧头,芜端立刻受到授意,表情平和地走到了刚刚那两个大放厥词的弟子面前。
芜端看起来没什么敌意,那两个弟子自傲,也没对这份丹门小派防备。只看着这芜端走上前来。
然后芜端直接给了这两人一人一个耳光。
抽完便退下了。
谷听云:“想来你们琨吾宗这等大宗门忙于修炼,也未曾教过礼数。不知礼数为何的人,所以才不知道哪里违背了礼数。我便越俎代庖,替你们庄门主管教了。”
那两个人弟子被抽了耳光,当时就要冲上来。
木无患动了动指间,那两个弟子脚下瞬间冒出两个小桩,两个弟子被绊倒,摔了个狗吃ⅹ。
那边的人见自己吃亏,当时就要冲上来讨公道。
步涯上前挡住谷听云,直接用套着剑鞘的剑挑飞了前面两个弟子的剑,然后笑道,
“怎么的,这是想要亲自证明一下,琨吾宗确实就是不懂礼教只有武力的莽夫?”
琨吾宗的弟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就是莽夫,退则咽不下一口气。
双方正在僵持,突然听得不远处一声笑,“欢师姐这是怎么了?”
步涯转头,就见着庄邵带着数十个琨吾宗弟子正向这边走来。
庄邵伪君子且风流,问的是庄欢,庄欢还没答,这边就有已经有女修先向庄邵撒娇告状起来了,
“邵师兄,这丹门小宗居然敢辱我师门!!”
步涯被推入妖山,庄邵可是出了一大份力气。
两个仇人怼在自己面前,让步涯心情平和,还真有几分困难。
庄邵笑着道,“哦,是吗?”
庄欢重新开始扮仙子,冷然道,“确有此事。”
庄邵看向谷雨宗这边,芜端下意识的戒备,手已经按在剑的剑柄上了。
庄邵笑道,“道友莫要紧张,我琨吾宗门规戒律极严,断不会以修为欺人的。”
步涯冷笑了一声。
庄邵的笑容不变,“冒昧一问,阁下的宗门是想进第几鼎。”
谷听云清冷道,“怎么?”
庄邵:“我先替我宗门道个歉,怕是要将阁下拦在第五鼎了,今日我门派上下不论谁遇见贵宗这位姑娘,定当竭尽全力杀之。”
庄邵转身道,“欢师姐何必和小宗门一般见识,走吧,比试快要开始了。”
庄欢从谷听云看到步涯,最后冷哼了一声,“狗男女,腌臜东西。”
原本一直安静的木无患此时看向庄欢,眼神里隐约像是有些不满。
很明显刚刚的狗男女肯定不是骂的木无患和步涯。
庄欢转身就走,庄邵跟上。于是一众白衣弟子纷纷跟着离去。
步涯却瞧着庄欢的背影有些出神。
木无患:“怎么了?”
步涯摇头笑道,“想到了一些旧事。”
刚刚庄欢口吐恶言的语气实在是太让人觉得熟悉了。
以前步涯在琨吾宗的时候,这女人便是开口闭口的“狐媚子”“天生的荡.妇”。
就因为步涯是个坤泽体质。
步涯的性子说豁达也豁达,说小气也小气。
此时想起旧事,心里突然像是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之后进了方寸屿。
说来也巧,开场第一场此时便是庄欢。
对手是一个二流仙门的剑修。长得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不过修为浅薄,没过一盏茶就被庄欢一剑划破了脸。
就这还是那姑娘躲得快,要是不躲,伤的只怕就不是脸,而是脖子了。
步涯心中有气,庄欢亦然。
刚刚在门口闹的那出,芜端可是给了她手底下的人两个耳光的。她也未曾讨回来。
那小姑娘险些丢了命,大概是骇着了,看模样是立刻就要认输的,谁知道庄欢又一剑跟上去了。
步涯看着庄欢拿那个二流剑修小姑娘出气,突然开口道,
“诶,要不然我现在去踢了琨吾宗的场子,直接让谷雨宗扬名吧?”
谷听云原本在翻闲书,听闻之后看了步涯一眼,心知步涯才不是为了什么“让谷雨宗扬名”,这是步涯自己想去出气。
谷听云:“不合问鼎规则。”
步涯:“规则都是人定的。”
谷听云垂下头,“有信心?”
步涯:“这话问的多新鲜呐,没信心我说什么?”
谷听云便不说话了,四舍五入,这应该算是默许了。
步涯拎起幕篱就准备起身,临走前木无患拽了她一下,于是步涯相当识相地亲了木无患一下,亲在额头上。
然后戴上幕篱,直接从方寸屿中飞了出去。
步涯横空飞出,直接长剑一挑,就挡住了庄欢的剑。
满座惊然。
问鼎台比试之时,怎么还有别人插手的?
那小姑娘惊魂未定,几乎话都要说不完整了。
庄欢皱起眉头,“道友这是何意?”
步涯:“之前琨吾宗放话,说第五鼎无论我比试遇上琨吾宗的谁,都必取我性命,我这人胆小,被吓得坐不住,一不留神脚滑,就从方寸屿中飞出来了。”
庄欢:“胡言乱语,现在是我跟这位剑修的比试场。”
步涯嗤笑,心道,我刚刚要是没出手,只怕这小修都已经没命了。居然还要跟人家比?
步涯看向女修,问道,“你还要比吗?”
怀里的女修吐字艰难,生得如花似玉,居然是个结巴,
“不……b……不比了!……我,我苏……输……输了……”
步涯心道,怪不得刚刚被庄欢差点要了命都不知道自己认输求饶,原来是说话艰难。
步涯:“既然认输便下去吧,周围丹门不少,找他们要点丹药,别让脸上留疤了。”
那女修想要道谢,又吐字艰难,忙不迭的用肢体动作,匆匆下台。
庄欢看着步涯,那样子像是看着一个傻子在主持一场闹剧。
步涯目送那女子离开,然后才转过身,幕篱的轻纱跟着转动而微微飞扬。
庄欢:“你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步涯笑得轻松,“不打什么主意,我是来找你挑战的。”
步涯话音落地,不仅是庄欢愣住了,就连周围的方寸屿侄子哦哦1也都在议论纷纷。
“这不合规矩吧?问鼎台的青铜鼎可没有把她们俩分在一组。”
“还规矩什么呀,这女人是疯了吗?向琨吾宗的得意弟子之一挑战,这等没见识的乡野村妇,是不是觉得自己凭借运气爬到第五鼎,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我看琨吾宗那欢仙子今日火气不小,那女人今日挑战,这不是找死么?”
…………
听到周围的嘈杂之音全都是吹捧自己的,庄欢不屑似的冷笑一声,看向步涯,“就凭你?”
步涯气定神闲:“就凭我啊,怎么,哪里有不妥?”
庄欢:“这是你自己撞到我剑上的,若是丢了性命,可不要有怨。”
步涯:“好说,我要是输了,那就是生死有命。可,我要是赢了呢?”
庄欢:“你还能赢?你且听听,周围有觉得你们赢的么?不自量力也要有个限度。”
步涯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要是赢了,你们琨吾宗下次再见谷雨宗,要低头做小。”
语不惊人死不休。
周围议论之声越发大了,不仅向庄欢提出挑战,还要让天下第一剑门宗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宗门低头?
庄欢当即怒道,“不可能!”
步涯笑道,“你慌什么,自己也觉得自己会输?”
庄欢:…………
步涯一句话把庄欢堵死,庄欢恼怒难当,当时就要拔剑冲上来。
步涯凌空后退好几步避开锋芒,“赌注还没商量好,道友就急着动手?”
庄欢追来,怒道,“有什么赌注好说,今日你必定躺着下这问鼎台!”
步涯剑鞘斜挡剑锋,相击造成的风吹的步涯的幕篱轻纱拂动,“若是你输了呢?”
庄欢:“我输了自然任你处置!”
“好!”步涯得了这句允诺,当即长剑出鞘。
步涯拿着的灵剑依旧是芜端给她的那把。
但是就如同当初步涯取灵剑之时,罗先生曾说的,剑发挥出多大的威力,除了看剑本身的资质,也还要看用剑的人。
步涯体内的苍龙妖丹运转,充盈的灵力灌入灵剑,挡住庄欢的一剑。
这灵力充沛的一剑和庄欢的剑相击,庄欢心中就是一惊。
步涯唇角弯出一点笑。
步涯能够走到第五鼎,其实大多数人依旧觉得是运气使然,并没有多少人相信她的能力。
一来步涯是个女子,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女子。
二来谷雨宗是个寂寂无名的小门派,还是个只会炼丹堆砌的丹门。
人都是有刻板印象的,就算人家现在和自己同在第五鼎,可内心依然觉得自己与下等人不同。
他们甚至还会悄悄地想,那些曾经输给步涯的修士,定是些心慈手软之辈,见到对手是个柔弱女子就下不了狠手,才被步涯捡了便宜。
这是得亏步涯戴着幕篱看不见相貌。
要不然,一个容貌出众的坤泽女进了问鼎会第五鼎,还不知背后要传出多少污言秽语来。
那边步涯得了承诺就已经是在无意识的调动苍龙妖丹的灵力,以苍龙几千年的灵力压着庄欢打。
庄欢几乎是仅仅防卫就要用去大半的精力,遑论进攻。
就算不提灵力的压制,单单只是剑招,庄欢也已经比不得步涯了。
在妖山天上天,步涯的剑招是和木无患对招练出来的,这种实战练出来的剑招,哪里是庄欢这种只在琨吾宗内教训师弟师妹可以比较的。
庄欢心里开始慌了。
外面不懂行的人看起来似乎两个人旗鼓相当,但是庄欢却深知,自己已经在能力的极限了,而对面这个带着幕篱的女子却依旧游刃有余。
猫玩儿耗子一样的玩儿法。
自己还没输,不是因为自己撑得住,是因为对方没有玩儿够。
庄欢咬牙,她将自己一张脸皮看得极为重要。
现在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这问鼎台上,自己要是被一个籍籍无名的上门挑战之徒打败了,自己的脸面怎么办?琨吾宗的脸面怎么办?
庄欢如此一想,愣是从骨子里拼出一股狠气,灵力灌注于灵剑,咬牙硬是拼着杀了几招。
两人的剑皆是灵气充盈,竭尽全力的几次相击,未免有些考验灵剑的品阶。
庄欢手中的剑自是不必说,鸦鹊岭罗先生的作品,上品灵剑,品阶在琨吾宗内只怕都是前十的。
步涯手上的灵剑虽然也不能说差,但是灌注了步涯过于充沛的灵力,又几次相击抗衡,剑身自然出现了裂纹。
现在的庄欢完全是背水一战,下手又狠厉,终于在一次交锋中,那灵剑应声而断。
残剑直接飞了出去,由于还带着步涯身上的苍龙灵力,直接削开了好几个方寸屿。
方寸屿一破,里面的人纷纷落地,好不狼狈。甚至还有几人受了伤。
那头庄欢见到步涯的剑断,顿时觉得此事有了转机。
于是乘胜追击,越发进攻的凶狠。
步涯手中只有半柄剑,就如同漏了底的木桶,根本装不住灵气。
一交手,没有灵气加持的半柄剑很快就被庄欢的剑劈成了碎片。
步涯有苍龙妖丹在,灵力修为自然在庄欢以上。
但是手无寸铁地对着这般疯子似的庄欢,步涯未免也有些手忙脚乱。
只要她抬手掐诀,就可以召出吕傲。可吕傲一出,她的身份自然也藏不住了。
庄欢看步涯如此,心中越发得意,笑道,“这是天要助我!”
明明修为在此人之下,可苍天有眼,居然让对方的剑断成两节!
步涯皱起眉头,看庄欢得意至此,心中更是不快。
她手上已经再掐诀,却突然心中犹豫起来。
于是干脆放弃了吕傲,转而直接将灵力凝结在自己手上,空手与庄欢对招。
灵力在步涯的手心流转,在幕篱底下,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步涯的眼睛化成了碧色。
那是步涯用苍龙妖丹的灵力太过的信号。
但是无人得知,步涯自己也不知。
充沛的灵力仿佛在步涯手上凝结出一层屏障,庄欢无论如何,也破不开它。
待到了需要进攻的时候,灵力便试图手心之中凝结实体。
半透明的,灵力汇聚的剑,似真似幻。
明明看起来像是一道朦胧烟雾构成的,好像吹口气这烟便散了。但是这东西真的进攻的时候,却仿佛无人可挡。
庄欢的上品灵剑,也挡不住。
步涯的剑修境界,再次有了突破,上升至了第四层境界。
在此之前,步涯的每次境界提神,不是与苦难同行,就是在人指点下的顿悟,
只是此次,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剑碎了,步涯需要一把新的剑。
便靠着充沛的灵力凝结出了一把新的剑。
这剑沟通着步涯的元神,仿佛她身体的一部分。
庄欢节节败退。
甚至于手中的剑不知在何时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缺口,被步涯的元神剑砍出来的。
周围的方寸屿之中一片寂静。
再没有一个人闲言碎语,没人敢说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更没人敢说什么“凭着运气的,只会奶孩子的女人”。
步涯的元神剑故意割开她的皮肉,鲜血淋漓。
因为庄欢曾经抽过自己耳光,也用鞭子抽打过自己的皮肉。
步涯故意用剑挑破庄欢的衣裳,香肩半露。
因为庄欢曾经挑唆男人夜入冷香界,让他玷污自己。
步涯一剑戳穿了庄欢的右手手腕,毁了她的右手。
因为当初就是这只手,拿着剑,和他们一起将自己推入妖山,准备要自己的命。
步涯从不是个大度的人。
恩仇算得清清楚楚。
她可以对陌生人有善意,甚至最大限度的帮助他们。可以劝导小星星和小尾巴不准吃人肉,不准吃尸体。
但是对曾经想要自己死的人,下手不用手软吧?
庄欢右手废了,她摔倒在问鼎台上,有几分害怕地看着这个戴着幕篱的女子。
步涯走近,恰在此时,从一方寸屿之中飞出一个白衣男子,直接落在了步涯和庄欢之间。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庄云寒。:,,,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