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林!”刘十夫长大叫着冲过去斩杀那个海寇。
而霁林捂着自己的腿,在叫着。
他刚才幸好是反应过来,向右闪开了,不然小命就交代这里了,但是代价就是,他的腿挨了一刀,那刀口深可见骨。
霁林哪里受过这种伤啊,一时间除了叫唤,忘记了任何事。
“兄弟们,海寇撤退了,穷寇莫追!”
海寇虽然用箭雨洗地,然后一阵冲杀,但是奈何装备还没运粮兵的武器好,再加上霁林这一行散发出来的背水一战的气势。
让这些海寇难以阻挡,为了不全军覆没,只好撤退,再做计较。
胡百夫长战后赶紧点清战损,包括霁林在内,死伤一半,但却没叫海寇劫走一袋粮食,算是胜利了。
但是他们又怕海寇再来,便迅速整理战场,上路回营。
霁林的腿用一条布绑着,这布算是比较干净的了,没有办法,条件就这么个条件,再好也没有了。
不过好事就是这个刘十夫长带着药呢。
一个小的陶瓶里装着点灰色的粉末,据刘十夫长说啊,这是专治刀枪伤的,毕竟在外行军打仗,准备点药有备无患嘛,霁林也得益于这点药,伤口没有溃烂的迹象。
但是确实疼啊,一瘸一拐的走着,伤口本身的疼痛和伤口和那块布摩擦的疼痛交织着,让霁林爽的飞起,啧啧,飞起来喽。
一路上畅通无阻,海寇没有再发动过进攻了,他们也得以很快回了军营。
回到军营,霁林便查看自己的伤势,还好,刘十夫长的药好用,血止住了。
至于留不留疤,那管它呢,伤疤不是勇士的勋章嘛。
霁林回到军营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回了自己那里,直到闭上眼睛呆了一会,烦躁感才有所改善。
“第一次杀海寇,感觉怎么样?”卸完粮食,刘十夫长看霁林闭着眼躺在自己那里,不过马上就开饭了,不可能睡觉,便这样一问。
霁林其实也不知道如何,很复杂的感受,一是有一种杀敌人,报仇的爽快,二是视觉与嗅觉给自己带来的恶心感觉,而且,他不知为何,自己杀人之后,心里多了一些罪恶感。
见霁林不说话,刘十夫长自顾自的开口,说着自己的事情。
“你不错了,我十四岁参军,是啊,那时我比你小两岁啥都不知道呢,就被拉来了,然后杀人也是在那一年,不过我杀的不是海寇,我杀的是北狄,你也知道,他们也是天杀的贼球,常年欺负我们,唉,什么时候能过安生日子呦。”
刘十夫长眼前似乎独显出当年的场景,那时的他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一个愣头青罢了。
但是有一个人,在他危险的时候救他,在他需要活命技能的时候教给了他,他很感谢那个人。
人活一辈子,有一个知己,有一个恩师,有一双儿女,有一个爱人,那还追求什么呢?
刘十夫长对自己的恩师,对自己的恩人心怀感激,所以他要报答他。
记得最后一场战斗他把最后活命的机会给了自己,那个名字他不会忘记,他姓霁。
“你不错,初出茅庐就杀了个海寇,可是比我强多了,我记得我第一次,人也傻掉了,还是被人救下来了,结果战后看着尸体吐的那胃都给我吐出来了。”
刘十夫长坐到了霁林身边,拉出了他受伤的那条腿,解开布条,当然了,动作可不轻柔,霁林疼得直皱眉,但是刘十夫长可不会因为霁林疼而停手的,他是来换药的。
“你不错,不错,没吐,我见好多人都是吐的稀里哗啦的,小伙子不错啊。”
“疼,疼,疼,你轻点!”霁林终于忍不住了,刘十夫长这个大老爷们是一点不知道轻重啊。
“呦呵,霁大爷还知道搭理人了,不装睡了啊。”刘十夫长一脸嘲笑样子,看的霁林一阵无语,这个算不算老兵油子欺负新兵蛋子。
不过霁林也不说这个,倒是好奇起来,因为这个药真的神,本来如此深的伤口给家乡郎中都要好久治好,居然轻松就被这个药给止了血,而且伤口也有渐好的趋势。
“这个是什么药,涂上冰冰凉凉的,而且,真的神啊。”
刘十夫长举着那个小陶瓶,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过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药换好了,就差再绑起来了。
“这个啊?别人送的。”
“就没个名字啥的?”
“这,送我的人也没说啊。”
霁林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了,看着刘十夫长从自己怀里拿出一段非常干净的麻布,给自己的伤口包扎。
一边包扎一边说着:“物归原主了,物归原主了。”
霁林听不懂,开口问,但是刘十夫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霁林一头雾水,也不纠结,找出自己的那本《百破之道》就开始看。
也是为了静心吧。
而一边的刘十夫长没什么事,看着霁林在看书,自己也凑过去蹭书看。
霁林对于这种行为到没什么,而且他没有觉得这本书有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不过其实刘十夫长根本不认识字。
看了一会,刘十夫长实在是看不进去了,本来自己就不认识字,书在他眼里就是一张纸上写了不少鬼画符,看起来一点乐趣没有。
可是这倒是提醒了他,他有个好东西。
刘十夫长用胳膊肘顶了顶霁林,说:“我说,你看这么入迷,你看的懂?”
“马马虎虎,怎么了?”
“我和你说,我这有好东西,可比这个好看多了。”
“好看?比这本书好看的东西,啥啊,也是兵书吗?”
“你在看兵书啊?”刘十夫长一脸惊讶。
可是霁林更是一脸诧异,心里想,你在我身边看了半天,不会这都没看出来吧。
“刘哥,你不会是不认识字吧。”
“咳咳,一点点,一点点。”刘十夫长一脸尴尬,没想到霁林还是知道了,“我还是认识几个字的。”
“几个?”霁林不依不饶地问。
“刘字我认识,铁字我也认识,还有,还有……”刘十夫长还有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字,兴奋地大喊,“对对对,我还认识霁!”
“挺巧,你还认识我的姓氏。”
“哎呀,让你这一打岔!”刘十夫长一拍大腿,赶忙起身,往自己睡得地方走去,不一会,那这一本看起来也是书的东西过来,“我这有好东西呦,给你看看。”
霁林看着刘哥一脸笑容,那个笑容猥琐中带有一点阴险,嘴咧的都把五官挤在一起了,怎么看都怎么像是来者不善啊。
“刘,刘哥,我,我家里我娘给我找女人了啊,刘哥,刘哥你这笑收一收,收一收,你比海寇还海寇了。”
霁林要不是腿受伤了不便行动,就想马上拔腿就跑,这大哥不会有点什么龙阳之好吧。
刘十夫长仍是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笑容愈发的灿烂了,吓得霁林赶紧找来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来,霁林,给你看看,好看的东西。”
“刘哥,不用了,我不想看。”
“来来来,好看的。”
“刘哥,不要了。”
当刘十夫长禁锢住霁林挣扎的身体,霁林同时紧闭住双眼,心脏突突的跳。
“你睁开眼看一眼。”
“不!”
“不看会后悔的。”
“不!”
“这可是好东西。”
“你这么说我更不可能看了。”
直到良久刘十夫长没有动作,霁林按耐不住好奇心,偷偷睁开了一条缝,然后入眼的画面让他把眼瞪的老大,脸也红了。
刘十夫长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心中自豪万分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好看!别看你刘哥我大字不认识几个,但是可以看画啊,你看这画的,多真切,多美妙。”
“妙,妙啊,刘哥,你还有这个东西呢啊!”霁林大赞,此物绝对是军旅生涯消遣作乐必备神器啊,有了此物,让平淡的生活多了波澜,掀起波澜~
刘十夫长笑得十分欣慰,然后翻了一页。眼神示意霁林接着看。
霁林不禁感叹,这个姿势高难度啊,也难为人了啊,吧咂吧咂嘴,有些口干舌燥。
刘十夫长别说有多自豪了,果然带人入坑的感觉就是爽,尤其是带坏小朋友的感觉,更加美妙了。
“你看这军营,和尚庙一般啊,和出家一模一样,日子久了,看头母猪都眉清目秀。多看看此书,还能保持咱哥的眼光,以后好寻个好婆娘,可不想隔壁营帐的老孙,军队呆久了,吃不着肉也看不到肉,回家见到了人就把持不住了,娶完亲就后悔。你知道吗,他那婆娘,哎呀,真是应了我说的那句话,母猪都眉清目秀的。”
不过,霁林确想起来了一件事,一脸坏笑的说。
“刘哥,我记得,你不是说过你娶亲了吗?”
“啊,我说过吗?”
“说过,绝对说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看,刘哥,你这说的前后都不一致,不真诚,不真诚啊。”
“不真诚个屁,看画,不对,看书,看书,你个逼崽子命是老子救的,这么消遣老子,找打啊!”刘十夫长一个拳头砸到了霁林的头上。
霁林也不生气,哈哈一笑,看起来,有刘十夫长带着,自己是能好好的适应军营生活了,挺好。
“刘哥你这哪里来的。”
“别人给的。”
“你这药是别人给的,书也是别人给的,你人缘不错啊。”
刘十夫长摆了摆手,“都一人,那哥给我的。”
“那哥对你挺好啊。”
刘十夫长笑了笑,说:“对我,就和我对你一样。”随后便叹了口气,“是啊,对我挺好的。”
之后刘十夫长就不知道想什么了,看着霁林一脸入迷看书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他当时看自己的样子。
“或许,当时,他也和我现在一样的感受吧。呵呵,过了这么久,你对我的影响还是这么深。”
第二天一早,却又不平静起来。
又有一个村庄遭遇海寇袭击,需要立刻派人去救援。
而因为这段时间海寇不断袭击村庄,部队已经被分散出去了,而营地之中,除了守护营地的人手之外,能动的,只有一百多人。
所以这种情况下,这边的领军校尉心里一横,运粮部队只要能动的,暂时归为作战部队参与这次救援。
当然了,像霁林这种已经受伤的,就留守营地了。
但霁林却据理力争,说什么自己参军入伍应该心系天下百姓,说什么也要去。
领军校尉一听当然不会同意的,但是霁林的态度强硬,执意如此,差点犯了军规。
刘十夫长可是知道犯军规可是重罪,尤其是不服从从命令,那杖责都是轻的。
所以他便劝说霁林,甚至大骂了霁林一顿,到最后一巴掌打醒了霁林。
随后便是疯狂道歉,领军校尉也大气,不计较,就这么霁林留在了军营。
但是霁林心里不安啊。
在头天夜晚,他做了一个这样的梦:那是一个祥和的小村庄,男的在地里除草,虽然汗流浃背,但是看着自家饱满的农物,心里还挺喜悦,女的在家绣衣物,昨天自己家的小孩子又调皮了,跟邻村孩子打架,把裤子都磨出洞。
后来来了一大帮人,抢了他们的粮食,村里精壮的男人想保护自己的家,成了刀下亡魂,甚至连一些貌美的妇女孩子,也……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救援赶到了,他们似乎是得救了,可是真的得救了吗?
霁林在梦中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是的尸体。霁林睡梦之中,都不禁流下了眼泪,他恨啊,恨自己居然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时候另一个画面出现,换了一个地方,霁林看的很模糊,但是随着他慢慢看清,他看到了他的军队,是的,里面还有刘十夫长和胡百夫长。
可是这时候突然冲出来一拨人,双方开始交战,一把把大刀砍向对方,刀落下被另一把大刀阻挡,刀落下从颈部中横过,染上鲜红的血迹,一个人手臂发麻,一不留神,被对面的人刺中胸膛,一个人已经连砍四人,却还是被人从背后砍下半边身体。
终是海寇获得了胜利,地上的一个头颅,眼神充满不甘,这条生命不应该那么快结束,海寇的首领随意踢开那个头颅,朝向……
霁林突然惊醒过来,那个头颅明明就向他滚来了,他就真真的看到了头颅那睁着的眼睛,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梦的真实差一点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难以忘记,心中不安感渐渐升起,难道说这次的救援有问题?他不知道,也不清楚。
这一夜,霁林难以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