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后。
等到宫女们取来温水、剪刀等物后, 玉蔻强忍下心里的恐慌与害怕, 挺着个大肚子固执地跪坐在“拓拔勰”的身边, 努力维持着镇定地指挥宫女们为她递剪刀,递打湿了的布巾子等物,帮“拓拔勰”剪去身上的衣服后, 慢慢地为他清洗着身上的血迹……
当“拓拔勰”的衣服被玉蔻越剥越多后,他上身那些原本隐在衣服里面的伤痕,也一点一点地, 浮现在了玉蔻的眼前。
那么多伤口,玉蔻顿时心痛得眼眶里面浮起了一汪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刀剑伤?陛下自关雎宫离开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后, 玉蔻突地想到什么,连忙侧过头去吩咐旁边的一位宫女,
“翡翠,你去请赵郎中令过来!”
她要好好地问一问赵城,他们到底是怎么保护陛下的!让陛下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说, 居然还不赶紧为陛下叫侍医, 就那么让陛下摔在她的床前。
如果她睡得沉些,没有被陛下弄出的动静惊得醒来, 陛下现在该是多么地危险啊!
玉蔻想想都心惊胆颤的。
“喏!”
……
两仪殿旁边的东偏殿中。
拓跋勰端坐于御座之上, 听工部尚书禀报完黄河冬日修堤事情的最新进展后, 微一颔首罢,男人冷声道:“竣工时,因修堤劳累而亡的民夫不得超过二十人, 否则,朕的青衣卫会介入调查,到时候,他们若是查出了是谁在里面为了贪墨朕拨去修堤的大笔款项,而克扣民夫们伙食,逼迫民夫们没日没夜地劳作等情况后,可别怪朕让人抄了他的家!”
——冬日天冷,在外面御门听政实在不便,拓跋勰早些日子便把朝会的地点,改在了两仪殿旁边的东偏殿中进行。
话说到最后,拓跋勰的语气都变得阴森了起来。
朝堂上,众文武百官们的心头均是一凛。那些原本便和黄河那边负责修堤事宜的官员们,有点儿联系的几位大臣,更是忍不住地在心里嘀咕了开来,觉得拓跋勰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才在朝堂之上敲打他们。
顿时脸色都白了白,心里原本活泛着的小算盘,也立时给它掀翻了。
“陛下,皇后娘娘不知为何地,忽然间派了一位宫女去侍医署,叫正在当差的所有侍医们去关雎宫。”文武百官们被拓跋勰阴森的话震住时,他旁边侍立着的刘德才在不久前接收到一个年轻小太监的眼神,悄悄地退了下去后一会儿,返转回了拓跋勰的身旁。微一躬身,刘德才压低了脑袋,在拓跋勰的耳畔细声儿禀报起来,
“除此之外,皇后娘娘还派了一位宫女出宫,去郑府请郑神医入宫。”
什么?
玉蔻让人到处去请侍医?
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儿,提前要生了?
思及此,前一瞬还镇定自若,游刃有余地处理着朝堂事宜的男人,俊美的脸庞上神色倏地一变。他腾地自龙椅上站起身后,对底下因他的举动而面露愕然的文武百官们,匆匆地交代了一句“早朝暂停”后,便头也不回地自御座上离开了。
他身后,朝堂上的一众大臣们,在被突然出现的变故震得片刻的呆愣过去后,纷纷掉头,交头接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陛下连早朝也不顾了。”
“难道是边疆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有可能。”
“边疆出了事儿的话,陛下不是更应该留下来,与我们一起商讨应对之策吗?不应该匆匆忙忙地离开啊!”
……
应了玉蔻的传召匆匆赶去关雎宫主殿的内殿后,不等玉蔻对他兴师问罪,赵城自己就先惊住了。
他看着身上明显可见多处刀剑之伤,正昏迷不醒地在地上躺着的“拓拔勰”,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什么时候受的伤?”
陛下什么时候受的伤,他一个负责带人护卫陛下的郎中令,居然还不知道?
玉蔻小脸微皱,心里对赵城顿时越发不满:
“赵郎中令,你这个官当得未免也太不尽心了吧?陛下——”
内殿外面,后赵城一步而来的拓拔勰,听见内殿中玉蔻训赵城时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后,一路上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回去。
“——是你负责护卫的,他什么时候受的伤,你居然都不知道?”
他怎么知道,他今日轮休啊!
赵城心里很是无奈。
不对,就算是他今日轮休,发生了陛下遇刺这样的大事儿,不可能没有人去向他禀报的——
赵城正心觉有什么不对劲儿时,听见玉蔻话里的内容有些不太对劲儿的男人,墨黑的剑眉拧了拧: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抬起右手拂开面前明黄色的绸布帘子后,拓拔勰迈步往里面走时,边有些奇怪道:“朕没有受伤啊,你们为什么——”
话才说到一半,拓拔勰的声音便忽然间消失了。
不消得玉蔻和赵城解释,他便明白了两人方才为何会说他受伤了。
因为内殿中央的楠木大床前,玉蔻的身旁,闭目躺着的一个男人,和他的面容长得一模一样。
听见拓拔勰的声音后,玉蔻震惊地往帘子那边望去,看见那儿真的有一个她早已铭记于心的身影后,玉蔻顿时惊得脑袋空白一片。
她抬眸望着男人熟悉的容颜,失神地喃喃:“陛下?”
玉蔻的声音,顿时把因发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怔住了的拓拔勰给拉得回了神儿。
他连忙把目光转向玉蔻,这才发现她竟然挺着个大肚子跪坐在那个男人身边,拓拔勰修长的双眉拧得越发紧了。
他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走到玉蔻身侧后,微一弯腰,把玉蔻的身板儿搂着站了起来。
“那个人不是我!我没受伤,一点儿事情也没有!。”看着怀里的玉蔻紧紧地盯着他看,似乎在执拗地等着他给一个解释,男人失笑,抬手在玉蔻的后背轻轻地抚·摸着安慰她的情绪,边低头看着怀里的佳人儿,温柔解释道。
陛下没事!
玉蔻总算是松了口气,破涕而笑:“你吓坏我了!”
不是他吓的好不好。
拓拔勰有些无奈,不过却没有说出事实,十分好脾气地背了这口不属于他的大锅:“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以后我再不这样了。”
玉蔻轻轻地应了一声儿,也顾不得还有别人在旁了,毫不矜持地反手抱住男人的后腰后,玉蔻把脑袋侧着贴在拓拔勰的心口,听着男人身上明黄色的冕服底下,他那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儿,原本惊忧着的心,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知道她之前肯定是吓着了,拓拔勰也不催她,任她抱着,还继续一上一下地抬着右手,为玉蔻在后背轻轻地抚·摸着安慰她的情绪。
好在他们旁边的男人,之前玉蔻帮他清洗完身上后,又帮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现在玉蔻就是只顾着窝在拓拔勰的怀里,不管他了,也不是很要紧。
抱着玉蔻让她缓了好一会儿后,拓拔勰低声问她:“昨夜你没有睡好,我送你去小崽子那儿,让他去小榻上睡,你在他的床上再睡会儿吧?”
此时才卯时过了二刻钟,时间还早着。
“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和陛下你长得这么像?”玉蔻却是没有立时作答,自拓拔勰的怀里抬起头后,她抬手一指地上的男人,问。
“我也不知道。看他的样子,也不像短时间内能醒来的,你还是去东偏殿再睡会儿吧?”看着玉蔻眼底淡淡的一层青黑,拓拔勰懊恼了一下昨晚自己闹腾了她太久后,心疼地再次劝她。
被拓拔勰这么一再提醒,玉蔻感觉自己的睡意也来了,她右手举起,掩嘴打了个哈欠后,同意了:“嗯。”
给赵城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来负责照看并监视那个男人后,拓拔勰扶着玉蔻缓缓地出了内殿。
……
听人禀报说那个男人醒了,在未央宫见完了姜太尉的玉蔻和拓拔勰,连忙赶回了关雎宫。
“拓拔勰”身上的伤已由后来赶去了关雎宫的侍医们,重新上药包扎了一遍,此时,拓拔勰和玉蔻赶进内殿时,便看见内殿东侧窗下的小榻上,男人靠着榻头正坐着。
脖子底下,男人小麦色的胸膛上,横横竖竖地缠了不少白色的绸布带子。
如同拓拔勰之前刚看见那个男人时震惊一样,当拓拔勰的身影缓缓地走入内殿,小榻上听见了动静的男人抬头望来,看见一张与自己的面容一模一样的脸庞后,也是又惊又怒:“你是谁?竟然敢冒充孤!”
“我就是你。”提前我步探知了真相的拓拔勰,十分淡定。
之前,拓拔勰送了玉蔻去东偏殿睡下后,没有立即离开关雎宫,而是返回了主殿内殿,趁着那个男人昏迷着时,对人家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
主要是身体特征方面的。
最后,他发现,那个人除了身上的那些新伤口外,和他的身体特征,居然完全一致。
脸上,也没有易容的痕迹。
腰间,更是佩戴得有和他曾经给过玉蔻,让她可以凭令牌号令十八卫的金制令牌相类似的,只有他可以拥有的,雕四爪莽龙形纹的总令牌。
那块令牌,他自己的腰间正挂着,那个男人的腰间却也有,而且拿起来仔细分辨材质后,拓拔勰发现两者的材质也是一样的。
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个男人,就是他……
他是自己?
“拓拔勰”惊得愣住。
气氛沉默了下来时,玉蔻自拓拔勰的身后探出头来,遥遥看了小榻上的男人一眼后,扭回头望向拓拔勰:“陛下你说什么?他也是陛下?”
玉蔻的这一出声,顿时让小榻上的男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男人侧眸望向她,看清她的面容的瞬间,眸色微微变了一下。
很细微,不过,在他对面不远处,缓缓地朝着他走去的拓拔勰,还是眼尖地发现了。
“他不是陛下,他应该是代王时候的我。”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后,拓拔勰没有立即追问男人看见玉蔻后为什么会目光微变,自腰间解下和对方所有的令牌一模一样的金制令牌后,他将令牌举高了些,“这个东西,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看了一眼拓拔勰手里的令牌后,“拓拔勰”连忙低下头,去看自己握在左手手心的令牌。
还在。
走到了小榻旁后,拓拔勰把手里的令牌往小榻上一扔:“你仔细看看吧。”
“拓拔勰”依言捞起身旁的令牌,垂首看了起来。
越看,越心惊。
那个自称是他的男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也有只有他才能有的令牌,最重要的是,在鹿谷山上,为了护卫他而和齐铭等人一样都死去了的赵城,居然还活着!
难道,他真的是自己?
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番后,“拓拔勰”抬起头来,望向小榻旁给他感觉很熟悉的拓拔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语气中,已是有些信了拓拔勰的话了。
这个问题,玉蔻也很想知道。
她期待地看向拓拔勰。
拓拔勰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玉蔻面露失望,下一瞬,她忽地想到什么,忙往小榻那边掉过头去:“对了,代王你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啊?”
“孤自东莱郡回代国时,途经鹿谷山,遭人袭击,孤带的人少,寡不敌众,便受了伤。”
玉蔻诧异地瞪大双眼:“可是后来,不是有如意王和秦大公子带人过去帮你了么?”
“如意一向亲近皇兄,防孤甚严,怎么可能会去帮孤。至于秦大公子,是指秦柏川吗?他虽是郡守之子,但手底下根本就没有人,而且东莱郡离鹿谷山,长路迢迢的,他就更不可能去帮孤了。”
听见“拓拔勰”想也不想的否定的话,玉蔻和拓拔勰心里顿感怪异。
他那里,竟然没有人去帮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
正在这时,一位粉装宫女忽然间缓缓地步入内殿:“陛下,殿下,郑神医到了。”
“我先去劝劝郑神医,尽量让他同意帮忙为代王医治。”玉蔻对拓拔勰道。
拓拔勰点了点头:“去吧。”
玉蔻再有礼貌地向小榻上的“拓拔勰”道别了一下后,转身出去了。
“你刚刚看见玉蔻时,为什么表情不对?”听着玉蔻的脚步声出了主殿后,拓拔勰终于不再忍,立时问小榻上的男人。
“拓拔勰”的面色尴尬了一下。
“怎么,不方便说?”
“不是。”否定了后,“拓拔勰”又顿了顿,才继续道:“在我那里,我见到玉蔻时,是在秦郡守的郡守府中。”
“你应该知道,玉蔻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体.香,我在郡守府偶然遇见她后,便有些心动。”
听着“拓拔勰”说他对玉蔻心动,拓拔勰那棱角分明,如画般俊美脸庞黑了黑。
“我的性子你应该也知道,素来想要什么,就会去争取什么。只是,当我去找了秦郡守提出想要玉蔻的要求后,秦郡守同意了,秦大公子却不同意。”
——上一世的代王曾去向秦郡守要过玉蔻这一件事,秦郡守夫妻知道,秦柏川知道,谢氏,也知道。
所以重生后,她让人把玉蔻给拓拔勰送去时,才会毫不担心玉蔻会被拓拔勰拒收的问题。
尽管心里已经隐隐地有了个猜测,拓拔勰还是微眯起双眼,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不知道?”小榻上的男人面色微讶,不过很快,他又释然了,“也对,刚刚玉蔻陪在你身边,宫女还称呼她为殿下,现在,她应该是你的女人了吧?那就证明,当初我们两个在得知玉蔻是秦柏川的爱妾时,所做的选择不一样。”
他是就此作罢了,那个成为了陛下的他,应该是坚持要走了玉蔻吧。
秦柏川的爱妾这一称呼,听得拓拔勰心里十分不舒服,向来沉稳的他,此时竟然如小猫划自己的地盘一般,幼稚地宣示起了自己的主权道:“什么秦柏川的爱妾,玉蔻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女人!”
“怎么可能?”
他记得,自己到东莱郡时,玉蔻,就已经是秦柏川的人了啊。
听见那代王下意识地反问,拓拔勰的脸色更黑了。他语气坚决地道:“怎么不可能?事实就是如此!”
语气里,有种小孩子争什么便一定要争赢的幼稚。
“拓拔勰”:“……”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上一世的大王,主要是交代一下文文开篇谢氏把女主送给男主时,没有担心人会被男主退回的伏笔哈~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