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邦?今儿个怎么得闲上你三叔公这儿来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翁,不过他虽然岁数大了, 但精神头儿却很好, 面色红润, 双眼熠熠生辉,大早上的,正在自己居住的院子中摇来晃去地打着太极。
姜太尉缓步走到三叔公身旁后, 看着双臂缓慢地在半空中移动着的三叔公, 忽地语出惊人道:“三叔公, 皇后娘娘是我与阿姒的孩子。”
三叔公打着太极的动作猛地一顿。
“你说什么?皇后娘娘是你和你媳妇的孩子?那阿娆呢?”不可置信地往姜太尉那边转过头去后, 三叔公下意识地连环发问。
姜太尉冷笑:“她是韦家的孩子, 被我的母亲和韦家的大表妹给调换成了我的孩子。”
“竟敢用旁姓人家的孩子冒充我姜家的子嗣, 她们好大的胆子!”
是啊!
姜太尉在心里默默地附和道。
怒目骂了一句后, 三叔公把打出去了的双臂收回身侧,往姜太尉这边半侧过身来,向来淡然镇定的老人家, 面上罕见地浮起了些许着急之色:“那件事皇后娘娘知道吗?陛下知道吗?”
“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他们什么反应?”
“陛下震怒,下旨让赵郎中令带人去抄了惠先伯府, 府中主子们尽数押解入牢, 明日处斩!仆人们皆籍没入官!韦氏其他族人全部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其子孙后代, 五代之内朝廷不准录用!”回话时,姜太尉的声音很冷。
抄家,处斩, 流放。
三叔公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起姜太尉之前说起的皇后娘娘,是被他阿母和她人一起调换的,三叔公顿时有些心惊肉跳的。
他目光期待,又忐忑地盯着姜太尉:“正邦,我们是皇后娘娘的娘家,陛下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对我们也施以雷霆处罚吧?”
“嗯。”
那就好,那就好,三叔公立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很快,姜太尉便话锋一转:“不过,”三叔公听见后,刚放了下去的心倏地又啪叽一下跃到了喉咙口。
“我的母亲,陛下让我自己处理。”
这孩子,说话慢吞吞的,唬了他一跳。
三叔公在心里默默地怪责了姜太尉一番后,再度把那吊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同时,人老成精了的他,心里,也隐隐约约地猜出了今日姜太尉来他这儿的用意:“那正邦今日来三叔公这儿,是想让三叔公出面,召开祠堂,把你母亲曾经的过错,当着全族人的面,披露一番?”
“不止。”
“这还不止?”三叔公面露不赞同之色,“正邦,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母亲。”
“她是我的母亲没错,可她更是我姜家的媳妇,却让我姜家就此绝了后,七出之条,她犯了其中之一了吧?”
姜太尉家,到姜太尉的这一代时,家里的男丁,只有他一个人。
在娶阿姒之前,姜太尉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少年,身边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通房,娶了阿姒之后,姜太尉的整颗心都扑在阿姒身上,就更不可能纳什么妾了。
哪怕,他的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纳她娘家的大侄女为妾,他也全都给想法子搪塞了回去。
阿姒香消玉殒后,姜太尉彻底心死,再也不想什么男女之情,余生,只想好好地把他和阿姒的孩子养大,再看着她嫁人,生子……
为此,姜母不是没有着急过,不过姜太尉的主意很正,决定了的事情,旁的人就是在他耳边劝一千遍,他也是不会改变的。
姜母和小韦氏的打算,便一直没有成功……
“什么绝了后?”三叔公皱了皱眉,不以为意道,“你的年纪又不是很大,后面再娶一位,或者纳个妾,想生多少个孩子,还不都随你?主要是你自己,不要再想着以前的媳妇了,要从过去走出来!”
这就是很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感情这回事,是他姜正邦想放下,就能够放下的吗?
更何况,爱过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一个女人之后,其他的女人,他又怎么看得入眼?
虽然这么想,姜太尉却知道,自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话,三叔公一定不会理解,毕竟对于女人,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他这样,遇见一个爱的人,便是一生。更多的男人,女人在他们那里,妻子是打理中馈,与人交际的,侍妾是繁衍子嗣,讨他欢心的,三叔公,也是那样的男人之一。
便没有接三叔公的话头,只缓缓地道出了自己今日的来意:“族人们我都派人去请了,烦请三叔公随我去一趟祠堂,与族亲们一同为我见证,我代父休弃韦氏下堂一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呢?她好歹是你的阿母啊!”
那真的是他的阿母吗?
上一世,知道真相后,无数个难以入眠的晚上,他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不是韦氏的亲生儿子。
不然,她怎么能够对自己的儿子这么狠?
戕害他的妻子啊!
她韦家的荣华富贵就有那么地重要?
重要到要以她儿子一辈子的伶仃来换?
她明明知道,他有多么地爱阿姒,却还是对阿姒痛下了杀手,还有这十五年多,这么长的时间,她一个杀人凶手,居然一点儿也不愧疚地在他面前继续扮演着她的慈母——
她可知,这十五余年,她儿子心中的每一分煎熬?
阿母?
不,那不是他的阿母,是佛面蛇心的恶鬼!
想起那些事情,姜太尉的心情就沉甸甸的,说话的语气便不自觉地有些冷硬:“我意已决,三叔公不必再劝。”
“唉!”
看着姜太尉面上的坚决之色,三叔公无奈地摇了摇头。
……
被常管事以自己儿子的名义请出府后,韦氏曾问过常管事她儿子要让他接她去哪儿,但常管事卖关子不肯说,韦氏没法子,只得在坐上了马车一段时间后,挑开车厢壁旁边的窗帘,往外面看马车在往哪儿跑着。
刚开始她倒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京城的官道四通八达,走在一条街上,不是只有一个地儿可以去,途中只要转换一个方向,便通往一个不同的地方,她实在难以根据马车才跑出去的短短的一段路程,判断出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不过,当马车驶得离姜家祠堂所在的祖屋只剩最后一小段路后,韦氏便判断出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儿,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她扬了扬声音问车厢外面的常管事:“常管事,正邦让你接我去祠堂?”
“是。”既然韦氏已经猜出来了,常管事便不再卖关子了。
毕竟,如果他再继续沉默下去,可能更会让韦氏察觉不对,到时候闹着不肯去祠堂,他也不太好办。
韦氏蹙眉:“他让我去祠堂做什么?”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老夫人还是等过去了之后,再自己亲自问太尉吧。”
韦氏心里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过,她一时之间,却也是想不到她儿子是要让她去祠堂后,在全族人的面前披露她曾经犯下的过错后,休弃她下堂的,毕竟,当年的事情她们做的那么隐秘,这些年她们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姜太尉应该不会发现,那样的话,他就还是她孝顺听话的儿子,不可能对她有什么不好。
便把心里的不对劲儿没当回事儿,直接抛去了脑后。
继续安坐在马车上,任常管事把她缓缓地往姜家祠堂带。
一刻钟后。
被常管事扶着下了马车后,韦氏一抬头,就看见了祠堂洞开的大门里面,从门口一直站到了里面正对着大门的正堂的、黑压压的人群,性聪颖的她,立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虽然短时间内,想不明白儿子搞这么大的阵仗是想干什么,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自己得马上离开这儿。
韦氏倏地往后转过身去,就想重新回到马车上。
还未等她把想法付诸行动,她身旁方才扶她下了马车的常管事,便一抬右臂,横亘在了她的面前。
“常管事这是什么意思?”韦氏扭过头望向常管事,面色愠怒。
常管事好脾气地笑了笑:“老夫人,太尉让您去祠堂,不是让您上马车。”
“我不用你提醒!”韦氏没好气地训了常管事一句后,随意编了个理由,“我突然间想起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忘记去办了,常管事你把手让开,我先回府一趟,办了那件事儿后,再过来。”
听见韦氏很明显就是随意找的假借口,自祠堂的大门中,步了出来的姜太尉面色一黑:“是不是对你来说,说谎,已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了,母亲?”
“你这话什么意思?”韦氏倏地往后转过身,微仰着头看着站在祠堂门口的姜太尉。
“母亲还是先进祠堂来,再让儿子好好地给你解释吧。”
韦氏转眸望了姜太尉身后的祠堂里面一眼,心中不好的感觉更加浓烈了,她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道:“祠堂我就不进去了,你就在这里解释好了!”
“那可不行。”
语罢,姜太尉一抬眸,给常管事使了个眼色。
常管事立时抬起双臂,快速地制住了韦氏的两只胳膊后,将其反剪于身后了,自其后推搡着韦氏往前走。
“竟敢以下犯上,常管事你放肆!”
“赶紧把我放开,不然我饶不了你们一家!”
“听见没有?”
……
常管事的耳朵又没有聋,怎么可能没有听见?不过,他全都装没有听见就是了,毫不回应,制着韦氏的两只胳膊的双臂也不松开,推搡着韦氏往祠堂那边走的步伐,更是毫不停歇。
在韦氏的骂骂咧咧声中,他很快,便把韦氏推搡着到了姜太尉的面前。
“姜正邦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刁奴欺负你的母亲?”
在韦氏见威胁常管事毫无效用,便开始转头数落姜太尉时,祠堂里面,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的三叔公走了出来,冷肃着脸看着韦氏道:“好了,别吵了!”
这个三叔公,是姜氏一族的族长好些年了,威严嘛,当然是积累了一些的。
姜父离世后,这姜家韦氏唯一还畏惧着的一个人,便是三叔公。
此时,看见三叔公出来,冷着脸对她一命令,韦氏便乖乖地息了声儿,不敢再吵吵嚷嚷了。
还微笑着跟三叔公打招呼:“三叔。”
“常管事,放开她。”三叔公望向常管事,吩咐道。
这——
常管事有些犹豫,转眸看向姜太尉。
姜太尉微一点头。
常管事接收到示意,立时松开双手,放开了韦氏。
韦氏抬手便开始轻轻地拂了拂自己的两边袖子,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三叔公瞥了她一眼后,命令道:“都进来!”
话落,也不等各的回复,他便率先往后转过了身,朝着祠堂中走去。
姜太尉和常管事依言跟上。
韦氏迟疑。
“如果想我马上代替正邦他阿翁写一封休书,休弃了你,姜韦氏,你可以不进来。”三叔公仿佛知道韦氏会不动似的,走远了些后,便开口凉凉道。
那怎么可以!
韦氏顿时不敢再迟疑,连忙迈开步子,往祠堂里面走。
不过心里,心脏却疯狂地跳了起来:大事不妙啊!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要这么大动干戈的呢?
难道,是当年自己害死正邦媳妇一事露馅了?
韦氏心惊胆战地跟在几人身后,跨过祠堂门口高高的门槛,走过一段青石板路后,刚迈步进入那陈列着姜家无数先祖的牌位的正堂后,就见前方的三叔公猛地往后扭过身来后,看着她厉声一喝:“姜韦氏跪下!”
韦氏下意识地便弯腰跪了下去。
与此同时,祠堂中的其他人,也全都把目光望向了韦氏。
韦氏原本还欲反问三叔公为什么让她跪下的话,在众人目光注视的压力下,讪讪地闭了嘴。
“姜韦氏,十五年前,正邦媳妇是不是你伙同韦家人戕害的?”
果然是这件事暴露了。
自己先前胡乱的猜测,此时此刻得到了证实,韦氏心中一种尘埃落定感过后,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是她的婆婆,我怎么可能会那般害她?”
“三叔你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
三叔公转首望向姜太尉。
姜太尉讥嘲地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话,只把双手举到脑袋左侧,轻轻地拍了拍:“啪啪……”
很快,之前跟着姜太尉进了祠堂没多久,便和姜太尉分开了的常管事,便从外面押了一个老婆子过来。
韦氏往后掉过头去一望,顿时心觉不好:
那人,怎么是她身边的心腹嬷嬷张嬷嬷?
自己也算是出卖主子了,张嬷嬷没脸见韦氏,进了正堂后,便一直躲闪着韦氏的目光,不与之对视。
“张嬷嬷,你把十五年前我夫人生产那日的事情,细说一遍。”等到张嬷嬷在地上跪好后,姜太尉开口淡淡吩咐道。
韦氏脸色一青,望着张嬷嬷的目光顿时转厉:“张嬷嬷,十五年前的事情你说是可以说,但可不要污蔑人——”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敢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儿,直白地威胁张嬷嬷!
姜太尉气极反笑,不等韦氏把话说完,便突地插.话命令张嬷嬷道:
“张嬷嬷,说!”
那声音太过阴狠,张嬷嬷听得身子都抖了一下,害怕接收到韦氏的目光,她连忙把上半身再往下倾了倾,匍匐在地快速地交代道:“十五年前,夫人生产那日,老夫人让奴婢跟接生婆说只想要小的,不想要大的,让她们看着办……于是夫人生下了孩子后,接生婆们便没有为夫人做善后,由着夫人就那般,血崩而亡。”
“……后来,韦家的人瞒着老夫人,用他们家的孩子把太尉的孩子偷偷地换了,太尉的骨血,被他们的人随意地扔去了城郊……”这一件事,后来韦氏也是知道了的。
“你胡说!”
“我没有做过!”
“她在污蔑我!三叔,五叔……你们都不要相信!”
韦氏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苍白地辩解着时,姜太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一转身,朝着前方无数的牌位跪了下去:“姜韦氏伙同外人谋害我姜家媳妇性命,大意之下,让其娘家韦家之人以他人贱种混淆我姜家子嗣血脉,差点害了我姜家子嗣的生命,不配为人之妻!不堪为人之母!不合为人之祖母!列祖列宗在上,族亲们在旁,今日姜正邦将代父休妻,以正我姜家门风!”
语气铿锵地禀告完先祖后,姜太尉站起身,吩咐一旁的常管事:
“去把笔墨纸砚呈过来。”
“不!正邦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母亲啊!”常管事连忙应喏后,下去拿之前早就准备好了的东西时,韦氏终于从姜太尉方才决绝的话中醒过神来,连忙望向姜太尉恳求起来。
那么血亲的人,此时此刻看着,竟然只觉得面目可憎如恶鬼,姜太尉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母亲当年做下那样的事情时,又何曾想过你是姜家的媳妇?是我姜正邦的母亲?是我孩子的祖母?”
一连三问,句句,见血封喉。
看着姜太尉漠然的脸色,韦氏的身体止不住地打起寒颤来。
心里面,自姜太尉总也不肯续娶,不肯纳妾,甚至是不肯近女色开始,便隐隐的升起的后悔,终于,在此时此刻,再也压抑不住,如山洪爆发般,蔓延了开来。
当初,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信娘家人的话的教唆呢?
母子俩对话时,常管事很快便和另一个侍男,一起抬着放有笔墨纸砚的矮几,返转了回来。
姜太尉掀袍坐去矮几后方后,抬起右手,拿了矮几上的狼毫,便准备提笔在面前铺展了开来的白色宣纸上写字。
“正邦你相信阿母,阿母后悔了!已经后悔了!”韦氏猛地冲了过去,跪坐在姜太尉的身旁后,她抬起双手抓住姜太尉的右胳膊,不让他下笔,“你原谅阿母一次!就这一次!”
“阿母保证阿母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真的!你相信我!”
语气之恳切,面色之着急,前所未有。
十五年多啊!
她不仅害死了他的妻子,还整整地欺骗了他十五余年啊!
原谅?
他原谅不起!
姜太尉闭了闭眼:“以后?不会有以后了,儿子可没有下一个媳妇,再让阿母你谋害了!”
韦氏一噎。
“常管事,把韦氏拉开!”
常管事听命上前,弯腰将见说不动姜太尉,便抬手欲打翻矮几上的徽墨,幼稚地不让姜太尉顺利写休书的韦氏赶紧拉开后,制住其双臂,控制住了。
“姜正邦你无权代你阿翁让我下堂!”
“我不下堂!”
“姜正邦你要是敢强行让我下堂,明日我就吊死在你们姜家的祠堂门口!”
……
韦氏的恐吓,威逼,让在场的三叔公等人面色都微微变了变,其中,甚至还有人嘴唇翕了翕,欲帮着韦氏劝姜太尉,还是别把事情闹得这么僵比较好。
但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便被三叔公望了过去的眼神,给止住了。
而姜太尉,把韦氏的话全部当作没听见,睁开双眼,提笔,在白色的宣纸上缓缓地写了起来。
一会儿后。
在韦氏目呲欲裂的盯视下,在众族人们目光的注视中,姜太尉,终于是缓缓地写完了休书。
他仍旧坐了一会儿,等休书上的墨迹干了后,才拿起休书,迈步,缓缓地走到韦氏的面前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文治街那里我给你买了一个院子,等会儿常管事会送你去那里居住,姜家你就不必回了。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让常管事重新给你买新的,你曾经的嫁妆,我让人清点出来后,会给你送过去。”
韦氏,毕竟是姜太尉的母亲,虽然他觉得这个母亲真的不像是他的母亲,但是身为人子,他可以代父休妻,但把韦氏休出姜家后,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却是不行。
“不过,我以后,都不会再见你了。”
“还有,你千万不要寻短见,不然,你去的那一日,我也会跟你一起走。”
姜太尉的最后一句话,堵得韦氏涌到了喉咙处的所有话,尽皆说不出来了。
她已经够对不起姜家了,如果再害死正邦的话,日后下了黄泉,她可是没有一点儿脸面去见姜父,以及姜家的列祖列宗了。
而且,身为姜太尉的母亲,她怎么能够狠得下心来害死自己的孩子呢?
韦氏的面色迅速地灰败了下去,她无奈地抬手,接过姜太尉说话时,向她递了过去的休书。
姜太尉偏过头去吩咐常管事:“常管事,你现在就送她去那边的院子吧。”
“老夫人,请吧。”常管事应下后,转头催促韦氏。
韦氏却没有立即迈动步子。
她那双因为上了年纪,眼白有些浑浊了的双眼,目光黏在对面姜太尉冰冷而俊美的脸庞上,贪恋地看了片刻后,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往右转过身后,朝外面走去。
跨步出了正堂时,韦氏再也忍不住,双眼里面,落下一行泪来。
悔啊!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软件好抽风,这一章阿步丢了好几次稿子,哭唧唧……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