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咕咕……”
翌日清晨,天才微微亮的时候,一阵微压低了些声音的母鸡叫声,忽然间在玉蔻和拓跋勰歇息的内殿外面,轻轻地响了起来。
拓跋勰五感过人,听见外面的声音后,不仅立时惊醒了过来,他还分辨出了外面那在学着母鸡“咕咕咕……”地叫着的人,是玉蔻的贴身宫女小月的声音。
这宫女搞什么妖蛾子,大早上的在他们歇息的内殿外面吵闹,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想尝尝板子的滋味儿么?
拓跋勰有些不虞,凌厉的剑眉微微拧了起来。
正欲低头去看自己怀里抱着的玉蔻是否被吵醒时,拓跋勰忽然间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而后,她从他的怀里轻轻挣脱了出来。
莫非,内殿外面那宫女的举动,是玉蔻示意的?
拓跋勰顿时不急着睁开双眼了——玉蔻退出他的怀抱时,既然动作那么小心翼翼的,肯定是不想吵醒他,他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他装着什么也没察觉似的,继续“安然”熟睡着。
只把全副心神都凝聚于双耳处,听玉蔻的动静——
她绕到床尾,下了床。
她走向了椸枷。
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过后,是她的脚步声,渐渐地向着隔断内殿与外殿的帘子而去。
石榴红的玉石帘子被人拂开时,在空中滑动时产生的声音过后,她轻着步子走了出去。
慢慢地,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一阵放轻了声音的开门、关门声过后,她的脚步声,彻底地消失在了主殿里面。
她起这么早做什么?
拓跋勰疑惑着坐起身,正欲下床,跟出主殿去,瞧瞧玉蔻到底想干些什么时,忽然间听见主殿外面,小月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美人,东西我都让人准备好了。”
内殿中,坐在床上的拓跋勰,那双凌厉的剑眉不解地拧成了一个深深的疙瘩:
东西?
什么东西?
难道,是昨日夜里他告诉她,今日起,自己要暂时离开王都几日出门办点儿事情后,她要准备什么东西,送给自己带出门不成?
这个可能,让拓跋勰想想都心情愉悦。
他微微翘起嘴角,也不急着跟过去瞧瞧玉蔻到底在干什么了,有的时候,惊喜,是需要耐心等待的。
复又躺了回去后,拓跋勰闭上双眼,神志清醒地“睡”着等待着。
玉蔻没有让他等太久。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便返转回了内殿,走到宽大的木床旁边后,玉蔻微微弯下腰身,轻轻地喊拓跋勰:“大王,大王快醒醒,起来吃饺子了。”
拓跋勰唰地睁开了双眼。
同时,他瞬间弹坐起身,双臂如电般闪出,揽住穿旁玉蔻纤瘦的腰身后,微一使劲儿,就把人给拉得往下跌坐在了他旁边的床边沿。
“这是第一次,我出门时有人给我做饺子。”把俊脸挨到玉蔻的脸庞,和她面贴着面亲近时,男人低声感叹了一句。
出门饺子,是大汉北方黔首们的习俗。
“饺子”谐音“交子”,意为广交朋友,老话不是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么,这便是祈求旅人在外的旅途顺顺利利,遇事能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平平安安。
再一个,饺子是由面皮包馅儿做成的,各种各样的馅儿被包裹在面皮中,煮熟之后会聚成一团,寓意着家人希望出门的人能够早日回家团圆。
这么多年,顾太后自以为自己抚养他劳苦功高,却在他一次次地离开王都,出去打战时,都未曾让人给他做过一顿饺子吃。
“以后,玉蔻都给你做!”
感觉拓跋勰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玉蔻想也不想,便出口承诺道。
其语气,郑重无比,铿锵有力。
“那我可得先尝尝美人做的饺子好不好吃,才能决定答不答应——”
什么人啊这是!自己好心好意地想要在他以后出门时,都给他做顿饺子送行,他还不领情,还要先尝尝自己做的饺子好不好吃后,才做答复!
是怕她做的饺子不好吃,不如不吃是吧!
玉蔻的心里有了些小情绪,粉红的樱唇微微撅起,准备等会儿拓跋勰要是真敢那么说,她今天做的饺子,也不给他吃了!
岂料,男人的后半段话,和她所以为的,完全不一样:“——不然,若是美人做的饺子太好吃的话,我吃了后舍不得走了怎么办?”
男人磁性的声音里面含着些许笑意,薄唇在玉蔻的耳畔,低声说着打趣她的话儿。
这人,又打趣她!
“再打趣我,饺子不给你吃了!”玉蔻立时扭过身板儿,抬起右手,给了拓跋勰一记粉拳。
出言威胁拓跋勰时,玉蔻撅着小嘴儿,小脸蛋儿上,神色恶狠狠的。
拓跋勰看着忍不住地有些乐:“哈哈哈……”
然后,他再度收获:玉蔻的粉拳一记。
……
用罢饺子,拓跋勰由玉蔻伺候着洗手更衣后,被玉蔻送着出了甘露宫。
此时,太阳已经自东方升上了天空,晨光洒遍大地,照亮了人间。
玉蔻依了拓跋勰的话,停步在甘露宫的宫门口,看着拓跋勰被晨光照得熠熠闪光的背影渐行渐远,情绪慢慢地低落下来。
也不知道,这一去后,大王多久才能回来。
自己会很想他的吧。
现在,就已经好不舍了。
玉蔻丰润的唇瓣颤了颤,一股难受弥漫上心头,如林间晨雾一般,侵袭到她心间的每一个角落,驱之不散。
想低下头去,不看男人越走越远的身影,或者干脆躲回甘露宫去,逃避掉现在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走远,却什么也无能为力的难受。
可最终,只是想想。
玉蔻连目光,都舍不得从男人的背影上,移开须臾。
突然间,前方走了段路出去的男人猛地往后转过身来。
玉蔻愕然。
大步流星地返回女子面前后,拓跋勰一双长臂儿一抬,便扣住了女子的杨柳腰后,将女子给揽入了怀里。
大王。
玉蔻在心里轻轻地念了一声,抬起双手,也抱住了拓拔勰的腰身。
默默地抱了会儿玉蔻后,拓跋勰才吸了吸她发间好闻的紫棠花香,说:“回宫去吧,别在外面目送我了。”
送得他都有点儿不想走了。
“大王出门后,要多多注意安全,保重身体。”玉蔻却没有立即乖乖听话,而是继续依在男人怀里,把之前想说,又觉得有些唠叨了的话,没忍住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唔。”
“早点回来。”
“嗯。”
“不,还是别早点回来——”
拓跋勰剑眉一挑:“嗯?”不让他早点回来?她想干什么?
“我说是,大王不能为了早点回来就着急,还是要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行事切不可急切,玉蔻,要大王一直平平安安的。”
此次离开王都,拓跋勰没有详细地向玉蔻说明他是去做什么的,不是他不相信玉蔻,而是若说与玉蔻听了,怕她担心。
不过,就算拓跋勰不说,玉蔻又不是个傻的。
他一介镇守边疆的王爷,要离开王都的话,肯定不是去打战,就是去与匈奴交界的地儿,检阅三军去了,若是后者,她倒是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可若是前者,玉蔻,就忍不住地悬起颗心了。
不过,尽管担心拓跋勰出门有可能是去打战,玉蔻仍旧守着规矩,没有追着拓跋勰问他此番出门,具体到底是干些什么。
“好。”男人微挑的剑眉瞬间平了回去,心里,也霎时柔软起来,他再度应下后,往下一压下巴,在怀里佳人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
尔后,他放开了怀里的玉蔻:“回宫吧。”
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这么要求自己,但玉蔻觉得,肯定是有原因的,便乖乖地应下了,眷恋地深深看了拓跋勰一眼后,她往后转过身,带着诸位宫女们回了甘露宫。
视力极好的男人,一路目送着玉蔻婀娜多姿的身影进了甘露宫的主殿后,才收回了视线,倏地往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
一日后的傍晚,雁门郡。
知道拓跋勰要来,雁门郡郡守廖烨伟亲至城郊三十里,恭恭敬敬地把拓跋勰迎回了雁门郡郡城。
“派去草原刺探的陷阵营的精锐们,传什么消息回来了吗?”在下榻的宴息室的小厅落座后,拓跋勰便就自己关心的问题,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雁门郡的郡守廖烨伟。
代国北端四郡,朔方郡、五原郡、定襄郡、雁门郡是拓跋勰布置着代国近乎全部武力的地方,其中,雁门郡,是拓跋勰布置的兵士人数最多的地方。
一共有七万。
毕竟,雁门郡是晋阳王都前的最后一道屏障,若雁门郡失,则王都危矣。
如此重要的咽喉之地,其将兵之人,当然,必须得是拓跋勰的心腹才行。
所以廖烨伟,拓跋勰是信任的。
之前听了王诗曼的预言后,拓跋勰虽然人仍旧停留在王都,但却发布了一出一道又一道的密令。
除了有让武皋、武泉、原阳,定襄郡等地的守卫们加强警戒,注意敌袭外,拓跋勰还让人传了道密令给雁门郡的郡守廖烨伟,让其把他陷阵营中的精锐们,派出一个百人小队,前往草原,探探匈奴人是否有什么动静。
但一连数天,拓跋勰都没有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拓跋勰此问话一出,廖烨伟立时便白了脸。
不过,他不是被拓跋勰吓的,而是被拓跋勰过来的不久之前,他接受到的一个消息吓的。
那个消息弄得廖烨伟到现在都还有些懵然,那队人,可是陷阵营中的精锐啊,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刺探匈奴动静的任务,就全军覆没了?
但再懵,他收到的消息也是这样,于是廖烨伟短暂地失态了一下后,连忙向拓跋勰禀报起来:“大王你到来的前半个时辰时,下官刚刚收到消息,那队派去了草原的陷阵营兵士们,全军覆没了。”
“你说什么?”拓跋勰也被这个消息给惊得脸色变了变。
“大王你到来的前半个时辰,下官刚刚收到消息,那队派去了草原的陷阵营兵士们,全军覆没。”
听见廖烨伟再度禀报了一遍后,拓跋勰才醒过神来,知道自己之前,不是在幻听了。
他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具体是怎么回事清楚吗?”
“暂时还不清楚。”廖烨伟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方居然不动声色地,便把他们这方派了出去的陷阵营精锐士兵的小队,给全部灭口了。
如果那势力,是耶律洮的人干的的话,那么,他的能耐,倒是比他想象的大。
而且,王诗曼的那个预言,估计十之八.九,会是真的了。
不然,对方不会把他们派了出去的探子杀个精光,以免探子们泄露他们的军机。
如此谨慎的对手,他倒是很久,没有遇到了——
拓跋勰有了些兴趣,他微一勾:“传令下去,今晚各营士兵们全部加餐,所有士兵们吃饱喝好了后,明日卯时初统一至自己营前校场的高台前集合,孤要选一队最厉害的勇士出来,陪孤共渡端午佳节!”
啊?
大王不陪着王宫里面的美人儿共渡端午佳节,来军营里和一帮子大老粗们一起过节?
廖烨伟听罢震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没给掉出来,不过,心里再诧异,他也是不敢说的,只恭恭敬敬地应下:
“喏。”
作者有话要说:PS:
出门饺子的风俗描写,借鉴了百度出的资料中的片段网,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