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洲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心大。
虽然前一晚入睡前沈澜洲还对与叶呈保持这种两手相连的姿势显得有些尴尬, 但等第二天一大早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 沈澜洲却显得极为淡定。
尤其是当他在厅中环顾一周,并未发现苏少眠的身影之后。
沈澜洲和叶呈以两手相接的姿势出现在众人面前时, 果然迎来了众人惊诧震惊的眼神。
众人一脸不可置信,视线频频朝沈澜洲与叶呈相接的手上瞄过来, 却还要一个个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也是着实辛苦。
沈澜洲迎着众人这样的目光,楞是表现得毫无异常, 在众人的注视下脸色平静地在大厅落座。
注意到游不为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沈澜洲甚至还抬眼朝他笑了笑。
叶呈也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素来就没有什么表情的缘故, 男人的脸色简直比沈澜洲还要平静。
男人一脸风轻云淡地随沈澜洲在他身边的座位上落座,甚至在刚到大厅时还有闲情逸致跟游不为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两人实在是表现得这样淡定。
厅中众人面对两人这样的表情,一时间简直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少见多怪、一惊一乍了。
因着沈澜洲与叶呈两手现在的这种情况,为了方便起见,今早出门前叶呈已经将沈澜洲腕间和足间的镣铐打开了。
两人在厅中坐下,一人穿玄色, 一人着素白, 两人俱是时间少有的好相貌, 配着那紧握在一起的手, 竟真有几分……和睦?
浣花派的众弟子察觉到自己脑海中此刻的诡异想法, 忙摇了摇脑袋, 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视线却还是忍不住频频朝两人的方向看去。
“叶、叶前辈。”游不为本坐在大厅的主位上喝茶,一惊之下把自己舌头都给咬了,手中的茶碗更是发出了与碗盖相碰的一声脆响,“二位这、这是……?”
游不为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澜洲和叶呈牵在一起的手,震惊的眼神不断在两人之间游离。
游不为简直有心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看到这样一幕?!!
正道魁首和魔教教主……居然是这种关系吗?!
两人此刻表现得这样平静,是不是可以代表两人这种关系已经由来已久了?!
而且根本不担心其他人会不会知道?!
游不为盯着沈澜洲看了许久,确定他之前来时还带着的镣铐此时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所以之间那镣铐……只是用来装装样子的?
为了显得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来稍微安安他们的心?
不是,怎么可能是这个原因啊!鬼才信啊!
如果是为了安他们的心,为了今天就突然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地就这样你牵着我、我牵着你的出来了啊!
所以说之前的锁链……难不成只是两人之间的情趣?!
玩这么大的吗?!
正道和邪道这么些年的敌对难道其实都是假的?!
游不为倒吸了口凉气,引得舌尖上刚咬出的伤口一阵疼痛。
可也正是这份疼痛,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这一切是真的,他并不是在做梦。
沈澜洲落座了之后轻咳了声,有心想开口解释两句,叶呈却是比他更快地开口了。
叶呈十分冷静、面无表情地道:“我们是想来找游门主询问一下,北郊木缠具体是生长在何处?”
……
得,这位爷根本丝毫没有想解释的意思不说,还一句话把两人出卖了个彻底。
沈澜洲看到因为叶呈这句话,在场的人眼中的惊诧几乎在同一时间变成了恍然大悟的明了。
不少人看向他们的目光瞬间变了,变得有几分暧昧。
沈澜洲原本应该是觉得尴尬的。
但此时坐在大厅里,见到这些平日里人模人样的正道中人都一副惊讶到魂不守舍的样子,沈澜洲竟莫名地觉得有丝有趣。
玄衣的男人坐在位子里,面上带着如常的笑意,眼角眉梢天生一段风流,风华入骨。
他的左手正与身边白衣男子的右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惹得众人频频注目。
他却一点没显得尴尬,甚至在浣花派弟子偷眼瞧向他的时候还抬眼对着她笑了笑。
未出师门、涉世未深的小弟子直接被沈澜洲这笑容弄得一时面红耳赤,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装作无事发生。
“咳,北郊就在神拳门后门的不远处。两位从后门出去后一直朝北直走,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北郊。”游不为看了叶呈和沈澜洲一眼,虽在尽力掩饰,但眼中的那一丝暧昧却还是过于明显地显示了出来,“木缠就生长于北郊草坡,这个时节恰逢木缠开花结果,花开遍野,满目嫣红,二位一到北郊便可看到。”
“现在天色还早,北郊应还未有人,二位现在过去,应该可以避过人潮。”游不为看着叶呈和沈澜洲,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又补了一句。
“多谢游门主。”沈澜洲顶着众人暧昧的视线,笑着道了声谢,拉着叶呈出了神拳门。
从神拳门的后门处离开了。
现在时辰确实是还尚早。
两人出了神拳门一路北行,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苏阳县地处江南。
夏末的江南雨水充沛,清晨时阳光微暖、空气清新,连道边树木的绿叶都显得格外鲜嫩。
叶呈在一片寂静中与沈澜洲并肩走了会,突然开口道:“沈兄似乎玩得很开心?”
沈澜洲刚才在神拳门里眼角眉梢的那一抹兴致勃勃,其他人处于震惊之中可能没看到,叶呈就坐在他身边,看得却是再清楚不过。
“也不是。”沈澜洲低头笑了笑,“只是觉得那些人那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实在有趣。要让这些平时自诩清心寡欲的正道之人露出这种表情,可真是难得一见。”
说得兴趣昂扬,简直像是只唯恐天下不乱、没心没肺的猫。
叶呈听了看了沈澜洲一眼:“沈兄现在倒是不担心了?”
昨夜分明还一副甚是无奈的样子。
“反正沈某邪道中人,在这些名门正派的眼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形象。我不管做出什么事情,在他们眼里也不算是太过奇怪的。”沈澜洲挑眉笑了笑,抬眼看向叶呈,笑着靠近他,语气里却是有几分局促,“反正日后被人议论,被非议的人也不会是我。”
“叶兄都表现得这般淡定了,沈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澜洲说的这倒是实话。
邪道在正道向来没个好名声。
别说这次他只是与叶呈手牵着手出现在大厅里,就是他和叶呈手牵着手出现在床上,正道之人也不会觉得他奇怪。
左右邪道之人在正道眼中就是这样的形象,混乱荒淫,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
沈澜洲又不是正道之人,正道之人即使这样看他,最多也就是在背后说他两句,能拿他怎么样?
沈澜洲这么多年被说的还少吗?早就无关痛痒了,还没有多看两眼正道之人失神的模样来得爽快。
叶呈却是不同了。
叶呈正道魁首,这次的事情若传出去……肯定广受非议。
也就是神拳门门主游不为素来为人圆滑,不欲与人交恶。
刚才在那的若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正道知名门派的掌门,现在怕是早已闹得不可开交了。
怕是之后叶呈再出现,就会有不少正道人士打着“肃清邪道”的名声,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他要静心守真,莫要被邪道妖人勾引了。
当然话说这么说,到时候正道之人若喊打喊杀的,话语里的罪魁祸首一定还是他这个邪道的魔教教主。
正道之人总是这样,护短护得简直不分青红皂白。
像这种事情,在他们眼里,一定是不问缘由的就是邪道之人勾引正道之人。
正道之人失了尊仪,一定是因为邪道的不要脸、刻意引|诱。
沈澜洲做了这么多年的魔教教主,正道的这些个理论他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左右他功夫高,那些邪道人士并不能真的拿他怎么着。
能用这种方式给正道添堵,沈澜洲其实还挺开心的。
叶呈闻言看了沈澜洲一眼:“沈兄现在说的淡定,方才一进大厅见到苏少眠不在就猛得松了口气的也不知是谁。”
“若是今日那苏少眠在,沈兄怕是就不能这样冷静了。”
叶呈近日实在是喜欢提起苏少眠,次次还都是用这种颇为奇怪的语气。
沈澜洲有时候听着,真的都会忍不住怀疑叶呈话语底下的意思。
“即使少眠在又如何?”沈澜洲看了叶呈一眼,勾了勾唇,“叶兄不懂,对心上人,就是该忽近忽远、欲拒还迎的才好。”
“否则你表现得太在乎他了,他就得以为你有多非他不可,到时候非得爬到你头上去不可。”
沈澜洲说着瞥了叶呈一眼,低笑着道:“叶兄这样一副接受这般良好的样子才是让沈某惊讶。与沈某这种邪道魔头纠缠不清,叶兄就不担心正道众人误会你吗?”
语气里甚至有分揶揄。
叶呈看了他一眼。
沈澜洲看到叶呈那一瞬间唇角似是勾了勾,随即却是一字未言,仍保持着那般平静的表情向前走去。
沈澜洲摸不清他的心思,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笑了,却也不问。
沈澜洲挑了挑眉,亦随着朝前走。
沈澜洲自然不会明白,叶呈在那一刻的那种笑容背后的意思。
我求之不得,怎会不能接受?
北郊确实不远。
两人这般一边走一边闲聊,果然很快就到了北郊。
一大片嫣红的花海瞬间映入眼帘。
游不为说得没错,北郊木缠生得漫山遍野,确实是能让人一眼便能看到。
也不知是因为此时时间还早的缘故,还是因为苏阳县中的有情人都想多享受一会两手相接的感觉,偌大的花海里,竟然没有第三个人。
沈澜洲与叶呈走到木缠旁,沈澜洲弯下腰,手指刚接触木缠的叶片,却听叶呈突然在自己身边开口。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让人一时听不清他话语背后的情绪:“我刚与沈兄见面时,记得沈兄腰间曾戴了枚玉佩。近日怎么不再见了?”
这话问的实在有些莫名,又极为突然。
沈澜洲一愣,正要摘叶片的手收了回来。
沈澜洲直起身子,看向叶呈:“玉牌不再见,自然是因为送给了别人。叶兄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之前曾听无论传闻,说魔教教主沈澜洲有一枚家传玉佩,从不离身。”叶呈站在沈澜洲身边,却并不看向沈澜洲,只是语气平静地道,“武林中人都知道这枚玉佩,因为这枚玉佩在魔教中的地位犹如教主令,见玉佩如见教主亲临。”
“权力这样大的玉佩,沈兄自然该是从不离身的。”叶呈说着终于看向沈澜洲,“可现在它却不在沈兄身上了。叶某想着,自然是家传玉佩,那能令沈兄亲手送出这枚玉佩的人,自然该是沈兄的心上人了。”
叶呈说着看着沈澜洲。
男人甚至还笑了笑。
叶呈很少笑,但他此刻笑起来的样子却显得极为温情,就像是晴后乍融的雪水。
沈澜洲看着他这样的笑容,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玄衣男人皱了皱眉,几乎控制不知自己地后退了一步。
沈澜洲看向叶呈,一直以来掩藏地极好的戒备终于浮现在了眼里:“叶兄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呈又笑了笑,“只是沈兄这样情深义重,不知可有亲口与那人互通心意?”
“我想来是没有的,以沈兄的性格,若不是确定那人此刻已经离不开自己,是不会说这样会让自己陷入弱境的话的。”
“沈兄骄傲,我向来知晓。”
叶呈看着沈澜洲,眉眼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眼里的暗色却是一点点显露了出来。
沈澜洲眉头越皱越紧:“叶兄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兄昨夜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将姻缘签那样递给你,造成如今这样局面。”叶呈道,“其实能是因为什么?”
“自然只能是为了……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让沈兄随我来这里。”
“沈兄房中那本《苏阳县志》,叶某房里也有。只是沈兄房里那般在《木缠》那一篇却是少了两页的。”叶呈慢慢伸出手,抓在沈澜洲肩头,“沈兄想知道那两页是关于什么的吗?”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说着叶呈双手一用力,作势想要将沈澜洲推到。
沈澜洲却是反应极快,男人表现一变,那只未被牵制的手手势一变,便是直直地朝叶呈的命门袭去。
沈澜洲在江湖中成名已久,却是没有什么本命武器的。
他依赖的武功乃是一门掌法,能赤手空拳取人性命,并不需外用武器相佐。
沈澜洲这人出手向来狠毒,一出手必见血,向来不会顾忌对方的性命。
他也从不会想着要留自己的敌人一命。
沈澜洲此时内力已恢复七八,他这样全力的一击,若放在别人那,怕是没人能抵挡。
可现在他碰到的敌手偏偏是在武林中与他齐名的正道之首,叶呈。
沈澜洲被压在一片木缠花海里的时候唇边已经带了血,手指间更是一片鲜红。
沈澜洲眼神里的狠毒终于不再掩饰,他冷冷地看着按着自己的叶呈:“叶兄这是什么意思?”
叶呈笑了笑,慢慢地接近他:“就是沈兄理解的那个意思。”
“沈兄之前与我说,对待心上人不能太过着急,太早地告诉他心意便是输了。”叶呈说着笑了笑,“这话自然是对的。可沈兄怕是忘了还有一句话,叫做‘夜长梦多’。”
“你现在应该后悔自然没能早点告诉苏少眠自己的心意,因为之后你再没机会了。他也再不会知晓沈兄这送玉佩的情真意切了。”
沈澜洲皱了皱眉,正在思考叶呈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见叶呈突然出手。
叶呈手法如电地伸手点住沈澜洲几个穴道,又快速地朝沈澜洲的嘴里塞了什么。
沈澜洲有心挣扎,却根本毫无办法。
被叶呈喂进嘴里的东西很快被迫咽了下去。
沈澜洲表情几经变化,咬牙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说着却突然觉得自己神志一阵恍惚,眼前竟是开始阵阵发黑。
沈澜洲咬着牙道:“叶呈!我沈澜洲自问这些日子与你相交并未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
沈澜洲的话没说完。药效来得太快,他很快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恍惚,脑中的记忆一片混乱,竟是就这样昏迷了过去。
叶呈看着身|下沈澜洲那对即使昏迷也固执地没有闭上、眸中一片阴冷的眼睛,突然笑了笑。
“我知道,沈澜洲,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叶呈俯下身,轻轻地抱住沈澜洲,“是我对不起你。”
“沈澜洲,对不起。”
这是叶呈第二次与沈澜洲说对不起,沈澜洲仍没有听到。
叶呈看了沈澜洲许久,确定他已经彻底地昏迷了过去,这才起身,取了身边木缠的叶片,将两人手间的黏液溶解。
然后一把抱起沈澜洲,回了神拳门自己的房中。
叶呈坐在床边看着沈澜洲。
一炷香后,沈澜洲终于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
沈澜洲坐在床边一脸恍惚。
他抬眼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叶呈,迷茫地睁着眼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
沈澜洲其实并没有完全失忆。
只是脑中记忆混乱,让他一时无法理清。
他记得自己的名字,也记得自己的身份。
他记得自己似乎是被教主之人背叛,重伤之后出逃。
后来……
后来他似乎被谁发现了,又被谁捡到?
他记得有人用锁链将他锁起来,冷着声音跟他说“邪道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他说要将自己带回门中斩杀。
也记得有人初见时便睁着一对温柔明亮的眼为他疗伤,说“你是邪道人又如何,我相信你”。
他说他会救他,沈澜洲记得那人这么说时眼中一片温情。
可他们……是谁呢?
沈澜洲摇了摇头,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然后他感觉到身边有人慢慢地抱住他,那人在他耳边开口。
“沈澜洲,”那人的声音很冷,细听之下却带着几丝温情,“我是你爱人。”
沈澜洲一愣,抬眼朝身边那人看去。
抱着自己的男人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他的容貌瞧着……确实是格外眼熟。
叶呈看着他,慢慢笑起来。
“你忘了?”他说,“我救了你。你说你喜欢我的,你不记得了?”
“你救了我……?”沈澜洲眨了眨眼,“对,我……喜欢你。”
沈澜洲看着叶呈,脑中叶呈的容貌慢慢地与某人的融合在一起。
叶呈笑起来:“嗯。”
他说着慢慢地凑过去,吻住沈澜洲。
叶呈动作十分温柔地,慢慢地将沈澜洲压在了一旁的床|榻上,一边轻吻他,一边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沈澜洲皱了皱眉,他似乎是觉得哪里有丝不对,有丝不安地挣扎了下。
叶呈却笑着压住他的手,动作温柔却又不容反驳。
“澜洲,”叶呈在他耳边轻道,“别动。”
沈澜洲看着他,便真的停了挣扎。
他看着他,张了张嘴,像是想念他的名字,一句“少眠”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喃喃地念了半个音符。
“叶呈。”叶呈在他耳边轻念,“澜洲,我叫叶呈,你要记住。”
“叶……呈?”沈澜洲眨了眨眼,脑中记忆慢慢被取代。
“你受伤了啊,我去给你找药,别担心。”
“沈某乃是邪道之人,公子明知道,难道不害怕吗?”
“自然不怕。澜洲性子温柔,必不会害我。”
……
……
“叶呈……?”
“嗯。”
屋内烛火燃了一夜。
恍惚间似乎有人看着身|上之人的面容,脑中迷茫间与另一人的重合。
沈澜洲恍惚地念了句“少眠”,却很快忘记在迷蒙的视线中。
晴好了快一周的天,今夜却渐渐隐了星子。
是要下雨了?
不知为何突然睡不着的苏少眠起身站在自己院中,看了昏暗的天色一眼。
他伸手握了握佩戴在自己腰间的玉佩,脸上却是渐渐带上一枚微红。
明天……去找澜洲聊会天吧。
苏少眠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玉佩,笑得眉眼温柔。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