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的第一个步骤:测试服从
将一瓢污水泼向地面,一盒霉面包丁丢往墙角。
邹方旭稍稍倾斜手中的蜡烛,一改白天怯懦结巴的形象,口齿清晰且流利地颁布出一连串指令:
“你,趴下去吃地上的水。”
“你,咀嚼面包五十下再吐出来。”
“你,吃她吐出来的面包。”
“你,张嘴接住滴下来的石蜡。”
“你,姓梅的,舔我的鞋。”
伴随指令,人们伏下身体,跪趴四肢,如畜生般毫无尊严地靠近肮脏食水。
某人昔日高贵到只吃空运新鲜果蔬的舌头,如今亦被迫屈服向那一双破旧脸颊的灰色帆布鞋。
蜡烛排排并立,四面墙上诡影浮动。
那些点与点的凝结,线与线的交错,构建出一个个不规则的狰狞轮廓,仿若一副表现主义画作,充斥惊悚的笔触。
一点火苗点燃邹方旭的眼睛,此刻他好比至高无上的王,遍地卑贱的奴仆,没有一个敢违背他的命令。
进入仪式的第二个步骤:消耗自制力
EdwardBurkley在《动机心理学》一书内提及的研究成果表面,人良好的自我控制能力,能无形帮助他们抵御来自外界、他人的说服性信息。
根据这个原理逆推,一旦你削弱了人们的自制力,打破他们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原则底线,他们就将更容易接受你强行灌输的信息。他们将为你统治。
邹方旭打开矮柜,看着连续4时不曾进食的奴仆们争先恐后、你推我打地扑上去,哄抢着一杯杯脏水、一块块水煮的死鼠死鸟肉,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不论男女,不论老少,统一穿着浅蓝色的短袖疗养服,鹅蛋般光滑的头颅上没有一根头发的影子。
这叫做去个性化,有利于降低个人意识,有效降低人的自我约束、自我管控能力,让他更便捷地融入集体。
第三个步骤:公开承诺
原理不必详说,同样有关潜意识。
一顿双手并用的狼吞虎咽后,奴仆们满脸污糟,惨不忍睹。
通过特定精神类药物催眠两种手段双管齐下,长达两月周而复始的巩固练习,他们紊乱的大脑已熟记流程。
类似市面上部分企业和商铺的员工晨会,众人跪在地上,不假思索、不约而同地喊出那句口号:“我们来到世上,都是罪恶深重的人!所以我们需要邹医生,请医生帮我们赎罪!”
“谢谢你们相信我。”
邹方旭装模作样地低首躬身:“我会尽可能帮助你们的。”
以此为标志,仪式中最重要的部分终于拉开帷幕。
以托着蜡烛的邹医生为圆心,罪人们自发自觉地跪成一个圆形,将他包围。
他们双膝并拢,双掌合一,做出象征祈祷与敬畏的肢体语言,虔诚等待着医生的判决。
这一幕神秘而诡谲,放在现代社会中,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你们应该知道,你们都有罪。”
邹方旭置身于人群之中,隐匿于黑暗之间。
这部分台词是他从某部国外中世纪伪纪录片中截取的灵感,时不时篡改一些细节,又暗暗揣摩无数次。故而那副叹惋又悲愤的口吻拿捏得极好:“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曾经都犯过错,非常严重的错误,那是你们永远逃不掉、否认不掉的罪行。”
“你们总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有人会发现,是吗?错了,大错特错。所谓倒计时的降临,就是对你们的惩罚!那些怪物之所以诞生、这家疗养院的其他人之所以弃你们而去,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有罪,却不肯认罪!”
“作为罪人,本来你们该被抛弃在这里活活饿死、渴死、病死。但就在你们绝望等死的时候,在你们万念俱灰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你们发自内心的忏悔。于是我放弃安定的生活,甘愿牺牲自我,回到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帮助你们赎罪。”
“现在,就让我们一一面对自己以前犯过的罪吧!”
幽暗的光线下,这番发言得到无数僵硬的拥护声:“赎罪!赎罪!”
“我们都是罪人,我们要面对自己的罪!”
“好,安静。”邹方旭做了个手势。
以前他的老师经常使用这个手势,莫名给人一种握有权威、不可冒犯的错觉。
那时他仅仅是台下一个不起眼的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明明每堂课都有认真听讲,认真地做笔记,却不晓得什么地方惹得老师不快,动辄被翻白眼、被逐出教室。对方以他心术不正为理由,期末故意给低分不说,还差点害得他拿不到毕业证。
而如今,他站在人群中心,只消一个字,一个动作,就能让这些家境富人们,立刻唯唯诺诺地噤了声。
他觉得自己正在肆意地践踏着权威,玩弄着权威。
或者说他本人的存在才变成了最最高级的权威。
如斯对比体验……着实妙不可言。
邹方旭噙着一抹得意的微笑,放下蜡烛,翻开文件夹,第一个看到名为‘梅亦廷’的档案。
个人资料:梅亦廷,男,57岁,中度焦虑症、失眠症。
省略一大堆治疗方案,底下列着一行小字:家庭资产>两亿,已购买300万病疗保险。
翻一页,背后密密麻麻记录着他的过往经历。
另外有数十张用美工刀划下来的纸片,皆来自邹方旭的日记。其中一条条一句句:‘2021年6月8日,叫错我的姓名。’、‘2021年6月12日,第六次管我叫邹方圆’、‘2021年8月6日,当众指出我的袜子破洞,还嫌我的鞋子脏。’、‘2021年10月10日,焦虑病犯,呕吐,指明要我打扫,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得好死’,简短的话语中饱含怨气,叫人触目惊心。
每一次它们,邹方旭都能重新捡起那一刻的无尽委屈和怒火!眼下恰是复仇的最好时机!
“梅亦廷!”他厉声叱责:“你有罪!”
被叫到名字的梅亦廷猛然一抖,保养良好的脸上生出一点儿挣扎。
他没有第一时间接话,令正义医生十分不满:“梅亦廷!快认罪!”
认……不认……神经近似交错短路的电线,头脑昏昏胀胀,视野画面扭曲。
腮帮两块肉剧烈抽搐,梅亦廷双手握拳,愣是打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好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家伙,总想借机反抗他的话,逃脱他的控制是吧?
邹方旭露出不悦的神色,随后扮演起公正不阿的判官,望着纸上资料一条条列数:“梅亦廷,梅鑫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自1996年创办公司至2002年期间,一直伙同公司财务虚假纳税,六年来累积逃税款达800万!你敢说这是假的吗?”
梅亦廷登时听得大惊失色,瞠目结舌:“你、你怎么……知道!”
邹方旭不理会问题,径自跳到下一条:“事前你变更法人,事后收买相关人员,最后成功把你堂弟送进监狱,自己在外面生活得风生水起!这你能否认吗?”
“那、那是……”
“两年前你申请破产。”
“这不犯法!”他抱住一根救命稻草,双手紧紧抓着大腿裤,低吼道:“我、我公司实在经营不下去了,就申请破产,这不是犯罪,没人能抓我!你懂什么叫责任有限公司吗?你懂吗?”
邹方旭嗤笑一声:“可你提前转移了财产!你明明有偿还能力,你有一抽屉的名牌手表、一衣柜的定制西装,还买得起三百万医疗保险,却故意拖欠工程款,害得无数人穷困潦倒!”
“我……我没有……”他死咬着,硬撑着:“法院都拿我没办法,你、你算什么东西……”
“——你就是有罪。”
邹方旭站着,梅亦廷跪着。
前者低眼看着后者,烛光拉长他的影子,堪比高高在上的天神,威严无限。
他说:“你逃得掉法律,逃得掉舆论,却永远都骗不了你自己。”
“不、不……”梅亦廷大口大口呼吸着,窒息着,头疼欲裂,仍不肯认罪。
“我……没有……犯罪,就算犯了也……轮不到你来问!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死鸭子嘴硬到底,一手捂头,一手撑地,甚至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
奈何其他人仿若群聚的水鬼,纷纷伸长手抓住他的腿、他的胳膊、他的耳朵和头发。
他们拉着他下沉,仿若学舌的鹦鹉,重复着:“梅亦廷,你有罪。”
“我没有!”
“你有罪。”
“我没有!!”
“你有罪。”
密闭的房间里,不断循环回荡的三个字好似魔咒。
梅亦廷尝试过大喊大叫,吼得声嘶力竭,不想换来的终究还是那一句:“梅亦廷,你要认罪。”
叮咚,叮咚,是邹方旭捡起银汤匙,敲击托盘,发出催眠的韵律。
双方的对弈持续进行。
“你有罪。”
“我没有!”
“你有罪。”
“我……没有!”
一滴汗珠溅落,被重重夹击着的梅亦廷,渐渐变得迟钝、迟疑。
谁让他只有一个人呢?
请你想一想,这个社会上有多少标准是由‘群体’、‘集体’、‘大多数的人’制定的。什么叫做正常,什么叫做不正常?怎么样是好看?拥有什么样的体貌特征才算好看、算苗条、算时尚?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理或许掌握在少数人手上。但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多半掌握在集体大众的手上。
人习惯在对比中认识自我,从他人的描述中感知自我。
奇妙的是,他们有时又很容易在极大多数的声音下失去自我。
当集体指鹿为马时,鹿自然而然变成马。
当有一天所有人都说你有错、你不美、你还不够努力优秀时,你总会有所动摇。
这便是集体的力量。
一种长久潜藏的、好容易被忽视的强大力量。
很少有人能与它对抗,至少梅亦廷已经做不到了。
还是那句话,解决掉姓梅的,其他人自然不在话下。
无需挨个威逼诘问,他们便一个接着一个主动阐述罪恶。
法官误判案子致死无辜者……
教授利用权势学术造假……
明星借着光环四处收集年轻女孩……
人在社会中承担着多种角色,他们喜欢感情用事,他们有各种欲望。
即便没有这些大错大非,不过挑挑拣拣的,每个人心底总有那么些见不得人的事。
有人不孝,有人出轨;有人陷害嫉妒过自己的好友,有人恼怒造谣过自己得不到的暗恋对象。
凡此种种,桩桩件件。邹方旭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还能赚到大把大把的钞票,住上这么奢侈的疗养院?
凭什么?
他们到底比他好在哪里?不就是投胎技术好一点、运气好一点,有什么资格居高临下地评价他?
自打半年前来到焦林实习后,邹方旭永生都不会忘记,这些有钱人的骨子里究竟有多势利!多傲慢!
他们脸上对你笑,眼神一直打量你唯一一双网购来的便宜布鞋;表面对你客套礼貌,其实心里唾弃你是个农民工的儿子,连鱼子酱都没见识过,永远分不清鸡尾酒、香槟、葡萄酒不同的酒杯!就像寝室里那些室友一样!
一个个都是富二代,一万多块钱的健身卡随随便便说办酒办了。当面说不介意你是一个拿助学金的穷苦学生,大家都是兄弟,有需要尽管提。背地却偷偷拉好几个微讯群,嫌你天天用他们的沐浴露、洗发膏!
虚伪!!简直虚伪得不能更虚伪了!!
谁让这个该死的社会就是这样,有钱人说什么都对,就算穿一件破洞T恤、一双破拖鞋进商场,都有的是人上赶着拍马屁,说他不拘小节。但穷鬼不行,穷鬼活该让人看不起!哪怕你省吃俭用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给自己买一套像样的西装参加面试。那些销售员斜眼看你一下,就冷笑着懒得花时间招待你。
学校、老家、商城、职场……哪里都一样,这就是一个靠金钱决定价值的时代!
面对身边这一圈占尽便宜的杂碎,邹方旭忍不住爆发愤怒,对他们一阵拳打脚踢。
可笑的是,在绝对的精神统治下,他们根本想不到反抗,反而有人视他为救世主,紧紧蜷缩着身体。
一边任由他踩踏凌i辱,一边痛彻心扉地呜咽着:“医生,邹医生,我是个单亲妈妈,我女儿两岁发烧,那时候我赶着出差……很重要的一笔单子,我要做生意,只好请我妈看着她。我妈就是一个乡下小老太太,她没带孩子上医院,她……她把孩子泡到冷水里,不小心还睡着了……”
“我女儿就这样傻了,她这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再也没叫我妈妈。我知道她恨我,她肯定恨死我了。”
“我有罪,太大的罪,你让我赎罪吧,求求你们了让我赎罪吧。”
经过邹方旭长时间的洗i脑,她口中的‘赎罪’即代表着——
“吃了我吧!你们吃了我好不好?让我最后做完一点贡献,身上的罪孽就可以洗干净了!”
“反正我已经见不到我女儿了,求求你们,吃了我吧,快吃我!”
果然有忧郁症病史的人更擅长自责自贬,更简单受集体氛围的影响。
瞧着女人咣咣咣砸着脑袋,一脸虔诚卑微的表情,邹方旭心里痛快极了。不由得庆幸自己当初发现宁安基地条件差,跑得快。后来宁安每个月派人送粮食,分量虽然充足,抵不上多是土豆、挂面、糙米之类。
连一根菜叶子都很少见到,更别提动物肉了。
受到‘那个人’的提点,他偶尔靠疯子们打点牙祭,不过今晚还有外人在……
为免事情暴露,他刚想否决,冷不防手中的烛火往左一斜。
“谁?!”他下意识看向右边,“出来!”
仪式启动前,他特意反锁过门窗。室内热烘烘的,连空气都流不动,怎么可能突如其来一股风吹摇蜡烛?
“别躲了,我已经发现你了!是异能者吧?贺闻泽?”
话音刚落,房间里凭空多出两人。一个白嫩嫩年轻女,一个黑漆漆卷毛怪……竟然是他们?
邹方旭脸色一僵。
一切令人迷醉的美妙幻象、正义伟岸的医生形象,好似被针扎破的气球,顿时炸成碎片。他不由自主地恢复成那个结结巴巴、低声下气的孤僻穷小子,紧张地抓挠起大腿:“你、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秋葵说:“从面包开始。”
那……那应该还好?
邹方旭眼皮直跳,咽下一口口水:“既然你们、看到了,那我也不瞒你们。就是我……其实我以前做实习生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好多人,他们的钱赚得一点都不正当。你们刚才肯定听到了吧?这个人偷漏税,这个贪污受贿,还有他、她……他们都有罪。”
“他们以前犯过各种错,却一直没有受到惩罚。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所以……”
“我承认,我用了一点不入流的手段,这不符合行业操守。可我觉得我做得没有错,所有犯错的人、犯罪的人本来就必须受到惩罚!不然对其他人很不公平!”
没错,就是这样。他越说越有信心,语气越来越笃定:“你看看他们,一个比一个贱,凭什么能赚那么多钱过那么好的日子?人人平等吗?那为什么他们犯错没有人制裁?我真的不明白!”
“以前法律不作为,现在没有舆论环境可以曝光他们,从道德上声讨他们。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维护公道!反正他们仗着有钱做过不少坏事,今天落得这个下次都是活该!报应!你们看到就看到,不要插手行吗?别把这事……说出去?”
邹方旭自认发言中肯无误,两个外人确实没必要替一伙素不相识的有钱人出头。
他称在场的人都有罪,于是林秋葵问:“那些没罪的人呢?他们去哪了?”
对方口吻平淡,邹方旭却狠狠一惊,一时哑口无言。
一个疗养院而已,又不是监狱,不是罪犯大本营,当然不可能所有疗养员都有可谴责之处。
那些人……难以掌控,难以驯服,他听从‘那个人’的建议,一开始就处决掉了。
谁让他们有钱,他们已经享受过很多人永远都享受不到的快乐。早点死又有什么关系?沦为他的腹中餐又有什么?这叫做有得必有失,叫做回报社会,只有这样人和人才能形成真正的平等不是吗?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偏偏这些庸俗刻板的人,永远不理解他的用心良苦!
除了贺闻泽……对,贺闻泽!
邹方旭眼前一亮,连忙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那个男人身上。
“这一招是他想出来的,也是他读取他们的记忆,告诉我这些人经历和心结!你说的其他人……呃,都被他带走了。我不知道他要拿他们干什么,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具体我就不清楚了,他挺奇怪的……”这话前一半真,后一半假。
事实是,两个月前,邹方旭决定返回焦林疗养院时,心里便有了大概的想法。
他想借机整一整这群狗眼看人低的有钱人,想叫他们狠狠栽个跟头,尝一尝被蔑视、被侮i辱的滋味。不过正发愁着不知道该从何下手,那个叫贺闻泽的男人突然造访,结合他的专业,为他提供这个绝妙的复仇计划。
包括吃人肉,也是对方先起的头……
无论如何,真相不重要,保命才要紧。
好歹来人只有两个,还不是武装队成员,他、他可以争取到机会。
邹方旭鼓足勇气道:“我真的为你们着想,所以才建议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就算你们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不管谁来问这些病人,病人大部分都向着我。就算有一两个不向着我的,他们是神经病啊,神经病说话不管用的知道吗?”
“还有,异能者过来读取记忆也没用,他们吃过药,他们的脑子很混乱。真的。要是你们说出去,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说话间,信徒们一点、一点地转动脖颈,露出一圈麻木生硬的面孔,仿若无声的附和。
唔。
林秋葵还没采取行动,攻击性超强的祁小狗第一个把邹方旭的‘建议’理解为‘威胁’。
不清楚为什么,总有些人当他是死的,总喜欢在他面前招惹企鹅。
祁越脸色一沉,身形一闪。
邹方旭只觉一缕微风掠过脑门。
紧接着他的头就被什么东西捏住。
那东西坚硬的好比一把铁夹,紧紧箍住他的头骨,速度缓慢却又无比大力地往中间收拢。
收拢,收拢,不断收拢……
“喂,傻哔,你刚才说谁没好结果?”
魔鬼般沙哑的低语落在脑后。
邹方旭痛苦得连叫声都发不出来,只隐约听到自己骨头破碎的声音。
周围不知谁在偷偷发出笑声:“嘻,嘻嘻。”
他拼命蹬腿,绷紧手指拼命掰扯对方,然而无济于事。
他的头如同一团任人揉捏的橡皮泥,在那股恐怖的力道下一点点扭曲、一点点变形。
最终噗嗤一声,炸开腥臭的烟花。
祁越下意识躲掉,没让脏东西沾到自己身上。
他本意其实是准备给胡言乱语的傻哔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冒犯企鹅而已。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祁越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无头男尸,看一眼地上泼洒的脑浆。
又看一眼尸体,又看一眼脑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好像,可能,大概,也许,一不小心就杀了个人?
“……”
仿佛能幻听到一句冷酷无情的:祁越,我不爱你了。
下秒钟,当事人面无表情,拔腿就跑。的祁小狗第一个把邹方旭的‘建议’理解为‘威胁’。
不清楚为什么,总有些人当他是死的,总喜欢在他面前招惹企鹅。
祁越脸色一沉,身形一闪。
邹方旭只觉一缕微风掠过脑门。
紧接着他的头就被什么东西捏住。
那东西坚硬的好比一把铁夹,紧紧箍住他的头骨,速度缓慢却又无比大力地往中间收拢。
收拢,收拢,不断收拢……
“喂,傻哔,你刚才说谁没好结果?”
魔鬼般沙哑的低语落在脑后。
邹方旭痛苦得连叫声都发不出来,只隐约听到自己骨头破碎的声音。
他拼命蹬腿,绷紧手指拼命掰扯对方,然而无济于事。
他的头如同一团任人揉捏的橡皮泥,在那股恐怖的力道下一点点扭曲、一点点变形。
最终噗嗤一声,炸开腥臭的烟花。
祁越下意识躲掉,没让脏东西沾到自己身上。
他本意其实是准备给胡言乱语的傻哔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冒犯企鹅而已。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祁越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无头男尸,看一眼地上泼洒的脑浆。
又看一眼尸体,又看一眼脑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好像,可能,大概,也许,一不小心就杀了个人?
“……”
仿佛能幻听到一句冷酷无情的:祁越,我不爱你了。
下秒钟,当事人面无表情,拔腿就跑。的祁小狗第一个把邹方旭的‘建议’理解为‘威胁’。
不清楚为什么,总有些人当他是死的,总喜欢在他面前招惹企鹅。
祁越脸色一沉,身形一闪。
邹方旭只觉一缕微风掠过脑门。
紧接着他的头就被什么东西捏住。
那东西坚硬的好比一把铁夹,紧紧箍住他的头骨,速度缓慢却又无比大力地往中间收拢。
收拢,收拢,不断收拢……
“喂,傻哔,你刚才说谁没好结果?”
魔鬼般沙哑的低语落在脑后。
邹方旭痛苦得连叫声都发不出来,只隐约听到自己骨头破碎的声音。
周围不知谁在偷偷发出笑声:“嘻,嘻嘻。”
他拼命蹬腿,绷紧手指拼命掰扯对方,然而无济于事。
他的头如同一团任人揉捏的橡皮泥,在那股恐怖的力道下一点点扭曲、一点点变形。
最终噗嗤一声,炸开腥臭的烟花。
祁越下意识躲掉,没让脏东西沾到自己身上。
他本意其实是准备给胡言乱语的傻哔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冒犯企鹅而已。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祁越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无头男尸,看一眼地上泼洒的脑浆。
又看一眼尸体,又看一眼脑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好像,可能,大概,也许,一不小心就杀了个人?
“……”
仿佛能幻听到一句冷酷无情的:祁越,我不爱你了。
下秒钟,当事人面无表情,拔腿就跑。的祁小狗第一个把邹方旭的‘建议’理解为‘威胁’。
不清楚为什么,总有些人当他是死的,总喜欢在他面前招惹企鹅。
祁越脸色一沉,身形一闪。
邹方旭只觉一缕微风掠过脑门。
紧接着他的头就被什么东西捏住。
那东西坚硬的好比一把铁夹,紧紧箍住他的头骨,速度缓慢却又无比大力地往中间收拢。
收拢,收拢,不断收拢……
“喂,傻哔,你刚才说谁没好结果?”
魔鬼般沙哑的低语落在脑后。
邹方旭痛苦得连叫声都发不出来,只隐约听到自己骨头破碎的声音。
周围不知谁在偷偷发出笑声:“嘻,嘻嘻。”
他拼命蹬腿,绷紧手指拼命掰扯对方,然而无济于事。
他的头如同一团任人揉捏的橡皮泥,在那股恐怖的力道下一点点扭曲、一点点变形。
最终噗嗤一声,炸开腥臭的烟花。
祁越下意识躲掉,没让脏东西沾到自己身上。
他本意其实是准备给胡言乱语的傻哔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冒犯企鹅而已。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祁越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无头男尸,看一眼地上泼洒的脑浆。
又看一眼尸体,又看一眼脑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好像,可能,大概,也许,一不小心就杀了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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