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8 割嫡妹林玦心肝碎, 别爱女贾敏撒热泪
突如其来定下的婚期打得林家措手不及。谁也没料到定下的日子这样近，细算算竟只有二十日准备时间了。
虽说姑娘家的嫁妆都是打小预备下的，黛玉被册为皇后之后, 该增添的东西也都增上了。但冷不丁来这么一下, 家里还是焦头烂额，贾敏唇边甚至急得生了个热疮。
因怕黛玉担心，贾敏只说是吃了一碗羊肉汤的缘故。到了夜里却悄悄地与林海抱怨：“这也太说风就是雨了, 笄礼还没过，一道谕旨就雷劈似的下来。这哪是娶皇后, 和抢人家姑娘什么两样。”
林海也舍不得黛玉, 但没法子，谁叫她是被皇帝定下了。连个请期的流程都没有, 只能紧赶慢赶准备着。他劝贾敏：“皇上后宫虚设, 婉贵妃殁了, 黄淑妃又于玉泉观修道。紫禁城多少琐事等着人去料理处置。太皇太后年岁已高, 再为此操劳实在不妥。国不可一日无君, 难道就能无国母？转念想想, 早些进宫去也未必是坏事。趁着皇上正是兴头上，站住了脚跟, 从此咱们也可放心了。”
皇帝是答应过一辈子只有黛玉一个，但山盟海誓犹可变。还是得教黛玉, 把能抓住的攥在手里，别偏听偏信男人的口头承诺。
幸而已经算是开春了, 瓜果点心之类的东西也齐全起来。不像是宝玉成婚的时候，就连甘蔗都险些觅不来。
日子越近，需要黛玉做的事就越少。她有时担心贾敏忙不过来，想要出去帮忙, 往往说上三两句话就被遣回来。
贾敏因道：“这是你人生最要紧的大日子，不要你办什么，好好地养身子，就是你应当做的。”
话这么说了，贾敏仍不放心，便叫薰玉看着黛玉，不许她为此劳心伤神，务必修身养性。
黛玉没法子，只得依从。三月廿七这日是个雨天，黛玉坐在窗边看檐下雨水一连串地往下落，心里不由发愁。还有两天就是正日子，当天要是落雨，那可又烦又难受。
霁雪捧着香鸭梨进来，见她在窗前坐着，当下放了鸭梨去关窗户：“虽开春了，这风吹上来还是冷得很。娘娘素日体虚，隔着窗户听听雨声就是了，何必开窗子。”
“你瞧瞧这雨。”黛玉愀然叹了口气：“自打早上就开始下，就没停过，也比前些日子冷了许多。”
霁雪知道她正为天气发愁，因笑着安慰道：“娘娘放心。三月廿九是司天台算出来的好日子，一定不会出错，娘娘快别白费这份心了，尝尝这梨是正经。”
黛玉接了梨却不吃，放在唇边轻嗅：“好清香，是庄子上送来的？”
“今儿早间才刚到的，不止有鸭梨。另有橘子、香蕉、苹果，还有打外邦来的哈密瓜，都是成筐成筐的，太太正盯着底下人贴喜字。”
那些都是大婚当日要带到男方家去的东西，算是陪嫁的一类，新鲜的水果这时候可不多见，摆上一箩筐，叫人瞧见了也是增光彩的事。除了这些果子，还有陪嫁的田庄、铺子、金银器物。越是家底厚的人家就越看重姑娘的嫁妆，陪嫁都是姑娘的私产，丰厚了，等去了婆家，他们才不会看低。寓意也很简单，我家的姑娘吃穿用度不靠你们家，哪怕是她的嫁妆也够嚼用一辈子。
诚然黛玉是嫁进紫禁城，哪怕是掏空了林家为她置陪嫁，恐怕也不能撼动慕容氏。但这并不能阻挠贾敏和林海想要黛玉风光、有底气的心，林林总总交给她带去的东西，没有一整个，也有大半个林家了。
二月廿八这日黛玉看见自己的陪嫁单子，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老爷、太太不必为我置办这些，家里还有弟弟和妹妹，难道只为我一个，就不顾他们了？何况还有大哥哥……”
“这原是应当给你的。”林玦心里跟刀子割肉似的，眼瞧着她长这么大，一盆绝世名花尚未开放，正是含苞的时候，就叫皇帝给连盆端走了。他心里难受得紧，脸上却还得笑着哄黛玉：“家里的事不必你担心，有我这做哥哥的在，自然再为他们挣回来。你不必想这些……”
黛玉蹙眉道：“那我该想什么？”
林玦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你该想着怎么高高兴兴地出阁，如何快快活活地做好一个皇后。家里一切都好，没有需要担心的地方。你做了皇后，林家只会更好。”他顿了顿，又说：“越来越好。”
黛玉眼中隐隐含泪，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末了还是林玦催着她去歇息：“寅时就该更衣出门了，再不睡觉去，皇上见了你，还当跟前坐着食铁兽呢。”
“这时候了，你还笑话我。”黛玉破涕为笑，到底叫他哄着去睡觉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她原是觉少的，往往没事的时候，也尝尝不能睡囫囵。原想着第二日有大事，今夜必定心跳如雷，辗转反侧不能安睡。没料到头沾上枕头，翻了个身，竟就这么睡去了。且一夜无梦，睡得极安稳。
凌晨还是霁雪将她叫醒：“娘娘，快醒醒罢。”
黛玉因见窗外昏黑一片，唯有屋里蜡烛的光，星星点点地亮着。她问霁雪：“什么时辰了？”
“快寅时了。”霁雪一面服侍她洗手净面，一面命人笼火盆，口中道：“敬端大长公主和另三位夫人昨儿就传过讯了，说是寅时一刻就过来。”
这是大庆朝立皇后时特有的规矩和流程。得叫四个有德高望重的诰命夫人为皇后穿戴冠服，因帝后大婚是在凌晨寅时三刻，是以诰命夫人多寅时一刻到皇后家中。
知道黛玉起身了，贾敏便匆匆来看她：“你这一整日都不能吃东西，趁着现在好歹垫些，若饿坏了怎么好。早上原是吃粥最好，但今日也得少用这些。我叫小厨房做了清淡的鸡汤面，你吃一些，也有些气力。”
黛玉原想说吃些鸭肉粥，但既贾敏说不能吃粥，便只得答应了。贾敏也还没吃过，说话间林薰玉也来了，是以小厨房端了三碗热腾腾的鸡汤面上来。不知怎么，大家对着这么一碗面，谁都没胃口。就连薰玉也觉得闷闷地吃不下东西。
“还是吃些罢。”贾敏拿起筷子，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一筷子面入口，便不由哽咽：“坐在自己的绣楼里吃家里的东西，还有母亲和妹妹陪着，只怕是最后一回了。”
一句话说得黛玉心里发酸，泪珠扑棱着滚落下来。她不说话，也拿了筷子吃面。末了也没吃几口，心里就跟塞了棉花似的不痛快。
“不哭了。”贾敏见她落泪，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当下将她和薰玉一左一右地搂在怀里，一时泪如雨下。“我头一胎养了你大哥哥，第二胎怀着的时候就想，再给我个姑娘罢，我就喜欢姑娘，又贴心又漂亮，娇滴滴地立在跟前。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对着我撒个娇呢，我见了心里也高兴。果不其然，后来就有了你。我就知道，我养下的姑娘是最好的。要不怎么叫宫里瞧中了，要选你去做主子娘娘。听话，我们不哭了。”贾敏拿起软帕替黛玉擦眼泪。
黛玉抽噎不已：“太太，是女儿不孝，从此不能承欢膝下，服侍跟前了！”
“你是要去过好日子了。”贾敏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紫禁城天下一等尊荣去，你去了，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过得好，过得高兴快活，我见了就欢喜，这才是最大的孝顺。”她握着黛玉的手，着重地嘱咐：“好孩子，你记着。去了内廷别想着家里，家里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自私吝啬些，别图圆满，只要自己畅快了，别人怎么样都和你没干系。”
黛玉面如水洗，不论贾敏说什么都不反驳，只是连连地点头：“太太放心，我都知道。我一定过得好，做天下最舒服惬意的皇后。”
寅时一刻，内廷准时遣特使和诰命入林府。林府前已经净街了，太监们肃容无声，分作两排站到路边。为首的是正使陈居安和副使孙绍先，后头还跟着协理的太监，手上皆捧着明黄绸缎垫着的云盘，上头或搁着册文，或是皇后的金册和凤印。
其后就是敬端大长公主和另外三位诰命夫人的马车，缓缓驶过泼了水的地面，人虽说，却寂静无声，显得庄严肃穆。
陈居安和孙绍先到了正厅就不再往里，只由林海和林玦接待吃茶。
大长公主则领着贾迎春等人进入垂花门，由家仆引领，进入绛竹楼，为黛玉穿戴皇后吉服。
“恭请皇后凤体安，恭祝皇上、皇后鸾凤和鸣，乾健坤顺。”薛宝钗、贾迎春、锦乡伯夫人李氏见了黛玉，便行大礼。敬端大长公主身为长辈，则立于一旁，与黛玉略颔首。
黛玉忙上前虚扶三人起身，又命霁雪送装了喜钱和喜糖的荷包来。
敬端大长公主道：“皇后娘娘，时候不早了，请娘娘立于榻前，我等自当为娘娘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 我和我老公去年就领了结婚证，快一年了，一直住在我家。一月一号的时候结婚，他来接我走，临走的时候我妈哭得不像话……其实她知道我们结完婚第二天就会住回来，但她就是忍不住……嫁女儿这种心情真的很难言喻，离得再近都像心头割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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