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那个老头你再跑我就开枪了,你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在一个村子里,虎柱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都说人如其名,声音其实也如其名,就虎柱子的这一声喊,让那个前脚已经迈进门里的老头直接就停住了。
“我们就是问你们几句话,不抢东西!”秦川也是没好气的喊道。
那么那个前脚已经进门的老头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这里是村子,他进去的就是自己的家门,他身后的士兵手里有枪,他再跑就能跑到哪里去?他还能象祸牛似的把房子直接给背跑了?他可知道惹急了这些东北人能够直接把他家房子点了!
于是那老头也只能转过身来面向这几个拿枪的士兵了。
而这几个拿枪的士兵正是商震他们几个。
陈瀚文回来了,可是楚天却没有回来,商震正带着人去找楚天他们。
商震他们终于摆脱了日军的追杀,可是楚天他们却无疑吸引了更多的日军,商震知道楚天他们的境地也一定很不妙,伤亡也会很大,而这个时候他自然更顾不了失踪的陈瀚文了。
商震他们又不熟悉地形村落。也只是知道楚天他们是往这个方向跑了,便一路寻来。
只是等他们寻过来的时候,那已经是战斗后第三天第四天的事情了,已经听不到枪声了,那么他们也只有打听。
只是谁曾想到老百姓畏兵如虎,他们倒是想态度和蔼的跟老百姓问了,可奈何老百姓看到他们就跑。
而这时就把虎子惹急了,至少在虎柱子看来,你们这些老百姓这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大叔,请问这两天你们听到哪里打枪了吗?你们知道日本鬼子走没走?”这回上前问话的是栓子。
栓子他们村已经被日军给屠了,全身上下百十多口人都变得支离破碎的,毫无疑问,那是日军他们追杀商震他们不得,然后就把那个村子的人杀死泄愤了。
那么栓子除了跟着商震他们这伙人又能去哪里?
商震他们寻找楚天那两个排一路寻找下来问路的一般都是栓子,可是奈何老百姓一看到和栓子在一起的商震他们就全都禁口不言了。
这终究是惹恼了虎柱子。
这时一见栓子说话是本地口音,那个老头就上下打量着商震这一伙人。
商震这一伙人除了现在给他们当向导的栓子以外,看起来和散兵游勇没什么两样,每个人的衣服都有刮破的地方,露出了同样被蹭脏了的棉花。
如果说非要和别的他所见过的士兵比起来不一样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们的持枪荷弹不说,有的还是长短两支枪,身上有背挎包的,还有的腰间围着用土黄色的裤腿儿做成的类似于腰带的东西,也不是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大叔你就跟我们说说。”这个时候商震见那老头依旧不吭声也说话了,“第一,我们不抢钱也不抢东西,我们要是抢早就抢了。第二,我们自己有吃的,你没看到这个吗?”
商震随即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块肉来,尽管那块肉吧也是脏了唧的。
“前两天有我们一伙的弟兄在这里和日本鬼子打仗,应当是从你们这里过去的。
我们的人是不祸害老百姓的。
你想啊,如果我们祸祸老百姓的话,我们那伙兄弟肯定就转到你们村子里来了!
为啥没有钻进来呢?是吧?”商震不厌其烦的接着劝解那个老头。
也不知道商震的哪句话打动了那个老头,那老头终究还是选择相信了他们。
而且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如果眼前的这些士兵想要自己说话的话,人家完全没有必要跟自己废话,把枪一直指自己还能不实话实说吗?
“大前天,前面那道岭子有枪响,俺们村的人有看到有日本兵跑过去了。”那个老头终究说话了。
“艹!你早说不就结了!”虎柱子子来气了。
“闭嘴!”商震气道,虎柱子不吭声。
日本鬼子凶名在外,可是东北军在外面的口碑随着这次日军“肃正作战”的进行,商震发现那也是越来越差了。
开头他们跟老百姓说话,老百姓见他们和别的东北人不一样,还会跟他们说一些对东北人的不是,可是现在一见到他们直接就躲了!
商震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这个营纪律再好是不是终究会受到了其他东北军各部拖累?
是不是当地的老百姓一看到东北人满嘴的大碴子味儿咋咋呼呼的本能的就感到了害怕?
可是对此商震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他想的则是自己还是赶紧找到楚天他们,然后和其他人会合返回到自己的游击区去,那样的话自己这个营的处境或许还能够好一些。
半个小时后,商震带着他那几个人就出现在了一道山岭上。
按照那个老头的说法,这里曾经发生了战斗,那么商震他们就小心起来,连子弹都上膛了以散兵队形开始仔细搜寻。
过了一会儿,走在最前面的钱串儿和秦川就停住了脚步。
而当商震赶上前时,他便看到了尸体,一个趴在地上的东北军士兵的尸体。
这个士兵的后心上也是一片殷黑的血渍,那里是他的致命伤,也就是中枪的地方。
商震关了自己盒子炮的保险,把枪放了下来,然后哈下腰奋力将这个士兵掀了过来,便看到了一张属于东北人的脸。
之所以说是东北人,因为这个士兵虽然他不认识,可是他却记得这个士兵是楚天他们排的,一个平时笑呵呵的老兵。
商震沉默无言,伸手开始在这个士兵的身上翻找了起来。
正如王老帽的那个儿子刚出生时所带给他们这些老兵的兴奋的那样,他们这些老兵昨天今天看到的都是死人,明天看到的注定还是死人,而正是因为死人看的太多他们才会因为一个新的生命的诞生而感觉到兴奋。
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他们见死人见的实在太多了。
人都是这样,刚开始见到死人会害怕,可是见的多了那也就麻木了。
不过就在商震在这个士兵内衣口袋里翻出一张发黄的照片时,不由得皱了一下眉,那是因为他心里有了刺痛的感觉。
那是一张黑白的老照片,应当是一个大家族的合影。
老头老太太在中间,应当是父母。
那老头戴了顶礼帽,老太太还梳着疙瘩揪儿(发髻),在老头老太太身旁的孩子一共有7个,那应当是他们的儿女。
可以看出的是,这个士兵就在这对夫妻的身后,那是一张显略显拘谨可是却洋溢着青春的年轻的脸庞。
只是那张曾经充满青春活力的脸和现在已是变得苍白的没有一丝一毫血色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商震翻过那张照片,眼见着那张照片的背面却是写着一行字,一见到那几个字,他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把这张照片收起来。”
商震这话自然是对自己的传令兵沈木根说的,然后商震就走到一边去了。
他把脸转走了,其他人自然看不到在这一刻他的眼角已经湿润了。
而这时钱串儿就从后面凑了上来。
沈木根就问:“你看看上面写的是啥?”
沈木根并不识字,那么他自然得问识文断字的钱串儿。
钱串儿认识多少个字儿没有人知道,不过平时他在别人面前可是把牛皮吹得山响,人家钱串说我认识整个西游记里的字儿!
只是此时自然不是搞笑吹牛的时候,钱串儿一看到照片背后的那行字忽然就哭了,因为上面那行字写的是:“爹,娘,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