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知道今日宣和帝传自己进御书房, 必定会引起一系列的后续反应。
旁人必定会好奇宣和帝召自己进宫所为何事,而宣和帝恐怕也会派人来盯着自己
至于墨珣为什么会觉得,宣和帝会派人来盯自己
墨珣也说不上来, 就是按照宣和帝的性格推算, 会派人来盯自己一点都不奇怪。
宣和帝不喜欢超出自己掌控的事, 或者说,所有帝王都不喜欢超出自己掌控的事。
而墨珣本身也认为,自己在这个领域里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变数。
不管旁人怎么看,墨珣自己还是有那么点儿自知之明的。
宣和帝对墨珣的容忍度也不是无限制的。
现在, 宣和帝还能忍得。等再过几天, 宣和帝的七窍开始渗血,那就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墨珣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想着自己这几天,恐怕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刚才, 墨珣在给宣和帝号脉的时候, 确实就如他说给宣和帝听的一样脉相上并无异常。
但墨珣早在上一次给宣和帝号脉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猜到宣和帝的身体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虽然匪夷所思了些,但在这个更为匪夷所思的领域里头, 也算不上什么特别了。
这一次, 墨珣有机会为宣和帝把脉, 自然就直捣黄龙, 将自己的灵力汇聚在指尖, 往宣和帝身体里送。
早前, 墨珣就已经发现了宣和帝的身体经络闭塞,对他的灵气造成了阻碍。而墨珣当时也因为怕会引起宣和帝的警觉,才及时收手,没有再继续往指尖灌输灵力。
今日的情况略有不同,宣和帝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足以支撑起他的身体感知也就是说,他身体的感觉已经退化了。
所以,墨珣就真的强行将宣和帝体内的“阻碍”突破了。
至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那与墨珣又有何干呢
宣和帝现在,可能对自己身体各个部位都没有感知。就算是墨珣拿大针扎他一下,他都不见得会有感觉。
墨珣倒也动过那种“趁着宣和帝睡着的时候悄悄把他脖子给抹了”的心思,但现在的宣和帝,体质特殊,对药物已经不敏感了;再加上,宣和帝又不怎么睡得着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抹脖子”这个死法,对宣和帝而言,实在是太幸福了
墨珣是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与墨珣所料想的不差等他一回到大理寺,便有同僚问起了皇上召他到御书房是为的什么事。
墨珣斟酌了一下,宣和帝没有特意嘱咐自己什么,而自己数次为宣和帝诊脉,都有其他人在场,要么是内监,要么是宫人想来,宣和帝自己也是没打算隐瞒的。
否则,他大可以私下里召自己进宫,而不是命内监在早朝结束之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来喊自己。
只是,君心难测
墨珣也不敢保证,宣和帝会不会借着这个当由头来发落自己。
“皇上召我进宫为他切脉。”
墨珣心道自己又不是宣和帝肚子里的蛔虫,又要从何得知宣和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管自己怎么说,如果宣和帝真的想治自己的罪,那也多的由头
这么想着,墨珣也就心安理得地实话实说了。
一说到“为宣和帝诊脉”,同僚都来了精神。
宣和帝的身体状况不大好,大臣们心中都有隐隐的猜测,只不过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皇上身体如何”大理寺的同僚忙追问了一句,却在接到了墨珣的视线之后,又补上一句,“皇上的身体乃万民福祉,我等就是关心一下。”
墨珣点点头,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而后便道“万民福祉为万民连日操劳、为国事烦忧。”
同僚哦。
尽管墨珣说的不是同僚想听的内容,但墨珣这样的一番话,嚼吧嚼吧,还是能从中觉出一些有用的东西的宣和帝确实身体不适。
墨珣也没有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只说是“宣和帝太过操劳”。
“太过操劳”会导致什么后果,也就不需要墨珣过多赘述了,反正大臣们自己会去推断的。
墨珣本身对旁人的视线就很是敏感,尤其是从御书房出来之后,总能感觉到有视线若有似无地跟着自己。
待他细探,才发现原来是不止一个在盯梢。
同僚之中也有人时不时会朝着自己这儿看上一下。
大概平日里没做过这种活计,忽然之间被人要求盯着墨珣的时候,自己的紧张占了绝大多数。墨珣一个眼神瞧过去,倒把对方搞得眼神飘忽了一阵。
待回过神来,同僚赶忙又转回头,冲墨珣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节的笑。
墨珣也回了个笑脸,继而便低头开始整理卷宗了。自己的这个同僚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没想到已经找好了靠山。
看来,宣和帝身体不好的事,不拘是宫里还是宫外,早就已经知晓了而墨珣精通岐黄之术的事,想来也已是人尽皆知。
指不定,墨珣的祖宗十八代都被扒拉个干净了。
不过,墨珣倒也不怕他们去查墨家什么的,反正墨家也没什么可查的。
至于自己的岐黄之术也是近几年才展露的。
再加上,墨珣爱看书是出了名的,不管是在翰林院还是从太医院都借过不少的书。而且,大周的书籍比肉还贵,墨珣偶尔也会到书局去淘书若是真有人动了心思想查,应该都能查到。
充其量,也就只会认为墨珣是天赋异禀。
而在武力值上就更好说了,越国公原先就是武将,好不容易认了个干孙子,教他点儿武术防身怎么了不小心教出一个绝世高手又怎么了
墨珣一边翻看卷宗,一边在心里将自己露出来的疑点过了一遍。
虽然漏洞一大把,但勉强一下,好像还是能圆得上
墨珣提笔在一旁批上了两行字,也就不再去想那些了。
反正事已至此,他做也做了,就算再后悔,觉得当初还有更好、更简单的法子,那也无济于事。
大不了回家去哄哄夫郎呗。
指不定林醉心念一动,还能改变事情走向什么的。
墨珣想着想着,半遮着的眼中就含上了一层笑意。
下衙回府,不等越国公问起,墨珣便主动将宣和帝召见自己的事说了出来。
宫里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而几大衙门也都是在宫里越国公会知道也很正常。
在听完了墨珣的话之后,越国公紧接着便问了一句,“皇上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从脉相上看,并无不妥,但皇上的气色很不好。”墨珣把对宣和帝说过的话又同越国公说了一遍。
反正在墨珣看来,他这会儿跟越国公解释再多,越国公恐怕也听不明白。说来说去,最后越国公应该也就是问自己一句,能不能治。
墨珣不能
墨珣丝毫不怀疑越国公会这么问,但宣和帝的“病”,他是真的治不了了。
一是不想治;二是因为时间拖得太长,回天乏术了。
越国公听完了墨珣的话之后,有些狐疑。“真的是因为操劳过度”
墨珣不想骗越国公,便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操劳过度”是墨珣对宣和帝的说辞,而墨珣根本就没能从宣和帝的脉相上摸出什么来。
墨珣又说了一遍,还咬了个重音这下,在座可都听明白了。
“皇上的身体,真的出问题了”
如果宣和帝确确实实无事,那墨珣定是直言不讳,不会像现在这样,话留一半。
越国公自认对墨珣还算了解,这会儿想明白之后,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墨珣刚要张口作答,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便再次把自己对宣和帝的回答复述了一遍。
众人
一阵无语之后,赵泽林伸手拍了拍越国公的胳膊,“好了好了,先吃饭。”
墨珣将同样的话重复了三遍,要么就是他真这么想,要么就是有些话不方便说。反正,哪样都不是越国公想听到的。
越国公的性子有些轴,如果在用饭之前让他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他怕是连饭都吃不下了。
越国公本来是不顾赵泽林的阻拦,想要再问的,但赵泽林直接就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倒让他不得不安静吃饭。
墨珣见状,这才松了口气。他就担心越国公非得要逼着自己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到时候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眼下的这个节骨眼子上,自是少说少错的。
饭后,越国公拉着墨珣说是要消食,其实就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话。
赵泽林心知,自己能在饭桌上将越国公拉住已实属不易,这个时候也就不再拦了。
墨珣与越国公两人一前一后在国公府的长廊里走出了一小段,越国公才问“这里是谈话的地儿吗”
墨珣一怔,凝神留意了一下周围,而后便对着越国公点了点头,“是。”
越国公这才放心。他心里一直憋着事儿,如果这会儿还是不能谈话,那他恐怕就要带着墨珣到书房去,将门窗紧闭,而后与墨珣两人在纸上写了。写一张烧一张,“毁尸灭迹”,这才稳妥。
“皇上的身体”越国公压低了嗓门,小声道“可有不妥”
“祖父应该也发现皇上脸色十分不好。”墨珣不打算再跟越国公绕弯子,张口就说“明明过年那阵子还不是这样的。”
越国公连连点头,没有打断墨珣的话,只等着他继续说。
“这其中最古怪的是,孙儿从皇上的脉相上,确实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
“祖父且听我说完。”眼见着越国公要开口说话,墨珣抬了抬手,稍作制止。“而且,皇上的脉相显示,皇上的身体健康无比,宛如一个精力旺盛的壮年汉子。”
“这一点十分古怪。”
墨珣将越国公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任谁来看,都会觉得宣和帝一脸的病态,满脸的衰败之气。
可偏偏,脉相上就正常无比
“怎会如此”越国公喃喃低语,显然也是被墨珣的话给惊到了。
明明从外表上看,宣和帝就是有病的,而且还病得不轻。可脉相上没问题那就无法知晓皇上所患的是何种病症,这样一来,也就无法对症下药。
越国公想到这里,猛地抬头去看墨珣,“你可有什么法子”
墨珣心里是觉得宣和帝罪有应得,但却不好在越国公面前说,只道“孙儿听皇上说,宫里的御医跟孙儿诊断的结果是一样的。而皇上近几个月,睡眠不大好,御医也只开了些安神的方子让皇上服用。”
“说是郁结于胸,导致气血凝滞,供需不足,致使面色蜡黄发黑,夜不能寐。”
“孙儿不知皇上是否真的有患病,患的是什么病,自然不敢贸然开药。”
墨珣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虚。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宣和帝那个也不是病。
越国公张张嘴,还想再问点什么,但墨珣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他就算再问,还能问些什么呢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