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遇刺是大事, 就算已经到了下衙的时间,朝臣们也都不敢擅自离开。
最后,还是宣和帝下了令, 让这些朝臣们到了时辰就可以归家去了。
朝臣们从前来传旨的内监们口中得知, 宣和帝并未受伤, 只是受了些惊吓,需要静养。
如此一来,朝臣们便也不在宫里守着,而是打道回府了。
墨珣今次是出了宫之后直接回的越国公府,只等了等, 就等到了越国公一道。
越国公这一次倒是一声不吭地坐在马车里, 一路沉默着回了府。
墨珣与越国公相识多年,越国公对自己也是推心置腹,有什么事基本都不会瞒着。
墨珣心里明白,做事之前也会提前告知越国公一声。
但, 正是因为两人之前有了交流, 墨珣才发现, 越国公与自己的想法一直以来都大相径庭。
遇上像宣和帝这样麻木不仁的君主,墨珣的第一反应就是换人, 而越国公则是指望着宣和帝能够有朝一日幡然醒悟。
一开始墨珣还会劝上越国公两句, 现在是随他了。
反正, 宣和帝就算真的幡然醒悟, 因他而死的那些人也不会死而复生。
伤害已经造成, 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再者, 宣和帝就算真后悔,也没什么机会了。
墨珣坐在马车里,本来是指着越国公能同自己说点什么。但看越国公这个木讷讷的反应,墨珣一时也拿不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墨珣想了想,也就不再一个劲儿地观察越国公的反应了。
这段时日,因为心里有了谋划,墨珣一直很忙碌。
因为要考校几个皇子的品行和智商,墨珣总不能只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还需得自己亲身考察过才是。
是以,不止是刑部和怀阳府衙门,就连墨珣也都一直在暗中调查。
墨珣调查事情可比刑部他们方便许多。
一方面因为墨珣是暗中调查,自己一个人方便行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月蚀的原因,他得以突破境界。
自打成功进入炼气中期,墨珣便感觉到原先的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已经轻了许多。
直接杀了宣和帝,显然不是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
杀了一个宣和帝,谁敢保证即位的不会又是另一个“宣和帝”
以往,墨珣是不管这些事的。
一来,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想在凡界有太多的牵挂;二来,则是为了越国公。
越国公是当了一辈子的孤臣了,好不容易认了个孙子,结果这个孙子偏偏跟某个王爷挨得近就算越国公根本就没有参与其中,可旁人却并不会这么认为。
朝廷里头就是这样,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绑”到一条船上。
墨珣本来是想,自己既然“视力好”,倒不如就让越国公把宣和帝交给他保管的传位诏书拿出来让自己看一眼。
说不准,凭着自己的“视力”,应该能看到上头写得是哪位皇子的名字。
但该怎么让越国公将诏书拿出来也是一个问题。
墨珣想了许多的说辞,但还不经出口便已被自己推翻了。
宣和帝将诏书给越国公的时候,墨珣没要,现在这个节骨眼子宣和帝身体每况日下,而朝廷正值内忧外患之际,墨珣再张口问越国公要,难保不会引起越国公的怀疑。
墨珣心知,越国公为了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多的让步。
如果墨珣真的依附了哪位王爷叫越国公在这个时候知道了,说不准越国公就会跟自己翻脸了。
再者,这个诏书如此重要,越国公定是将它藏在了十分隐秘的地方。万一有人监视着越国公府,而越国公将这个诏书取出来再放回去,指不定就会落入了有心人手中。
墨珣白天里还要到大理寺当值,不可能整天都守在越国公府里。
所以,这样的险,墨珣不敢让越国公府去冒。
这么个想法只得作罢。
传位诏书显然不止这么一封,墨珣此前曾探过被宣和帝藏在匾额之后的那封诏书。
然而,因为其中阻碍诸多,墨珣看得并不真切。
现在好不容易突破了,可奈何宫里布上了一片“黑雾”,也是令墨珣束手无策。
这么隔着老远“看”,是看不清了。若要潜入宫中偷偷打开来看,显然也不妥当。
倒不是因为担心会被禁卫军发现,而是因为打开了之后,墨珣不敢保证能够“原封不变”地将诏书放回去。
想来想去,墨珣便想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看诏书的法子行不通,那不如就直接考校几个皇子的品行。
反正宣和帝的皇位,最后也只会是落在几个皇子身上。
总不至于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传位,转而传给宗室里的人吧
墨珣以往是不管这些事,而又因为越国公府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样子,墨珣也不便参与朝堂的纷争。
上头既有越国公顶着,倒也一直无事。
现在,越国公年纪渐渐大了,而宣和帝的身子骨也不行了,墨珣若是再不好生为自己谋划一番,等到日后,越国公致了仕,那他与林醉在京里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白天,墨珣需得在大理寺当值。而休沐的时候,要么在府上陪陪夫郎,要么就跟同僚聚上一聚。
与同僚聚会,主要也是为了从他们口中听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当然,这些同僚并不会直接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但只要开了口,那都是带着自己的观点和想法的。
而同僚们聚会,聊来聊去也就那么些许事。
墨珣只要认真辨别,定是能从他们的话语里头,得知一些消息。
这个是与越国公谈话的时候所感觉不到的。
并不是说越国公对墨珣有所隐瞒,而是因为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形成自己的固定思维。
越国公有自己的想法,墨珣也有,但他们两个人的想法却并不代表着大周所有人的想法。
墨珣担心自己一个人,想不大全面,还是得多听多看,多多听取别人的意见才好。
而且,白天的时候,并不适合墨珣探查。
毕竟除了几位王爷都在宫里当值,白天根本不在王府里。就算真有什么事,那也不可能在白天的时候安排。
入了夜,林醉睡着了之后,墨珣便会悄悄地起身,换上夜行衣,溜出国公府夜探王府。
相较起其他的皇子来说,大皇子更为麻烦一些。
因为大皇子受了伤,所以,宣和帝便直接将大皇子与皇长孙一起也接到了宫里修养。
锦硕王在宫里,那么王府里就只剩下了个锦硕王妃一个人了。
墨珣没有掉以轻心,并没有因为锦硕王妃是哥儿就瞧不起他什么。
与之相反的,正是因为哥儿和汉子从外貌上,除了额心的红痣之外看不出什么特别明显的不同,墨珣才不会真的小看他们。
就算体力比不过汉子,但脑子却不见得会没有汉子灵活。
就拿林醉来说,若他是汉子身份,这会儿应当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了。
而墨珣对他,应该也会是不一样
刚想到这里,墨珣便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为什么要去想这种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呢
既然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林醉又是这样一个样子,再去想什么“如果”、“假设”显然是没什么必要了。
墨珣此时想到了林醉,原本还平静的眼神慢慢柔和了起来。
这段时间,墨珣每晚会到各个王府里头去转悠,当一个“梁上君子”。除了窥探到了几个王爷闺房的乐趣之外,还有便是知道了许多平时很难觉察到的事。
宣和帝的几个儿子已经一个个都反应过来,大皇子遇刺的事引发了一连串后续的事。如果不先下手为强,为自己先谋划出一条出路,那么接下来,恐怕就只能被动地等着别人来给自己下套了。
每个皇子的手脚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干净”。
然而事实上,“干净”与否,其实是相对而言的。
就像墨珣一开始觉得宣和帝是个好皇帝,但自从知道了他用与邪修无异的行径之后,墨珣就已经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了。
其实,墨珣还是觉得宣和帝的这个皇帝在大体上做得还是不错。
但宣和帝先是为人,而后才为帝王。
连人都做不好,更遑论是帝王了。
墨珣既已下定了决心要插手,就不会再瞻前顾后了。
趁着这段时日,几个皇子都在给自己善后的功夫,墨珣从中探听到了不少的情报。
因为宣和帝在查了,所以,心虚的皇子必定会抓紧时间转移人证物证。
虽说任谁都知道在这么个风尖浪口上动作很危险,但这个时候不按兵不动,万一让人抓了个现行就糟了
倒也不至于所有的皇子都是这么个想法,但总归是心最虚的先动。
墨珣最先探的不是大皇子,而是二皇子。
墨珣倒不是因为大皇子在宫里,刺探麻烦。而是因为,在宫里,大皇子比较难有动作。
他想要往宫外递消息,首先就得皇贵君心甘情愿为他遮掩。
再者,整个宫里都是宣和帝的耳目,大皇子想做点什么,还是得先掂量掂量的。
好在墨珣没猜错,大皇子那边真的妥了一阵子才有所行动。
墨珣对大皇子的印象还停留在了其他同僚口中的那个温润有礼的形象,这会儿,乍一下知晓大皇子为了留在京里,自己安排了刺客行刺自己的时候,墨珣确实诧异了一下。
不过,这个诧异却只存在了一瞬间,就被墨珣给推翻了。
墨珣原先是认为大皇子派人行刺自己的时候下了狠手,后来转念一想,下狠手的那些指不定不是大皇子安排的人手,而是别的什么人。
现在刺客全死了,死无对证,没什么可说的。
大皇子自己也主要是因为起了“让别人当替罪羊”的心思,这才会被墨珣发现端倪。
否则,若是大皇子一直安分守己,安安心心地呆在宫里养伤,墨珣还真是什么都发现不了。
大皇子想借着刑部查案的契机,将自己的竞争对手拖进水里
这么一动手安排,一私下跟人交谈,在墨珣这儿就真是什么底都不剩了。
刑部所查到的有关大皇子的事,还是墨珣偷偷透给刑部尚书知晓的。
当然,墨珣并没有以什么神秘人的身份,反而是直接将线索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让刑部的人稍稍一查就能发现了。
以神秘人的身份,就算刑部尚书当时是真采用这份证据,但空下来肯定还是会去查“神秘人”的身份。
墨珣不想惹麻烦,自然就懒得当这个“神秘人”。
至于,为什么之前怎么查到查不到,反而现在一查一个准
这关墨珣什么事
他又不是刑部的。
二皇子那边就更容易了
早前,宣和帝在发落畅贵君的时候,正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才仅仅只是褫夺了畅贵君的品级与封号,将畅贵君打入了冷宫。
而二皇子是真觉得自己冤。
只不过,他的这个“冤”却只是建立在畅贵君身上。
因为二皇子心知肚明,知道整件事其实与畅贵君毫无干系,才会借机进宫向宣和帝哭诉。
倘若是他私募兵丁的事被坐实了,他才不会觉得冤,他只会觉得自己倒霉、运气不佳。
二皇子心中就算有了悔意,那也不过是悔恨自己不慎留了尾巴,让人抓住了把柄,仅此而已。
畅贵君出了事之后,二皇子才紧急下令,将那上千的兵丁全数打散了。
但就算是再散,那也散不到哪去。
二皇子不可能将自己精心招募而来的兵丁全数遣散,只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先将他们安置到别的地方去。
招募兵丁,必定会有名册。
墨珣也是在知道了二皇子的这么个“丰功伟绩”之后,才盯紧了花名册。
这个花名册,原先是放在二王爷府上,但刑部当时因为碍于种种原因,并没能仔细搜查。
现在情况不同了,于霜扬得了宣和帝的尚方宝剑,那就等同于是握有宣和帝一般的权力。
二皇子原先尚可以以势压人,叫于霜扬吃点儿憋,可现在却不敢在尚方宝剑面前造次,只能先夹着尾巴做人,将事情先安排下去。
二皇子确实是不负墨珣所望,真就将花名册交给了自己的心腹,让他连夜带出城去。
墨珣本来离他们就不近,又完全掩了身形与气息,只躲在暗处,倒一直没有失过手,叫他们发现。
二皇子没有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反而命每人取了一部分,分批带走。
墨珣分身乏术,但却听到了二皇子与几个心腹的对话,知道了花名册的最终的“藏身处”是在谁那里
如此一来,墨珣也就不用多费心思去跟踪了,只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消息透给于霜扬。
就因为这段时日的跟踪,墨珣甚至还知道了刑部之中有二皇子的人。
不得不说,就二皇子这么安排,于霜扬想抓他的把柄恐怕很难。
所以,他也才敢堂而皇之地进宫向宣和帝诉苦。
墨珣本来也没有将大周搅得翻天覆地的打算,二皇子就算私募兵丁,于墨珣而言,那也不过是心大了些,还不足以令墨珣将这个消息透给刑部尚书知道。
但墨珣却从中发现了别的事。
二皇子私自屯兵,哪来的钱
墨珣又盯着二皇子与其幕僚商议起其他的事,这才知道,原来,在老侯爷还在世的时候,二皇子一派便一直想将林家从“第一皇商”的位置上拽下来。
而老侯爷死后,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若不是宗室从中插手,林家怕是早就垮了。
畅贵君的手脚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借皇商的名头来牟利,一开始就是畅贵君首肯的。
甚至于更早,墨珣第一次进京遇上林醉的那一次,也是畅贵君安排下去的。
大概是因为涉及到了林醉,墨珣才觉得难以忍受。
否则的话,“有野心”,于墨珣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贬义词。
墨珣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能凑巧遇见林醉,此时的林醉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正是因为越想越恨,他才把事情捅给了刑部尚书。
墨珣在朝廷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官官相护。但“私募兵丁”是大事,若是于霜扬敢将这个事情压下去,墨珣就敢直接捅给宣和帝知道。
到时候叫宣和帝亲自查,恐怕连于霜扬都要获一个包庇的罪名。
墨珣知道,于霜扬在权衡利弊之后,定是会顺着自己的想法,把事情查个清清楚楚。
之所以不提林家、皇商,除却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贸然提起会惹人怀疑之外,还有便是,林家、皇商这些,于宣和帝而言,只是小事而已。
私募兵丁,才是真正地戳在了宣和帝的痛点上。
现在,宣和帝已经将林家“第一皇商”的头衔收回,皇商的事宜交由宫里管辖,自然有不用宣和帝再去费心思。
四皇子的事,倒还真不是墨珣的手笔。
四皇子涉及的是“灭门案”,就算刑部没有证据,但这个坏名声也还是要由四皇子担下。
京里发现了凶手,可凶手畏罪自杀,至此线索便尽数断了,最终的嫌疑还是落在了四皇子身上。
不单是刑部尚书在查,就是四皇子也在查。
想要登基,单有宣和帝的传位诏书可不行。若是名声在百姓之中已经臭了,就算登基称帝,这个皇位也坐不久。
杀人凶手的画像是直接就张贴在了各大集市口和主干道这些人流量大的地方,四皇子干脆就问刑部要了一张,带回府里挨个问,还真叫他问出了点儿什么。
灭门惨案的凶手是四王妃姆爹之子,只是这个姆爹的儿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了。
相认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就凭着身上的胎记,姆爹才认出了这个儿子。
但这个姆爹已经陪嫁到了四王爷府,为了不给王妃惹麻烦,与这个儿子倒是甚少相见。平日里就算见面,也是取也银钱给他作开销,多的事也没有了。
这件事还是四王爷亲口告诉刑部尚书的。
不管最终宣和帝会怎么看这件事,反正他问心无愧便是。
四皇子这般坦坦荡荡,将事情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比起藏着掖着的,叫京里百姓瞎猜,那可高明多了。
自从衙役说出了在四王爷府后门处曾见过这个凶手之后,四皇子可谓是遭受了很长时间的口诛笔伐。
而衙役一死,就像是坐实了四皇子挟嫌报复一般。
而后杀人凶手服毒自尽,又用的是跟之前行刺大皇子的那些死士一样的毒
这般牵牵绕绕,竟像是在暗示,大皇子遇刺,乃四皇子所为。
四皇子又不傻,自然知道这点,所以才会进到宫里去暗示皇贵君。
他不奢望皇贵君会站在自己这边,但自己也是皇贵君的儿子,就算他再怎么偏心,那也不该放任大皇子这么磋磨自己才是。
现在,四皇子将自己所查到的消息分享给刑部尚书,主要也是为了向刑部和宣和帝表示自己是遭人陷害的。
查到了王妃的姆爹身上之后,四皇子也没有将这件事放下,反而又继续往下查。
可以说,大皇子用了“苦肉计”一事,三分之二是墨珣捅出去的,三分之一是因为四皇子的推波助澜。
四皇子根本没有大皇子养死士和动用死士的证据,但大皇子在没有证据证明是四皇子派人行刺的情况下,就敢布局将四皇子拽进局中,为什么四皇子不敢呢
有四皇子帮忙,墨珣完全可以令刑部尚书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查。
至于三皇子,墨珣曾在多年前,经了田以艮引荐,墨珣倒是在三皇子面前混了个脸熟。
当时正因为墨珣与三皇子同在国子监就读,每日上课也都见面。
只是,碍于三皇子的皇子身份,墨珣不敢与他太过亲近,就担心会令越国公难做。
后来,墨珣又在上林苑与三皇子见过一次,余下的便是在朝堂上了。
打个照面,碰上了便行礼问安,倒没有过私下的往来。
这一次,墨珣并没有忽略他。
只是三皇子根本没有异常的表现,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就算同幕僚探讨,那也不过是在商议着如何在别人的阴谋中自保。
就因为三皇子表现得太过稳当,倒让墨珣禁不住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已经错过了什么。
然而,不管是不是错过,墨珣还是每日都会到三王爷的王府附近占个座儿。见自己当真一无所获,这才转而去盯四皇子。
没有抓到三皇子的把柄并不奇怪或许他本就没有什么把柄让墨珣抓,也可能是因为他认为在这么个紧要关头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刑部的警觉和怀疑,干脆就以逸待劳,等着别人先动手,好来个见招拆招。
五皇子挪用公款这事儿墨珣险些就把它给漏过去了。
因为,就连五皇子自己,都已经忘了他曾动用过国库里的钱。甚至也忘了他动用的金额高达三百六十九万五千八百两。
墨珣在墨珣的监听中,五皇子与幕僚对话的时候仍是十分庆幸地觉得自己什么事都没做,并且还一个劲儿地嘲笑着他的几个皇兄们。
幕僚捧着五皇子说了好些话,之后才提了一句,“臣认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恐有蹊跷,王爷还是小心为上。”
五皇子听后,倒是连连点头。只是在他的心里,倒觉得幕僚口中所说的事与他无甚关系。“既如先生所言,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
幕僚也是点头,他就当心王爷太过鲁莽,会另外做出什么事来。“王爷有没有想过钱怎么办”
“什么钱”五皇子被幕僚问得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幕僚小声提点道“国库。”
墨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得知五皇子动了国库里的钱。
五皇子恍然大悟之后,便是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多少钱”
这个幕僚并不清楚具体数额,但却凭着印象给五皇子得出了一个笼统的答案“上百万两吧。”
而在“看过”了五皇子的反应过后,墨珣才敢肯定,五皇子其实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曾动过国库的钱了。
单凭五皇子这么个反应,墨珣不难猜到这笔钱不是近期动的。
再加上,这段时日,大周处处是要用钱的时候。户部见天的跟宣和帝哭穷,五皇子就是再傻,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动国库。
墨珣是知道这段时日,户部一直在追讨官员向国库的借款。而时至今日,应当是全都追回来了才对。
可是,墨珣现在看五皇子的反应,那摆明了就是没还了。
户部没问五皇子要钱,五皇子也不记得自己有用过国库的钱那可不就是偷
五皇子被这个巨大的金额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有这么多”
幕僚无奈地点了点头,“只多不少。”
墨珣“听”了,也是心里一个咯噔。
随后,五皇子便叫了人过来问,又命人查了账册,这才惊觉确有其事,一时间也是慌了神。
五皇子把那三百多万两都用得七七八八了,这会儿还真是还不上。他一开口就说是要当这件事不存在。反正他们在户部也有人,而户部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少了钱。刑部那边又不是要查这个案子,应当没什么问题。
幕僚的想法就跟五皇子的完全不同了。
幕僚的想法是不管刑部查不查,他们都得早作准备才是。
五皇子面上是应得快,但实际上根本不当回事。三百多万两,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这会儿让他从哪里掏出钱来
那些钱,大都被他拿去打点了。有些是送礼,有些则是孝敬父妃。
在朝廷里当官,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想他外家,根基不深,如果不多使些银钱,如何能笼络人心
幕僚知道周行王的性子,知道他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很难再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墨珣记性不差,只听了一耳朵,就把“三百六十九万五千八百”这个数记住了。
随后,墨珣在与同僚小聚的时候,听到同僚夸起五皇子大方,这才佯装好奇地多问了两句。
墨珣只是随口一问,倒也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毕竟墨珣跟越国公明显是一条船上的,而这条船,从来就只有皇上,没有皇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待别个同僚又提到五皇子的时候,刑部尚书这就上了心。
至于那三百六十九万五千八百两的具体数额,倒是墨珣引着刑部尚书去发现的。
只是,由始至终,墨珣都没有露脸,只让刑部尚书带了刑部的人自己去查。
三百多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刑部尚书就像一只闻到了鱼腥味的猫,自己跟着就上了。
七皇子其实挺无辜的,墨珣是眼见着六皇子安排了人,将那么个雅砻皇室的信物偷偷放进了七王爷府的暗格里的。
而这件事,根本就用不着墨珣动手,六皇子安排了人手,那他自然就会引着刑部的人再把那个信物从暗格里取出来。
那个所谓的信物,倒还真是雅砻的。
只是,六皇子与雅砻最深的联系无非就是五翁主。
想当初,五翁主要与雅砻和亲的时候,雅砻除了送“乞桑药珍”,还送了其他不少聘礼来。
这个信物,恐怕就是其中一样了。
墨珣曾想过,为什么六皇子要将这枚信物塞到七王爷府上,却不放在其他的王府里。
一开始,墨珣是完全没想明白的。
但时间一长,他还是稍稍琢磨了一下毕竟,他可是为大周操碎了心的男人。
兴许,那个假五翁主的事,德音王早就已经知道了。
宸侧君必定是知道逃回京里的那个是自己的亲儿子,而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他的亲生父亲当成假的杀死
墨珣稍稍一想就知道宸侧君会是个什么心思。
墨珣对后宫内命夫的事知道得并不清楚,但想来,宣和帝对宸侧君应该也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宠爱了。
宸侧君知道了宣和帝杀子的秘密,难道还能讨得了什么好吗
与此同时,与五翁主同一个父妃所生的六皇子,难道还能得了宣和帝的另眼相看不成
墨珣猜想,指不定六皇子这会儿是故意的。
故意要将所有的皇子都一同拉下水,叫宣和帝好生看看,他的几个宝贝儿子都是怎么自相残杀的。
墨珣曾跟这个六皇子打过交道,只觉得他的性格和大皇子在表象上有些相似。或者说,有几个皇子,外在表露出来的性情都是有些类似。
墨珣当时就觉得德音王有些古怪,明明不是这样的性子,却硬生生将自己坳成了这副德行。
这种人有点可怕,心思也很深。
德音王会挑七皇子下手,大概是因为在几个兄弟之中,七皇子与他的年龄相仿,而且关系也较近,自然就最好下手。
毕竟,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一看就是有幕后推手的,皇子们人人自危,自是早已有了防备。
回府之后,赵泽林只是跟越国公打了个照面,便已知道朝廷里今日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否则,越国公的脸色不至于这么难看。
赵泽林仔细看了看越国公,见他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椅子上,瞧着正是不欲多言的样子。
赵泽林转而看向墨珣,却发现墨珣的表现与越国公截然不同,一时到觉得有些不对劲。
墨珣的表情很正常,就与每日上下衙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但越国公的脸太黑了
“可是朝廷有什么事”赵泽林想了想,还是决定问越国公。
问墨珣没用,如果越国公不让墨珣说,那么赵泽林问墨珣也是白问,还不如直接从源头出发。
墨珣知道赵泽林一定会问,就算越国公在饭桌上不说,等会儿两人回到了安福院,越国公也肯定会说的。
果不其然,越国公只是愣了一小会儿,便将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同赵泽林说了。
赵泽林显然是没想到今天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一时间也被几个王爷的所作所为搞得有些张口结舌,不知此时该怎么说才是。
因为越国公的话,使得饭桌上原本和睦的氛围很快就消失了。
不论是皇子们的行为,还是宣和帝遇刺,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等他们慢吞吞地将这顿饭吃完,越国公便也与赵泽林两人回了安福院。
等到墨珣与林醉两人独处,林醉才开口问“夫君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墨珣略显诧异地挑眉。
刚才,林醉在饭厅里,听到越国公说起“有雅砻人趁机行刺”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就朝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墨珣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墨珣有没有受伤一样。
当时,墨珣在接到了来自林醉的视线之后,便已是微微勾了勾嘴角,拍了拍他的膝盖以示安慰。
刺客本来就是盯着宣和帝去的,费尽心思混进宫里也是为了宣和帝,跟墨珣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还真没什么关系。
而且,如果说会误伤墨珣由始至终都只站在殿外,哪里伤得着
不过,墨珣脸上是无奈,但心里却是领情的。
林醉会担心自己,明显是关心则乱。顾不上细想,下意识便先担心上了。
这么想着,墨珣顿时便弯了嘴角。
“”林醉从刚才起就一直偷偷在打量着墨珣,这会儿听到墨珣这么反问,又观他神情,知道墨珣没事,这才安了心。
只是,安心之余,也难免有些窘然。
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傻墨珣若有事,又怎么会那么镇定地坐着吃饭呢
在越国公说起皇上遇刺的时候,墨珣可是连个眼皮子都没抬呢
而另一方面,林醉则是觉得有些尴尬。
明明自己心里是知道墨珣无事,可一听到什么,还是禁不住就会担心到墨珣身上,
也不知道墨珣会怎么看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小瞧他了
林醉心里踌躇着,并么有多说话解释,反正横竖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
墨珣一看林醉低头就猜他肯定又陷入了什么奇怪的思维怪圈里。
“又胡思乱想”墨珣伸手捏了捏林醉的脸。
原先,墨珣还觉得林醉太瘦了,现在,因为怀有身孕,又少食多餐,林醉的脸倒是双眼可见的日渐丰盈起来了。
“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1。
墨珣看着林醉的脸,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诗来。
现在林醉的体态正是恰如其分,倒让墨珣爱不释手了。
林醉摇头并不欲答。
墨珣是他最醉亲近的人,两人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自己的想法和举动,向来是瞒不过墨珣的。
自己才答应了墨珣,尽量不乱想,却又被墨珣抓包,让林醉如何还好意思答
墨珣只是捏了林醉一把,在林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手收回了。
这会儿,墨珣摩挲了一下拇指与食指,只觉得刚才那样温润的触感还在自己指尖。
见不得林醉这样,墨珣便压低了嗓音,“你不要太担心了,快了了。”
“”林醉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墨珣在说什么。
他张张嘴,到了最后,也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