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昨儿个才刚刚突破, 但因为事出突然,倒也没顾上巩固修为。
而突破之后,灵气充盈, 倒也不像越国公那样觉得累得慌。
现在到了书房, 墨珣便也没有真如林醉想象中一般睡去,反而是交代了怀山一声,只说是闲杂人等不要来打扰, 有什么事就去寻少夫人,或者伦孺人他们。
怀山只当墨珣是累了,便也赶忙应下。
墨珣进了书房之后,便在软榻上禅坐起来。
炼气中期于墨珣而言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但巩固修为的功法却是一样的, 并不会因为境界的上升而有多大的不同。
天行健, 君子以自强不息。
从筑基踏入炼气,在这样一个本就灵气稀薄的空间里着实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但这次, 墨珣借着月蚀所产生的领悟之力, 将自己原先空无一物的丹田填满。
此时, 一缕精纯的元气从墨珣的丹田之中顺着经络行遍了全身, 在无形之中, 又是行过了一个周天。
墨珣的元气已与之前的不同了, 行进起来比之前更为顺畅。
许是因为“墨珣”这具身体确是修仙的料子也尤未可知。
有的人没有根骨,而有的人生来就是天灵根, 这怪不得。
墨珣的心境没有动荡, 只仍维持着禅坐的姿势不变, 好让元气运行。
每个境界对于修士而言,都会有不同的变化。墨珣只觉得此时,自己不像是身处于越国公府,更像是已经超脱了躯壳,回到了姑瑶山。
墨珣没敢去细想这是怎么回事,只怕自己胡思乱想会扰了固本培元的进程。
原先不过一小缕灵气,在离了丹田之后,突然拓展开来,将墨珣的经脉整个都拓宽了。
而这元气又是由墨珣丹田中产生,自然不会对墨珣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将经脉拓宽的同时,也使得墨珣的经脉更为强韧。
墨珣此时已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周围仿佛一片虚空般,什么大周、越国公府、栖桐院,全都只是存在于他的幻想之中。
周遭静谧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天地间的一切都荡然无存,只有他一个人……
等到墨珣睁眼,那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了。
随着他这一眼睁开,眼中似有银光迸射出来,待再细看,却已是一无所踪。
墨珣起身时,便已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变化——怕是脚下一蹬就能飞檐走壁了。
没人会不喜欢变强。
墨珣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这便伸手推开了书房的门。
门外守着的是别个家丁,这会儿见少爷出来了,便赶忙问候了一声。
墨珣颔首,稍稍看了看天色,“什么时辰了?”
“午时刚过。”
墨珣瞧着天色也觉得差不多就是这个时辰了,“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廊庑里。”具体在做什么,家丁也就不知道了。
墨珣了然,倒也不急着去找林醉了。
家丁乖觉,问道:“少爷可要洗个澡,解解乏?”
少爷昨儿个还没来得及洗漱就跟国公爷进宫,后来又随着皇上风尘仆仆地到太庙去祈福……回来之后便累得睡下了,这会儿洗个热水澡最是舒坦了。
家丁尚未听闻国公爷起来,想着家里应该还没有这么快要摆饭,倒不如先让少爷松快松快。
经了家丁这么一提醒,墨珣才想起自己身上确实有那么点儿黏腻。
这会儿倒不像筑基时候那么夸张,但他终归是没有辟谷,身上会有污秽也是正常。
“好。”这么想着,墨珣干脆应下了。
家丁这便安排了下去。
林醉虽然没有来打扰墨珣休息,却也派了人盯着,知道书房开了门,墨珣醒了,便也将手中的琴谱放下,寻了过来。
墨珣才刚解了腰带,便听到门口守着的家丁在问候林醉安好。手上动作倒是一顿,干脆又把腰带系了回去,将门打开了。
林醉是一直都知道墨珣洗澡的时候不用人伺候,就是怀山,那也只是在门口守着罢了。他与墨珣成亲已有些年头,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默契,这时候便也没打算硬闯。
当林醉站到门外,见着大门紧闭,心里不禁有些懊恼——他既已知墨珣在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人从旁伺候,这会儿却又追过来是想做什么?
林醉面上有些讪讪然,但这样的尴尬却也只存在了一瞬,墨珣便将门打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墨珣便笑开了,率先开口道:“夫人可是找我有事?”
“倒也没什么事……”林醉见墨珣连头发都散开了,便想让他先洗澡,有什么事晚些时候再说也无妨。
“进来说?”墨珣不等林醉推脱,这就侧开了身子,让林醉到屋里说话。
林醉还真是……
“少夫人。”洛清一看,只觉得有些不好。
他到越国公府已经小半个月了,也听洛池说过墨姑爷的习惯,知道墨姑爷洗澡的时候不喜欢下人伺候……如果叫少夫人进了屋,那他们这些小厮还跟不跟了?
若是不跟,墨姑爷与少夫人两人这么共处一室……
就算墨姑爷是正人君子,那万一少夫人脚下一滑,岂不是没人护着?
“不碍事。”墨珣朝着洛清看了一眼,转而又看向林醉,“夫人帮我擦擦背就好。”
“……”
得,这完全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洛清知道墨姑爷肯跟自己说这一句已是不容易了,自然就不敢再多话,只看少夫人如何决断。
本来他与洛浅初来乍到,在陌生的环境里更是该步步谨慎。更何况,昨儿个洛浅才刚挨了罚,洛清已经知道这个少夫人心里是有主意的了。
林醉想了想,这就点了头,跟着墨珣进了屋。
墨珣本也没打算真让林醉给自己擦背,只以为林醉这么寻过来是真有要事要同自己商议,这才让他跟着进来了。
但林醉的想法显然跟墨珣的不同,墨珣从来就没有在洗澡的时候主动叫自己进到屋里来,现在又明确地说了要让自己给他擦背……这话在林醉听来,便已当了真的。
林醉进了屋便将门掩上了,墨珣倒是一边解腰带,一边绕过了屏风。
“夫人有事要问?”
墨珣将腰带搭在屏风上,又开始脱衣。
林醉跟了进来,接了墨珣的手。
墨珣也就不跟林醉客气了,反正两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这会儿,林醉要为自己宽衣解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墨珣是觉着林醉的肚子根本就没显怀,但整个越国公府里,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将林醉护得那叫一个严实。
不单说詹姆爹和崔姆爹两人夸张了,赵泽林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刚才,自己让林醉进到屋里来,林醉身边的小厮都露出了那样一个神情。仿佛自己叫林醉给自己擦个背,是要让林醉上刀山、下油锅似的。
墨珣不知道别个哥儿怀孕是怎么回事,但越国公府里的这个阵仗在墨珣看来,还真是有点太过了……
只是,墨珣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却也不好说出来,就担心林醉会胡思乱想。
而且,全府上下都这么个态度,反而显得墨珣在其中就是个异类了。
“昨儿个夫君进宫……皇上可有说什么?”林醉本来是挺担心的,但越国公与墨珣回府之后,两人均睡了过去,那便是没什么大事了。但这边心刚放下去,祖父那边又得提起来。
林醉怎么都坐不住,觉着自个儿还是先来探探墨珣的口风,心里会稳些。
“倒是没说什么。”墨珣知道林醉这是想问什么,干脆就把昨天进了宫之后发生的事全都跟林醉说了。
只是,炼丹房的事,墨珣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林醉提。毕竟墨珣昨日跟林醉说起的时候,是因为他确实被皇上召到了后宫之中,会发现也是正常。
可昨天,宣和帝已经早早等在了前朝,墨珣根本没能到后宫,却又知道后宫里的事……这怎么说都说不通了吧?
墨珣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跟林醉解释,干脆就将此事先行略过了。
墨珣说着,见林醉还站在自己身后,立刻又笑了,“夫人背过去一会儿?”
“又不是没瞧过。”林醉小声嘟囔了一句,却还是顺着墨珣的话背了身。
墨珣琢磨了一下,觉得林醉的话确实有道理。
可是,像林醉说的那种情况,一般是在两人“坦诚相见”的时候,断没有自己脱个精光,而林醉还衣着完好的时候。
在别人面前袒胸露背的,墨珣确实有些不习惯,倒也没在这个时候跟林醉犟嘴。
林醉刚才不过是嘴快,若墨珣真是一言不发地脱了裤子,那林醉反而还会自己别开眼呢。
说起来,本来就没有这么个理儿,叫夫郎光天化日之下同夫君两人在屋里洗澡的……这话说出去可真是羞死个人。
然而,林醉只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不妥,却已来不及再往外走,只得在心里懊恼个不停。
待听到了水声之后,林醉才转过了身。
墨珣已将刚才小厮搭在浴桶旁的巾帕捏在了手上,这会儿正在搓胳膊。
林醉见状,便捋起了袖子要伸手去拿。
“你别乱动。”墨珣避开了些,“待会儿衣服湿了,叫那两个姆爹瞧见了,又要说我欺负你。”
“他们什么时候说过你欺负我了?”林醉不依,只跟墨珣僵持了起来。
说是没有说过,但那个眼神儿……
墨珣拿林醉没办法,只能松手,叫林醉把巾帕拿了去。
瞅就瞅吧,反正瞅瞅又不掉肉。
“祖岳山的事,你先别操心。”墨珣知道自己身上不大干净,便也自己动手搓了搓。“昨儿个,我看皇上脸色不是很好,但却也没有提及要降罪的事。”
“嗯。”林醉闷声应了。
墨珣知道兹事体大,也确实是钦天监失职了。但宣和帝现在还没发难,倒也用不着这么战战兢兢的。
林奕甫就是一个灵台郎罢了,再不济,上头也有监正顶着。
但是,墨珣一听林醉的声音,就知道他根本就还在担心。
“夫人。”墨珣无奈。
林醉手上正为墨珣搓背,而心里却还是想着祖父的事,一时也没听到墨珣在喊自己。
只待墨珣又喊了一声,林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嗯?”
“你担心也没用的。”墨珣又解释一句,“就算真出了事,不也还有钦天监监正章大人顶着吗?”
林醉心知墨珣是想让自己放宽心,但……
“夫君有所不知……”林醉这么说着,忽然便噤了声。他也不知自己现在跟墨珣争论这个究竟有什么意义。这事儿本来就不是墨珣在管的,就算是量刑,那也是皇上张张嘴的事……
墨珣听着林醉话说了一半,便也追问了一句,“不知什么?”
“我祖父是钦天监的灵台郎,而灵台郎的职责就是观测天象……”所以,严格算起来,确实是他祖父失职了。
钦天监共有四个灵台郎,不过四人是轮值的……
可轮值有什么用呢?
皇上根本不会去管前日、昨日是谁当差,只会一竿子将一船的人都打翻了。
林醉突然叹了口气,便也不再继续往下说,只卖力地给墨珣搓背。
墨珣筑基之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以往更为强韧,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林醉直把自己搓得喘息连连,却也不见墨珣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林醉本以为自己没用多大劲儿,却不曾想,当他将巾帕从墨珣背上拿下来的时候,发现巾帕变了色……当即连脸色也跟着变了。
墨珣昨天难道是到泥巴地里滚了一遭吗?
林醉下意识朝着墨珣的官服上看了一眼,只觉得那身官服看起来还是挺干净的。
墨珣见林醉不动,便偏过头去,“夫人累了就到一边歇着吧,我自己洗就行。”
林醉自然不依,只麻溜地将巾帕揉了揉,翻了个面,又哼哧哼哧地为墨珣搓上了。
墨珣见状,也不再说,只安心享受着夫郎的服务。
等到一桶清澈的水变得浑浊,林醉才一松手,将巾帕丢在了桶里。
林醉刚才那样使了老大的力气,主要就是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好叫自己别一直想祖父的事。
正如墨珣所说,这事儿就算他再担心也没用,还是得看皇上要怎么处理。
尽管林醉心知肚明,却也仍是禁不住会去想。倒不如找些事做,好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等到林醉撒手,这才发觉自己的两条手臂竟是抬不起来了……
林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墨珣已经被自己搓得通红的后背,好半天都没敢吭声。
墨珣也是!痛的话就该同自己说的,这么干忍着怎么行……
思及此处,林醉还是没能将其视而不见,“夫君这是到太庙里做什么去了,怎么搞得这一身脏成这样……”
墨珣这一身可不是尘土,更像是大热天好几日不洗澡才积出来的垢。
这天气本就不热,何至于会流这么多的汗?
林醉日日与墨珣同床共枕,自然是没有从墨珣身上闻到什么异味。而这段时日,墨珣亦是每日都有洗澡……
林醉有些想不透。
墨珣不好答,只推说不知。
“夫君可要再洗一遍?”林醉倒也不是非得知道,但目光所及之处,倒让林禁不住皱了眉。
墨珣看林醉一脸的嫌弃,便示意林醉将屏风上的袍子拿给自己,这才好叫人进来再换一桶干净水。
待墨珣这边收拾妥当,前院已经来人,说是可以用饭了。
本来这个时辰用饭已经有些迟了,但越国公回府之后就睡到了现在才起,便也知能这个时候摆饭。
墨珣正好有事要跟越国公说,只是不知道越国公什么睡醒罢了。
现在倒好,也不用墨珣再等了。
墨珣与林醉这边到了饭厅,越国公是还没到,但赵泽林和伦沄岚都已经到了。
等到越国公过来,墨珣才看发现越国公走路仍是有些虚浮,就像是还没睡醒一样。
墨珣怀疑,越国公还能再睡,但却被赵泽林叫起来吃饭了。
就这么个情况,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越国公到底听不听得进去……
等到桌上上完了菜,下人都退了出去之后,墨珣便直言,有话要说。
因为墨珣说话的时候表情一凛,倒让还在犯困的越国公猛地回了神。
墨珣说着就朝着站在一旁伺候的管家和季姆爹看了一眼,两人反应也快,在看过了越国公和赵泽林的脸色之后,便接了一句“老奴告退”。
伦沄岚这是第一次听如此机密的事,一时间也是好奇,这便也端坐了起来。
墨珣看到越国公正襟危坐,仿佛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是十分严峻的话题时,倒也笑了,“边吃边说,边吃边说。”
越国公是个急性子,根本就受不了墨珣这么说话说一半的。
就在要急起来的时候,墨珣总算是开口了,“祖父可还记得,早前,我曾提到过,后宫里关了不少哥儿?”
墨珣并不把话挑得太明白,因为刚才管家他们虽是退出了饭厅,也关上了门,但却也一直守在门外。墨珣也不知道他们在外头到底能不能听得到,还是稳妥一点,把话说得含糊一点好。
越国公初时还不明白墨珣为什么又提起这事儿,但随即转念一下,难不成墨珣是说,昨天晚上的“天狗食月”与皇上用活人炼丹有关?!
越国公只知道“天狗食月”是大凶之兆,尤其是昨晚还出现了血月……那就更是不好了。
但归根究底是什么原因,越国公也不晓得。
墨珣说这话的时候,本就不指望越国公会就此相信自己。但是,若能在越国公脑海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那也不赖。
有些话,用不着说得太明白。只要稍稍点上一点,就已经很能引人遐想了。
越国公果真沉默了下来,似是在思考这两者之间的关联。
墨珣倒是真的奉行了“边吃边说”,越国公在想的时候,他也还在动筷。
越国公是真的陷入了沉思,单从他脸上,墨珣倒是看不出什么来。毕竟从发生了月蚀开始,越国公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原先,墨珣观越国公对宣和帝以活人炼丹的态度,便已知道,在越国公心中,只有国家的事才是大事。
恐怕宣和帝品性在越国公眼中,只要不危及到大周的百年基业、大周的江山社稷,那都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本来越国公是端着个碗,专心致志地想事情,但从赵泽林开始往他的碗里夹菜的时候开始,越国公便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扒饭了。
墨珣觉得越国公的反应很有意思,却也没有再另外说什么,只让越国公自己好生想想清楚。
等到墨珣这边把饭吃完了,越国公才来了一句,“彼月而食,则维其常。”
这话是昨儿个晚饭的时候,墨珣跟越国公说的,却没想到这会儿反而被越国公丢回来了。
不过,墨珣看越国公的表情,就知道这句话不过是越国公说出来安慰自己的罢了。
如果越国公真的觉得一个月蚀不能代表什么,现在应该是一派坦然自若地反驳自己才是,又怎么会这么愁眉苦脸的呢?
墨珣知道自己这会儿已经将怀疑的种子种下了,就只等种子生根发芽了。
他本来是不想把越国公牵扯进来的。
越国公年纪大了,是该享享清福了。
就算这个时候,越国公还禄位于君,那也算是荣休了。
但如果越国公愿意跟自己站在一条船上,那他日后要办什么事的时候,也就用不着这么遮遮掩掩的了。
越国公本来还困得不行,但吃了这么一顿饭,忽然就没那么困了。
赵泽林劝了几句,让他回去再多睡上一个时辰。睡太久担心晚上会睡不着,但不睡,又怕他身体吃不消。
因着刚才墨珣说的事,让越国公记挂上了,这会儿他心里想着事,哪里还睡得着?他简直要恨不得换上官服冲进宫里去质问宣和帝了。
赵泽林正是因为看出了越国公的表情,这才强行将越国公推回了安福院。
墨珣吃过了饭,自然就与林醉一道回了栖桐院,而刚才在饭桌上,墨珣又提起了活人炼丹的事,倒让因为怀孕而胃口有些大的林醉没吃多少东西。
不过,栖桐院里有小厨房,林醉就是中午吃不下,迟一些再用些小点心也是可以的。
按照詹姆爹的说法,哥儿怀孕了之后,少吃多餐是最好的。不可一味地进补,万一补得过了,便会给生产带来困难。
早前,墨珣也曾想过,从外部上看,哥儿的身体与汉子的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不同。但哥儿却能够怀孕,又能生产。再加上,墨珣上次看到了素华夫郎挺着大肚子的模样,只觉得那个样子和他以前在凡间见过的孕妇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这么大的肚子,要从什么地方把孩子生出来?
墨珣是好奇,但也不好去问林醉,毕竟林醉也是头一回怀孕,要是一不小心问多了,他还会跟自己急呢。
后来,越国公给了墨珣一大箱子关于哥儿怀孕、生产的书之后,墨珣便从书里找到了解答。
果真是从……
墨珣当时看到的时候还觉得难以置信,就那么小的地方……还不如说“两人的孩子是树上的胎果,等到成熟了之后便会从树上脱落”更合理些。
墨珣是一脸见了鬼,但随即一想,只觉着这个世界本来就处处都与真实的世界不同,也就不再计较了。
反正素华的夫郎挺着那么大个肚子都能爹子平安,总不至于被郎中夸了“身体健康”的林醉反而难产吧?!
墨珣发现林醉午饭用得少了,在回栖桐院的路上便也多问了句,“刚才没吃饱吧?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林醉直摇头。
墨珣这么一问,直接就叫他想起了刚才在饭桌上的那种感觉……哪还吃得下?
只是,墨珣刚才说的那话,不单是越国公明白了,就是林醉也听懂了。
本来“天狗食月”就算是天降异象,确实是可以与朝政啊、帝王啊,这些挂钩的。
前朝不也还有伪造的异象,说是从地里刨出了一块石碑,上头写了推翻某位帝王的字句吗?
墨珣没有推翻宣和帝的心思,但是,会将“天狗食月”和“皇上罔顾人命”结合起来,确实有些……牵强。
林醉的想法跟越国公差不多,像“天狗食月”这样的异象,应该伴随着的是那种根本瞒不住的事……比如动兵、谋反这类的。
林醉跟在墨珣身后,强忍着心里的厌恶,又仔细想了想。忽而,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拉着墨珣便压低了嗓音,“夫君昨日进宫看到什么了?!”
墨珣没想到林醉竟会这么敏锐,只从自己的一句话便想到了自己昨天进宫定是有事发生。
林醉拽人的时候手上使了劲,叫墨珣看来,许是因为太过震惊才会这样。
墨珣还在思考要不要跟林醉说实话,林醉就已经拉着墨珣加快了脚步。仿佛在林醉看来,墨珣不答,正是因为在外头不好说。
墨珣有些无奈,同时也在心里不断地想着,自己要怎么表述才更能让林醉接受。
林醉心里着急,走路也快了不少,这下更是拽着墨珣往屋里走,就连路上下人见礼都跟没瞧见似的。
洛池、洛清两人跟在后头,但看少夫人的动作,便也知道他与墨姑爷应当是有什么私房话要说了。
洛池在林醉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不可能这点眼色都没有。
待到少夫人将墨姑爷拉进了屋,转身便把门关上了,洛池与洛清两人就像门神似的守在门口了。
林醉又拉上了墨珣的手,“夫君快些说!”
难怪从过年那会儿开始,他就总那么心绪不宁的。
一开始,林醉只以为这样的心绪不宁是因为自己怀了孕……可是现在想想,又觉得不像了。
按照詹姆爹的说法,他肚子里的孩子恐怕就只有像黄豆那么点儿大呢,应该不至于会让他老这么慌才是。
墨珣之前因为担心会吓到林醉,而且他也确实没有亲眼见到那些术士用活人炼丹,就只是简单地跟林醉说了一下。
说是一语带过也不为过。
只是林醉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开始反胃了。
这一次,墨珣确实瞧得清清楚楚,却也不好向林醉描述了。
谁知道他的夫郎听完了之后,会不会真的把中午吃进去的饭菜全给吐出来?
林醉见墨珣仍是闭口不言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打算说。但刚才,自己那么问,墨珣丝毫没有否认,这就意味着,墨珣昨晚再进宫定是遇上事了!
在墨珣沉默的空档,林醉又将刚才墨珣洗澡时对自己说的话顺了一遍。
不顺还好,这么一顺下来,林醉竟是丝毫没有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昨儿个的“天狗食月”本就算是事出突然,而后墨珣与越国公一同赶赴宫中……怎么都不可能再到后宫去了呀!
所以,墨珣今日是这么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
林醉一时也纳了闷,看向墨珣的时候也是一脸疑惑不解。
林醉这边,心里就跟抓耳挠腮似的,可看向墨珣的视线却仍只有探究。
如果真要跟林醉说昨晚的事,那就势必要将自己异于常人之处告诉给林醉知晓了……
墨珣倒不是信不过林醉,而是担心林醉无法接受。
不是所有人知道了自己异于常人的地方,都会像赵泽林那样坦然接受的。
在许多人眼中,只要异于常人,那便是异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夫君?”林醉观墨珣的反应,倒不像是不愿意跟自己说,反而看着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思及此,林醉便也随便为墨珣找了个理由,“可是……不好说?”
墨珣点头应了,“确实不好说。”
林醉着实想知道,却也不想让墨珣为难,也只得跟着墨珣一起沉默了起来。
墨珣的视线落到了林醉脸上,却在看到林醉满是担忧的眼神之后,忽然就笑了。
就算,林醉真的接受不了,把他当成妖物又如何?他会来到这里,本就是因为林醉,就算林醉真的无法接受,避他如蛇蝎……那也只能说,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有待考量吧。
“夫人。”
墨珣语气郑重,让林醉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点儿……”墨珣拉着林醉到椅子上坐下,好半天才想出了“荒诞”这么个词来形容。“但是,我向夫人保证,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
林醉鲜少见墨珣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立刻便知道了墨珣要说的定是十分要紧的事了。于是,林醉也就在墨珣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只等着墨珣继续说。
墨珣倒没有跟林醉说自己是修士,在修仙什么的,只跟当初与赵泽林说的一样,说自己的感观比较灵敏。
因为担心林醉对口中所说的“感观灵敏”没有一个正确的概念,墨珣又补充了一句,“说千里眼、顺风耳有些言过其实,但……也差不离吧。”
墨珣也不知道够不够千里,反正他暂时也用不着。
而且,只是炼气中期,还没有炼气化神,墨珣也没试过将神识外放究竟能放多远……
今日,若是别人跟了林醉说这话,林醉怕是要觉得对方一定是看了什么玄幻志怪,想要来唬一唬自己。
但说这话的人是墨珣……
林醉的脑海里忽然就闪过了之前的种种。
墨珣说完之后倒是停了,想等着林醉彻底想明白了,才好继续说。
按理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
林醉想了想,或许会害怕,会羡慕,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可是,这个人是墨珣……
那就……
不管墨珣是人是鬼,是妖是仙……
自己都跟定他了!
林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只觉得有些脸热,忙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夫君接着说。”
墨珣没想到林醉竟然只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就已经镇定了下来。
正是因为觉得奇怪,墨珣的视线便开始在林醉的脸上飘来飘去了。
林醉明知墨珣不可能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但却还是觉得墨珣的眼神有那么点儿不同,就像是真的要把自己看穿了一样。
林醉的心里下意识便是一个咯噔,墨珣既有那等特殊能力,是不是也会……
墨珣看着林醉脸上变来变去,最后双眸也放大了几分,立刻笑道:“放心,我没有读心术。”
“!!!”林醉双眼瞪圆了,仿佛墨珣说出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一样。
林醉这个反应就大了。
墨珣实在没忍住,这就伸手在林醉的脸上捏了一把,“真的不会读心,也不是妖怪,别害怕。”
林醉刚才的想法被墨珣看透了,这会儿还在又羞又恼的,哪里经得住墨珣这么逗,忙伸手推了墨珣一下,“快说呀!”
墨珣见好就收,倒也不继续逗林醉了,只将昨晚自己“看到”的事简单地跟林醉描述了一下。
“所以上元节那日,夫君不让我继续走,也是因为那个‘黑气’?”
林醉对墨珣口中的“黑气”十分好奇,毕竟他那日就在墨珣身边,当然也没看到墨珣所说的什么“黑气”。
“对。”墨珣煞有介事地点了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看着有些骇人,担心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
这话由别人说来,林醉或许会在心里嗤之以鼻,但说话的人是墨珣,林醉甚至连怀疑都没有,便欣然受下了。
接着,墨珣又把高个术士和矮个术士的对话,以及自己看到被关哥儿的事都一起跟林醉说了。
墨珣倒是没有仔细跟林醉描述那些哥儿的惨状,但林醉是何许人也?他能从墨珣今日在饭桌上同越国公说的一句话,就猜到墨珣昨晚遇上了什么事儿,现在自然也就不例外。
饶是墨珣语焉不详,但林醉还是从墨珣这么删繁就简的话里想象出了那些哥儿是有多凄惨。
因为同是哥儿,倒让林醉很有代入感。
可是,林醉毕竟没有经常过,要让他去想,却也想不出来多少。
“你说细些没关系,我不怕。”林醉知道墨珣是为了自己好,才这么一语带过的。可他的心底里却又隐隐有那么一个声音,叫他再问问墨珣。
墨珣是有些担心的。
上回墨珣也是这么简单描述,林醉便已经反胃呕了起来。虽然并没有真正出声,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对,但却也让墨珣的心提了起来。
见墨珣一脸不信,林醉便向前欺身,将双手撑在了墨珣的膝盖上。萧疏淡远,吐气如兰,目光坚定道:“快说!”
墨珣无法,只得又描述了一些。
林醉听得眸光一暗,眼睛一眯,更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就在林醉已经要气狠的时候,墨珣已经将手覆在了林醉的手上,“不怕?”
“我不怕。”林醉摇摇头,“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呢?
觉得宣和帝不配为人君。
宣和帝视人命为草芥,视百姓为刍狗……
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
可宣和帝却完全本末倒置了!
墨珣看林醉的脸色不大好,只当他是被吓到了。这就握紧了林醉的手,“好了,夫人别想太多,就……”
“啊!!”
墨珣话音未落,便听到了外头传来一声声尖锐的惊呼,而后便是十分慌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屋外什么声音都有,似是有人打破了碗碟,有人踢翻了桶,有人推到了架子……
按理说,府上的下人是断然不会这样没有规矩的。
外头传来的那一声叫喊中夹杂了太过明显的恐慌,叫墨珣与林醉什么都顾不上了,这就一同站起了身。
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墨珣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了。
守在外头的洛池、洛清脸上的惊恐十分明显,还不等他们开口说话,墨珣便听到有人高喊,“天狗食日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