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对佘家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佘福贵连摔了好几个茶杯,阴沉的三角眼凶光毕露,佘家的遮羞布今晚被连翻揭起,导致他把所有人都当成假想敌,还真没想到开业的肉铺上去。
环视下手的儿孙一圈,冷声开口,“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家这些年树敌太多,这事明显是有人在故意针对我们家。从今往后,都给我把眼睛瞪亮,尽快把敌人找出来,否则,我们以后别想睡安稳了。还有,把你们的小家都管好,再像今天这样当众丢佘家的脸,那你们也别姓佘,趁早从这个家滚蛋。”
目光驻留在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身上,佘福贵怒其不争道:“老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你的烂摊子给我收拾好,再闹出像今天这样的乱子,看我怎么罚你。还有老三……”
提起老三,佘福贵心中怒火更胜,连自己女人都管不住,真是废物一个,“赶紧跟那个女人离婚,要是她嘴上继续没把门的,到处乱说,告诉卫家,他们一家别想在龙城待安稳。”
目光转向老大,“人也别找了,都这会了早就跑掉了,还是从烟花入手,好好查,找到做烟花的就能找到定做的是谁。你工作上平时怎么做就还怎么做,暗地里的人玩这一手就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他好抓住机会再动作,所以我们一定要稳住,按兵不动,看看接下来他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佘建国恨恨出声,“爸,这事没别人,一定是余家干的。周莲漪三教九流什么人不认识,找个会做烟花的还不容易。”
佘庆丰闻声抬头,紧盯着他爷爷的反应。佘福贵瞥了他一眼,“这事不是你该管的,跟老师搞完社会实践,就回学校去,家里有我们这些大人在,出不了事。”
话毕,背着手合眼沉思,再度开口,声音冷得直掉冰碴,“如果查出来这事真是余家做的……我们佘家能整倒他们一次,第二次也容易得很。”
状元街这边,戏班的好戏被打断,明晚继续。大家的热情都集中在今晚的真实好戏上,看戏的热情下降,本来想直接停掉,一来这么停了,显得太过刻意,二来,看完今晚的好戏,
总得给大家个机会多交流交流,边看戏边交流,再好不过。
金镰侃回到自己的院子,小四已经提前回来,正跟小五吹嘘他今晚的丰功伟绩,“运气好,老天都帮忙,混进来那么多人,我就带着东西大摇大摆从正门走了出去,路上还碰见三个偷酒糟的,附近人家的猪啊,牛啊,这段时间的饲料是不用愁了。”
三虎上前狠狠给了他后背一巴掌,表示对他的“肯定”。
小四怒瞪,这厮绝对是忌妒我的聪明能干,脖颈梗得特别直,专门气他,“也是无心插柳,不要太羡慕我。”
今天巧合之下竟然牵出一对野鸳鸯,想起卫小娥豁出去后说出来的话,三虎问金镰侃,“哥,咱今天也算是帮助除了龙城一霸,卫小娥好像知道不少,要不要把她弄过来问问?”
金镰侃摇头,“她能知道什么?今天说的那些哪个咱们不知情?都是些边角料,不过像今晚这样让佘家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狗咬狗自己说出来,效果比咱们偷偷放出去好太过,也算是意外收获。不过,这种事情伤不了佘家根本,顶多让他们失点面子,而佘家最不在乎就是面子。”
凡是金哥说的都是对的,放下卫小娥这茬,双胞胎目光灼灼,“金哥,下一步怎么做?”
“睡觉去,逗狗需要把握节奏,歇段时间再说。”
余家自然也不可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早早安睡,宗旨很简单,周莲漪对家人说:“小金已经开始行动,我们两家绑在一起,还是那句话,对付佘家让小金来做主导,我们做后盾,小金有需要的地方,我们要提供最大的支持。”
绮芳目光闪了闪,虽然她能保证自己不会像原剧情那样做压倒金镰侃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作为余家人避无可避,没有中立的余地,她还是要选边站队,站在金镰侃这一方。
战边也有讲究,是做把尖刀冲在前面,还是只叫声好,助个威,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她一向谨慎,准备先观望下金镰侃接下来的行动再说。
一场烟火搅动的玉春江水,在三家有意压制之下,看似恢复平静,但水面之下暗流依然涌动不息。
绮芳以为自己会被今夜所见,吓得做噩梦,结果没受一点影响
,一晚好眠,神清气爽下楼做早饭。
天天渐渐热起来,早晨就吃拌粉最好,取来晒干的米粉,下锅烫熟,碗底点酱油,香醋,香油,剁椒切细,花生米碾碎,萝卜干,小香葱,再加一勺她特别熬制的肉臊增味,一大早滋溜上一碗清爽、微辣、鲜香的拌粉,整个人顿时活力满满。
有人活力满满,也有人精神不振,做噩梦的是金镰侃,起床气巨大的某人揉着眉心飘出卧室。
嘴里刁根油条满院子蹦跶的三虎,一见他哥浑身的低气压,立即抽出嘴里的油条,夹紧双臀,小媳妇样地上前关心,“哥,你又没睡好?吃药了吗?不行咱再换个大夫看看?换个药吃吃。”
被怼了,“你以为是吃糖豆,还随便换口味吃?”
金镰侃低头杵着脑门,过了好半天才咕哝道:“最好换张床。”
三虎没听清,“哥,你说啥?”
金镰侃开口报了几组数字,“你去找于师傅做张床,样式简单点,木料用好点的,越快做出来越好。”
三虎一听“床”,反应变快,瞬间领会金镰侃的意思,不解道:“哥,我都放弃不提结婚的事,你怎么还要做婚床?虽然这两天余家三个哥哥见着我们没有横眉竖眼,没有威胁说要敲断我们的腿,但我觉得的人家绮芳一点都不待见你,咱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得想想办法让绮芳对你印象好点吗?”
“所以我要送她张床。”
三虎傻眼,感情不是做婚床,是要做张床送人家姑娘。
见过送姑娘花,送姑娘衣服,送姑娘吃的喝的,从没见过给姑娘送床的呀?
“哥,你确定?”
“别磨蹭,今天让小四、小五卖肉,你亲自去找于师傅,做好了用船运回来。”
金镰侃的面子特别好使,于师傅很下功夫,没用几天,很快把床做好,小巧的拔步床,刻着兰草纹,精致极了。
床是用船拉来的卯榫构件,得自己组装,这个三虎就会,送床送技术,亲自上门安装。
绮芳开门见一堆木头后面露出三虎那张憨脸。
白牙特闪亮,“我哥让我来给你送床。”
送床?“他是不是接下来打算再给我送座钟?”绮芳被这帮人的脑回路搞得彻底没脾气。
“
你还缺钟啊,没问题啊,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原先宫里的西洋古董机械钟我都能给你弄来。”
“钟什么钟?床我也不要,我自己的床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床?”绮芳怒了,这事不像三虎主谋,金镰侃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
三虎给绮芳使眼色,“住你家后面那胖女人在看咱们呢?”
“哪呢?”
趁着绮芳往外望,三虎麻溜地跟一堆木头一起挤进门。
余友渔在院子里逗画眉鸟,见着三虎抱着的木头材料,上前细看,“这手艺不错,精细,是老工匠的手笔。”
“爷爷,还是您有眼力,这是我们金哥专门给绮芳打的。”
今天大人都在家,除了余泽湃撇嘴,彭家荣和周莲漪都笑眯眯不反对,从心里说,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否定两家的婚约,小金知道疼绮芳,回头敦促绮芳多关心关心小金,两个人要有来有往感情才能往前走,对于两人最终走到一起她们自然乐见其成。
有长辈鼓励,三虎直接无视绮芳,蹭蹭蹭来回搬了两趟,把东西全都搬进院。
先上楼把绮芳的旧床搬下来,问彭家荣,“伯母,旧床你们家要是没地方放,我一会拉走给你们处……处理了。”
“我们家人多地方小,留着占地,你搬走吧。”彭家荣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三虎组装床的速度特别快,弄好让绮芳进屋验收,虽然不是古代那种夸张得像小屋子一样的拔步床,不过床头的小抽屉,床脚的踏板样样都不缺,雅致的雕花,看起来特别奢侈,跟她朴素的屋子一点都不搭……
半小时后,金镰侃满是贵重黄花梨家具的卧室里多了一张老榆木四方小床,看起来也一点不搭。
围着床转了一圈,某人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冲楼下喊,“三虎,你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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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芳卧室里,家里三个小家伙图新鲜,在姑姑新铺好的床铺上滚来滚去,齐声央求,“姑姑,晚上我们要和你一起睡。”
绮芳坐在床边,一根手指摁上润生圆鼓鼓的小肚子,逗他:“润生能保证不尿床吗?你要是不尿床姑姑就让你睡。”
“好像不太能。”润生想到妈妈早晨晒在院子里的小被子,哭丧着脸道。
姑侄几个正玩闹,见三虎又来了,绮芳奇怪,“工具你不是都拿走了吗?没见你落下什么呀?”
三虎红着脸,摸着大脑袋不好意思,“还……还有东西落下了。”
说完不等绮芳反应,嗖一下冲上前,就去抽绮芳的床上的被褥,床上的小娃娃们随着三虎抽被的动作,被团啊团滚做一团,以为三虎在跟他们玩,咯咯咯笑个不停。
绮芳:“……”
三虎动作超快,抽好被,枕头也不放过,连绮芳换下的旧床单都被他当成包袱皮,把行李打个包袱甩上肩,箭一般地冲下楼,留给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彭家荣一句话,“伯母,我走了。”人就风一样地跑没影了。
绮芳:!?
这算什么?送张床,强行索取床上三件套做回礼?!这一院子精神病,真是病入膏肓了快。
绮芳怒气冲冲带孩子们下了楼,彭家荣忙着晾衣服没看到女儿脸上的表情,表扬道:“你做得对,你那套新行李用的是一级花,用来回礼不算寒酸,你原先那套不算旧,先铺着,年底妈再给你做床新的。等有时间你跟我学着做衣服,学会了试着给小金做件衬衫,他一个大小伙子顾不上这些琐事,生活上你多关心关心他……”
我现在就去好好“关心”下他,“妈,我出去下。”不等彭家荣说话,绮芳冲出门,直奔状元街后巷。
连三虎这种素来认为自己脸皮厚的人都觉得他哥的行为有些那个,要人家的床不算,还要人家的被褥,他哥这是被失眠搞得神经了?
听到后院的门被砰砰敲响,心道不好,人家床主来兴师问罪了,此时不躲更待何时,冲前面铺子喊:“小四、小五,你们回来歇会,换我来!”
给绮芳开门的是小五,“绮芳,你来了。”
绮芳匆匆点了下头,进了院子见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小五”呲着牙,热情地喊她,“嫂子!”
绮芳顿住脚,“你们俩是双胞胎?”
“像吧?我妈有时候都会把我们俩搞混。”
好你个金镰侃,逗我很好玩是不是?绮芳怒火蹭地又往上窜了一截。
原样复制了绮芳牌助眠床,某人眯着眼,翘着腿,躺在床上心情很美。
一声娇喝炸响在床边,“金镰侃
你天天不是在搞鬼,就是在搞我……我的东西,起开,把我的床还我。”
“不还。”某人躺着不动。
“你怎么这么无赖。”绮芳叉腰怒发冲冠。
某人侧过身,胳膊肘垫着后脑勺,饶有兴致解释自己的行为动机,“我睡不好就没精神,没精神就没精力研究怎么对付佘家,你奶奶说要给我最大的支持,你贡献张床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行,你有理,床我可以不要,你铺我床单,睡我枕头算怎么回事?”
某人抬手掸了下床单的褶皱,不疾不徐开口:“你一说,我想起来还缺个东西,把你那本聊斋借我。”
“……要不要我给你录个全本聊斋的磁带,你边听边睡觉?”绮芳彻底被某人打败,放着那么多大夫不看,拿她当催眠师用,还来个原封不动地情景再现。
金镰侃支着脑袋,还真就认真考虑了一番,跳下床,从隔壁书房拎出个这个时代少有的日本进口大眼睛录音机,塞到绮芳手里,“先跟我学下怎么用,今晚回去给我录。”
绮芳突然笑了,颠了颠手里的录音机,“其实不用那么费劲,你让我直接用这玩意在你脑袋上砸一下,就什么都解决了。”
“……”
觉得自己可能被金镰侃那神经病传染了,不但没要回自己的床,竟然真给他录了盘《绮芳讲聊斋》。
以为总算把烦人精金镰侃打发掉了,结果隔了没几天,烦人精挂着两个黑眼圈来敲门,倚在大门轴旁也不进院,“说吧,需要什么条件你才能陪我睡觉?哎呦,你踢我干嘛?”烦人精摸着被踢疼的小腿,瞪向对面突然发飙的绮芳,“女人果然都是些不可理喻的生物。”
“我踢死你个臭流氓。”
某人突然明白过来这女人气得快要炸裂的原因,一脸不可思议,“你不会以为是那个睡的意思吧?天啊,你才多大,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我就想让你给我现场读个书,你想到哪里去了?”
绮芳被气成河豚,肚子都要炸了,对某人动嘴没用,必须得动手,捏了捏粉拳,“你不是爱听又爱演聊斋吗?等你亲自做了鬼就永远没有睡眠烦恼,来,我做回好人送你一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