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连绵而不绝, 走在地砖大小不一的路上，就像是走在雾里一样。
舒挽挽站在饭馆里，望着外边缥缈而朦胧的雨。
从烟雨里边, 慢慢地走来了一位老者。他带着一顶乌黑的帽子，身上穿着件灰蓝的旧西装, 手里支撑着一根拐杖, 看起来像是隔了一个年代一样。
他走进来的时候, 舒挽挽才注意到他的腿有些微微跛。
“我要一份啤酒鸭，再来两听啤酒。”
这些日子，【舒记】的啤酒可是出了名的, 苦味不至于喧宾夺主让人觉得喝来发涩, 稻草和麦芽的味道倒是很浓郁, 喝的时候仿佛陷入了一望无垠的稻草田。
只等卫助理把相应的手续办好, 【舒记啤酒】就可以在网上进行售卖了。
*舒记超话
【怀念你的那一天】：舒记的啤酒真的不错哎！我就等着它开始正式按听听装按瓶装卖了！
-“哈哈哈我也觉得好喝，老板要不考虑改行啤酒业？”
-“可以，第一次喝的体验不错~”
-“闪闪同款哎, 那肯定好喝~”
【takemehand】：有姐妹知道“啤酒鸭”的味道怎么样？ww我平时不喝酒的, 有点犹豫要不要去尝这道菜？
-“我感觉还可以, 啤酒味道并不浓, 只吃肉的不喝汤的话味道很淡。”
-“不能错过呀！鸭子肉超级好吃超级紧致！烤鸭对我来说有点肥了~”
-“uu可以去看下店里的试吃之类的？”
“……”
由于饭馆里面是会售卖【冷吃兔】和【果汁牛肉】的袋装的。舒挽挽便在饭馆的门口设立了一个“试吃台”。
试吃台是一个长方形的小台子，配备有遮阳的圆伞，台子上按照顺序依次摆着不同辣度的冷吃兔和果汁牛肉。
舒挽挽计划以后推出新菜的时候也在这里进行试吃。
最近新出的菜自然是【啤酒鸭】，所以试吃台上也放了一小份供品尝的啤酒鸭。
这位老者进了店之后, 就一直坐在角落的位置里，怔怔地望着雨水。
啤酒鸭的香味开始弥漫着，它还带着滚烫的气息，恍惚觉得连温热的风也是酸涩的, 雨水的味道混合进来，这气息又清新了几分。
“您的啤酒鸭，小心烫，吃的时候注意。”舒挽挽戴着一副隔热的白手套，将啤酒鸭小心翼翼地端到老者的桌上。
小煲里还不断地响着“滋滋”的声音，浓浓的白雾从鸭肉的缝隙里升腾出来，让人扑面觉得温热又鲜美。
她再递上一大盅啤酒和一个酒杯：“您好，我们的啤酒是自己做的，在我们店就只能喝咱们家的啤酒啦。”
老者点点头：“你这个啤酒，能冰一下吗？”
哎？春天的季节，风里还有着微凉，喝冻啤酒实在不算明智之举。但既然是顾客要求的，舒挽挽也只能照做，在冰箱里另拿了冰过的啤酒。
老者开始慢慢地品味啤酒鸭。但是他的动作，怎么说呢，只是机械地，慢吞吞地嚼，速度一直保持在一个水准，既不快一分，也不慢一分。
他喝啤酒的时候，倒是看起来很勉强，眉头紧锁着。
是对味道不满意吗？
可惜随着系统的离去，舒挽挽不能再使用【私人定制】的功能，不然她可以完全按照这位老人的喜好，做一份啤酒鸭再重新酿啤酒。
“您今天觉得我们这味道怎么样呀？有哪里不满意吗?我们好改进。”结账的时候，舒挽挽多问了一句。
这位看起来很古朴，很沉默的老者，却笑了笑：“不是，你这做得很好的，就是啤酒的味道太浓了，鸭子肉也做得太好了，我才有点……”
昔年和故人一起，三两杯啤酒下肚，再吃几块鸭肉，只觉得心中热血激荡，虽然当时的啤酒并不美味，鸭肉也做得马马虎虎。
如今吃到真正的美味，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了。
有点？
这老者打住了话头：“姑娘啊，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花店吗？”
“就在小吃街的入口那里，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在卖花。”
*
舒挽挽转眼便把这位老者给忘了，每天来来往往舒记这么多顾客，每个人都有故事。
第二日便是清明节，这次的清明节连着一个周末一起放假。
舒挽挽的店铺并没有歇业，倒是她本人另外离开了饭馆，和卖花的女生一起到了本地的烈士陵园。
舒挽挽开的车，后备箱里放着两个大筐，一个筐里满是新进货的白菊花，而另一个筐里，是她昨晚做好的青团。
清明节，她们两个女生都没有特殊的安排，两人一合计，干脆尽自己的努力出份力，这才有了去烈士陵园的事情。
青团，是一种春天吃的糕点，在传统里边是可以作为祭品使用的，当然在现代更多的是作为时令性的小吃。
系统走后，舒挽挽已经解锁过的食材是可以继续直接购买的，而她购买过所有的商店秘方后，里边恰好有用到艾草的菜。
所以她也是直接用的S级的艾草食材。
艾草叶的绿色很偏向于纯正的绿，深浅都处于最适宜的位置。
她将艾草洗干净后，再和小苏打还有水一起，熬制成汁。
艾草的味道是很浓烈的香气，和它温和的外表并不相同，这种香味随着温度升高而越发浓郁。既像是古老的中草药的味道，又像是新鲜树叶的味道。
它在锅里慢慢地融化，融成了一滩有着泡沫，有着碎屑的艾草汁。
剩下的步骤就很简单了，舒挽挽将艾草汁加入到糯米粉中，再和澄面一起揉成青色的面团。
她一共做了三种口味的，肉松，红豆，紫薯。接下来便是把三种馅料裹到一个小面团里，再进行蒸熟。
蒸好的青团是极其漂亮的青色，浓得化不开，又因为糯米粉的缘故，它的表面看起来很光滑，连倒映的光也是明亮的。
红豆沙或者肉松的味道都被锁在了外边的皮里，所以只闻得到淡淡的艾草味。
舒挽挽和店员一起把每个青团单独包装好，再整齐地放在了一个箱子里。
烈士陵园离市中心有二十公里远，舒挽挽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开车出发。
通往烈士陵园的门口，有一段是盘山的公路，一直开了好久，才到达门口，那时候，差不多七点半左右。
阳光从高高的遮蔽的树木里透下来，不知名的鸟叫声和虫叫声回荡在这一片。从外边望烈士陵园，可以看见一个宽宽的依次向上的台阶和……许多英魂的墓碑。
舒挽挽和卖花的女生，把两个箱子搬到了地上。
白菊花一朵朵簇拥着，看起来冷冷清清的，阳光给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青团则整整齐齐地摞在另一个箱子里。
最后她竖起一块牌子——“可以免费领取菊花和青团。”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舒挽挽问。
“嗯嗯，我们不然也进去看看？”那女生看向烈士陵园里边。
这说话的功夫里，从盘山公路的下方又走来了一位老者。向上的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对老人来说。
他踏着清晨的微风，走得既慢又坚定，待走到舒挽挽她们跟前的时候，看起来已经喘气喘得厉害了。
“哎？你们两个……是那个小吃街的？”这位老者，正是两天前来吃过啤酒鸭的老人。
“是，您也是来？”那女生问。
“是啊，这清明，是得来看看啊……好不容易回A市一趟，看一次少一次……”他的语气骤然低沉了不少。
悲伤都在未说出口的话里。
舒挽挽从后备箱里找出了一个小椅子：“您不然歇一会吧？进去之后也都是楼梯，这歇一会好受一些。”
这位老人实在喘得厉害，身躯不由自主地向下弯了弯，但他很快又挺得笔直。
他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这老骨头，这点路还是走得的。”
“这个菊花，我可以拿两枝吗？”老人看到了放在一旁的白菊花。
“可以的，青团您也拿点吧。”
老人拿着两枝白菊花，将它们仔仔细细地护在胸前，再将三个青团放在自己的包里，嘴角总算有了些笑意：“谢谢你们啊，两个小姑娘。”
他挺直了背，慢慢走进烈士陵园里，步履虽小但每一步走得重重的。
在这样的晨光里，走进了他的往事。
舒挽挽和卖花的女生一起参观了烈士陵园，又等到中午的时分，再回到陵园的门口。
好在，白菊花已经被拿完了，青团也所剩无几，她们今天这一趟来得也算是圆满。
前来拜访英灵的人，无论是把青团作为祭品，还是离开陵园之后，自己疲惫的时候尝一尝，舒挽挽都觉得她做的青团是值得的。
将箱子、牌子这些垃圾回收之后，她们俩才驱车回到了小吃街。
*
那位老人后来又来了舒记一次，他看上去，比第一次来的时候高兴多了。
“小姑娘，你做的那个青团，我把两个留给了我的老朋友们……”他顿了顿，“剩下的一个我自己后来吃了。”
“这样也算是我们一起吃的吧……”他仿佛陷入了深沉的回忆里，语调情不自禁地变慢变缓，“好多年了没有一起吃饭了。”
“青团给你们吃，我也很开心。”
老者笑了笑：“好吃啊，味道真好，再给我来份啤酒鸭吧。”
“好嘞。”舒挽挽尽量使自己的笑容温和而明媚，尽管她心里觉得有些难过。
最后离开的时候，老人说：“真好吃，希望明年还能来。”
“希望”就是说不准能不能来，他如果还……是肯定会年年来看望他的老朋友的。
“那您还是来我们家这店，一定给您打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柳1007 20瓶；胡思亂想的河豚 10瓶；尽欢、wn、翮靎龢鸖 5瓶；安溪、catty 3瓶；蕙榛 2瓶；Johanna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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