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寰说过,会尽量抽时间,赶在年内过来一趟。可是直到新年过了大半,我要赶往另一个城市参加戴东强和范小洁的婚礼,都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甚至,没接到他一个电话。
挂满着粉红色气球的婚礼喜气洋洋,新娘子娇美可人,新郎官神采奕奕。到处充满了恭贺之声,好像世上所有的欢喜都聚集到了这里,没有悲伤。
脸上挤出与大家一样的笑意,将红包递给新人,又在迎宾的带领下在位置做好,全程都机械无比,不过重复着别人的动作,别人的话语。
“瑟柔。”肖山倒了一杯可乐放到我面前,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了?我看着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笑容依然大方得体的挂在脸上,淡淡的妆容遮住了所有的疲惫,我侧过脸面对他:“没有,大概是你的错觉吧。”
几天的时间,足以将激愤压下,所剩的,只是深深的悲哀。所以语气波澜不惊,极浅极淡的掩盖着不该流露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大家一样欢欣。
就在不久前,我还以为自己会有一场这般热闹的婚礼,以为那个男人真的会西装革履,神情愉悦的牵着我的手,走向另一个身份。
张晴晴的出现,让一切梦想成为泡影。现在的我,
甚至不敢去想这份感情还能否维持下去,更勿论结婚。
生活总是喜欢在你最快乐的时候给予重重一击,如今,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若是没有订婚,若是焰寰不曾亲自将我接回去,若是他还如以前那般高高在上,不曾温柔以待,或许我如今就不会痛彻心扉,那么在乎他的欺骗。
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会过他的温柔,他的依恋,他的保护与疼惜,再知道他为着别的女人付出了这么多,我真的没办法做到心理平衡。
整个婚宴上,我都恰到好处的弯着嘴角,不论谁与我说话,都应对得体,流畅得惊人。
就如同回到了当初在夜总会上班的时刻,没人保护,只好自己保护自己。面对各种各样形形色色人,均已最适合的态度去面对,让所有人满意,唯独自己不记心。
自我说完那句话后,肖山就没再问过一句。只是时不时抬眼看我,替我挡去有心人刻意接近时的邀酒,将我保护在身后。
我是感激他的,却不愿在这种带着虚伪面具的情况下,说出毫无感情的谢意。
饮完婚宴已是晚上八九点钟了,这个时间段不可能开车上路,便在酒店休息一夜。
洗去一身疲惫,卸下伪装,才发现眼里的神
采黯淡得可怕。原来人在伤心的时候,瞳孔是没有光芒的。有的只是灰蒙一片,连自己都不忍直视。
或许,我该找些事情做做,才能驱散不时跳进脑海里的影子。
正想着,外头响起敲门声。肖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瑟柔,你休息了吗?”
拉开门,他提着两袋东西站在门外,笑了笑:“我刚刚到外头买了这儿挺知名的小吃,还有几罐啤酒,要不要一起尝尝?”
我正愁无事可做,索性侧开身子让他进来。他仿佛真的只是想找个人陪伴,打发无聊时光。坐下后,什么也没问,随手拉开一瓶易拉罐放到我面前,又打开热气腾腾的食品盒。
一堆的送酒小吃,鸭五件,麻辣牛肉,香辣蟹,还有烤串。都是我们以前最爱吃,偏焰寰又从来不碰的食物。
夹了一片麻辣牛肉进嘴里,刺激的辣味顿时自舌头冲向头顶,把脑中存着的各种画面冲得七零八落,剩下的全是食物的滋味。
我对食物没有太高的要求,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吃东西竟是可以改变人的思维状态的。
当感官的刺激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大脑根本无法进行幻想,张晴晴被轻而易举的排除了出去。再喝下一口凉浸浸的冰啤酒,与热辣冲击的滋味更
是叫人自心底生出舒爽,没办法再费脑纠结什么。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肖山得意的朝我扬了扬眉毛,又夹了一只鸭翅膀到我碗里:“尝尝这个,强子吃了二十年还百吃不腻的真爱,下酒的最佳菜品。”
在他面前,我素来是没什么形象可言的。用筷子啃骨头总归麻烦,索性学着他的样子将手洗干净了,直接拿着翅膀就吃。
咸辣微甜的翅膀,还带着竹笋的清香,别有一番滋味。他点的每一样食物都很辣,但每种辣都是不一样的,直吃得人胃口大开,连带着酒也消耗得很快,凭生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情。
自那日与杜海云交谈过后,心里藏着事,我的话就少了。需要与人交谈的时候,也能说上几句,但往往说过之后,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同样,因为压抑了太久,喝着喝着就更容易醉。很快便有些熏然,话匣子也渐渐打开。
肖山这才慢慢说起过年里发生的各种趣事,问起我最近的状态。
便是醉着,也是知道难过的。何况这些酒,并不足以让我醉倒,无非就是较平日里难以控制情绪,更容易被打动而已。
想起杜海云说的那些话,鼻子骤然一酸,拿着烤串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嘴里还
是热热的辣,掩饰般的喝了一口啤酒,短暂的盖去口中的辣味,自嘲的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的婚,大概结不成了。”
他很是吃惊,长大嘴巴看着我:“为什么?”
停顿片刻,又问道:“你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是啊。”我叹了一口气,再次举起烤串,发泄般的咬下一块肉,慢慢咀嚼着:“我也以为走到订婚那一步,就不会再有意外出现了。可是所谓的意外,就是意料之外。世上的事总是无时无刻在变换的,何况是人心。”
微微有些眩晕,闭了一下眼,再睁开,便对上他担心的眸。
醋黑的眸子里隐藏着淡淡的怒火和不敢置信,他沉声道:“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
“算不上吧。”我侧头想了想,嗤笑一声:“无非是认清自己的身份而已。”
一开始,我就是以高攀的姿态与焰寰在一起的。门不当户不对,难怪焰老爷子不喜欢我。
在一起三年,相信他对我总归是有感情的。但是所有的感情,都是建立在张晴晴“去世”的基础上。而今,她再次出现,他倾注在我身上的感情,会一如既往的稳固,还是会回到她身上?
那么一个长情又念旧的男人,我真的没有把握能抓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