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是没有等到他回来,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肖山跟我顺路,索性坐了他的车,一路上浑浑噩噩不想说话。到休息区小憩的时候,他看了我良久,“怎么了?看你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没休息好?”
“嗯,赶着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所以睡得晚。”不想把感情问题袒露出来,我笑了笑,随意扯了个借口。
可面上的郁郁之色到底是与疲惫不同的,他想必也看得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有我在呢。走吧,早点上路,也好早点到家。”
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连忙装作低头整理衣服的样子,免得露出异样。
恍然想起刚回魔都的时候,焰寰也曾这么对我说过——别怕,有我呢。
我以为,经历过那么多的误会和风雨,他必定会尤为珍惜这段感情,至少再面对有可能发生误会的问题时,会多上一份心,避免再次重复以前的错误。
既然决定了与他在一起,不论贫穷富贵,未来会如何,都会毫不犹豫的陪着他一起面对。哪怕在许默一事上,他肯透露些许,我都不会如现在这般难过。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隐瞒我。其中因着什么缘由,我根本猜不出来。
正是因为这样,才难受得紧。一路沉默的回到
家中,看到家人的惊喜和热情,那憋闷得几乎要窒息的感觉才松泛下来。
年夜饭,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吃的。杜海云约莫是放下了过往的心结,亲自到门外放了炮竹,其乐融融的与我们一起上了桌。
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带着过年的热闹和寻常人家的烟火气息,叫人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就连小囡囡也拍着手掌咯咯的笑,随着一声新年快乐,小家伙便迫不及待的抓起一只鸡爪啃了起来。
大家都被她逗笑了,也纷纷动筷,不客气的享用美味。
记忆中,吃团圆饭的桌子只有一张书桌大小。如今的家里又增添了不少人口,嫂子,小囡囡,刘叔,还有杜海云。七个人满满的坐了一大桌子,屋子里欢声笑语,充斥着浓浓的喜气。
离开家以后,便没在家过过年了。想到我不在的那些年里,团圆饭只有哥哥陪在妈妈身边,就有些心酸,举起杯子道:“妈,这些年辛苦您了,我敬您一杯。”
妈妈笑盈盈的举起装着鲜奶的杯子,“没有一番寒彻骨,怎来梅花扑鼻香。如今你们都各自有了好归宿,妈就是老来享福了。”
“是啊,刘叔对咱妈可好着呢。”哥哥朝我挤了挤眼睛:“你没看到吗,为了老妈的健康,咱们家唯
一的饮料就是鲜奶,上桌前还温过呢。”
“就你多嘴。”妈妈脸有些发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照顾你女儿吃饭,鸡腿都吃到鼻子里去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哥哥也嘿嘿的笑了两声,回过头照顾囡囡去了。
妈妈又笑眯眯的转向杜海云:“海云啊,文熙和瑟柔都定下来了,剩下就是你了。你什么时候也能定下来,好让我和你爸爸放心啊?”
杜海云冷不防自己被点名,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尴尬的笑道:“陈姨,我这才刚毕业呢,说这些还太早了点吧?”
“不早了,谈恋爱也得有个一年半载,等互相了解了,到结婚也得二十四五了。”刘叔在一旁插话道。
杜海云擦着冷汗,讪讪的笑:“爸,您算术有问题啊。我今年才二十二,谈个一年半载的恋爱,也就二十三而已啊。”
刘叔撇他一眼:“你敢保证谈一个就能成?”
杜海云顿时无语,妈妈笑道:“我看巧巧那孩子就很不错,既懂事又乖巧,你可以考虑考虑。”
“这不能,巧巧姐比我还大呢。”他苦着脸连连摆手:“陈姨,爸,你们就别操心这个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就算我真的要找对象,也得先有能给她安稳生活的能力才是啊。不然岂
不是害了人家吗?”
“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妈妈想了想,总算放弃了当媒人的打算,转过头:“老刘,你把儿子教育得很好啊。”
“那当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刘叔得意得冲杜海云挤了挤眼,“对吧,儿子?”
杜海云无力的扒拉着碗里的白饭,像极了受尽委屈还不敢吭声的小媳妇,叫人好笑不已。
看到这幅模样,便知道他们父子俩的隔阂终于彻底消失了,不但如此,他和哥哥的关系也应该不错,一顿饭下来都有说有笑的,随手拿纸巾给囡囡擦嘴的动作也很自然。
心里柔情顿生,这些日子里,他们相处得应该很愉快吧。两个破碎的家庭,重组成一个幸福快乐的大家庭,彼此尊重爱护,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边吃边笑,一顿饭足足吃了快两个小时,才进入尾声。放下筷子,哥哥便嚷着要带囡囡去放烟花,刘叔陪着妈妈收拾碗筷,打发我们这些年轻人自个儿去找节目玩。
老两口感情甚笃,就连做家务也颇有一番情调。我们几个忙不迭的逃跑,把空间留给他们。
哥哥嫂嫂和囡囡又是一个小家庭,我和杜海云自是不好插进去的。走到楼下,两人相视一笑,竟是发现没有地方可去。
“要不,我们
到河边逛逛,看别人放烟花去?”杜海云提议。
想着无事可做,便也应了。
离开小区后,他便沉默了下来,脸色在路灯之下晦暗莫测,仿佛藏着什么心事。
“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出来就这么严肃?”我倒着身子往后退,好奇的盯着他瞧:“刚才在家里,你的高兴和轻松,该不会都是装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他想也不想的反驳:“家里很好,跟大家在一起,我很开心。”
“那你干嘛这样?”我停下脚步,故意逗他:“还是觉得我这个同你同龄的姐姐太过寒碜,你不想跟我逛街?”
他上前两步,走到我面前停下,像是思量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姐,有件事情我考虑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什么事?”我侧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子。
“许默找到了。”他说,“他潜逃去了美国。”
我怔了一怔,勾起浅淡的笑容,将脚下翻来覆去蹂躏了无数次的小石子远远踢开,淡然道:“我知道,他为了帮许默,还特地让饶起云把许默的案子压了下来。”
“你知道许默躲在哪里吗?”
“哪里?”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里有着不忍之色,半晌,低声说:“怡然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