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的隆冬,正是国内的春末夏初,不知不觉,我在这儿已经待了大半年了。
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没有多少,一转眼便有细纹不知不觉攀上眼角,雕刻上岁月的痕迹。
妈妈能在知天命之年再次找到共渡一生的对象,是值得庆贺的,虽然她与刘叔都没有大操大办的想法,但两家人聚在一起正正经经的用一顿饭,还是很有必要的。
接到哥哥打来的电话后,我便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李,登上回国的飞机。
从小生活的江南小镇,没有机场,还得在几百公里外降落,再转乘火车。这次回家,心境又有所不同。
换上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带上白色没有任何花纹的鸭舌帽,简单得犹如刚出校园的青葱少女,踏上归途。令人意外的是,在火车上,居然遇到了本应待在澳洲的杜海云。
伸手在他肩膀拍了一下,我抬起帽檐,惊讶道:“海云,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眼睛下是两个大大的阴影,身上穿着长袖体恤,与初夏的暖意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刚下飞机的模样。
“秦姐?”他揉了揉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讶然道:“你怎么也回国了?”
“家里有点事,我回来看看。”我笑吟吟的望着他:“你呢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念书的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的神情有些僵硬,似是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然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尴尬道:“我家也有点事,回来看看。”
“噢,想不到我们还顺路了。”见他不愿多说,我识趣的没再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刨根问底不是什么好事。
碰到认识的人,一路上总算不那么寂寞,有个人说说聊聊,总算能打发些时间。
得知妈妈要结婚后,我的心情一直是激动的,话也比往常要多一些。反观不知为何回来的杜海云,却一反过去的淡然,总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常常跟他说话,他都一脸凝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毫无反应。
让我意外的是,他居然与我在同一个车站下车,说起来,我俩还是同乡。本想问他住哪儿,要不要一起走,他却先一步与我告别,自顾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越是离家近,他的脸色就越不好,估摸着家里发生的或许不是什么好事,才让他不得不放下学业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吧。
既然如此,还是各自为安的好,我也不愿拿自家的喜事去刺激别人。
上次回家,已是半年多前。那时候,囡囡还是个襁褓中的小婴儿,如今,也该会爬了吧
。
不知道对我这个姑姑,是否还有印象?
走进小区,远远看着家里明净的玻璃和随风清扬的窗帘,胸腔里是满满的暖意。
属于我房间的粉色窗帘依然洁净如初,看得出是时常有人打理的。家毕竟是家,再久不回来,都不会觉得陌生。
步伐越发的轻快起来,仿佛被什么召唤,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久未谋面的家人。
上次回来的时候,嫂子特地给了我一副家里的钥匙,说是方便我出入。如今回想起来,真真觉得她无比贴心。
哥哥孝顺,嫂嫂贤惠,妈妈又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这个家庭,足以称得上美满了。
用钥匙打开家门,稚嫩的呀呀声清脆的传入耳中。抬眼望去,饭厅里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宝宝,正双手扒拉在儿童围栏上,兴奋的朝我吐着口水泡泡。
为了给宝宝腾出玩耍的空间,原来的餐桌被挪到墙边,以儿童围栏隔开。围栏内,放置了两三样色彩鲜明的玩具,浅绿和浅黄交织的防摔地垫清新可人,营造出别具一格的游戏空间。
“呀——呀——”囡囡兴奋的朝我伸出手,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心底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柔软无比,丢下手中的行李箱就跑了过去。
“囡囡,你还认识我吗
?我是姑姑。”
“呀——呀——”她高兴的舞动抓手,一把抓在我头发上。
“是谁回来了呀?”听到动静的妈妈从厨房走出来,见到是我,惊喜的笑了出来:“难怪囡囡那么开心,原来是小姑姑回来了。”
“妈。”我站起身来,纳闷的看着她身上的围裙:“这才下午两点多呢,你就开始做饭啦?”
“你说今天回来的嘛,我就买了些骨头回来煲汤,没有几个小时的功夫,煲不出好味道的。”她笑呵呵的打量着我,满是心疼的说:“在外头不比在家里,吃的东西总归是没有那么多营养的。瞧瞧,你又比上次瘦多了。”
“妈,那是因为我在健身。”我乐呵呵的伸出手,捏了捏手臂上的肉:“您认真看看,我是不是比过去结实多了。”
这话可不是胡扯,焰寰回国的那些日子,我常常夜不能寐,唯有做大量的运动,让身体疲惫不堪,才能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长久下来,瘦是瘦了,皮肤倒是比先前要紧致一些。
妈妈嗔怪的瞧我一眼:“就你那几两肉,还健身呢。这次回来可得在家里待久一些,妈要好好给你补补,赶紧把你丢掉的肉补回来才成。”
“好,您说怎样就怎样,成吗?”
“呀——呀——!
”小腿被软软的小手抓住,囡囡不满自己被忽视,大声打断我们的对话。
妈妈禁不住笑出声来,蹲下身子在她小鼻梁上刮了一下:“怎么,大人说话你还想插嘴啊?这儿可没有你说话的份。”
小丫头不高兴的嘟起嘴,转头看向我,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几下,忽然灿烂的笑了开来,张开肉乎乎的手臂做出要抱的姿势。
“呀——”
“这小东西。”妈妈忍俊不禁:“她是知道我在忙,不得空理会她,找你抱抱呢。”
小丫头的眼神无辜至极,充满了浓浓的渴望,叫人不忍拒绝。她才十个多月,爬得利索,但是还不能独自走路,站在哪儿摇摇晃晃的,可爱得很。
“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怕生啊。”我伸手过去将她抱起,她立即咯咯的笑了起来,双手紧紧的箍在我脖子上,小脑袋软软的贴着我的肩膀,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她这是想睡觉了。”妈妈伸头看了她两眼,在围裙上擦擦手,就要把小丫头接过去:“给我吧,我把她放床上去。”
“唔——不,不。”小丫头不高兴的撇开奶奶的手,小脸蛋儿埋在我颈窝里,死活不肯抬头。
我忍不住笑:“妈,就让我抱着她吧,好歹是我侄女儿,就让我俩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