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疑团顷刻间汹涌而来,这都不算重点,更令我在意的是,如果焰寰知道她还活着,会怎么样?
我不敢去想这样的结局,在有暖气的咖啡厅里,穿着针织上衣的我冷得瑟瑟发抖,整个人不自觉的蜷成一团,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容颜,如同盯着千年厉鬼。
“秦姐,秦姐,你怎么了?”杜海云唤了我两声:“是不是她跟你太像,被吓到了?”
没等我回答,又自顾自的笑道:“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真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可是相处久了,才发现你们还是有所区别的。”
我缓缓收回落在屏幕上的目光,提起精神,把手机递还过去,“有什么区别?”
“怎么说呢——”他皱了皱眉头,“我表达能力不好,语言形容不出来,感觉上来说,秦姐你比起怡然要更接地气一些吧。”
更接地气,也就是更平凡的意思。也是,张晴晴是名门世家出身,我怎能与之相比。
便是没有绝伦的外貌,她也是出挑而不容忽视的。若只是个靠外表取胜的花瓶,焰寰不会爱她爱了那么多年,到她“逝世”还耿耿于怀。
恐惧一阵又一阵的袭来,我深知,绝对不能让焰寰得知她还活着
的消息,否则我如今的宠爱和信任,都将成空。
几乎是失态的紧捏着袖口,我听见自己用从未有过的冷漠声音颤抖道:“海云,求你一件事。”
他毫无防备,乐呵呵的抬头:“啥?你尽管说就是,用得着用上求字吗?”
“用得着,因为这事对我来说,比性命更重要。”我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永远不要主动向焰哥提起怡然,永远!”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是否狰狞可怕,杜海云显然有些被吓到,先是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秦姐,你认识怡然?”
我摇摇头,凄楚的合上双目,没有回答。
我认识她吗?当然不,我们连面都没有见过,怎么配说得上认识?
可要说不认识,她又无时无刻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能被焰寰看上,是拜她所赐,被厌恶,也是拜她所赐,最后与他关系尘埃落定,还是少不得跟她有关。这样紧密相连的关系,又怎能称得上陌生?
一时间,我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沉默。
杜海云看着我的眼神逐渐由担忧转为尴尬,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讪讪道:“要是不方便说,那就不说了吧,焰哥那边,我不会讲的。秦姐,你
放心吧。”
末了又加上一句安慰:“其实以焰哥对你的在意,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不过是与你相像的外人而已,就算真出现在焰哥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一颗心从高悬的半空安然落地,我浅浅的笑了,低声道:“多谢。”
在他看来,我这种要求不过是小女人的矫情,不必太过在意。这种想法再好不过,他越是不在意,我才能越发安心。
说白了,还是对自己缺乏信心。这样的做法或许有些不厚道,但是我的感情生活再经不起一丝波澜。总归她是不爱焰寰的,从此不再相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很多事情,以为自己尽力去做,就能达到想要的效果。却不想命运的安排,总是令人束手无策防不胜防。
澳洲的冬天并不比国内温暖,因着靠近海洋,湿润的空气更让人遍体生寒。
在杜海云的建议下,前些日子我还时常出去走动,慢慢锻炼自己的口语水平。可冬日来临后,便不愿出门了。除了购买日常所需的生活物资外,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窝在那套狭小的公寓里,无聊度日。
一转眼,他已经走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打电话的次数寥寥无几,两只手便能算得过来。许多时候,能听出他
话语中的疲惫,在疲惫当中,又有着我带不了给他的意气风发。
他和萧光泽的计划应该进行得很顺利吧,否则,他也不会渐渐回到了过去的样子。
某一日,收到他发来的照片,白底大头照,很是正经的模样,一眼便能辨别是证件照。
照片上的他穿着一身西装,衣领笔挺,表情严肃。五官依然挺立霸道,面颊上丰润了些许,也比在澳洲的时候白了些许,慢慢的捡回了过去的模样。
这个样子的他,无疑更加俊逸,更令人心动。可奇异的是,看着那张照片,我怀念的却是他又黑又瘦,笑起来露出两排雪白牙齿的模样。
似乎只有那样的焰寰,才是属于我的。而照片中这个神采渐丰的男人,在不知不觉中离我越来越远,仿佛不可触摸。
忍不住问他是否想念我,回答是简短的两个字:“等我。”
心浮浮沉沉,一时安定一时飘摇,一方面相信他的言出必行,一方面又担心他恢复到过去的高位后,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
这大概就是恋爱中女人的心态,患得患失,总缺乏安全感。
杜海云见到我的时候,差点被我的样子吓坏了。缺乏滋润的女人,哪怕再多昂贵的护肤品堆在脸上,也代替不了爱人滋润的光泽
和美丽。
薄薄的粉底和腮红让肌肤看起来白皙无暇,莹润粉红,可眼中的黯然无神却是怎么遮也遮不住。这是被孤寂日日夜夜折磨出来的悲哀,无法掩饰。
“秦姐,一段时间没见,你是越发飘逸出尘了。”
一段时间没见,他同样变了许多,说话做事比过去更利索,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
我笑笑,指尖划过桌面装着热花茶的大肚玻璃茶壶,“天气那么冷,你就不要大老远的跑过来看我了,来回奔波未免太过麻烦。”
“不麻烦,反正闲着没事,到处走走也好。”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皱起眉头:“每次见你都觉得你越发清减,看样子,若是焰哥再不回来,你只怕会瘦剩一把骨头了。”
“哪就这么夸张了。”我轻笑出声,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颊,不期然被皮肤下的骨头烙疼了手指,才惊觉自己已经瘦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或许真如他所说,焰寰再不回来,我就要思念成疾了。
放下手,不忍再去触碰消瘦的脸颊,状若平淡的拿起茶杯轻抿,随口问他:“这些日子和焰哥有联系吗?”
“偶尔。”涉及商业机密,他不方便透露太多,笑道:“若是被焰哥知道我把你照顾成这幅样子,恐怕要扣我薪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