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步声很轻,几乎没听到什么动静,半月门便开了。门口,是她灿烂的笑脸,为秋日的萧瑟添上几分明媚。
前院是住房,古香古色的长廊,绵延出静止不动的旧日时光。院子的正中,是一棵叫不出品种的树,枝桠繁复,叶子圆润小巧,黄灿灿的挂在枝头,一阵微风吹过,便如漫天飞雪,纷扬落下。
如此大量的落叶,只在地面上铺了薄薄一层,连土色都遮盖不住,显然是每天都有人打扫的。
环绕四周,墙脚那一堆半人高的枯叶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没怀疑过陈玉莲的话,同样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连焰寰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又如何能在不动用许墨的关系下轻松找到呢?
可是现在,我开始相信她说的了。焰寰是焰家独子,除了他,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焰家祖宅。
此时已是傍晚,空气中开始飘散着炒菜做饭的烟火气息。天色昏暗,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
而焰宅,依然是宁静而孤寂的躺在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动静。
宁夏轻轻的拉了拉我的手肘,下意识放低了声音:“瑟柔姐,他真的会在这里吗?”
“我也不知道。”我环视着周围足有十多二十间的房子,深深吸
了一口气,“来都来了,找找看吧。”
只要肯定这里有人生活的痕迹,就有希望。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他,都要找出来。
太阳日渐西沉,灰蒙蒙的天色,使得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趁着最后一丝光亮,我们走上长廊,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走过去。
房子的窗户大都关着,久了无人居住,积了薄薄的灰尘。门锁处亦缺少了人气,金属的地方盖上薄灰。
唯有一间屋子,门锁埕亮,窗户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靠近后,还能闻到若隐若现的酒味。
顿时眼睛一亮,朝宁夏看了一眼。她亦露出欣喜之色,指了指那间屋子,朝我点了点头。
走上前去,轻轻的敲了三下门。天知道,这简单的动作,花费了我多少勇气和力气,放下手后,心跳不停加速,手心禁不住沁出湿润之意。
片刻,里头传来些许动静,以及熟悉低沉的声音:“谁?”
我正想开口,话到嘴边,又不免情怯。宁夏见状,索性扬声道:“焰少,是我。”
里头传来放什么东西的声音,沉重有力的脚步声走向门口。略等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露出久别那张俊逸的容颜。
只是一眼,眼眶便忍不住热了起来。
他瘦了许多,脊背依然挺直,深灰色的针织
毛衣套在身上,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那五官深刻的脸上,长出了参差不齐的胡渣,眼睛通红,很颓废。
很令人心疼。
见到我,他怔了一下,脸上的疲惫之色迅速转为凛冽,寒声道:“你还没走?”
“本来是打算走的,可是听说焰家出事了,所以留了下来。”面对他的嫌恶,我骤然生出手脚无处安放的尴尬,轻声道:“我可以和你谈谈吗?或许,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宁夏识趣的转开身,走到院子正中那棵大树下,把交谈的空间留给我们。
焰寰却是不领情,冷冷的开口:“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滚!”
“焰哥。”我哀求的唤了一声:“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你能不能坦然面对现实?”
他冷着脸不出声,转眼就把门给拍上了。我愣愣的站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一番苦心找到这里,竟然是得到这样的待遇。
心有不甘的咬了咬嘴唇,余光瞥见留有一丝缝隙的窗户,用力咬咬牙,快步走过去,一把把窗户拉到最大,鼓起勇气喊道:“焰寰!”
他头都没回,径自在桌子前坐了下来,随手抓起桌面上的酒瓶,狠狠灌了一大口。
黑暗中,颀长的身影是那么的不清晰,让人产生一种说不清的距离感。
仿佛几米之遥,隔着的却是一个世纪。
相识两年多,何曾见过他这般颓废的样子。心底不期然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索性直接从窗户爬了进去,伸手抢夺他手里的酒瓶。
“焰寰,你给我醒醒!”
这是我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他,少了过去的敬畏,更多一分亲近。
我的怒其不争没有让他感到温暖和安慰,他用力甩开我,不悦的低喝道:“你发什么疯?”
“发疯的不是我,是你。”我把酒瓶重重的顿在桌面上,低吼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点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你这样颓废,岂不是合了许墨的意吗?”
他坐在哪儿屹然不动,冷然道:“女人,你管得太宽了。”
“如果你能振作起来,我也不想管。”嘴里说着,找到电灯的开关按下,黑暗的室内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也把他的颓废照得更明显。
他不悦的皱眉,下意识合上双目,待适应了光线后,才睁开眼睛,冷冷的瞪着我。
“你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我?”
若换在平时,这样刻薄不留情的质问一定会让我惊惧难当,可是现在,他所伪装出来的冷漠,让我看到了内里深藏的脆弱。
从高高在上的总裁,一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没
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是熬不下来的。
他的承受能力不可谓不强大,但是到了这种地步,一样会难过,一样会茫然无措,只能用喝酒来发泄内心的憋屈。
不由得叹息一声,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柔声道:“我没想管你,只是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包包里拿出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存款单,放到他面前,“这里是你当初分三次给我的四千五百万,再加上我之前存的一些零碎,也凑了五千万。如果不够,我可以把首饰都卖了,凑起来,应该还能有两千多万。”
他默然不语,看了那两张存款单许久,忽地冷笑出来:“秦瑟柔,你这是用钱砸我?”
“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好意被曲解,我有些生气:“我只是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我希望你能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会是一个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站在你身边,陪着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急切让他感到震惊,他久久没有出声,而是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按奈着心中的急切,放软了声音劝道:“我知道寰球盛焰这次的事端,是被人陷害所致。焰哥,走出去吧,为了焰家,为了伯父,你总不能一直这样逃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