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皮肤黝黑,身穿灰色短打的十六七岁少年,骑着一头驴,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商易书院的吴夫子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不死心地往那少年背后看了好几眼,直到那少年开口说话,还是没有出现第二人,他这才死心。
“见过各位夫子以及学兄学弟,我是代表意水书院来接你们进书院的人,大家跟我来。”想到来之前范总教说过,不用对他们太过客气,只当一般人便是了,故他说的十分简单。
季远川没急着发问,第一反应是看向对面的吴夫子与索夫子。
不出意料,吴夫子的大胖脸已是鼓成一个大肉包子。
“你们意水就派你一人来接我们近四十人?就没有别的人了?”
来接人的小黑哥看向他道:“只有我一人。”
“你们便是如此对待远道而来的贵客?怎么说我们也同是四联书院的,你们意水怎能如此无礼?就派一个小孩来接我们,而且连个车也不备,你没瞧见我们东西不少么?”
小黑哥从始至终便没有下驴子,坐在驴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吴夫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道:“我一人便足够,至于你们带来的行礼,与我无关。”
众人听了他这话,脸上神情变换,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划过一个念头:意水书院是不是根本就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这人的态度不说傲慢,但也算得上失礼了。
吴夫子听完他说的话,自然而然地炸了。
“你这是什么话,既然我们来到你们意水,你们自然应该对我们照料一二,怎能如此冷漠。
难道你们忘了,每次你们意水的学生到我们商易,我们都是尽力满足你们的需求,怎么反过来,你们却丝毫不讲人情……”
“够了……”小黑哥一扯缰绳,驴子发出刺耳的叫声。
被打断话的吴夫子显然更不开心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那黑小子又继续说。
“天快要黑了,若是不能快些出发,恐怕得摸黑赶路了,到时我可不再管你们,你们自己捉瞎去吧。”
见吴夫子表情已然十分不对劲了,季远川便插嘴道:“还请问此处距意水书院还有多久?”
吴夫子不满地瞪了季远川一眼,但到底没再说什么,而那黑小哥也与众人一般,看向了季远川。
“若只我一个人回去,只需一刻钟,可你们之中还有人昏迷,恐怕走不快,至少也得要半个时辰。”
季远川得了回复,便道:“还请稍等,我们这就准备出发。”
说完,便再关注对面的人,只转头叮嘱自己人道:“都起来别歇了,谁带来的行李谁背着,理事们也有自己的东西要带。至于王颂文,,能叫醒便叫醒他,让他自己走。”
顾长盛与顾长鸣等人并没有异议,从三位理事那儿找到了自己的东西。
唉!不是没有异议,只是见夫子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认为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季远川因为刚刚没有背人,便一直提着自己的行李,故不需要去找。
而王颂文也在应独睿的魔音催耳下,幽幽转醒。
“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你跟上我们就是,路上再慢慢与你解释。”
王颂文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一身脏乱不说,头上杂毛还翘起来几根。他还来不及问些什么便被应夫子堵了嘴,只能一脸懵逼地提着自己的行李,跟在众人身后。
还好,他只是状态不佳,身体却没有任何问题,待脑子转起来后,想到出发之前叔父曾经多次叮嘱过他,若是碰到什么问题,便去找季夫子。
于是,他便转悠到季远川身边。
只是季夫子左边是顾长盛,右边是顾长鸣,一时之间,他是怎么也凑不过去。
顾长盛与顾长鸣的大名,他是早就有所耳闻,但却从未有过交集,反正不好惹就是了。
尽管在船上的那几天,这两人给他的印象还不错。
无奈,他只好小声地喊了一句:“季夫子……”
季远川果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王颂文眼睛一亮,走上前问道:“季夫子,这是怎么了?我们要去哪?还要走多久啊?”
“跟上,边走边说。”
“好的。”王颂之听话地跟在季远川身边,可很快他便发现,虽然夫子刚刚确实停了,可夫子身边的两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夫子继续走,那两人也是开始往前,他依旧插不进去。
没办法,他只好走在斜后方。
季远川确定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后,便开口道:“我们这是在去往意水书院的路上。
看到没,走在最前面的,骑驴的那个,是意水来接我们的人。
然后走在中间段的,那两群人,穿金色衣服的是商易书院的人,玄色的是路哲书院的。
至于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意水,则取决于前面骑驴的人愿不愿意等,中间抬着人的走得快不快,以及我们这些走在后头的人拖不拖后腿了。
若是一直保持目前这个速度,半个时辰以内能到。”
王颂之边听边朝前面看去,果然和叔父说的一样,商易书院好有钱,那学子服是用金线绣的吧,路哲书院果然神神叨叨的,那上面的鬼画符谁看得懂啊。
商易书院的人要抬着那么胖一学生,那肯定是走不快了,路哲书院倒是和我们青明书院一样,不用抬着人。
半个时辰……什么?要走半个时辰?
啊!我这么身娇体弱的,怎么能用脚走半个时辰?啊!我要死了……
“季夫子,要走那么久吗,我怕我坚持不住啊,半个时辰太长了,能不能中途歇歇脚啊?我真的走不了那么久,季夫子我从来没有走过那么长时间啊,我会累死的,我真的会累死的……”
听着身后惨兮兮的声音,季远川只觉好笑,不过他却没有回头。
一旁的顾长鸣早就忍不住了,见王颂文越说越离谱,便扭头怒视着王颂文道:“闭嘴吧你,就你事儿最多,大家都没说话,怎么你就叭叭叭叭个不停,就你觉得累,就你是用脚走路啊,难道我们不累,我们的脚不是脚了?”
王颂文被怼得一愣,然后脾气也上来了:“我不就是抱怨抱怨么,难道抱怨也不许了,你什么时候那么霸道了,竟然连我说什么也要管,你以为你是谁?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抱怨?你抱怨个屁啊,你难道没眼睛看?现在哪个不是在走路,难道就你金贵了,切……”
“我哪有说我金贵了,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我有那么傻要把这个说出来吗?怎么就许你说话,我说说怎么了,我就说,我偏说……”
眼睁睁看着这俩人吵起来的季远川,只觉得无语……
他正要阻止,却见一直沉默走在左手边的顾长盛突然慢了一步,然后他听见顾长盛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闭嘴……”只有两个字。
然后,王颂文真的就闭嘴了。
季远川意外地看了看重新跟上来的顾长盛,心想:这家伙有一手啊。
王颂文则一直安静地专心低头看路,而刚刚闯入视线的那一眼……刺骨的冰冷又带着一丝残忍,让他心有余悸。
呜呜呜……叔父说的没错,这人不简单,他还是离远点吧,能躲着就不要正面杠上。
还好,半个时辰后,他并没有死,他实在太厉害了,果然没有什么弱点是他不能战胜的……
……
对他们的到来,意水书院没有表现出半分欢迎,对于这一点季远川心中已有了心里准备。
相信不只是他,便是其他人,心中也很清楚。
直到他们到了意水书院给他们安排的住处。
他们才明白,之前都是低估了。
季远川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来到意水书院时,门口很安静,看不见半个人影,本来还指望着能见到个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可谁知一个人都没有。
一路上,吴夫子就对小黑哥展开了攻击,可不管他如何套话,对方的嘴都跟个铁蚌一样,连个泡都不吐一个。
经过半个时辰的穿山涉水,他已经累得很了,门口无人迎接,他已不想计较,他只想赶紧坐下来,喝口茶,吃口热饭,然后躺一躺。
可这黑小子给他们领到了什么地方?这是即将预备给他们的住处?
这是打发难民吧!
都什么世道了,竟然还有书院穷得用窗纸糊窗的,而且上面还破破烂烂,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
再推开门一看,里面竟然是大通铺。
这什么意思?就三间房,竟是让他们一整个书院的人,就住一间么?
这一排房间,只拿出三间给他们三个书院……
疯了吗?意水书院竟然穷到这地步了?还是说,他们是在故意针对。
看到住处是如此情景,不止是吴夫子的怒气涌上心头,便是许多学生也忍不了了。
场面一度乱了起来。
“你们欺人太甚……”
……
夫子的怒吼声,学生的不满声,骑射夫子的讨伐声。
得到的,是小黑哥近乎漠视的态度。
“爱住不住,不愿意那你们离开啊……”最后的语调竟然还明显的上扬,好像在彰显他的好心情。
季远川一时顾不上别人,想着先制止自家气愤的学生,待他终于让顾长鸣和王颂文冷静下来,又让顾长盛和许扶河拖住要上前干架的应独睿后,他才发现,胖子那边……不对,吴夫子那儿已经打起来了。
季远川努力地瞪大双眼,看着吴夫子被那黑小哥一掌掀飞,心中感叹了一句好身手,然后便在边缘开始了劝架。
不太敢走上前,怕被误伤啊,毕竟商易书院所有人都上了,但都没打过那人。
以为季远川要进去劝架的顾长盛,连忙出声:“夫子别去。”
季远川则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顾长盛便没有再反对。
“别打了,大家好好商量商量,别伤了和气,有什么不满的,先坐下来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其实季远川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废话,面前这些人都打红眼了,怎么可能听他的话停下来,只是也不好不劝。
若是事后大家恢复冷静,发现他全程都只冷眼旁观,那恐怕遭殃的就是他了。
所以他还是在边上做做样子吧。:,,,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