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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被织田作握着手腕,沿着街边大跨步行进。
织田作的脚步不急不缓,太宰治却踉踉跄跄跟得吃力。
“慢一点,织田作……”
太宰治看着前方,对方背影笔直而静,像一座永不坍塌的山岳。
忽地停下来,太宰治一头撞上。上半身被织田作的双臂紧紧箍住,后背靠着胸膛,被迫缩在他怀里。
一段长长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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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织田作叹气,声音蔫嗒嗒的,充满了委屈,“你这样对我,都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还是说,”织田作声音低落下来,隐约抽噎,“就像森医生说的那样,哒宰对我这么好都是假的,我就是、我就是……我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配让哒宰关心,连个解释,都不配得到?”
“不是!”太宰治脊背一颤,“织田作这样好,是我做得……你怎么能这样想自己?”
“真的吗?真的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如果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监视我呢?就像……”织田作低低道,“监视自己家的狗一样。”
太宰治被禁锢得动弹不得,为这个下贱的比喻打了个寒颤。
“不……你怎么能这样想?错的是我,织田作,求你、求你不要这样想自己,”哪怕再来一次,太宰治也会在织田作的纽扣里安置监听器,他现在却怕极了织田作这卑微的样子,恨不得为织田作认上亿万次错,“是我不尊重你的意愿,是我的错。”
“……我不信。”织田作说。
织田作埋在他的颈项里:“呜呜呜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还要被你这样对待,我、唔、你……反正我这样的人,就是没人愿意看我一眼呜呜呜!”
委屈又自卑的哽咽传入太宰治的耳廓。
太宰治:“!!!”
红围巾的青年手忙脚乱,从织田作怀里挣扎着转身,正面扒拉住黑发男人的身躯,把他抱得紧紧地:“不不不、织、织田作!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你别哭、求你看我一眼!”
“我是因为太担心你的安全,才装了监听器,但平时我都是关着的!我……哎呀!”
太宰治语无伦次
:“求你不要看轻自己,我……我真的只是关心你!”
“你那么好,织田作,我这样的人……我怎么敢把我的企图告诉你?”
“我以为你会厌恶我,织田作……我真的怕你讨厌我……求你不要讨厌我,织田作……”
“我好怕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死掉……”太宰治的声音渐渐弱下来,语调却格外清晰,“我真的、真的不想你死,织田作……”
——对付胆小鬼的办法,就是比他更胆小。
这样,为了安慰对方,胆小鬼就会生出无限勇气,主动拥抱另一个小小的胆小鬼。
“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要不要看轻你自己,织田作,”胆小鬼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坚定道,“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
好像胆小的公主穿过千山万水,打败喷火的恶龙,搁下宝剑,单膝下跪,为蓬头垢面的骑士穿上美丽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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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
太宰治听见他小心翼翼问:“真的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你的织田作生了需要移植心脏的重病,而我就是那个被当做心脏储存器的小可怜。等我被你养肥了,你就要杀我取心,去救你自己的织田作啦?”
“??!!!”
太宰治被织田作的言论震惊,之前脑内的灰暗情绪一下被抛到九霄云外:“织、织织织、织田作?!”
织田作脱开他的拥抱,捂住脸,弯下腰,肩膀起伏,好像哭得更厉害了。
“唔、咳、咳咳。”
“……”太宰治表情险恶起来。
街道边,红围巾的青年飞鸟般跳上黑发男人半弯的脊背,倏忽间扒拉下男人覆在面上的双手。
于是男人含笑转头,反手扶住背上之人,清亮的眼中倒映出青年的身影,接着——
爆发出一长串清越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畅笑的面庞在阳光下闪光。
太宰治呆愣。
嘿呀果然!
太宰治失笑,心底一松,凶恶极了:“好呀织田作,你居然一直都在演我!”
“唔,”男人背着他向前走,走几步就踮踮脚尖一个旋转跳跃,“那你生气了吗?”
太宰治靠在他背上:“如果我生气了?”
“你敢?别忘了你的小命还在我手里呢,哒宰!”男
人紧了紧手臂,恐怖地威胁道,“如果你敢生气,我就把你从我背上扔下去,摔坏你!”
“啊呀不敢生气、不敢生气、大王饶命呀!”太宰治柔软的身体紧紧黏着他的脊背,声音害怕极了,“摔坏了妾身事小,要摔得大王心疼了,就是妾身的罪过啦!”
“咳。”男人闷笑一声。
“唔噗噗。”太宰治的胸腔也震动起来。
街道暖黄,行人静悄,水温风缓。
“如果实在不放心我的安全,”男人的声音缓和如潮,“下次放监听器的时候,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好吗?”
就是默认同意他装监听器了。
太宰治怔住。
他趴在织田作背上,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织田作知道自己装监听器时,不是不生气,只是在面对他时,选择了理解。
在织田作心里,“太宰治”这三个字的分量,比生活被监听还要重得多。
织田作在乎太宰治的心情,更甚于在乎他自己。
所以他不指责自己。
所以他看穿自己灰暗的情绪,并给予安慰。
所以他为了照顾自己的不安,选择委屈自己,默认可以继续装监听器。
为了给他安心,织田作选择包容地后退一步。
又后退一步。
再后退一步。
——这哪里是包容啊,这简直是无下限的宠溺。
“你这样,我是要被你宠坏的呀。”太宰治轻轻说。
“什么?”
“没什么,”太宰治描摹他的脸侧,微微笑,“我说‘好’。”
“嗯。”他应声。
太宰治悄悄地笑。
我从来不知道,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织田作,是这样幸福的事。
幸福到,让自杀爱好者,都有了对生活的盼望。
太宰治一头埋进他的颈项。
——世界第一的胆小鬼,一头埋进那雪白松软的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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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棉花说:“我饿了。”
太宰·霸道总裁·治:哎呀~真受不了他撒娇!
大手一挥,豪气万丈:“想吃什么随便点,今晚这整条街都是你的!”
江户川乱步一进门,就看见港黑首领面朝餐厅门口,坐在餐厅最深的一桌。
从他这里看去,正好看到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背对他坐着,不疾不徐地为港黑首领剔着蟹肉
。
乱步眼睛一亮:啊,抓到你啦,1先生!
满桌佳肴,香气缭绕,光线暖黄。
港黑的首领鼓着腮帮咀嚼,目光一丝不落地投在对面人身上,漆黑的眼睛泛着温润柔软的光。
黑色长发的男人指尖转动,银色的餐刀在掌心飞舞,眨眼间将一只螃蟹艺术品般完整剔出。他拿餐刀敲了敲空空的蟹壳,脆透的敲击声打着轻快的节奏,一粒粒跳入乱步的耳蜗:“看呀看呀,我是不是敲厉害!”
太宰治倾身拉过蟹肉盘子,挖一大勺塞进嘴里,忙点头:“唔唔唔好!”
“织……啊呜啊呜……真是太厉害了!”他啪啪啪鼓掌,头等小迷弟附身,“简直就是世界第一剔蟹肉小天才!”
“嗯哼~”男人抬抬下巴,偷偷翘一下桌底的脚尖,黑色长发骄傲地打起卷卷儿。
自得极啦!
——什么呀!乱步眼尖地看出端倪:男人明显是功力不亚于社长的刀剑大家,在餐厅里拿着餐刀给港黑首领剥螃蟹,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差不多就够了,螃蟹性凉,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偷偷将太宰治为他点的“据说他以前很爱吃的辣咖喱拌饭”移到看不到的地方,截走太宰治盘中剩余的一半螃蟹肉,吧唧一口。
默默吸了吸鼓胀的腹部,太宰治遗憾地看了眼:“……好叭QAQ”
——万万没想到,说好要把小撒娇喂得肚儿溜圆的霸道总裁,反而被小撒娇照顾周到,喂得直喊“不要不要”了呢=v=
太宰治:霸道总裁颜面何存.jpg
“乖,这么喜欢吃螃蟹,那就下次再给你剥。反正我一直都会在,不是吗?”
太宰治一怔。
这是承诺吗?
没有谁能承诺永远。
但他可是独一无二的、独属于他的,织田作呀。
“当然,”他笑道,靠着头看他,“就算你想走,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都怪你给我下的魔药,我已经开始离不开你了。
——迟早有一天,我也要你变得,离不开我。
太宰治注视着他,闷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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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红亮,油光润泽,鲜香袭人。
乱步坐在桌边,抱着双臂,左看看:“……哼。”
挪挪屁股,换一个坐的方向,又看一会儿:“哼。”
过了一会儿,
又换个方向,右看看:“哼!”
乱步不高兴.jpg
织田作之助跟随社长到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乱步。
“乱步先生,你这是……?”
“啊呀社长你来啦!”乱步道,“社长快来,乱步大人也要吃螃蟹!”
福泽·银狼阁下·剑道高手·谕吉:“??”
懵懂地接过乱步递来的餐刀。
缓慢笨拙地劈开蟹壳.jpg
乱步神情颓下来:“什么嘛……就算是剑道高手,没拆解过几百只螃蟹,也练不成那么熟练的手法……”
“也就那个人,会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是个拆螃蟹天才……”
与谢野:“乱步先生,你在说谁?等等!织田,你怎么了?”
红发的青年气息冷凝,下意识往腰间的手槍摸去。
与谢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坐在餐厅深处红围巾的青年。
“不,”织田作之助收住手,“只是看到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不相干的陌生人。
坐在餐厅深处的太宰治默读唇形,心里一滞。
“哒宰?”
男人停下,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为庆祝织田君的即将发表,今天大家都好好吃一顿吧!”
织田?
听到熟悉的姓氏,黑色长发的男人转过身去。
侦探社这边,红发的青年饮下一杯酒:“谢谢大家的祝福,我……”
织田作之助声音忽然卡住。
港黑首领对面的那个黑发男人转过身来,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映入眼帘。
那黑发男人对他微微一笑。
沉静如山,从容似水。
织田作之助愣住了。
——心跳如鼓。:,,,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