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母家闹出来的那场风波最终以王家公子被拎着往施家去赔罪告终, 碍于京城里纷纷扰扰的流言, 施小姐别说为五皇子妃了,就是婚事上头也不好找。
王家原本想求皇上赐婚, 让施小姐嫁过来, 多少能挽回一点颜面,无奈皇帝懒得淌着浑水, 王家人没办法, 又求到了皇后身上。
皇后却犹豫了, 一旦她懿旨下去, 先前两个孩子私下定亲的流言就成真了,间接的, 她给五皇子选了个心属他人的皇子妃也就成了事实, 这对她的名声来说是极大的损害。
她却没想到, 就算王施两家的婚姻没有落成, 流言已经在了,说明她这恶名是背定了,还不如将王施二人凑成一对, 既然是自家人了,日后只要多拘着点,慢慢地风声就过去了。
外人总不能老管人家的家事吧?
皇后就这一个弯没转过来,再想后悔却已经晚了, 施家小姐病刚好了点,无意间得知了外头的传言,一时羞愤, 趁着婢女们不注意,跳湖自尽了。
施家本就是读书人家,人人以一身清名自傲,虽然施小姐是纯粹无辜的受害者,但身为女子本就势弱,其实家中长辈已经做好了养她一辈子的准备,就算王家上门提亲,也不会同意的。
可不会同意是一回事,你连象征性的表态都没有才是最要命的,在施小姐想来,我有锦绣前程,能嫁为皇家妇,而你王家明明是毁了我一生的罪魁祸首,却连你们都嫌弃于我不愿求娶,
这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施小姐在世时,世人将非议大多向着她去,等她没了,人人话锋一转,又将她称做无辜受害、忠烈无双的弱女子。
乔虞原也是旁观吃瓜的心态看待这件事的,可其中牵连了一个十几岁少女的性命,让她如何也不能等闲视之。
“太后……”她低低喃语了两个字,继而长叹一声。
皇后略施小计,给太后的名声添上了几许瑕疵,太后却反手扔给她一口大黑锅,加上一条人命,硬生生压得皇后怎么也起不来。
不一会儿,宫中就传出消息说皇后病了,听说还是当众吐了一口血,仰头就昏过去了,坤宁宫的人急急忙忙去请太医,瞧那惊慌焦灼的模样,做不得假。
真狠啊。
乔虞忽然出声问:“夏槐你说,太后会不会跟皇上说把九皇子接过来养?”
夏槐一愣:“主子,这不能吧?……九皇子这个年龄,都记事了。”
乔虞笑了笑:“当年太后失去亲子,转而重视起皇上来,皇上也就如今九皇子这个年龄吧?”
记不记事有什么要紧,太后本来就不是这些皇子们的亲祖母,想来也没想着要他们真孝敬她。
不过就是利益牵扯罢了。
太后还真有抚养九皇子的意思,不过她可比乔虞预想中能沉得住气多了,人家想的是等哪天皇后撑不住了再顺势接受,至于等待的这段时间里,试着将自己培养的人才送上龙床,看看来日能不能收获个全心倚靠她的小皇子。
安嫔自从投靠了太后,近来在宫中闹出的声响也不小啊。
乔虞还调侃着对皇帝说过:“您啊,要不就献个身吧,我看太后娘娘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皇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信不信朕就在灵犀宫中住下不走了?”
乔虞瞬间吓得花容失色:“您可别把火烧到我这儿来啊,我这身娇肉贵的,抵不过太后一招的。”
皇帝轻哼着道:“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识好歹的宠妃,朕想着多来,旁人高兴还来不及,就你把朕往外推。”
乔虞撇撇嘴:“您要是真喜欢我才宠我,别说太后了,就是得罪佛祖我都情愿,可要是您自己觉着心烦,想把我推出去挡太后的箭,我才不要呢。”
这下是皇帝哑口无言了,叹道:“你这张嘴是向来不饶人的。”
说的好像她多刁钻似的,乔虞当场就不乐意了,扑上去重重一口咬在他的唇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咬痕,她才满意:“旁人我都是饶的,唯有您,我舍不得呀。”
皇帝一时被惊住了,而后危险的眯起眼,倾身在她脸颊两侧各咬了一口,白嫩香甜,仿若入口即化的口感,是他不知不觉就停留地久了些。
结果就是宣昭仪娘娘盯着两块牙印委委屈屈地过了三天,除了贴身的夏槐和南书,谁都不敢见,更不敢出门。
而罪魁祸首的皇帝倒是见一次笑一次,简直是把她当开心果了。
乔虞烦得很,索性给他出了个馊主意,不想成天被安嫔以太后娘娘为借口骚扰,不如找个人专门堵着她。
皇帝问:“你这么说,是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了?”
乔虞眼珠一转:“您觉着,谢徳仪怎么样?”
因着谢家的关系,谢徳仪也确实被冷落许久了,皇帝虽然扔召见了她几次,却也再不往桑梓阁去了,多数是翻了她的牌子,却并未宠幸她。
谢徳仪恍然想起来,已经在清晏殿中渡过了无数个无眠长夜了。
她也有心想改变形式,可实在摸不着头脑,皇上是对她有什么隔阂。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谢徳仪还怀疑过是不是宣昭仪在皇上跟前给她上了眼药。
毕竟满宫中枕头风最能奇效的,除了皇后,就是盛宠罩身的宣昭仪了。
皇后尚且自顾不暇,故意也抽不出空来跟她计较,那就是宣昭仪……
想想自两人结识以来,自己不妨之下落了多少她挖的坑,说起来都是一把把的辛酸泪。
深宫寂寥,自她这儿失了宠,就是有谢家做依靠,谢徳仪的日子还是避不可免的艰难了起来,谢徳仪想想总得有个奋斗的目标才行啊,就是宣昭仪吧。
她心头记住了宣昭仪打压她的仇恨,决心总有一天要重获恩宠,将宣昭仪这个前浪彻底拍死在沙滩上。
这一等就是一年多,宣昭仪没失宠,旁人也没得宠,皇上好似真特别喜欢她,时不时总要去灵犀宫坐上一天,就跟打卡似的。
其他嫔妃千方百计才能得一夕宠爱,宣昭仪却什么都不用做,干坐在灵犀宫里就能吸引皇上主动过去看她。
这怕是千年修成的狐狸精吧?
所以在桑梓阁中郁郁不解的谢德仪猛地听璇玑来报说皇上到了,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看清了?皇上真是往这儿来的?”
“那当然了,”璇玑也是一脸高兴,“主子,咱们还是快些接驾吧。”
谢德仪绝丽的面容中焕发出奕奕的神采,因为喜悦,双颊染上淡淡的粉晕,芳菲妩媚,风情动人。
“妾见过皇上。”
也幸好谢德仪同先帝的谢皇贵妃没有一丝相似,否则皇帝一眼都不想看她。
皇帝淡淡开口:“起身吧。”
谢德仪有后世的记忆,行事规矩方面自然比其他嫔妃大胆些,许久未见圣颜,非但不觉得紧张,还生出些许斗志来。
“皇上可是累了?”她笑盈盈地看着皇帝在众人服侍下解开外袍,温柔地拿着细绢给他擦着脸,秋水般滢滢泛波的美眸中满是心疼,“您先歇着,妾给您按摩一会儿,解解乏吧?”
她前世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虽然青春期叛逆了些,但大多是冲着亲爹继母去的,对老人还是很孝顺听话,这一手按摩的技术便是从小练出来的。
不过按摩讲究拿捏穴位,皇帝早年习武,对这个还是很避讳的,再加上他身体上也受不着什么累,就是有时候用脑过去,容易头疼,那就更不能由着她随意按压了。
说到底,皇帝对谢家,包括谢德仪在内,实在没多少信任。
“别累着你,”皇帝语调温和,“近来过得可还好?”
这话一出,谢德仪眼眶立马就红了,原本还撑得住,听他这么关怀有加的询问,被压制下的委屈愁怨全数涌了上来,憋都憋不住。
“皇上……”
凄凄婉婉地唤了一声,皇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年级大了,伺候的新人慑于他的威势,在身边伺候的时候也都以小心谨慎为主,加上宫里老人都知道皇上素来不喜女子哭哭啼啼的,故而博得圣上怜惜的,最多就梨花带雨、无语凝噎。
哭起来都是美的。
当然,谢德仪一张脸摆在那儿,怎么也丑不到哪儿去,可就是这种依赖而包含希冀的泪光……
皇帝轻咳了两声,体贴地问道:“是谁给你委屈受了不成?”
您该问谁没给我委屈受。
在谢德仪看来,后宫里就没一个好的。
太后抬举安嫔,皇后冷眼旁观,宣昭仪以前还一口一个姐妹,虚情假意的,如今也不搭理她了……
真让她尽情发挥,能说上一天一夜去。
好在谢德仪到底没冲昏头脑,捻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小心地避开了施妆抹粉的地方,轻声细语着说:“妾就是许久未见着皇上了,一时失态,还望您别怪罪。”
话虽这么说,可她面上却不是这么表现出来的。
温婉娇美的笑靥中带着一丝隐忍和释然,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脉脉含情,好似说着只要见到他,其他所有委屈和不甘都不太重要了。
温婉大气中透着小女儿家的纯粹情谊,能显出十二分的动容。
皇帝的神情柔缓了下来,叹道:“朕知道是委屈你了,只是……”话音未落,外头张忠大着胆子打扰了这出温馨的场景,为难地禀报说,“皇上,这,安嫔娘娘领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去了太宸宫说要求见您呢。”
放在别人,一句皇上去了谢德仪那儿也就罢了,但安嫔身上背了个太后的名头,总不好随意打发回去。
谢德仪看皇上皱起眉来,不安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笔:“皇上……”她缓过神,勉强露出笑容,“天色已晚,若太后娘娘有什么事吩咐安嫔妹妹的,还是劳烦她来桑梓阁一趟吧,别辛苦您跑一趟了。”
皇帝唇角微杨,略带深意地看着她:“爱妃真是这么想的?”
“自然,”见他不打算离开,谢德仪苍白的神色微微缓和,“妾也是心疼您,大晚上的,想必安嫔也不愿意连累您操劳,连夜再回太宸宫去的。”
皇帝笑着转头看向张忠,“听见谢德仪的话了么?原样回了安嫔吧。”
谢德仪面上泛起一抹喜色,皇上这是为她长脸呢。
眼中的忐忑尽去,莞尔笑着给他端上了一杯清茶,“皇上,这是妾刚得的英山云雾,香高味醇,最是怡人,您不妨喝喝看,若是喜欢,妾以后都给您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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