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凌知微和宁虞征在鉴定中心各贡献了一管血，静等结果。
两人表情放松，颇有些事不关己的味道, 甚至还有心情互嘲两句。
宁虞征这个人原以炀是不熟, 但他和凌知微熟得不能再熟。
凌优秀同志可不是那种会和陌生人费口舌的人, 更何况这两人，昨天才认识的。
有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又确确实实存在着。
这事，没准有戏。
鉴定结果上的数据也告诉他们, 这事不是有戏，而是板上钉钉。
宁虞征看着上面过高的百分数, 皱眉思索片刻后，才道：“我今年25，你呢？”
凌知微：“21。”
“小四岁……”宁虞征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不久后, 他缓缓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儿。”
“我三岁那年，爸妈把我送到全寄宿幼儿园了一整年，他们比较……向往自由, 隔三差五就会出去很长时间, 但是那次回来之后情绪似乎是有些不对, 但我太小, 具体也记不清楚了。”
宁虞征：“再然后, 就是我六岁那年，他们出去旅游遭遇空难，人就没了。我们家关系网倒是干干净净，也没什么亲戚，我就成了孤儿。”
说完后, 他叹了一声：“没想到他们在外面还给留了一笔债，害人害己。”
凌知微却说：“一个人倒也乐得自在不是？”
宁虞征笑道：“倒也是。”
宁虞征看向到自己胸膛的女生，咂嘴：“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他昨晚连夜查了关于凌知微的资料，倒是出人意料的优秀。
有些与有荣焉的自豪。
凌知微：“很满意。”
宁虞征放松道：“我也很满意。”
两人早已习惯了独立生活，物质充足，精神世界富裕，都不是什么非得靠血亲支援不可的人。
凌知微不知道原主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情绪波动激烈，但她自己还算平静，平静中似乎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稳。
就像浮萍有了根，她不再是个旅人。
宁虞征也很平静，他只是将手里的报告重新装回袋子里：“那就继续这样吧，你有你的事业，我有我的生活……血缘对于你我来说不重要。”
凌知微：“嗯哼。”
“不过，你终究是我妹妹，”宁虞征看了一旁的原以炀一眼，清了清嗓子道：“总不能一点排面都没有。”
“我们虽然不熟，但等哪天你要结婚了，我定来道一声喜，你穿长袍我就背你出嫁，穿婚纱我就牵你走上那么一段，长兄如父，他不能陪你走的路，我陪，算是尽责。”
凌知微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到了那双与自己相似眼中带着些柔和。
宁虞征：“女孩子家，还是不能将就，你便宜哥哥我本事不大，但也不会让人把你给欺负了。”
原以炀忽略便宜小舅子意味深长的眼神，摸着下巴想，凌优秀同志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啊……
心里的念头一旦升起，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转头看向女生，女生注意到他的目光，冲他眨了眨眼。
应该……也有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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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炀来之前计划的二人世界还是没过成。
因为在事情结束后，宁虞征这个心里没数的第三者横叉一脚，美其名曰：“给你们当免费导游还不乐意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表现得却像是恨不得跟着两人一起回国似的，可惜后面还有未完成地摄影订单，只得做罢。
坐上飞机后，原以炀着实松了口气，转头看坐在一旁的女生，发现她正拿着进机场前宁虞征递给她的小盒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凌知微打开了盒子。
里面放着一个小相框，相框里嵌着一张照片——一对夫妇。
丈夫搂着妻子，笑容甜蜜，眼中盛满盈盈爱意，仿佛除了彼此外，再容不下任何人。
妻子的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与凌知微和宁虞征脸上的如出一辙。
凌知微静静看了会儿，就将小盒子重新盖上，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他们一生追寻自由，对于他们来说，于空中逝去何尝不是一种浪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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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
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围在出口处，伸着脖子不停往机场里面张望，引来不少行人关注。
突然，有人眼尖大喊： “出来啦！”
一群人嗡嗡冲了上去，堵住刚从机场内部出来的两人的去路，□□短炮一下全怼了上去。
“原总！重明本次新项目成功争取到上头支持，您有什么感想吗？”
“原总，分子传送如今已经被列入十大最有前景项目行列，请问贵公司何时开始量产？”
“原总……”
“凌小姐，请问您此次入选被称为诺奖风向标的Y奖候选名单有何感想？”
“凌知微，有人爆料说你将成为sci杂志的内页模特，是真的吗？”
凌知微一直觉得媒体是一种非常神奇的存在。
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原以炀揽着凌知微的肩膀，将人护在怀里，面带微笑用客套话敷衍着众人。
然而记者好似听不出他的意思一般热情不减，甚至将两人围得更加严实。
一个个直戳两人面部的话筒还是让原以炀皱了眉。
分子传送技术被多国争相报道，不少外国旅客专门前来体验，大型科技公司朝重明抛出橄榄枝，上面担心重明科技会被外企控股并购，特地派人前来慰问，还承诺给重明开通非常便利的绿色通道。
所以这段时间，两个人的风头确实有些大，也难怪这些媒体人如此疯狂。
虽说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个人行程之类的信息泄露几乎无法避免，但真遇上了，也是真的让人恼火。
原以炀正思索着如何脱身之时，前方出口处忽然涌上来一波人，在记者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们挡开了。
记者恼怒：“你们是什么人？！有没有素质啊！”
几双带着煞气的眼睛齐刷刷望向说话的人，把记者们吓了一跳，一时不敢再出声。
领头壮汉拿那双虎目看向原以炀，压低声音道：“叶小姐让我带话给您，原郑生……快不行了。”
原以炀一怔。
凌知微感觉到肩头的手微微收紧，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抬起手覆了上去。
“您要是想过去看看，便和我们一道，”壮汉道：“要是不想，叶小姐尊重您的选择，不过她建议您不要过去。”
原以炀回过神来，皱眉问：“原郑生那一帮亲戚呢？”
汉子：“也在，我们的几个兄弟守着叶小姐，不会有事。”
原以炀当机立断：“我跟你们，一会儿麻烦顺路将…”
凌知微打断：“我和你一起。”
“……好。”
一行人匆匆离开，留下一群记者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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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知微和原以炀跟着壮汉们来到重症病房外。
守在门口的两名同样训练有素的男人看到后，便打开了病房门，其中景色就这么暴露在两人面前。
凌知微跟着踏入病房，看到病床上被各种仪器连接的苍老男人时，她意识到——
原郑生是真的不行了。
凌知微上次在叶家见到原郑生时，他还精神抖擞，还有力气找她麻烦，与重明斗得不可开交。
可是现在，他的脸色灰白，皮肤松弛，眼睛半闭不睁，不知是昏是醒，一旁心跳检测仪声音间隔极长，像是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一般。
原郑生今年也才五十多而已。
双方人马正在对峙。
原家人站在病床前，原二和原三满脸敌意盯着叶寒，唐曼缩在一旁哭哭啼啼，不时抬起头偷看一眼情况。
结果一不小心和凌知微眼睛对上了，吓得唐曼立刻缩回去，扯着嗓子哭得更大声了。
凌知微：“……”
原三吼了一句：“哭什么哭啊？！闭嘴！”
唐曼立刻没了声，变脸速度让凌知微大开眼界。
叶融冰领着叶浩然站在一旁，叶浩然看到凌知微后，有些兴奋，但碍于场合，不敢大声放肆，只是傻兮兮一笑。
然后被叶融冰摁着头一把掰了回去。
叶寒被两名类似保镖的存在护在中间，抱着臂好整以暇看着朝她狮子大开口的原家人。
见两人进来，还淡定的点头示意。
接着，她扫了一眼床上没什么动静的前夫，心中平静，轻笑一声。
只怕这房间里没有一个人，是真的在为这条即将逝去的生命而悲伤。
原郑生为这群亲戚做了这么多事，甚至不惜与她翻脸，到头来，这些人却将他当做勒索敲诈她的工具，当真可悲。
原二伯全然不管床上的大哥，红着眼盯着对面几人道:“我大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是凶手！罪人！原氏企业上下数万员工，你们必须负责！”
他知道原郑生一倒，硕大的企业肯定会瞬间分崩离析，之前欠下的巨额贷款肯定会被分到他们这群股东身上。
可他们能力不足，原郑生这颗树倒了之后，根本无力偿还。
他们是依附在原郑生身上的吸血虫，现在宿主被吸干了，自然要找接盘的。若是原郑生这副模样能让叶寒心软，也算物尽其用。
他们当然知道叶寒不是什么善茬，却还是不甘让肥肉飞离嘴边。
原家人的偏执疯狂和胆大妄为确实是刻在骨子里的。
原二伯看向刚进门的两人，恨声道：“原以炀！你不要忘了你身上流的可是我们原家的血！”
原以炀收回放在原郑生身上的视线，冷漠道：“我的血是我的造血干细胞提供的，和原家没有关系，建议多读书。”
“你！”原二：“好啊！我大哥辛苦一辈子，就养出这么一畜生！白眼狼！”
“行了！”
叶寒扬起下巴，冷冷说：“听好了，我今天来，是念在与他好歹夫妻一场的份上来送他一程，你们要是再胡搅蛮缠，我不介意让原家垮得再快些。”
原二阴狠狠瞪着她：“你敢？！”
叶寒却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我能让原家起来，自然能让你们从哪来的回到哪里去。考虑清楚。”
原家人脸色一变。
叶融冰难得开口：“何必废话，该尽的情分也尽了，走吧。”
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早让这群人忘了当年的生活环境，他们只觉得现在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应得的。
或许他们知道，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一群豺狗而已。
原以炀看着病床上的人，脸上神色不明，开口问：“什么病？”
叶寒：“心梗，抢救回来几次，昨晚急性脑溢血又引发脑干萎缩，现在他这命就靠这些机器吊着。”
要是换了其他普通家庭，他连熬过心梗的机会都没有。
原三：“你们——”
床上毫无动静的人忽然颤抖起来，连接在他身体上的仪器发出急促又不详的声音，将原三吓了一跳。
他赶忙扑到床边喊着：“大哥！大哥啊！快喊医生来啊！”
要死也不能是现在啊！
至少……至少要拖到他们把自己摘出去啊！
原郑生像是感受到了他之所想似的，枯瘦的身体便爆发出可怕的力量，疯狂挣扎起来，整个肢体都是扭曲的，人却没醒。
原本缓慢的心跳也骤然急促凌乱起来，仪器的‘滴滴’声充斥整个病房。
房里一阵兵荒马乱。
——主要是原家人在乱，叶寒这边冷眼旁观。
不一会儿，医疗队破门而入，将所有人赶出门外，开始抢救。
医生进去之前盯着原家人道：“希望不大，做好准备。”
原二：“你们这些人怎么能这样？！我大哥送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几天就成这样！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医生皱眉怒道：“这病人送来的时候心脏都停跳了！脸色紫得和什么似的，心梗是有最佳抢救期的！你们这些家属是怎么当的！”
原二：“我…我们怎么知道！”
医生：“那就给我闭嘴！”
说完，火急火燎回去了。
房门紧闭后，原二原三只能将脸贴在狭小的窗口，他们双眼赤红，五官几乎变形，眼里没有对亲友即将逝去的悲哀，只有贪婪的**。
凌知微抬头，就看到原以炀凝视着人头攒动的病房，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伸出手，碰上他垂在身侧的手掌，触到的是一片冰凉。
感受到她的触碰，原以炀微微偏头，冲她笑了笑，有些勉强。
这种场合不适合说话，凌知微只是缓缓握紧他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
原以炀慢慢回握，手心渐渐有了温度。
叶寒不着痕迹收回目光，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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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抢救持续了十个小时，并且还在继续，期间原家签了无数病危通知，除了看着医生越来越沉重的脸色，毫无办法。
再看叶寒和原以炀依旧平静的神色，只觉得前景灰暗。
忽然，里面医疗队的动作停下了。
接着，一层白被盖住了原郑生的面部，像是在无声地告知众人一条生命的逝去。
原家人疯了。
“叶寒！！！”
原二睚眦欲裂冲向叶寒，却被几名壮汉死死架住，推了回去。
叶浩然白着张脸将叶融冰护在身后，死死瞪着撒泼的原家人。
叶寒捏了捏眉心，疲惫叹道：“原郑生的葬礼我们叶家不会出席，他的财产原以炀自愿放弃继承权，想怎么处理他的东西，你们随意。”
“从今往后，我们两家再无瓜葛，你们之前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我不会再容忍你们任何的过线行为，你们看着办吧。”
叶寒看向原以炀：“明天到外公那吃顿饭，带上知微。”
原以炀轻轻点了下头，最后看了病房一眼。
一行人在保镖的护卫下快速离去，凌知微被原以炀牵着往外走，听到后面的响动后，回了头。
她看到刚才颐气指使的原二原三正跪在地上，抓着刚才那医生的白大褂，涕泗横流乞求着：“医生，不能放弃啊！救救我大哥吧！”
凌知微收回目光。
原家人可怜吗？
她觉得并不。
回到家中后，原以炀和没事人一样笑着问她想吃什么。
换个人来，说不定还会感慨一句有够没心没肺的，可凌知微却清楚看到，原郑生在被抢救时，原以炀的眼睛几乎一刻没离开过病房窗口。
虽然只是静静望着，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发生一样。
但如果真的一点不在意，又何必看呢？
凌知微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道：“还不饿。”
原以炀：“那就先去休息一会儿。”
凌知微：“不想笑就别笑了，原以炀同志，在我这里，没必要。”
原以炀一愣，随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嘴角也降了下来，他低声道：“……我不知道他对我的影响会这么大。”
与凌文胜不同，无论原郑生之前做过什么事情，在没有褪去伪装之前，他也曾是一位好父亲。
不用想也知道，原以炀此时此刻肯定不会好受。
亲子关系方面，一直都是凌优秀同志的未开发领域，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敞开手臂：“需要优秀同志的抱抱吗？”
原以炀没说话，只是主动抱住了她，与常有的保护姿态不同，他勾着腰将脸埋在她的颈侧，随着他规律的呼吸，滚烫的气体一下下掠过凌知微颈侧的皮肤。
是一种无声的示弱。
客厅里安静一片，只有两道人影交错。
好一会儿后，他才小声道：“要。”
凌知微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乖啦，凌哥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我记错了开课时间，以为是下周开课，结果昨天一大早就被拽起床了orz
然后课表上接下来两个月全是从早到晚的满课【狗学校怕疫情反复把一个学期的课全排两个月里了突然就时间管理失控，沉浸在作业的海洋无法自拔。
所以我不是故意断更的嗷嗷嗷！
群居就是这点不便利，打字有声音影响舍友休息，电脑散热声音又大，早起也影响【我写这段话的时间点舍友已经睡了QAQ】
溜了溜了，感觉下一秒就会被锤【顶锅土遁！】
晚安摸摸哒！
感谢在2020-09-13 19:05:19~2020-09-15 23:5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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