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院里,莫氏正襟危坐,她的不远处跪着一个丫鬟。
她神情莫测,有些怔怔,更多的是一种怅然,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真想,给大爷,做妾?”
那丫鬟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这么多年一直都看做心腹,做什么从来不避着,之前问她要不要嫁人,她说不嫁,一辈子只愿意伺候她。
现在想来,委实有些讽刺,莫氏再次询问,“你想好了?”
丫鬟叫红玉,闻言伏在地上哭起来,开始给莫氏磕头,哽咽道:“少夫人,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您与其给大少爷准备那些不知根底的,不如让奴婢去,等奴婢生了孩子,那孩子就是你的,比外面那些人总强些。”
她一口一个我是为你好,将莫氏堵的心口疼,莫妈妈大怒道:“你个不要皮不要脸的贱蹄子,不声不响的,竟然盯上了大少爷,我道与你说了那么多人家,还有些是小官之身,你都不应允,我还真当你一心一意只愿意伺候少夫人,谁知道啊——”
她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谁知道你竟是个有大志向的!别人家的正头娘子瞧不上,心里肮脏如同老鼠待的地沟,真是恶心至极,肖想着当国公府里的姨奶奶!”
红玉羞的脸涨红,却只能伏在地上,哀求道:“少夫人,求求你,给奴婢一个机会吧,奴婢这辈子和下辈子都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的。”
莫氏静静的看着她,突然笑道:“红玉,难为你了,竟忍了这么多年。”
红玉抬头,直起脖子道:“少夫人,奴婢没有多余的心,奴婢就想伺候你和大少爷一辈子,若您没有想给大爷纳妾的心思,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有这个想法,但您若是有意给大爷选妾,那选奴婢不是更好吗?”
“奴婢自小伺候你——”
莫氏啪的一声,将一个茶杯砸过去,高声道:“自小伺候——对啊,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吃的用的,跟个小姐也差不多了,后来我念及你跟着我从江南千里迢迢来到京都,更待你好了,你却看看你自己,生出了什么肮脏心思!”
她站起来,慢慢走过去,一把捏住红玉的下巴,睁大眼睛看她,嘴角上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红玉啊——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你既然自小伺候我,那就应该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那些盯着我碗里东西的人。”
红玉被捏住了下巴,嘴里说不出话来,眼睛里泛出几滴泪,努力的断断续续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为什么,奴婢不行——”
莫氏笑起来,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她又重新坐回凳子上,对着莫妈妈道:“送她回江南吧。”
红玉一听江南两个字蓦的抬头挣扎起来,“少夫人——少夫人——不要啊——老夫人会杀了我的——少夫人——”
莫妈妈立刻拿帕子堵了她的嘴,正要提着她下去,就见沈明行撩开帘子进来,见着这一室的狼狈,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莫氏连忙起来,笑着道,“没事,红玉犯了错,我正罚她呢。”
沈明行点点头,示意莫妈妈带红玉下去。
他从来不插手妻子的事情。
可能是临死挣扎,又可能是莫妈妈先前见了沈明行吓了一跳,力气少了几分,竟然被红玉脱开了手,莫妈妈来不及擒住她,红玉已然爬到了沈明行的腿下,一把抱住他的腿,哀求道:“大少爷,求求你救救奴婢吧,求求你发发好心,救奴婢一条命吧。大少夫人要将奴婢送回江南去,奴婢一去命就没了,求求你了。”
莫妈妈吓的当即跪了下去,莫氏脸色煞白,唯有沈明行像见了什么脏物一样,皱眉对莫妈妈道:“该死的奴才,你还不将她拉出去!”
莫妈妈连滚带爬过去将人拖了出去,莫氏站在原地,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知道丈夫一向聪明,未必看不出这场闹剧下掩藏的东西,但又怕他看出来。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保持贤惠的,得力的,精明能干的形象,她一点儿弱也不想在他的面前露出来。
她张了张口,很想问问,你不纳妾行不行,但是临到嘴边,却只说出一句:“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去跟张大人喝酒了吗?”
沈明行淡淡道:“喝到一半张兄家出了事情,便早早散了。”
他去内间换了衣服后拿起一本书随手翻开,顿了顿,道:“折家宅子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莫氏笑着道:“都去看过了,二弟妹根据折老将军的喜好一一布置了屋子,我瞧着也没什么要添置的。”
沈明行嗯了声,便不再说话了。
两人一个言笑晏晏,一个淡薄冷傲,在一个屋子里,说完话后便各干各的事情,莫氏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他爱不爱的,日子,终究还是要过。
***
苍竹院里,折绛正为沈明臻越来越不要脸的行径表示责备。
“你自己吃自己的,我不要你给我夹菜!”,她皱着眉头,“别嬉皮笑脸的,我说,你整日里跟着李先生学些什么啊,怎么脸皮学这么厚!”
沈明臻如今练就李先生绝学: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于是装作听不见似的,又给她夹了一些粉条,道:“这个难夹,你先吃,你吃完了我就不夹了。”
折绛:“.…………”
她觉得沈明臻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人。
不过粉条确实难夹的很,她愤愤不平的低头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总算没有继续怒瞪,沈明臻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跳动的心脏平缓了些,又四处找机会,看能不能给折绛做些事情。
不过,刚吃了一会儿饭,他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事情,小心翼翼的道:“绛绛——”
折绛不耐烦的嗯了声,“有话就说。”
沈明臻道:“绛绛,我找大哥谈过了。”
谈的是什么事情,自然不言而喻,这几天,他们两个都为大嫂嫂没有子嗣而操心。
折绛就问:“你大哥怎么说的?”
沈明臻斟酌的开口,“大哥说,如果大嫂没有孩子,他也不会纳妾。”
“只不过,他想从我们这里,过继一个过去。”
折绛放下了筷子,她看着沈明臻的眼神,问:“你答应了?”
沈明臻摇头,“我没说话,怎么的都要回来问问你才行。”
折绛皱眉,她张了张口,本想说句什么来着,却发现脑子里嗡嗡的,刚刚想说的话突然忘记了。
古代过继嗣子是很常见的一件事情。
特别是在云州。
云州城里常年兵荒马乱,有时候孩子是知道他们父亲要去打仗了,知道他们很可能再也回不来。
之前对折绛抛过秋波的小竹马也是嗣子。
他爹的尸首被折爹运回来后,他就特别镇定道:“从前只是觉得他终究会战死在沙场上,只是没想到会死的这么快。”
然后就收拾包袱去了叔叔家,认没有儿子的叔叔做了爹。
但是嗣子,在其他地方却不仅仅是那么简单。
如果生母生父俱在,那孩子就难过多了,将来亲近亲生父母,会被人说无情无义,但是弃亲生父母于不顾,也会被人诟病,是个两难的事情。
折绛没想过跟沈明臻生孩子,但是她也没想过,一辈子都不生,她现在处于一个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的处境。
折绛就问沈明臻:“你是怎么想的?”
沈明臻嘀咕了一声,“我想,我们生十个的话,可以把老小给他们养。”
折绛:“.……………”
那其实还是答应的。
沈明臻顿了顿道:“但是还有好几年呢,绛绛,还有四五年的时间呢,大哥说不用现在就考虑,等将来再说吧。”
“大哥还说,如果你不同意,那将来我们的孩子有了孩子,有一个给他摔盆的就行。”
折绛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那就,再等等吧。”
毕竟,大嫂嫂还没说话。
两人默契的不再提这个话题,沈明臻便转了其他的事情,道:“李先生最近要带着我出门访友,绛绛,我要去北直隶几天。”
折绛疑惑:“怎么来这么久了不去,突然就去了?”
沈明臻摇头,:“李先生就是这样没个打算,哪知道呢。不过我猜着,是因为李夫人要到了,他趁着李夫人来之前,出去一趟。”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为要出门一趟,所以李先生和沈明臻都忙的很,几乎没时间在院子里停留,两个人整天在外面买东西——因为李先生想着自己驾着马车去北直隶。
折绛听闻后很想说一句这位先生真是有“先进思想”,这都打算自驾游了,虽说北直隶离京都也就一天多的功夫,可毕竟是沈明臻第一次出“远门”,所以不仅是莫氏重视,连沈路和沈明行都有些担心,私下送来了不少银子,沈明行还送了他一把匕首,这傻子半夜做梦都笑的嘿嘿的,吓得折绛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不过等了一天,他的脸就成了一团气啾啾的河豚,鼓鼓的吹起了腮帮子,一边看着屋子外,一边撅着嘴,折绛正跟大嫂嫂买了瓜子回来,见了他这般,难得的主动给他剥起瓜子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明天要出门了吗?”
沈明臻一边生气,一边去觊觎那从壳中出来的白胖胖大瓜子仁,等折绛剥了一颗之后,立马捏起来,放在嘴里嚼了嚼,嚼完了努努嘴,示意折绛继续剥。
他最近膨胀的厉害,吃着折绛剥的瓜子也脸不红心不跳,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眼睛死盯着瓜子仁,盯的折绛只好继续剥下去。
等吃完了大大的,白白的五颗瓜子仁后,这才抱怨起来:“还不是我爹,好好的,突然就说北直隶跟徐州离的不远,让去我大舅舅一家住几天!”
他又将一颗瓜子仁丢进嘴里狠狠嚼吧了一口,“我一点儿也不想去!他们都虚伪的很,我才不愿意跟他们虚与委蛇呢!”
他捏着嗓子学他大舅母:“每次都要将我跟她那几个儿子做对比——明臻啊,最近可读了什么书?什么,才学四书啊——那你娶了媳妇了,什么时候生孩子啊?还没生啊——你看看你大表哥,如今都考中举人了,你小外甥都能喊人了哟——”
他义愤填膺的说完,却见折绛一点儿也没对他的“表演”表示对大舅母的愤怒,不免愤愤,于是凑过去哼唧哼唧道:“绛绛——我那舅母,之前可总提我跟她那三女儿般配的很哟!”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继续日万!
这是一更。
二更在九点或者十点,或者十一点,三更在凌晨吧。
ps:别人家的男主,都是女主宅斗,我们家臻臻,那是费劲心思要给女主制造情敌,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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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觅因病早逝,一朝穿越,竟成为爽文中男主的懦弱继母。
喜得子的曹觅看着才小豆丁点大的男主,默默叹了口气——
本想刷好感抱大腿,奈何还得被大腿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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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撸起袖子,新时代女性就是要种得了田,搞得了基建,养得了萌娃,收拾得了便宜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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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夫人被你留在封宁城中,已经三个月了。”
“她受那些世家欺负了吗?”
“没有,她从世家手中又捞钱又捞人,世家求您赶快回去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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