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爷一进门的功夫,宋琉璃就露出了特别明媚的笑容,如同看到了救赎一般。
“爷,您来啦?”她坐起身伸手过去,等着四爷牵她的手。
四爷一直知道宋琉璃抽抽噎噎哭起来叫人心疼,可她不哭了,却叫人更心里揪得慌。
“还在月子里,怎么不好好休息?”四爷拉住她的手,坐在床边揽着宋琉璃问道。
宋琉璃也没躲,这才生产完第三天,她到处都收拾的干净,头发也通过,抹了玫瑰精油,没什么需要避着四爷的。
她安静靠在四爷身上,嗓音很平静,可细微之处还能听得出颤抖:“爷,我害怕,害怕大宝和小宝太不凡了……”
宋琉璃想过要不要跟四爷哭诉,毕竟现在论哭的技术,她可以骄傲地说自己很有一手。
但她想着,在平时为了争宠用哭拉住四爷的心,无非是撒娇的一种方式。做了额娘她要还是哭哭啼啼立不起来,只会叫四爷瞧她不起。
女人为母则强,她不光不哭,她还要笑。笑得叫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脆弱,也如同凌霄花,倔强的与木棉树一起纠缠盘旋在高处。
四爷紧了紧胳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宋琉璃叫下人们先退了出去,翻过身艰难地跪坐在床上:“爷,婢妾怀孕时曾被人动过手脚。”
四爷闻言脸色冷了下来:“你先躺着,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宋琉璃轻轻摇了摇头:“当时有人在鸡汤里掺了红花,婢妾刚喝了一口突然肚子就烫得厉害,赶紧叫那其嬷嬷看了才发现汤不对。那时候婢妾就觉得孩子有些不凡,可她们出生后一直表现的特别乖巧,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婢妾不想叫她们引人注目,便没有说过。”
四爷:“……”乖巧??
“直到洗三的时候,她们突然又浑身发烫,婢妾觉得……她们大概是感觉到大阿哥身上……”宋琉璃越说脸色越苍白。
四爷虽然因为嫡子被算计心里不虞脸色更冷了几分,可是也不忍看下去,动作特别轻柔地将她抱起来,重新放在床上。
“无论发生什么,有爷在。”他摸了摸宋琉璃冷冰冰的小手,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
知道,这小女人是真害怕了。
以前小打小闹的时候,宋琉璃看着胆子小,其实宜笑宜嗔,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也总想法子哄着他。
他心底不是不清明的,无论怎么宠着宋琉璃,总下意识带着一股子审视去掂量她,端看她何时没了分寸,便要敲打一二,若再无状只想着冷落了便是。
可现在看着她为了两个孩子,不敢撒娇,甚至恭顺平静过了头,整个人仓惶地如同看不到明天一样,他心底蓦然就开了道收不住的口子,叫他引以为傲的理智都波动了一瞬,只想着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护着她。
“你是爷的女人,她们是爷的孩子,不管发生任何事情,爷都会护着你们。”四爷重新揽着她,感觉到她人都在微颤,话不经思考就说出了口。
话出口后,他也不后悔。这女人从入府到现在,说胆大也不曾坏过规矩,为了孩子能与他顶着来,现如今又有股子拼尽一切的劲儿,多护着些便多户着些吧,他愿意相信宋琉璃会把握好分寸,不会如李氏那般……
“爷……我好怕。”宋琉璃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四爷,努力抑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今日洗三时的异样好多人都看见了,若是叫宫里知道大宝和小宝的不同之处,觉得她们是异端,要抱走她们该怎么办呀?”
说到最后一句,她赶紧低下头,两滴泪砸在深红色蔷薇背面上,氤氲出两片深色痕迹。
四爷抬起她的脑袋,见她就掉了这两滴泪,然后努力咬着嘴唇把眼泪憋了回去,他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嘴唇,手上稍用了点子力气,让她那贝齿松开了唇瓣。
“爷的孩子,谁敢说她们是异端!”四爷感觉拍打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安慰,索性一下下轻琢在宋琉璃颜色浅到有些透明的唇瓣上,“你仔细跟爷说说……大宝和小宝的情况,这事儿爷会跟万岁爷禀报,他是个明事理的,不会叫人伤着两个孩子,你放心,爷定会护住他们。”
这大宝和小宝的称呼……倒还真是传神,可不就是宝吗?四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宋琉璃松了口气,她要的就是四爷这个保证。谱一松懈下来,她立刻就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下头,丝丝拉拉
疼得叫人委屈。
她靠在四爷身上:“爷,我下头疼……”
四爷瞧了眼她被盖住的地方:“……爷派人叫医女来给你看看。”
“不要……”宋琉璃摇头,“听嬷嬷说是要疼几天的,过几日就好了,能给爷生孩子,再疼都值得。”
四爷转身端过温水喂她喝了点,心里颇有几分奇妙的感觉。
以往内院里的女人生产后,月子里是恨不得一次都不见他的,唯恐叫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叫他不喜,自然就从没人跟他说过这里不舒服或者那里疼。
他知道生孩子不易,可看见宋琉璃这样不舒服还强忍着软软的跟他细说两个孩子的情况,他才真正知道做额娘的不易。
莫名的,他心里倒是对德妃原来的偏心原谅了几分,到底身为一个额娘……她大概也是不容易的。
“大宝性子急,昨日我叫奶嬷嬷提前把奶水挤出来,总算是止住她醒过来就要哭的势头。小宝也不知是跟大宝有心灵感应还是性子也急,一听大宝有动静,立马就要跟上,以后爷可得好好教教她们如何控制脾气。”宋琉璃柔柔笑着,这话说得有几分娇嗔。
要论如何控制脾气,没人比四爷更有发言权了。她也不指望大宝和小宝能跟四爷这般做个冷御型,好歹别火急火燎的就行了。
“我偷偷拿相克的食物凑近她们俩试了试……结果她们还是立刻就浑身发烫大哭起来。”宋琉璃咬了咬嘴唇,幽幽道,“以后倒是不担心有人对她们动手脚了。”
四爷皱眉:“爷的闺女,就算脾气急又如何?以后有什么要先跟爷说,不许再拿她们冒险!”
宋琉璃:“……”四爷对女人渣,听着倒是有点女儿奴的潜质?
“知道了。”她乖乖点点头,随即紧紧抓住了四爷的衣袖,“爷……她们还小呢,天儿又渐渐冷了,万岁爷不会叫人把她们抱进宫里吧?”
四爷拍拍她的脑袋:“不会,万岁爷仁慈,等她们大些总要进宫的。”
事实上,从外院过来的时候,他便没有宋琉璃这般担心。仔细听她说过孩子的情况后,他心里反而有了些底。
他原没想着利用两个孩子去做什么,可现在为了不叫人利用孩子生事儿,他少不
得就得先发制人一步。
并蒂双姝本就少见,她们耳朵上还带着一左一右的运痣,如今又有这样的体质,怎么听都是吉利的兆头。
这几年南方一直不太稳当,又有些不老实的诸如白莲教和朱三太子残党之流,借着灾荒生事儿,也叫万岁爷头疼着呢。
眼下若是运作好了,大宝和小宝不但没事儿,以后说不得都不用去和亲,他自个儿在万岁爷那里印象都会好些。
毕竟若非他真心淡泊向佛,心思纯善,吉兆也不会生在雍郡王府里。
至于孩子的额娘……四爷看着即便素颜也丝毫不减娇媚的宋琉璃,为了叫两个孩子身份更尊贵些,说不得万岁爷还要抬举她一二。
他对这些乐见其成,只眼下还没跟万岁爷说,就不必先叫她知道了。
“爷用晚膳了吗?”解决了最重要的问题,宋琉璃开始营业性关心四爷,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抬着头,那双狐狸眸子眨巴着,还是单纯干净的叫人喜欢。
四爷轻轻在她眼皮子上落下一个轻吻:“还没呢,爷陪你用了晚膳再走。”
第二日四爷在大朝后,便单独去御书房求见了康熙。
“你府里还真就是不太平些。”康熙倒是没急着问俩孩子的事儿,左右四爷说的也够清楚,他坐在软榻上叫四爷起身,“弘晖和你福晋都无碍吧?”
四爷低头:“有两个孩子护着,儿臣也叫人加紧了防护,太医也去看过,并没有妨碍。”
康熙点点头:“那就好,你可查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儿?”
他心里清楚,若非大庭广众之下叫人发现了两个孩子的不凡,老四估计还想要瞒着。不是为了怕人知道孩子的不同,是不想惹人的眼,他对四爷这点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后院里发生的事情,宫里头都不少见,皇子阿哥后院不安稳也是常事儿,康熙并不奇怪。
他们这对天家父子还是有些共通之处的,爱欲让其生,恨欲让其死,眼下康熙看着四爷顺眼,喜欢那俩孩子,自然看不得他稀里糊涂叫女人给算计了。
四爷顿了一下才回话:“回禀皇阿玛,昨日里人多,儿臣叫人正细细查着,定会查清楚来龙去脉。”
不管是两个小格格还是弘晖和福晋,
对四爷来说都很重要,尤其是弘晖目前作为他唯一的嫡子,更叫他心底无比重视,他绝不会任由人算计。
康熙垂下眸子没有多说,儿子内宅的事情他一向不爱多掺和。
“是叫大宝和小宝是吧?这名字倒是有意思。”康熙沉吟着开口,“既然大宝和小宝得上天护佑,那便是我大清的福气,她们的额娘只是个格格?”
四爷点头:“宋氏是礼部侍郎宋逸之的庶女,四十年时,皇阿玛心疼儿子,叫佟佳额娘给儿子选了送进府的。”
他这话叫康熙更满意了些,即便是吉兆,那也是他给的福气。
“过年时叫两个孩子跟着入宫吧,也叫你皇玛玛瞧瞧,孩子的额娘……升侧福晋吧,回头等她出了月子,朕便下旨。”康熙放下茶盏看着四爷道。
这吉兆之说,康熙既然知道了定是要利用起来的,身为吉兆双姝的额娘,身份自然不能太低。
老四是郡王,按理说可以有两个侧福晋,只是很少有人会想着请封两个侧福晋而已,他作为皇帝亲自下旨,那自然就无碍了。
四爷一甩衣袍跪地:“儿臣代宋氏多谢皇阿玛恩典,等年底入宫时,叫她和孩子给皇玛玛和皇阿玛磕头。”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眼下南方水患暂缓,你和老十三尽快拿出个章程来,也好叫老百姓明年能过个好年。”
四爷叩头下去:“儿臣遵旨!”
心情很不错的四爷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时,德妃对着他笑得也很温婉,这叫四爷对自己昨日的想法更肯定了些。
“弘晖无事了吧?那两个孩子是有福气的,”
四爷面色温和:“已经无碍了,今日想跟额娘回禀,昨日府里头人多,两个孩子福气藏不住。儿臣禀报了皇阿玛,瞧着皇阿玛的意思,是要抬举宋氏和两个孩子。”
德妃眼神微动,垂眸喝了口茶才继续笑道:“昨日我听李嬷嬷说两个孩子瞧着壮实的很,那宋氏确实很不错,以后可以叫她多生几个。”
四爷脸上带了点子笑:“听额娘的,能得额娘喜欢,是她们的福气,儿子知道其中的分寸。”
德妃更满意了,老四在她面前少有这种会说话的时候,也不知是因着孩子还是什么,倒是叫她心里
熨帖得紧。
好不容易两母子相处如此融洽,德妃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直到四爷离宫时,气氛也一直挺不错。
“主子,如此一来,咱们永和宫怕是也要展扬几分了。”李嬷嬷见四爷身影消失后,才讨巧地笑道。
德妃唇角笑意变浅:“太展扬了总是会打人眼,咱们还是更低调些才是,叫万岁爷知道咱们的好,能让老十四后头更顺畅些要紧。”
李嬷嬷笑着点点头:“主子说的是,等万岁爷发了话,四阿哥身份也要不一般些,身为兄长,定会护着十四阿哥的。”
德妃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天儿就要冷了,叫人去给老十四送些好茶过去,让他好好修身养性,别到时候惹他四哥生气。”
她算计着让万岁爷知道大儿子府中两个孩子的不凡,甚至对着四爷更和气,为的无非是让四爷拉扯胤禵一把。
眼下这个档口倒是不好跟四爷说,到底等些日子,等胤禵出了宫再筹谋也不晚。
四爷回到府里后,也没急着去跟宋琉璃说好消息,而是回到外院书房把粘杆处的头领高斌叫了过来。
“昨日的事情可查出什么不对了?”
高斌单膝跪地:“回主子的话,昨日钮祜禄格格并未靠近大阿哥,只隔着距离与大阿哥说了几句话。”
随即他把钮祜禄氏说的话一字不差重复了一遍,无非就是夸赞大阿哥越发有四爷的样子,看着又谦和有礼,叫她受宠若惊之类的话。
四爷皱眉听着,也没听出哪儿不对来,作为妾室讨好嫡子并不为过,他对钮祜禄氏……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只记得是个木讷老实的。
“随后大阿哥进门时,正好碰到直郡王福晋趔趄了一下,大阿哥扶了直郡王福晋一把。在洗三时,大阿哥站在主子左侧,大阿哥左侧便是八福晋,她盯着大阿哥看了好几次,没发现跟大阿哥有身体接触。”高斌继续禀报。
他命人将昨日伺候的奴才分开来,一个个仔仔细细重复‘询问’了多次,才拼凑出了最精准的现场情况。
四爷皱着眉思忖:“你是说,从头到尾,只有直郡王福晋碰上过弘晖?”
高斌低着头:“是,大阿哥晨起后,是贴身太监长喜伺候着穿的衣服,
大阿哥院子里衣物都是月柔姑娘在打理,奴才查过了,并没有任何异样。午膳时是长喜伺候大阿哥用膳,随后是月柔姑娘和月棋姑娘给大阿哥换的衣服,二人暂时也没发现有何不对。”
四爷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些,粘杆处现在办事能力尚可,他们没查出什么,很可能后院真的无人做什么。
如果是那样……情况就有些复杂了,难不成弘晖是被直郡王福晋给连累了?
据他所知,大嫂得大哥的宠爱,大嫂在直郡王府向来是一言九鼎,应该也没什么人敢造次。若是内院倾轧还好说,可他心底里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叫人密切关注着直郡王府。”四爷沉着脸吩咐,随即顿了一下,“廉郡王府也叫人盯着!”
高斌拱手:“奴才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接了个线上推广的小活儿一直在做方案,所以今天少一些哈,就这一更了。
然后明后天和周一都暂时没事儿,那就把前面和今天请假时的更新补上……日万肝起来!哟哟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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