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阳公主心里恼恨郁媛,又担心建安帝迁怒她们, 因此建安帝询问她的意见的时候, 乐阳公主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按律例处置就是, 也是我糊涂了, 不忍安哥儿伤心,才叫这么个恶毒女子进了家门, 如今也算家门不幸, 万不敢求陛下恕罪, 只是郁媛犯的事,我与安哥儿都半点不知情, 还请陛下明察。”
建安帝自然知道和公主府无关, 只不过心里确实有些迁怒,把这么个女人娶进了门也不好好管着,叫她蹦跶出来, 还闹出这样的事,如今哪怕就是辟谣了,郁秋的名声也得受些损碍, 光是想到这一点,建安帝就心情不畅。
但到底乐阳公主还是他名义上的皇姐, 此事她们也确实不知情, 建安帝面上还是轻轻揭过了,还宽慰了乐阳公主一句:“和安性子温和,京中贵女各色佳人都有,待此事风波过去, 你再好好给他挑一个就是了。”
话虽这般说,可建安帝到底对那个执意娶郁媛的外甥有些腻歪了,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远着他了,乐阳公主没发现建安帝的心思,只听他这样说,心里还松了口气,把公主府和平昌侯府摘出来就好,至于郁媛,管她死活。
郁媛也不是傻子,听建安帝那样说,分明就是让席和安日后另娶了,可她这堂堂世子夫人还在呢,如何另娶?
她心里就是咯噔了一下,脸色刹那间惨白一片。
建安帝果真没打算放过她,不过是看在乐阳公主的面上,打算留她全尸:“赐鸩酒吧。”
建安帝的声音十分平淡,可这一声落在郁媛耳中,却如惊雷般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响,她的唇颤动了下,几乎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音来,她恐惧到了极点,整个人的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建安帝和乐阳公主都不想再看她,直接吩咐人把她拖下去,郁媛心里又惊又惧,直到宫人过来了,她才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猛地推开过来抓她的人:“陛下饶命,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我要换我的命,你不能杀我……”
是的,危急关头,郁媛想到了她那个可治百病的灵泉水。
建安帝这个时候,方才给了她一个眼神。
郁媛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努力让自己言辞恳切的又重复了一遍。建安帝心中也狐疑起来,郁媛身上其实确实有一些疑点是他没看透的,比如魏晫和宋氏的事那样隐秘,郁媛此前又和他们全无交集,是如何知道这个把柄的。
他想了想,还是冲那两个来抓郁媛的宫人示意了下,他倒是要听听,这郁媛有什么秘密敢和他做交易?
郁媛心中一喜,见那些宫人退下了,方才咬了咬唇,坚持道:“此事只能陛下一人听。”
建安帝垂眸眼神凌厉的看了她一眼,郁媛紧张的低下头去,只听建安帝道:“你最好祈祷你所谓的秘密真有价值,否则……”
他没把话说全,但威胁之意已经足以让郁媛感受到了。
建安帝也没让人全部退出去,只是先把魏晫和乐阳公主送走罢了,其余的宫人都是他的人,建安帝并不担心他们敢在未经自己的允许下对外透露半句不该说的话。
整个殿内很快寂静一片,建安帝坐在上首,听着郁媛把她那所谓的秘密娓娓道来,饶是他这么个见多识广的帝皇,在听到郁媛所说的话后,心里也很是吃了一惊。
但他面色丝毫不变,在让对方演示了一番用玉瓶接灵泉水之后,确定郁媛确实没说话,建安帝方才沉吟了片刻,暂且留下了她一命。
建安帝对鬼神之说向来不信,虽然皇帝都顶着天子的名头,可也正因为是皇帝,才能超脱开这个身份,知晓所谓的“天之子”的含义。
以至于郁媛所拿出来的灵泉水,确实有些颠覆建安帝一直以来的世界观,不过他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人,在得知此物的存在后,他心里想得更多的,就是如何把这灵泉水掌握在手中,因为郁媛他实在信不过,也不想因此受她牵制。
建安帝吩咐人把郁媛严加看守之后,看着暗卫把人带走的身影,神色有些莫测。
郁媛暂时保住了性命,走的时候腿都有些发软,但是她到底没把自己重生的事说出来,毕竟这种事在她看来,比之灵泉水还要招人忌讳,灵泉水还能说是老天爷的厚赐,若被人知晓她是死后还魂归来的,对她绝对有害无益。
建安帝也是一时被那灵泉水的事惊住了,因此没注意到郁媛还隐瞒了些事,不过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反正郁媛的生死,如今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罢了。
却说想到郁秋那边,建安帝心里也有些踟蹰,查清楚此番流言的出处,魏晫算是被废了,德妃也被打入冷宫,按说也算是给郁秋一个交代了,可当他先低下头去找郁秋说到这些时,后者神色淡漠,半点感激也欠奉,叫建安帝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你那个嫡姐身上还有些价值,待事情完了,我就把她交给你来处置。德妃已被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朕不会让她们有机会再害你的。”
灵泉水一事,建安帝因还没有完全查清楚,所以暂时没打算告诉郁秋,不过想到郁媛和郁秋的恩怨,建安帝还是承诺了一句。
郁秋知晓郁媛落到建安帝手中,她那些秘密肯定也不能维持多久,但建安帝不提,她便装作不知,只是神色有些冷淡:“陛下自己决断就是,后宫不得干政,这桩桩件件都说是为我,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不定真把我当成了祸国妖后……”
建安帝心下理亏,他此番处置郑家和德妃母子,虽然明面上的原因是她们做得太过,刺杀郁秋又污蔑她的名声,可说到底,这些其实都是导火线,真正让他决定下手处置的,还是三皇子一系朋党太多,已经到了他不得不处置的地步,若继续放任郑家权势愈重,就真的要动摇朝堂的平衡了。
他早知郁秋是个极聪慧的女子,但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理清楚了这些因果,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无措。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儿,夫妻俩前段时间还亲密无间,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未曾想竟到了这般地步,建安帝到底抹不下面皮,讪讪的吃过晚饭,本来还想趁机留下的,不想郁秋借口身体不适,建安帝明知道这是借口也无可奈何,最后还是只得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乾清宫就寝。
帝后二人的冷战继续,外头的人事却已经千变万化,建安帝雷厉风行的解决掉了郑氏一族,打压的打压,流放的流放,这般大的动静很快取代了小皇后与七皇子的绯闻,建安帝没有特地辟谣,可有点眼力见的都能瞧出这里面的门道,毕竟这事一出,德妃直接被打入冷宫了,暗地里猜测什么的都有,建安帝对小皇后的圣宠却依旧,看在那些人眼里,自己就脑补到了解释,只怕那流言十有**是德妃与三皇子搞出来的了。
以至于这场本应轰动的绯闻一下子变得乏人问津,郑家倒台了,还牵连了一大堆姻亲关系的家族,朝臣无不受到警示,有聪明的已经看出了一点内幕,三皇子一派的倒台,怕是与夺嫡有关,一时之间,京里的各大世家都沉寂了下来。
这一年燕京的盛夏在寂静中走到了尾声,初秋桂花开始飘香的时候,七皇子府中,已经开始收拾起远行的行装。
建安帝让魏昭去边关的圣旨早就已经下来了的,眼下也差不多到了该出发的时机,魏昭总算找到了机会,打算和郁秋见上一面。
这段时日因为京中情势紧张,他和郁秋的流言又还没完全消下去,因此魏昭一直没能找到好时机,但如今眼见离京之日在即,魏昭也等不得了。
郁秋和建安帝在冷战的事,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可贴身伺候的那几个宫女太监自然都是知道的,他们得了建安帝的口谕不敢对外说,可别忘了郁秋身边还有一个香雪,因此自然也就瞒不过魏昭。
如此,他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进了宫,选了个时机去御花园和郁秋“偶遇”。
魏昭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的,特意找人暗中挑拨淑妃去堵了建安帝,如今德妃失了势,淑妃就是后宫中除了皇后之外的第一人,尤其她是知晓郁秋和魏昭有些旧情的,在她想来,建安帝得知了这件事,哪怕面上不说什么,可这心里必然是不舒服的,不然也不会下旨打发魏昭离京了。
建安帝和皇后起了隔阂,淑妃的野心自然也有些抑制不住了。
魏昭也晓得她这个心理,便让自己的眼线到她耳边无意中透露了建安帝与郁秋冷战的情况,如此,淑妃便有些坐不住了。
淑妃对外的性情一向淡泊无争,最是温柔不过,因此在建安帝面前还是有些脸面的,她若是有心,找着机会堵建安帝自然也是做得到的。
魏昭做好安排,郁秋此前倒是毫不知情,不过在当天香雪特意在她耳边多提了几句御花园某处的花开得正好的时候,郁秋心下一动,便多少猜到了几分。
她假作迟疑了片刻,方才下了决心一般,带着人往御花园而去,然后几乎不用她做什么,香雪已经把她身边的其他几个大宫女引开了。
郁秋身边便只剩了香雪和兰草,才走到某处假山的拐角处,就被人抓住手腕一扯,给拉到了某个视觉死角。
“你……”
郁秋受了一惊,还未说话就被魏昭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她仿佛才看清他的身影,情绪平静了下来,只是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魏昭原本没想为难她,他知道眼下直接和他父皇对上是十分不明智的,所以这一次过来,只是想在临走之前再看看她罢了。
然她这般反应,倒是叫他心中一动,那只捂住她的唇的手本没有用多少力气,此刻却还能感觉到那樱唇在掌心中柔软的触感。
气氛无端端的暧昧起来。
她眉头轻蹙,伸手推了他一下,魏昭顺势放开了手,明明他还想逗弄她一下的,可是又有些舍不得。
“你怎会在此处?”
她似乎有些惊疑不定,视线犹疑的往四周扫了一眼,回头却不见了香雪和兰草的身影,一时之间,她有些紧张起来,红唇不自觉的抿了下,她有些生气的问道:“你让香雪她们去哪了?”
魏昭心情甚好,含笑道:“放心,她们一会儿就回来,我就是想与你说说话罢了,不会做什么的。”
郁秋有些狐疑的瞥了他一眼,贝齿轻咬了下唇,脸上神色半信半疑,却不由自主的轻轻松了口气。
魏昭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她就这样信了他,倒是叫他心头微微发软,看着她的眼神中不自觉的带出几分柔情。
然而郁秋转眼却不太高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半路把她拦在假山里,还打发走了伺候的宫人,若叫外人见了,这可真就说不清楚了。
魏昭莫名有些失落,他沉默了一下,在郁秋眼里流露出几分焦躁的时候才开了口,声音有些低哑:“我明日就要离京了。”
“怎么这么快……”郁秋脱口而出,却又掩饰的撇开了视线,不太自在的为自己方才的失态描补:“本宫的意思是……”她有些干巴巴的发现自己找不到解释的理由,最后颓然的轻叹了口气:“罢了,若只是这件事,本宫现在知晓了,便祝七殿下一路顺风吧。”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抓住了,她的手腕纤细,被他一手轻松握紧,那只手的温度似乎太高了些,叫她受惊的瞪大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她很快找回了理智,她低下头看着那只被魏昭抓住的手,声音也严肃许多:“七殿下是想以下犯上不成?”
魏昭察觉到她身体不自觉的紧绷,脸色也有些发白,到底不忍吓到她,手上的力道松了些,郁秋便迫不及待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们本就躲在假山的隐蔽处,地方有些狭窄,靠得近些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一般,郁秋能感觉到他松开手的那一刻轻轻的叹了一声气。
她似有些不自在,魏昭已经先一步走了出去,两人走到了小道上,魏昭回头看她一眼,道:“此去不知再见何期,我此番来,只是与你道一声别,祝娘娘凤体安康,青春常驻。”
他客客气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要走,心下却不自觉的有些怅然,却不想没走出几步,就听到郁秋叫他的声音。
“魏昭。”
已经许久不曾有人这般直接连名带姓的叫他了,这本应是一种冒犯,可他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心里却是生出一种别样的心悸来。
他回过头去,见那明艳如朝霞的女子也看着自己,随即不自觉的垂下眼帘,轻轻道:“保重。”
她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眼睫轻轻颤动了下,下一刻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揽进了怀里,她尚未回神,只觉那人俯身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郁秋吓了一跳,反射性的挣扎,却觉得舌尖猛地一痛,唇齿间泛出淡淡的血腥味,她忍不住怒上心头,伸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魏昭正好放开了她,这一巴掌正正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郁秋一怔,手收回来,有些气恼又有些无措,愤愤的吐出了几个字:“你疯了!”却见他轻舔了下唇,唇角都沾了点血色,唇勾起,那笑容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邪肆和畅快,“郁秋,你要等我回来。”
……
“娘娘,你的口脂怎么好像掉色了呀?”
兰草和香雪没多久就找过来了,兰草显然什么都不知情,还大大咧咧的问了一句。
“方才口渴在亭子里喝了杯茶水。”郁秋随口搪塞了下,有些不自在的瞥了香雪一眼,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舌尖还有些疼,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虽然她本意确实是要攻略魏昭,可他这人,也是真有病!
好在一切的发展与预期差别不算大,魏昭显然是吃她这一套的。
至于等他?
这世上,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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