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妙娘,六娘很不是滋味,她在贵州那边过的不是很习惯,尤其是那边湿热,蛇虫鼠蚁丛生,她年少时虽然在乡间受苦,但至少衣食无忧,回到京中之后也一直养尊处优,却没想到外放这几年她是吃尽了苦头。
但是妙娘呢,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比以前气色更好了。
纤腰丰臀,童颜巨/乳,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女人都要看直的地步。
妙娘倒是没觉得六娘有什么变化,她遂道:“我们也正是回江宁去。”其实六娘夫婿再次升迁也在意料之中,朝廷认为程晏之良策虽然有益于百姓,但是得罪巨室,闹的勋贵士大夫们人人自危,这次派王敏行这种以前拒不执行新政的人出来,就是为了宽慰那些巨室勋贵。
六娘曾经和三叔夫妻合谋差点害自己的命,甚至想取而代之,但之前王敏行被贬谪烟瘴之地,这个仇在妙娘这里就算是两清了,她也不再执着于一定要将人如何。
君子论迹不论心,虽然不知道六娘心中是如何想的,但是她并未做出实质性的勾引程晏,下毒害她的事迹,妙娘对她如今多了提防,但若下毒害她,那就太下作了。
“妙娘,此去江宁,可要你们多照应些啊。”六娘笑的如沐春风。
但这笑容就跟阴氏去郭家祭奠时露出的笑容一致,妙娘微微一笑:“不敢当。”
前面馨姐儿跑过来催了几句,妙娘歉意的对六娘笑笑,这才随孩子们一道前去,六娘旋身就上了船。
上了船之后,六娘对着镜子照看了一下,范嬷嬷却忧心道:“您脸色虽然未变,但那凝雪丸可不能用了,虽然服用后能让您的肌肤赛雪,但是总归对身体不大好啊。”
六娘无言:“我不是常服用紫河车和阿胶,补品我也没少用,况且我生了二子一女,对王家已经是尽到责任了。”
爱美是人之天性,尤其是六娘发觉自己在贵州时脸上长斑之后,可谓是不遗余力,这凝雪丸吃了之后,肌肤赛雪,服用一年半,肌肤如初,但也不是没有副作用,行经不顺,容易头晕。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正如她今日站在妙娘前面,虽然有所感慨,但也不会自惭形秽。
范嬷嬷见劝不动她,故而奉承道:“这回七姑爷被赶回老家,七姑太太也跟着归家,以后在江宁还不是得看您的眼色过活。”
六娘不在意道:“这也要等我们站稳脚跟再提。”
这点上六娘很清醒,当初丈夫被贬谪,就是程晏从中作梗,此仇不报非君子。
她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妙娘的,即便是当年的事情,她一个小小庶女不得不听从嫡母父亲的命令,况且她即便被逼迫也从未对妙娘如何,反而和她交好良多。
可程晏却二话没说居然贬谪她的夫君,完全不顾念亲情。
范嬷嬷一愣,不免夸赞道:“夫人说的很是,程家毕竟是江宁大族,也不能轻易得罪。”
程晏之父多年任吏部上书,官场人脉厚,他之伯父还是阁辅,亲生父亲也是六部高官致仕,甚至连程晏岳父,也是一省巡抚,即便他现在回乡养病,也不是别人想欺负就能欺负成的。
在江宁,想当好官,必须跟程家把关系打好。
人人都想得意时踩别人在脚底下,尤其是对于欺负过自己的人,但是真正想操作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在外放了放风,妙娘同程晏带着孩子们上船来,一上船,她就猛打哈欠,见程晏还要读书,不免道:“你的脑子也该歇一会儿了,就如同我,天天多睡觉,你看我一点黑眼圈都没有。”
“我可不敢歇息,再说我已经习惯了,既然你要我陪你,那我就在你床边守着你,我自顾看书就是。”
妙娘深觉得有安全感。
她虽然性子很刚强,但是程晏能陪她,她觉得很安心。
一路平安到达江宁口岸,程晏甫一出来,就见一人颤颤巍巍道:“不知道老夫可否看错,这是程青天?”
程晏和妙娘看过去,见是一头戴方巾的老者,妙娘不识得,程晏却是好记性:“当不得青天二字,在下程晏。”
只见那老者当场跪下:“学生当年进京赶考,见过程大人一面,去岁,学生家中遭同族巨室侵占良田,是程大人特地派人过问,把贪官打倒。”
周围人听这老者如是说道,都纷纷过来,也许在勋贵宗室眼中程晏是酷吏,但是在老百姓眼中,他是真的为百姓作主的人。
江宁岸边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大家都疾呼程青天,这让倦哥儿麟哥儿都看的目瞪口呆,看向自己爹爹的目光从诧异到崇拜。
谁是好官,谁是坏官,老百姓心中一清二楚。
程晏见状,也不由得上前扶起老者,颇感慨道:“我程某人年少及第,立身第一就是让耕者有其田,世上少冤案。我不过是做了些微末小事,却让家乡父老如此赞扬,实在是愧不敢当。”
老者却是拜服感谢,程晏劝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妻儿回了程家。
妙娘作为程晏之妻,真是与有荣焉,不是图名,而是她家夫君真的是为百姓做实事。
“晏郎,你真的很好。”
不料妙娘说这句话,程晏有些羞赧:“什么呀,有时候我也是为了图名才如此做的,我也并非圣贤,他们这样夸我,我还真是受之有愧呢。”
妙娘颔首:“当初幸好是你。”
他人品真的贵重,这种贵重不会因为你过的好,他就锦上添花,你过的不好,他就慢慢疏远,是真正的良善之人。
再次回到府上,程添比之几年前愈发双鬓斑白,但是精神极好,尤其是看到倦哥儿了,有些不敢认了。
“倦哥儿这到底有多大了?不是说才十二岁么?怎地看起来这般高了。”
程倦就笑道:“祖父,孙儿打小就比别人高。”
“是了,是了,听你爹来信说你已经中了秀才了,这很好,明日陪祖父去钓鱼去。”程添虽然不是什么喜欢炫耀的人,但是有这么个孙子在旁,老人家还是觉得很长面子的。
罗氏也在一旁拉着馨姐儿和麟哥儿的手不放。
二老私房都厚,今日回家,给小辈的赏赐无数,妙娘也都替他们收了起来。
至于程晏回乡养病的事情,程添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道:“你年少就身居高位,这些年案牍劳形,回来歇一歇也挺好。”
“父亲,儿子,哎,如今终于体会到孔明的心境了,创业未半中道崩殂。”尽管程晏在外人面前一切如常,但是也不是没有萧索的。
却听程添道:“为父如你这般大的时候,还尚且在翰林院,那时我也是翰林出身,因为修史方才连升两级,但也用了十年的功夫。但你现在用了十年的功夫就和我几十年已经能相提并论了,足以见你的能为。但这天下许多事情没有是非对错,退一步也未免不好。”
“况且……”他负手站在窗边,“你既不能在庙堂做事,但不能全身系在你一人身上,若有晚生后辈,都认为你的变法可行,那么到时候朝堂也可顺势为之了。”
一番点拨,让程晏如同拨云见雾,“父亲说的话,儿子全都记下了,儿子多谢父亲。”
却见程添道:“你要谢就谢你媳妇,是她让我来劝解你的。”
现在朝堂上的人反对,不过是支持者少,若支持者众多,日后即便自己不在朝廷又如何,程晏知晓自己该如何做了。
妙娘屋舍已经打扫的很干净了,罗氏这是主动表示了诚意,也是,她一向在这些方面做的极好,正让下人在摆放从京中带回的物件时,但见程晏进来,她见程晏眉宇间一片疏阔,不由得道:“晏郎看起来似乎松快了不少。”
“这要多谢你,我听爹说是你让他老人家特地来宽慰我的,可是如此?”
妙娘笑道:“我如何劝你,你怕是都不会听,因为我也并非是仕途中人,可爹他老人家仕宦这么久,比我可明白多了,我就求到他老人家那里了,你也知道,我和婆母关系平平,但是公公待我如亲女,我待他老人家也是如此。你是咱们家的主心骨,你若好了,咱们就都好了。”
程晏被妙娘这份用心所感动。
至于六娘和王敏行夫妇,原本打算到了江宁,会受到地方官员的热烈接待,毕竟听闻宋先时任首辅之后,想让秦劭进阁,王敏行作为秦劭的首席大弟子,当然身份不一般了。
却没想到,下了船之后,乌压压的一片人群,嘴里都在说着:“程青天,我可终于见到程青天了。真人还如此年轻,简直如天神一般。”
“可是如程青天这样的好官,却被朝廷不容。”
“呸,朝廷那些狗屁官员就知道袒护大户人家,我们小老百姓要过好日子还不是要仰仗程青天这等好官。”
……
闻言,王敏行脸色阴沉,六娘脸色也不好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