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期恒看着面前的一双龙凤胎,心中无奈又好笑,今日没能见到她,却把她的孩子们都见了个遍。
她生育了四位皇子,可在这皇家也不知是福是祸。
又聊了一些时候,胡期恒便主动提出了告辞。
“胡先生放心,这琴谱我会亲自交到皇贵妃手中。”
胡期恒俯身道:“草民就此别过。”
“胡先生请便。”
“阿玛,我去送送胡先生吧。”福慧开口道。
四爷有些意外的看着福慧,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二人前后出了听骊轩,胡期恒看着身旁的小童,心中的遗憾似乎减少了些。
“胡先生,你真的不再等等吗?我额娘和姐姐应是快回来了。”他应该明白,失去这次机会,恐怕终其一生都不能再见了。
“不了,八阿哥。草民只是来送琴谱,送到了也就该走了。”见不到也好,省得给她带来无谓的困扰,他早就没有了那种心思,只是再想多看她一眼,多说一句话。
他是看着那个小姑娘长大的,她自小体弱但极为聪慧,一开始他只把她当做小妹妹一般疼爱,就像允恭和亮工一样。
后来,他历经丧妻,偶然在寺庙中遇见窈窕玉立的她,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慌乱为何物。
她站在海棠树下捡起地上被风雨吹落的花,调侃自己的二嫂说用谢眺的《王孙游》形容此景勉强算合适。
”绿草蔓如丝,杂树红英发。
无论君不归,君归芳已歇。“
允恭当时笑着问她,这个”君“是何人?
她嗔怒着说是为嫂嫂抱怨二哥,总忙着公务却不照顾怀孕的妻子。那淘气的模样当真是可爱至极,从此就记在他的心里,再也忘却不了。
”胡先生,我还未谢你那时献出祖传之药救我额娘。“那时额娘病重,二舅舅叫人送来了护心脉的药丸,说是好友家传。
那个好友,应当就是这位胡先生吧。
胡期恒略有些意外,他眼前这个孩子着实聪慧,他曾要求亮工不要说起献药之人是他,可这孩子却语气十分笃定。
“年、胡两家本就为世交,献药一事不值一提。”
“可我还是要谢你。”
“能帮上些忙,是我的荣幸。”
幸好她活着,尽管此生相见无期,可他对这世间多了一分牵挂。此行知道她过的幸福,他也能彻底安心了。
母女二人出了定慧寺,又在街市上逛了个遍,顺带给小家伙们都买了不少礼物。
眼见暮色四起,这才打算打道回府。
小姑娘累的趴在自家额娘怀里,撒娇道:“额娘,下回我要骑马逛街,走着实在太累了。”
“我看你是太缺乏运动,被养的太娇弱了。”她有次无聊时曾计算过,满人入关前公主的寿命居然比入关后要高上不少,按说各方面生活水准提高后,人该更长寿才是。
根结应就出在这些金枝玉叶们太过娇懒,需要她们亲力亲为的事越来越少,身体素质自然就下降了。
“因为近来太热了嘛,等天凉一些我就去马场和福宜几个骑马去。”还有就是夏日里太晒了,她不愿意变得黑黑的。
年玉岚无奈的摇了摇头,贪图舒适是人的本性,她这个当额娘的都不例外,更何况是这么个被四爷一手捧大的皇家公主?
说起来福沛那小家伙还真是叫她佩服,除非大雪天和暴雨天,小家伙每日都坚持去骑马,几乎从不间断。
也不知道福宜兄弟几个在宫里如何了?就这样抛下那三个小家伙,她想起时还是有些愧疚。
马车进了雍和宫,不久后在她们所住的小院停下。
年玉岚急着去看龙凤胎,便没注意到周围的异常,小姑娘倒注意到了某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苏公公,是你吗?”苏培盛是阿玛身边的首领太监,衣裳品级也和旁的太监不同,不过晚上光线太暗,额娘又挂念弟弟妹妹们,自然就给忽略了。
苏培盛陪着笑道:“回公主的话,是奴才。”
“那我阿玛一定也来了吧。”坏了坏了,她和额娘外出的事自然也暴露了。
苏培盛用拂尘指了指卧房的方向,小声道:“万岁爷一早就来了。”
“哦……那我去换身衣裳。”她该提醒额娘来着,可是额娘走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小姑娘刚回到卧房,就见自己床上躺着个圆滚滚的东西。
伸手戳了一下,福沛迷茫的睁开眼睛,他等着额娘回来都等困了。
“福沛,你怎么躺在我这儿?”
“妞妞……你终于回来了,那阿娘也回来了吧。”福沛激动的翻身跳下床,鞋子没穿好就开始往外跑。
小姑娘看着自己一床乱糟糟,可能还有福沛的口水,一时洁癖发作,吩咐道:“快把这上头的东西重新换一边。这个臭沛沛多大了!还睡女孩子的房间。”
半夏忍着笑说道:“大约是因为这儿没有准备阿哥们的住处,所以九阿哥就来这儿睡了。”
“嗯。”毕竟是一母同胞,除了包容他似乎也没用别的办法。
年玉岚如何没想到一进来会看见这么个场景,四爷他居然抱着小福珺弹琴,这是弄得哪出儿?难怪她方才隐约听见略显狰狞的噪音。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福珺略有些“癫狂”的胡乱抓着琴弦,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看的年玉岚十分心惊。一是担心自家女儿的手指会不会被勒伤,二是担心那把三百多年寿命的琴会不会坏掉?
“皇上怎么来了?”
四爷听着女人客气的称呼自己为“皇上”,抱着小闺女起身道:“爱妃今日玩儿的可尽兴?”
年玉岚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措辞,只得有些尴尬的硬撑着。难怪她回来的路上心不安的跳动,总觉得有什么事等着自己,原来这预感还真是准。
福珺看着额娘很是高兴,挥着小胖手打招呼。
“容妾身先去换身衣裳。”她才第一次外出啊,居然就被逮了个正着,实在叫人郁闷。
“不用换,朕瞧着爱妃穿这身好看极了,还和当年在这王府时一样。”他还是王爷时,最喜欢她穿汉人女子的衣裙,为她作画。登基后政务繁忙,他们之间就少有这种情趣了。
福珺似乎也很喜欢额娘的这身装扮,伸手就要抓年玉岚头上的钗环。
四爷赶紧拉开自家小闺女的肉手,他在这儿大半日可是听了不少福珺的“光荣事迹”。
这小丫头极爱抓人头发,几个乳娘都没能幸免,连她亲额娘也中招过,要不是因为她是女孩,他真会下手打这孩子的屁股。
福珺不满的探着身子,嘴里“啊啊———”的叫着,见四爷不为所动,便含着眼泪看着自家阿玛。
“哭也不许再抓你额娘。”
小福珺见撒娇不管用,下一个动作直接惊得年玉岚以为自己眼花了。
半晌,四爷和年玉岚才缓过神儿来。
二人对视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种叫做“难以置信”的东西。
福珺冲着自家阿玛脑门上咬完,自己先哭了起来。福沛正好在门口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反应极快的从阿玛手中抱过福珺,哒哒哒的往外跑。
妹妹胆子真是太大了,他要赶紧把胖珺珺藏起来,免得阿玛反应过来要揍她。
福宜福慧逛着园子,听说额娘回来了,正赶回来就见福沛抱着妹妹跑出来,四周还跟着几个乳娘生怕福珺被摔了。
“福沛,你这是干什么?”
“哥哥,小哥,我们要赶紧把胖珺珺藏起来。”
福宜听的一脸懵,看向四周的乳娘问道:“刚才是发生什么了?”
几个乳娘相互看了眼,都摇头表示不知情。
福沛看哥哥还在磨磨蹭蹭,着急道:“胖珺珺咬了阿玛,我怕阿玛打她。”
“福珺那么小,阿玛不至于会打她的。”福慧出言安慰道。
“不是……胖珺珺咬的很用力,阿玛的脑袋被咬出血了。”他抱过妹妹后,额娘查看阿玛头上时说出血了。
“妹妹啊,你也忒剽悍了些吧?”他们兄弟没敢干过的,福珺全干了。
“快点啊,再不藏就来不及了!”
福宜一把抢过小妹妹,抱在怀里悠闲着道:“放心吧,阿玛无论如何也不会揍她的。”
“为什么呀?阿玛都会揍我屁股呢。”
“因为她是女儿,阿玛从不会打女儿。”
福珺一直很喜欢福宜,福宜却不常抱她,这回被喜欢的哥哥抱着,福珺亲昵的往福宜额头上落下一个带着口水的亲亲。
福宜实在受不了妹妹的盛情,转手把福珺交到了福慧手里。
“六十,还是你抱着她吧,我怕会不小心把她扔地上。”小孩子的口水,真是太讨厌了。
福慧倒不嫌弃这个,福珺抱住福慧的脑袋,认真糊起了口水。
福宜看的头大,不停用帕子给福慧擦脑门,道:“她是不是正长牙啊?所以看见什么都喜欢啃。”
福慧艰难回答道:“大约是吧。”他现在有点后悔接受福珺了,这洗头一样谁受得了?
卧房里,年玉岚看着四爷脑门上被自家女儿磕破了皮,转身要去拿药箱,却被四爷揽住了腰。
“别闹,我去找药来,涂上会好的快些。”
“这点小伤,根本不用涂药。”十几日未见,他实在想她了。
“福珺年纪小,还不懂事呢。”
“放心,爷不会跟自己女儿计较。”她生的这几个孩子,都与他亲近,偶尔的磕磕碰碰也是在所难免。
“爷怎么今日过来了?”
“你该感谢爷今日过来,还帮你招待了一位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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