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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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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策仓惶抬头, 灰败的眼神划过一丝亮光, 很快湮灭在深深的愧疚和绝望中。她盯着他, 与他对视。他有些受不住,眼神闪烁慢慢低头。

不是她武断, 而是她向来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一个努力读书想出人头地的庶子,绝不可能自断前程。更不可能为了富贵, 违背人伦甘愿以色侍人。

杜策生母早亡, 她又想不出胡氏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迫使他顶罪。

“杜策,你相信我,我不会冤枉一个无辜之人。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被人捏住什么把柄, 尽可对我直言。抛去其它的不谈,我始终是你的表哥,我自会替你做主的。”

“侯爷…”

“我要听真话。”

“没…我没…”

“你个下贱胚子,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死心!你以为侯爷真会看上你,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和你那个下贱娘一样, 就知道装可怜博取男人的同情。”胡氏尖利的声音响起,冲过来想给杜策一个巴掌。

晏玉楼冷冷看过去,吓得她把手缩回。

她狠狠瞪杜策一眼, “侯爷, 你别听他的, 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他已经认错。都怪我们一时没有注意, 哪里会想到他好好的儿郎, 居然想以色侍人。幸亏侯爷你机灵, 否则真被这下贱玩意得手, 伯府的脸都没地儿搁。”

说完,她假意抹起泪来。

杜氏眼神在他们几人之间打着转,有些不忍心。策哥儿这孩子,在杜家的孙辈中算是比较难得的一个,一向老实本分从不惹是生非。

“楼儿,这事…”

“娘,方才大舅母说杜策已在杜家祖宗面前认错,如此说来杜家已认定他心术不正手段不端。既然如此,我想问问大舅母,杜家还能容得下这样的子孙吗?”

杜策脸一白,双肩颓然一垮。

胡氏心下一喜,激动道:“侯爷说得没错,他犯下如此大逆之事,生出这等龌龊心思,杜家自是容不下他的。他企图冒犯侯爷,我把他带来就是任凭侯爷处置的,是死是活都由侯爷做主。”

这话说得直白又恶心,晏玉楼不由蹙眉。好一个伯府,原来打的是竟是如此下作的主意。他们以为自己真好男色,把杜策推出来讨好自己,为将来嫁女儿进来铺路。

杜氏见自己女儿脸色不虞,有心想替杜策求个情,犹记得女儿昨日说过杜策应是不知情的,为何这般就轻易相信弟妹的话。转念一想,楼儿自小有主见,她还是听听楼儿怎么处置。

晏玉楼一掀袍子,大刀阔斧坐下。

“如此,伯府就将杜策除名吧。”

古人最看重出身,一个被家族除名的人,若不是天纵英才不逢旷世机遇基本不可能出人头地。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正合胡氏的心意。

当下等不及,派人去伯府安排。伯府那边动作极快,几乎是立刻就办妥此事,专门巴巴地派人来复命。

胡氏心头刺除掉,心情大好。眼神瞄到瘫跪着的少年,心下一阵快意。嫡母庶子,向来不和。如若还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庶子,搁在嫡母的眼皮子底下,更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侯爷,这事已经了结,你可不能再对伯府生出什么怨怼。你那几个表弟表哥,哪个都是对你敬重有加,万不会和这个孽畜一样生出坏心。你昨夜不告而别,你外祖母忧心一整夜,已卧床不起。珍姐儿更是自责难过,一夜未眠,还要强撑着侍疾。”

晏玉楼眼皮半抬,漫不经心地喝着茶。

胡氏面上一哂,心下有些不耻。装什么装,一个男人喜欢什么不好,偏好男风。要不是为了侯府的富贵,她才舍不得委屈珍姐儿。

“侯爷,你外祖母放心不下嘴里念叨的都是你。可怜你珍表妹,一边要给祖母侍疾,一边还担心你。”

见晏玉楼还是不说话,胡氏以为是此计起作用。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婆母的法子最是管用。既然侯爷喜欢男子,伯府就送一个庶子过来。

所谓收人手短,吃人嘴软。侯爷只要收用五郎,就等同于被伯府捏住把柄。他们伯府趁机再提亲事,想来定会如愿。

她心里万分得意着,不知不觉就带了几分长辈的威风,继续语重心长,“舅母知道,你贵人事多府里府外的忙不过来。你放心,珍姐儿是个孝顺的孩子,以后有她替你打量琐事,你便再无后顾之忧。”

“弟妹,这话从何说起?珍姐儿可是你的女儿,楼儿的表妹。楼儿自小没有妹妹,一向把珍姐儿当成亲妹妹,哪有里妹妹替哥哥打理后宅的,传出去不是惹人笑话。”

胡氏脸面有些挂不住,暗气这个大姑姐不识趣。不过只要侯爷同意,大姑姐再反对都没有用。这般想着,心下重新得意起来。

“大姐,珍姐儿和侯爷的事咱们先不说,这事侯爷心里有数。侯爷,大舅母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自小才学不凡,年年轻轻就能撑起偌大的侯爷。只可惜你几位表哥表弟没有你的一半能力,否则我们伯府也不至于越发没势…你二表哥近日有改过之心想谋份正经差事,无奈杜家没有门路。你身份尊贵路子广,能否提携他一把?”

说来说去,这是要谋好处。

晏玉楼冷冷一笑,“大舅母,若是我记得不错我曾经给二表哥谋过差事。户部的闲职,活不多人也轻省还不费神。可是他是如何做的?一个小小的库房司,竟然敢收取贿赂,以公谋私。被人撞破还想污蔑他人,简直丢尽我的脸。”

胡氏脸色讪讪,胀得通红。

“那时他还不懂事,现在他知道世道艰难,定然不会再犯糊涂。”

“大舅母真会找借口,一个有妻有子二十多岁的男儿,还不懂事吗?在赌庄一掷千金输到被人扒裤子却让人到侯府要账。逛花楼与人争女大打出手,仗着侯府的名头以势压人,弄得别人对侯府心生怨恨。这一桩桩一件件,是一句不懂事就能说过去的?”

伯府那些人的混账事,大大小小哪一件摆不平的最后不都落到侯府头上。小些的杜氏用些银子打发,大的就需要她这个侯爷出面。

她早就腻烦那一家子不成器的,要不是顾及老娘,哪会容到今天!

胡氏心里来气,不想帮就不想帮,翻那些旧账做什么。眼神瞄着杜氏,这个大姑姐真是的。明明侯府的钱花不完,又有权又有势就是不肯帮衬娘家。

“大姐,二郎真的知错了。你几个侄儿你是知道的,都怪父亲母亲宠爱,早前确实胡闹了些。如今他们愿意改过自新,你劝劝侯爷,再帮他们一把。”

杜氏叹着气,娘家人都是扶不上墙的。这些年,她真是连气都生饱了。如今是楼儿当家,楼儿说怎样就怎样,她可管不了。

“我是个妇道人家,官场上的事情哪里清楚。楼儿说能帮就能帮,不能帮你们就多担待。别人都看我们侯府花团锦簇,谁知道楼儿的为难。你是他的大舅母,想必会体谅他的难处。”

杜氏撇嘴,就知道这样。

跪着的杜策双腿已无知觉,他脑子一片茫然。没有家可以回,没有地方可以去,还背负着那样的名声,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晏玉楼瞧着时辰差不多,示意晏实将人扶起来。

杜策以为晏实要把自己拖出去,完全放弃挣扎。他心如死灰,只盼早些消失,再也不要污了别人的眼。

不想晏实没拖他出去,反倒扶他坐下。

他惊诧抬头,没有在侯爷表哥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嫌弃。心下一阵暖流,鼻头一酸不敢再看,重新低下头去。

胡氏隐有不好的感觉,责备道:“侯爷,你为何让他起身,这样的下贱货,就应该好好跪着认罪。”

“罪?他哪里来的罪?若说有罪,他罪在出生,生为庶子就是他的罪。可这罪非他所愿,无人问过他是否愿意托生到妾室的肚子里,成为伯府的庶子。罪之源在于你的丈夫,而不在他。”

“侯爷,你在说什么?什么这罪那罪的。他想害你,那就是他的罪。”

“害我的人真是他吗?大舅母是把我当成伯府的那群脓包不成,我若是连这样的把戏都看不穿,荣昌侯府早就被人生吃活吞了。”

胡氏大惊,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你说什么?”

杜策心中燃起生的希望,双手死死搁在膝上,紧紧握成拳。他的身体在抖,他的心在抖。侯爷表哥是信他的,是信他的。

晏玉楼睨着胡氏,眼带讥意。

“想害我的另有其人,真是难为你们伯府,举阖府之力想要把女儿塞给我。只可惜这样的肮脏计划你们是不会说给杜策听的,他恐怕是除外祖父以外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

胡氏脸色都白了,怎么可能?侯爷怎么可能猜到的?不应该啊,昨天请他到后院的人是杜策,杜策已经认罪,他为什么不相信?

“侯爷,你这是诬蔑。我们伯府虽然落败,却也是勋爵之家。你若真要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我只能去求见太后,让她评理。”

“勋爵之家?外祖父百年之后,你们府上的爵位就要收回,到时候不过是个普通的门户。你想去见太后,请自便,看看太后是信你们还是信我。我若是你们,就应该趁着爵位还在,赶紧替自家姑娘谋个门当户对的姻缘,不会自不量力肖想不属于自己的富贵。”

她一番话,把胡氏打击得摇摇欲坠。太后和侯爷关系最亲,自是不会信伯府的。他们就算能进宫,也不过是自讨没趣。

“你…侯爷,你可是杜家的外孙啊。你不能这样害自己的外祖一家,大姐你来说说,难道真的要看我们伯府没活路吗?”

杜氏幽幽一叹,早在丈夫还活着时,她已看透娘家,也曾答应过丈夫对于娘家的事情量力而行,不要大包大揽。

“弟妹,你们算计楼儿的时候可有想过他是伯府的外孙?”

“我们自是为他着想啊!他的名声都成那样,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嫁进侯府。我们担心他的亲事,怕他走上不归路,才会想出那样的法子替他遮丑。我们一片好心,不想却被你们当成狼心狗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舅母,是不是好心你们自己清楚。我的亲事不用你们操心,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便是我一辈子不娶妻,我也不要伯府的姑娘!”

这话很重,胡氏怨恨的同时还有羞愤。当真是伯府的好外孙,放着花不完的钱都不肯施舍一点好处给伯府。

既然如此,别怪他们翻脸!

“好,舅母记住你这话了!”

“不仅大舅母要记得,还要告诉伯府所有人,你们都给我记好了。我之所以容忍你们至今,都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你们若是贪得无厌,休想我再帮你们。”

胡氏愤而起身,阴冷笑起来,“我一定把话转告给你外祖母,你们侯府门槛太高,我们伯府高攀不上。”

“这样最好。”

晏玉楼表情淡淡。看一眼低头的杜策,“杜策,你可看清伯府众人的嘴脸?”

杜策抬头,点头。

“你要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认清你在伯府的位置。从今往后,你不是杜家人,日后无论贫穷富贵都与伯府无关。”

胡氏觉得她话里有话,不太对味。原本怒气冲冲想离开的脚步,生生地停了下来,惊疑地看着杜策。

杜策又点头。

晏玉楼把手中的杯子一撂,茶水稳稳当当半点不溅,“好,既然你记住了,那我还有话要交待。将来你出人头地之时,若伯府中人相求于你,我希望你能记住今日被伯府所弃的一天,与他们形同陌路。”

“你在说什么?”胡氏瞪着眼,心生不好的预感。

杜策不太明白晏玉楼的话,本能地点头。

“我昨天看过你做的文章,虽不算太过出彩,却有不少可取之处。如果再加雕琢,中举出仕并不难。我会派人送你去梁洲的麓山书院,一应相关事宜都会替你打点妥当,将来的造化就看你自己。”

此言一出,在场人都有些转不过弯。

胡氏愣住,杜氏若有所思。

杜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以为从此前途晦暗,不想峰回路转。表哥是相信他的,表哥根本就没有听信嫡母的话。压抑的泪水夺眶而出,泪眼朦胧中,他重重点头。

不顾膝盖处的伤,再次跪下来,重重磕头,“侯爷大恩没齿难忘,定不负侯爷期望,杜策一定拼尽全力不会给侯爷丢脸。”

晏玉楼起身过来,亲自将他扶起。

“我不用你记恩,你也不用为我活着。你奋发图强出人头地,都是为你自己。”

“侯爷…”

没有人会如此为他,更没有人会如此不计回报地帮过他。他从来不知道世间会有如侯爷这样的人,明明站在云端,却能照拂地上的污泥。

万千感恩之言,他会藏在心里永远铭记。

胡氏回过味来,敢情侯爷是要帮这个下贱胚子铺路。麓山书院,那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为什么?难道侯爷真的只喜欢长相好的男子?

“侯爷,你这是何意?”

这不是打伯府的脸吗?

“我不忍看一个好苗子陷在伯府那堆烂泥之中永无出头之日。便是日后侥幸能成材,也会被你们所累泯然众人。大舅母到现在都不明白吗?人若想别人看得起,要想别人给脸,首先要自己立起来。你们自甘堕落,哪来的脸怨别人不伸手拉一把。”

“说得这么好听做什么,明明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就不是看他长得还过得去。我算是看明白,怪不得你不喜欢珍姐儿,原来真被人说中了,你…”

胡氏后面的话未出来,被晏玉楼凌厉的眼神一看,吓得咽回去。心下不屑,哼哼一声,扭着腰告辞。

杜氏担忧起来,“楼儿,她不会乱说吧?”

“嘴长在她身上,她哪有不说的道理。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不被人后说,我自有法子治他们。”

“侯爷,我…”

晏玉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关你的事,树大招风。侯府被人盯上也不止一两日,我身在高位怎么可能不被人攻讦。没有断袖的传言,自还会有其它不好的名声。你现在可以说说,你嫡母是拿什么威胁你的。”

杜策只觉得自己的肩上被烙上什么印记,火烫的热一直传遍全身。他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勇气,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是多么的可笑。

“不只是母亲,还有祖母…我…我没有诬蔑祖母的意思…”他猛然发现什么似的,不敢看杜氏的眼睛,拼命摇头。

杜氏幽幽叹气,自家那个娘,还真是越发的令人失望。

“无事,你知道什么说什么。”

他惊白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她们说…要是我不认,就把我姨娘的尸骨挖出来丢进山里…”

依照大启律法,育有子嗣的妾室在死后是被允许葬进家族坟地的。大度些的人家,还会让庶出子女们去祭祀。如果尸骨被抛深山,自然就不能再受香火。

古人重孝,倒是不难理解杜策会屈服。

“你可想过,如果今日我不信你,你会落到什么下场?你觉得你姨娘九泉之下愿意看到你为了她的尸骨毁掉自己的一生吗?”

杜策满目哀切,泪水涟涟。

杜氏摇头叹息,娘和弟媳妇真是越发的不像话。她身为杜家的姑奶奶,面对无声流泪的侄子,都觉得臊得慌。

晏玉楼也不制止,就由着杜策哭。

一直到他自己止住泪水,重新跪地磕头。

“侯爷再生大恩,杜策无以为报。今后我这条命就是侯爷的,侯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刀山炎海侯爷尽管吩咐。”

她伸手将他扶起,“我方才说了,我不用你报答。人活着是为自己,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你好好读书,用自己的实力堵别人的嘴,将来回京科举,我希望能在金榜上看到你的名字。”

杜策郑重应诺,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晏实离开。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日后堂堂正正再次回京,有资格成为侯爷表哥的左膀右臂。

他们一走,晏玉楼没有形象地坐下来。忙了一天,还真是累。杜氏一肚子的话,看到疲惫的女儿什么都没有说。

母女二人简单用过晚饭,便各自歇下。

次日辰时一刻,晏实在主院的院门口徘徊,一脸的焦急。瞧见采翠的身影,连忙小跑过去,把人往旁边一拉。

“侯爷还没醒吗?”

“爷今日休沐,说是要好好睡个觉,可是有什么急事?”

晏实点头,火烧尾巴的事情,还真是没办法等。他轻声对采翠低语几句,采翠脸色一变,转身进了屋。

晏玉楼睡得正沉,梦里似乎身在桃林,还能闻到桃花的香气。

采翠犹豫再三,小声轻唤,“侯爷,侯爷。”

梦里的晏玉楼还奇怪着,姬桑怎么唤她侯爷,不是私底要唤各自的字吗?为何他的声音变得不太对,怎么成女声了?难道他也是女人?

茫然睁开眼,看到采翠放大的脸。

“侯爷,您醒了?”

“我不是吩咐过今日不用叫醒我吗?”

采翠扶她起身,低低将晏实的话说一遍。她惺忪的表情一寒,冷哼一声。快速坐起,张着手臂让采翠替她穿衣。

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想搞事。

简单用过早饭,她冷着一张脸出门。晏实已套好马车,就停在侯府门口等她。见她出来,连忙上前详细禀报。

“侯爷,不知是何人窜掇,那些人竟然堵在王府门口,说是要请王爷出面替他们做主。”

“哼,管他何人怂恿,本官倒要看看他们有几分本事。”

她这一生顺风顺水,向来只有别人恭维尊敬的份,不想有朝一日竟然有人想搞她。她要让那些人知道,敢在太岁爷上动土,那就是自寻死路。

坐上马车,车夫将要挥鞭时,阿朴急急赶来。

“侯爷,我家国公爷有东西给您。”

她眉头一皱,暗想着那姬贼搞什么名堂。猛然想起他们目前的有关系,那厮伊然以自己的男友居之,他交给自己的东西一定是有用处的。

“拿过来吧。”

晏实接过东西,递进马车里。

火漆封口的信封,上面仅写着亲启二字。

没有署名没有称谓,她看到那个亲字面色一红。两字拆开来念带着一种说不明的暧/昧,暗道那家伙还是个有情调的。

拆开大致一看,唇角泛起笑意。当真是及时雨,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是如此体贴之人。转而自嘲一笑,两人是对手时她很讨厌他的心思慎密。不想以前憎恶的东西如今倒是便宜自己,有这么一个位高权重又心细的男友,委实不能算一件坏事。

“信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你们国公爷。”

“回侯爷的话,本来国公爷会亲自交给侯爷。不想卯时太后宫里来人,把我们国公爷召进宫了。”

这话是姬桑进宫前交待阿朴一定要告诉晏玉楼的,阿朴虽不喜自家主子与晏侯爷走得太近,不过他一个下人,只能遵命办事。想到主子最近两日的异常,他有些隐隐的担忧。

晏玉楼闻言,眼眸慢慢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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