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谢家表姐来家后,早晨去老太太那边请安就热闹了不少。
先前家里姐妹虽多,但嫡出的只有大姑娘和季萦两人。
大姑娘性子强势,时时想着压过众姐妹一头。季萦年纪小,又性子和软,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轻易不与她计较。再有其她几位姑娘出身都不如她们两人,自也不会在显眼处招惹了她。
如此大姑娘在家中可谓是一支独秀,很有些长姐的派头。
不过自谢家表姑娘来就不一样了。这位表姑娘一瞧就是个会做人的,又加之天生的好才品,虽才来了几日,但却赢得了府里大小主子和下头奴婢们的称赞。
就连一向板肃着一张脸的老太爷,也亲自开口让她跟着府里的姑娘们一起念书。一来表姐妹们一起处着才亲密,二来表姑娘学问好,若耽搁了也是可惜。
如此,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现今府里最炙手可热的可不是嫡长的大姑娘也不是二房的六姑娘,而是才来家的表姑娘。
依宋敏仪的性子,被人这样生生压了一头,自是不服气的。可这次她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说什么,反而与表姑娘的关系极好。
让季萦说,还是她这位表姐最有本事。一边展现了自身的魅力,一边又与宋敏仪说自己在舅家客居不久,若是日后回了家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与表妹相见。偏她在舅家与敏仪妹妹最是投性,日后分开还不知要如何心伤。
就这般,宋敏仪被哄的心思贴服,一面想着自己确实与表姐投缘,一面又想到表姐在自家客居,日后是要离去的。可惜自己好容易有个亲近的至交好友,最终却免不了一场分别,一时也生了些心心相惜的伤感,先前的那股子嫉妒之心也去了不少。
荣寿堂。
老太太坐在上首正与顾氏说着明日端午佳节府里的安排,陈氏在一旁径自端了茶碗轻啜一口,并不插话。
二房一家归京后与长房三房一起住在老宅中,府里当家理事的是长房的大太太。
陈氏如今只管着自家这一房的庶务,一心经营自己的嫁妆,对府里的中馈轻易不插手。
看老太太与顾氏还要商量一会儿,陈氏便转身瞧向女儿的方向。
见她正与老六老四低声说些什么,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眼里俱是明亮的笑意。
陈氏细细一听,隐约能听到她说的花露二字,脸上便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季萦此时确实在与两个哥哥显摆自己新制的花露。这花露前几日就制好了,不过因着姑太太一家回府耽搁了的缘故,今日才分装出来。正好明日是端午节,将这花露送与家中姐妹一同赏玩也是个乐事。
宋子服瞧着季萦手中的琉璃瓶,并不感兴趣,反而道:“上次妹妹给我的那盒醒神香十分好用,每日温书或作文时用了很是提神解乏。学里的同窗见了也问我能不能匀出来几丸,妹妹可能再给我些。”
季萦对这种低配版的醒神香的功效早有见识,这香丸的功效显著,堪称读书人的专属配置,就如前世里的高考生都喜欢喝安神补脑液来提高记忆力。
宋子服张口再与她要也是意料之中。不过这香丸用料讲究,有几味香材还是出自系统地图,并不易得。所以季萦道:“六哥哥的用度自是有的。不过这香丸难得,轻与旁人却是有些糟蹋了。”
宋子服了然的道:“妹妹说的这些我也是早有猜测,这香的功效立竿见影,配制难得也是应有之理。因此我已拒绝了同窗的要求。”
季萦笑道:“六哥哥若有至交好友,一起分享也是能的。一会子,我让香芸将香丸送去你院里便是,以后哥哥用完了只管打发人来取就是。”
宋子服摸摸她的头发,道:“那就谢谢妹妹了。”
一旁的宋子羡见这两人说话,也顺口提了一句,自己也喜欢这个醒神香,平日里燃了此香作画奕棋最有意境。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接了季萦手里的花露,细细打量起来。
他刚拔开瓶塞,就有一股子清幽的蔷薇香气蔓延出来。他惊喜莫名的道:“六妹妹,真有你的,这东西都让你给做出来了。”
季萦矜持一笑,正要说什么,就听三婶文氏道:“什么东西这样香?”
她一说话,老太太也停下了和顾氏的说话声,轻嗅了嗅,屋里确实是一股子蔷薇花的香味。
老太太笑道:“可是哪个丫头采了蔷薇花到屋里了?”
宋子羡听了,哈哈一笑,起身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将手里的花露献宝似的给她看。
“祖母,您瞧。”
老太太低头微一打量,就笑道:“前些日子你父亲给了六丫头一瓶子玫瑰露,今儿这个你是从哪里得的?”
宋子羡一听,就笑嘻嘻的道:“祖母,孙儿可没这本事找来这个。这是六妹妹的自己做的。”
顾氏原本笑着听他与老太太说话,此刻面上不禁露出些惊讶和狐疑。其余人脸上也均露出些不可置信,独陈氏老神在在,笑得矜持又欣慰。
老太太也是惊讶,她看着季萦问道:“萦姐儿,你哥哥说的可是真的?”
季萦笑得一脸腼腆,示意身后的香芸将怀里的匣子打开给老太太瞧。她自己也起身坐到老太太的另一侧,笑道:“我就是想试试,没想到真的做出来了。”说完又有些小懊恼的道:“不过我这花露与大食进贡的还是有差别的。祖母您瞧,这花露香度色泽与那大食进贡的并无区别,可就是味道酸涩苦陈,喝不得。”
老太太才不在意这点小缺陷呢,她拉着季萦笑得合不拢嘴,得意道:“哎吆我的萦姐儿真是了不得,这京里的人家都没试出来的东西,竟被你个小丫头制出来了。”又安慰孙女儿道:“那大食国的香露也是酸的,我就不爱喝那个。我瞧着你制的这个倒是比那大食来的还好些。”
季萦被这一味地吹捧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挨在老太太怀里腼腆道:“谢祖母夸赞,孙女儿还有不小的进步呢。”
老太太慈爱的揽了季萦,回忆道:“当年我年轻时也制过香露,与珮娴就是现如今肃王府的太妃,我们两个翻遍了古籍,试了大半年也没成露。想不到老了老了,我的小孙女却做成了。”
季萦嘴甜的笑道:“看来我是继承了祖母的志趣了。”
“可不是,”老太太笑道,“你这丫头不光性情与我年轻时一样,爱好也是不无相同,就喜欢弄个香啊露的。”
宋毓琴瞧见她高兴,也凑趣道:“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学调香就是娘教我的呢。”
陈氏也笑道:“萦姐儿的心思灵巧可不就像了娘么,我是个手拙的,若不是娘出手教养,这丫头跟着我怕也是个木讷的。”
老太太被捧的哈哈笑道:“便是我教出来的,可也是我们萦丫头心有锦绣,有慧根。”
宋敏仪见此时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季萦身上,一如小时候那样,尽管季萦木呆呆的,但是有祖母护着,她什么不用做就能轻易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如今更是一点小事就恨不得夸到天上去,她心下一阵黯然和不服气。
她朝四周看了看,见自家的几位庶妹眼里俱是好奇和向往,心里就有些蔑视。她不由开口道:“几位妹妹怕是都未曾见过大食的贡品,六妹妹的花露不如让咱们姐妹一同瞧瞧。”
她一说话,众人都有些赞同,三太太文氏笑着道:“大食的贡品稀有,咱们轻易见不得,如今瞧瞧萦姐儿制的花露也算是长了见识。”
季萦闻言,从老太太怀里起身,笑着道:“这花露本是要孝敬给各位长辈还有给姐妹们玩的。若是大家不嫌弃,我便献丑了。”然后示意香芸将匣子里的花露分给大家。
文氏接了一瓶,又瞧了瞧匣子里剩下的,好奇道:“我瞧着这琉璃瓶中有大小两种,这是个什么说法。”
季萦听了,亲手取了一个小瓶,笑着解释道:“这小瓶里的是红花精油,是专门给长辈们的。大瓶里是蔷薇花露,分给姐妹们玩吧。这红花精油取自红花花瓣,平日里取一滴敷在面部,能够祛皱防衰呢。除了敷面还能将之加在水里沐浴,也能养颜排毒。”
“真有这样的作用?”文氏听着眼前一亮。不止她,其余人瞧着手中这小小一瓶精油,眼神有些火热。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美,不怕老。
季萦肯定的点点头,道:“三婶不信可以问问郎中红花是不是有美容养颜的药效。而我把它的精华提取出来做成这种精油,功效自然更加纯粹了。不过这东西用于保养还是得长时间使用才行,再说也并不易得,这小小一瓶所用红花有几百朵呢。”
文氏与其她人一听,心里既热切又失落,红花价值昂贵,寻常人家哪里用的起这样海量的药材。
知道了这东西的珍贵,刚才得了红花精油的人都对这小小一瓶越发重视起来。而季萦能大方的分给长辈们每人一瓶,确实是个心思实诚的。
宋毓琴看向季萦的眼神温和,她笑着道:“萦姐儿有了好东西想着咱们这些长辈,我这个做姑姑的也不能亏了你。正好我那里刚进了一匣子品质上乘的燕窝,一会子便让丫头给你送去。”
季萦不好意思道:“我是小辈,本该孝顺姑母,怎么能收姑母的东西。”
宋毓琴摆手道:“你孝顺我,我心疼侄女儿,给你的你就拿着。”
如此季萦就不再推辞了。其她人瞧了,也都各自给季萦回了东西。
长辈们除了花露都各自得了一小瓶精油,与季萦同辈的姐妹们各得了一瓶子花露,红花精油珍贵自不是人人都有的。不过几个小姑娘也不羡慕,她们俱是青春少女,如今还不到保养的年纪。
五姑娘轻嗅着琉璃瓶里溢出的香气,笑着道:“六妹妹的花露味道真好闻,若是洒在衣襟上,定然清新雅致的很。明日是端午,咱们姐妹用了这花露出门,可是全京城独一份呢。”
宋敏仪轻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咱们女儿家用香自是独一无二的才好,若人人都用一样的东西怎么显现的自个儿的气质。”
五姑娘被她的话挤兑的面色尴尬,一时接不上话来,倒是二姑娘轻笑着道:“六妹妹别见怪,大姐平日用度一向讲究,最不喜与旁人用一样的东西。”
季萦微微一笑,不在意道:“不过是个玩物,能给姐妹们涨些见识也是好的,用不用的有什么打紧。”
她说完,宋子羡接话道:“六妹妹这花露是女儿香,我们男子用了有些女气,有没有男儿香?”
季萦闻言,想了想道:“倒是也能调出来,等过几日我配得了给四哥品鉴。”
宋子羡一口答应下来,道:“那我就等着妹妹的香了。”
如此倒也将前面的话头岔过去了。
老太太揽着季萦,与顾氏道:“明儿一早不是要去给肃王府送端午节礼么,正好萦丫头的这个花露稀罕,给老太妃和王妃一起送几瓶,让她们也瞧瞧。”
顾氏不论心里如何想法,这会儿当着老太太的面笑得端庄得体,答应道:“是,都听娘的。”然后又与季萦道:“倒要劳烦六丫头了,一会儿我让人去你院里取。”
季萦一脸腼腆的笑着点头。
大家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到晚饭时辰了,老太太就让人都散了,独留下季萦一块用饭。
宋毓琴带着儿子女儿回了栖桐院。她除了有时与老太太一起用饭,其余时候都是与一双儿女一起用的。
进了屋里,宋毓琴才问女儿道:“我瞧着你这几日与敏仪那丫头走的近些。”
谢意尔笑道:“我与敏仪妹妹年纪相仿,确实谈的来些。”
宋毓琴摇头,“那丫头我瞧着不是个大度的,倒是六丫头性情坦率又和气。而且你外祖母也疼她。”若女儿与六丫头要好,老太太爱屋及乌也能多疼她一分。
谢意尔知道她娘的意思,只是心里却也有自己的成算。
她递了一盏茶给宋毓琴,然后笑着道:“六妹妹是好,可就是太好了。我原以为自己是个出色的,可见着六妹妹后却恍惚见到了另一个自己。如敏仪妹妹这样的刚刚好,虽有些女孩家的小心眼儿,却也无伤大雅,她心思是没有六妹妹纯粹,但也心直口快,与她相交所费心力自然比不得六妹妹多。”还有一点她未出口的便是宋敏仪比起季萦好掌控些。她是表姑娘,外祖家这么多姐妹她要融入总得有个切入点,庶出的她瞧不过眼,余下的宋敏仪和季萦,她选了宋敏仪。
“娘也知道你自有主见,不过日后与妹妹们相处也别让人瞧出来你厚此薄彼。敏仪有敏仪的好处,六丫头也有六丫头的好处。别的且不说,只说她调的这花露,京城里这么些世家女子独她调出来了。这样敏慧的心思就是府里其她几个丫头远不及的。”宋毓琴说着,就感叹道:“你祖母教养六丫头是下了心思了。”
谢意尔道:“娘,女儿处事您还不放心么?我得了六妹妹的花露,一会子就让人将我从家里带来的那件郎红菊纹盘送给六妹妹。”
宋毓琴满意道:“这就对了,姐妹间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她说罢,忽又想起别的来。转头看着儿子道:“霖儿这几日与羡哥儿同住,可觉得他为人如何?”虽那肃王世子堪为女儿良配,但此事却不是没有万一的。到时好歹也有下一个人选,毕竟女儿的年纪也不小了。
一旁的谢越霖道:“羡表弟是个性情中人,这几日儿子住在衍墨院很得羡表弟关照。”
“哦?那羡哥儿的学问如何?”宋毓琴感兴趣的问。
谢越霖道:“经义文章倒也扎实,不过表弟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比起科举出仕倒更喜欢寄情山水。儿子瞧着表弟善画,若能得一名师教导,假以时日也能成大家。”
宋毓琴听着就有些失望。羡哥儿的志趣放在自己夫家倒也适当,但在娘家这样的仕宦之家就有些不务正业了。而且在她的心里,是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胸无大志之人的,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侄儿。
想起老太太对羡哥儿和意尔的亲事十分看好,她就有些头疼。她下定决心定要将女儿与肃王世子凑成对,自己这一生错过高门的遗憾再不能让女儿延续了。
宋毓琴想着如何开口与老太太说女儿的亲事,一旁的谢越霖就道:“娘可听说了羡表弟与服表弟在张大儒门下读书的事?”
这几天宋毓琴只顾着女儿的亲事,对儿子的学业是全托给两位哥哥和老太爷的。不过,家里的子侄拜于张大儒门下的事她还是知道的。这会儿听儿子提起,她以为儿子也想去那边受教,就随意道:“到时娘与你外祖父说一说,你与羡哥儿他们一同去就是了。”
谢越霖却道:“哪里是这样容易的。张大儒声名远播,外祖家的几个表弟已在他的门下受教了,怕是再不好荐了人去的。”语气里颇有些遗憾。
宋毓琴不由重视起来,道:“这是怎么说的,你可是你外祖的亲外孙,再说你明年就要春闺,这一年的光景可耽误不得。娘明儿就与你外祖父说去。”
谢越霖忙拦道:“娘,您可别让外祖父为难了,连二舅舅家的子固表哥如今都在家里温习,可见张大儒门下确实难进。”宋子固也是错过了入学的时机这才耽搁了的。
“这可如何是好?”宋毓琴着急道,“咱们来京本就是要为你寻个名师的,可如今却错过了时机。”
谢越霖安慰道:“咱们家请的先生未必没有京里的学问好,不过是声名不显罢了。再说,外祖父学问精深,有他老人家教导,儿子定然能进益不少。”
“如此倒也罢了。”宋毓琴只能点头。
荣寿堂。
季萦陪着老太太用了饭,两人正坐在罗汉榻上说话。
老太太还惦记着孙女儿刚刚拋费太多的事,道:“你知道孝敬长辈是好事,不过那红花所费甚糜,一会儿祖母给你补上。”
季萦自然不可能贪图老太太的东西,她道:“祖母上回给我的那架博古架实在太过贵重,我还没跟祖母道谢呢。现在可不能再与祖母要东西了。”
孙女儿越懂事老太太越心疼,所以并不依着季萦的意思,只想着一会子就让人给萦姐儿送了东西去。
不知想起了什么,老太太又笑着道:“祖母果然没有看错,你呀,自小是个聪明的,赶这个时节做了这花露出来正正好。”话语里似有深意。
季萦有些不懂她的意思,只道:“也是刚好想起了这茬,又赶上了春日里花开的时候。”又问:“祖母可喜欢我送您的东西?”
刚才人散去时,季萦又送了老太太几瓶子红花精油,这可是在系统地图里采集红花得的,功效自是与众不同。
老太太笑眯眯的道:“喜欢,萦姐儿送的祖母哪能不喜欢。”
季萦撒娇道:“那我送与祖母的东西,祖母可不能给了旁人。”
老太太见着她小女孩儿的娇态,笑着答应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老太太便催她:“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明日是端午,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季萦笑着应了,临走时与老太太道:“我先前让底下人染了块料子,颜色明丽独特,明儿我穿了衣裳来给祖母瞧。”
等她出了门,老太太的脸上还挂着笑容。郑嬷嬷进来瞧见了就笑着道:“还是咱们六姑娘有本事,每次来过都能让您乐呵呵的。”
她这么说也是有缘由的,自前几日姑太太回娘家老太太高兴了几日,这几日却瞧着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好在六姑娘来得及时,转眼就哄了老太太高兴。
郑嬷嬷的意思老太太自是知道,想必她这几日的心绪烦乱被人察觉到了。郑嬷嬷是她身边的人,索性她也透露了几句。
“明日端午,就请肃王世子上门吧!”
郑嬷嬷闻言,疑惑道:“您不是说先等些日子,等二老爷和二太太见过人了再说么?”
老太太摇头道:“怕是等不及了,再迟怕是要出乱子了。”
郑嬷嬷不明所以,迟疑着不知该不该问时,老太太已经道:“我这几个儿女里我最疼的是阿琴,当年看着她远嫁差点扯断了我的心肝。到了孙子这一辈,萦姐儿又是我一手拉扯大的。这孩子自小体弱,我对她的心不比对自己的儿女少。好容易长成了,却又牵连进了当年的朝局纷争,便是我尽力为这孩子打算了,可结果却依然是不尽如人意。”
她说着“哼”了一声,又道:“旁人只瞧着肃王府是高门大户,可惜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若是有退路,我宁愿给萦姐儿找个小户之家,让她安稳一生。”
提起六姑娘的婚事,郑嬷嬷是知道老太太一早的担心的,她安慰道:“老太太对肃王世子不是很满意么,再说咱们六姑娘水晶一样的人儿小户之家可护不住。肃王府门第虽高,但以咱们姑娘的人品也算不得高攀了。”
老太太听了并未展颜,反而叹气道:“话是这么说,可肃王府里如今也不甚安稳,内宅之事男子插不上手,我怕萦姐儿日后嫁过去应付不来啊。”
郑嬷嬷也知道肃王府的情形,肃王世子虽德才兼备是为同龄之辈的翘楚,可他身后的继母弟弟也渐渐长成了,听说那孩子也很得王爷喜爱,再加之肃王继妃也不是个绵软的,到时兄弟两个为着爵位争起来是免不了的。
不过她还是安慰老太太道:“肃王妃到底是继室,世子又已经长成,为了避嫌她也是不好多管世子的事的。再说还有老太妃护着呢,老太妃是您的闺中好友,又一向喜欢咱们六姑娘,想来不会让咱们姑娘受委屈的。”
说起老太妃,老太太倒和缓了面色。当年萦姐儿能订下这桩亲事,还多亏了肃王老太妃的支持。虽说当年说的只是让萦姐儿借此避过一劫,但这些年王府对这桩姻缘再未推辞过。上次老太妃身边的人相看了萦姐儿一面,老太妃就几次说起让世子上门给老二两口子请安的话。可见王府对萦姐儿是极满意的。
萦姐儿的亲事倒是没有了波折,但她忧心的是另一件事。她道:“肃王世子人品贵重,咱们能瞧见的好别人也瞧得见。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这桩亲事摆在明处,也好断了别人的心思。”
此时,郑嬷嬷心里倒是有了一丝了悟。这几日姑太太一个劲儿的在老太太跟前打问肃王府上世子的事情,又对府里老太太提起的四爷并不上心,可见是对表姑娘的亲事有别的想头。
老太太顾虑的也对,六姑娘的亲事还是趁早摆在明处的好,可别因着误会最后闹出姑表姐妹争夫的笑话来。
郑嬷嬷见老太太说了半天的话面上就有些疲累,便服侍着她躺下歇息,临出屋子时就听见老太太吩咐道:“你一会子将我早先准备的匣子给萦姐儿送去,再顺路去老二家的那儿一趟,明日世子来府的事让她也有个准备。”
郑嬷嬷出来瞧了瞧天色,见时辰不早了,也不敢耽搁,带着个小丫头匆匆去了花照里。
季萦刚打发了香芸给三位哥哥送去了醒神香,这会子正在后院瞧着缸里的莲花呢。这莲花她种下去有些时日了,却一直没有动静。昨儿个她灵机一动取了些地图水潭里的水注入了缸里,不想今儿个这莲花就有些发芽的样子了。
她不由盯着这水缸愣神,心想着看来地图里的一草一木连带着水土都是有着神奇的功效的。
杏林从前院过来,屈膝道:“姑娘,郑嬷嬷来了。”
郑嬷嬷的来意,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季萦回神后无奈的笑了笑,便迎了出去。
及至她刚到前院,郑嬷嬷就到了。请人进了屋里说话,又吩咐小丫头上茶,郑嬷嬷却推辞道:“应老太太吩咐,还得去见过二太太,等改日得闲了,再来喝姑娘的茶。”
季萦好奇道:“这个时辰了,祖母可是吩咐了阿娘何事?”
若换作别人这样问,郑嬷嬷自不会明说,但季萦问出来,郑嬷嬷却笑着道:“老太太说明日肃王世子来府里,让我给二太太提早说一声。”
肃王世子?
季萦挑眉,心里微微划过一抹异样。又见郑嬷嬷一脸打趣的瞧着她,脸色不由略有些不自然的道:“那嬷嬷快去吧。外面天黑,让小丫头提了灯笼。”
郑嬷嬷看她有些害羞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说,笑着由香橼送出去了。
等人走了,季萦才摸了摸刚才好似有些生热的脸颊,强自平静下心绪才拿着刚才郑嬷嬷送来的匣子进了内室。
她打开匣子一瞧,见里面是一间铺子和一座庄子的地契,瞧这契子的日期该是老太太的陪嫁。
铺子是西城临街的一处商铺,面积不大位置却极好,从那里经过的大多是达官显贵,日常的人流量也多。庄子在城郊,刚好连着先前老太太给她的另一处庄子,地理位置算不得多好,但两座连起来亩地面积也是不小。
既然老太太给了,季萦只能收着,不过转头心里却想着要自己有什么东西能送给老太太的。老太太对她的疼爱是毫无保留甚至有些溺爱,她自然要加倍孝顺。
老太太已是花甲之年,虽保养得益,但到底上了年纪,平日里稍一劳神就觉精力不济,又易疲易病。季萦想了想自己手头并没有适合老太太的东西,索性早早洗漱完去了卧房。等打发了丫头们出去,才念头一动进了系统地图。
地图里自种下了现世的作物后,瞧着接地气了许多,少了许多之前的神秘感觉。
照例收获了一茬作物和药材后,季萦打开背包点了点,瞧着这些日子的收成除了红花其它的东西短时间怕是消耗不完的,因此便想着种些别的东西。
她拿出腰间的荷包,倒出里面的种子仔细辨认了一下,挑出了几样花种和几样药材的种子。
花种是玫瑰、甘菊还有薄荷,药种是黑枸杞、三七、当归、石斛还有何首乌。
种在系统地图里的花主要可以提炼精油和香露,或者可以做点心和花茶,而药材便是配药自用了。
季萦选种的这几类药材都是当世极贵重又稀少的药材。黑枸杞能滋养肝肾,明目补血,延缓衰老。三七有活血化瘀,解毒消肿的药效,前世里最为人所熟知的白药主要成分就是三七。而石斛,它的别名便是还魂草,显而易见它对延缓人体衰老有奇效。还有当归与何首乌,当归为女子滋补养身的圣品,而何首乌补益精血,男女服之利于子嗣。
先前已经证明了种在系统里的药材的药效比在现世里的更好,因此她对这几样药材充满了期待。
选了合适的位置将这些种子种下后,季萦又去先前种人参的地方查看,几日过去这几株人参每根都长得有成年男子的拇指那么粗了。
人参与其它药材不同,它的年份越长药效越好,因此她只采了一颗便作罢,其余的只继续长着便是。
采参的时候,季萦想了想还是用了系统采集功能。采集后她收获的除了已经被炮制好的干参,还有一样系统掉落的物品。
她找出盒子将人参妥善放好后,才拾取了系统掉落物,三颗如樱桃大小的红色果子。拿在手里的一瞬间,这果子的信息就自动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参果,集天地灵气与人参药性而长成,天生地养,可遇不可求。凡人不可单独食之,可泡酒或入药,服之补心增智,吊气延寿。
看罢参果的功效,季萦神色隐隐激动。
这个时代医药落后,像现世里的心脏病还有因为各种意外而导致心智受损的病症在此时便是绝症。还有生病或受伤而来不及救治就逝去的人,这样的遗憾在现世里都有不少,更别说是在这缺医少药交通不便的古代。而这参果简直是得了这类病症的人还有生命垂危之人的特效药。
这样的药效用其它药材配制也能有此效,但那药效比起参果来着实微乎其微,而且还需长久的服用。可参果不同,根据系统介绍它的药效是切切实实立杆见效的。
除了介绍的药效,季萦还注意到了系统提及的“凡人”和“灵气”两个词语。
“凡人”,这一概念是相对“仙人”而言的。无论在前世还是现在这个时代,神话里都有不少仙人的传说。还有“灵气”这一说法,她也并不陌生,传说凡人修行成仙的过程中必须要以灵气做为能量补充,灵气越充沛修行越容易。
而系统刚刚已经明确的说明参果集灵气和人参的药性而长成,这便证明系统地图里的确是有灵气存在的。
既有灵气,那季萦种在系统地图里的作物和药材的生长规律不符合外界的规律也就能说的通了。还有灵气能够辅助人的修行,她便猜想自己是不是也能如神话传说中那样修出些修为来。
不过万事都有入门之法,若无法门诀窍也不过是望洋兴叹,可望不可及。
季萦无论前世还是现在都是普通人一个,从未接触过佛道两家的修行之事,也从未习过俗世间的武艺功法,因此对如何修行一事一窍不通。
不过她心里的猜想本就是一时兴起,既然毫无下手的头绪索性丢过不想了。
撂过这一茬,季萦向四周望了望,想着她自打进了这系统地图就一直在这处水潭附近活动,其它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也一直未去瞧过,如今水潭这处她俨然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大本营,也是时候深入探索一下别的地方了。
她是从身后的森林里走到这处水潭的,这处水潭四周除了花田还连着一条小溪,小溪里水流的方向正好与森林的方向相反。
季萦思索着她该去哪个方向。
森林是她刚进系统地图时的所在地,比起溪水流向的地方她更熟悉些。不过森林里树木葱郁高大,光线斑驳,进入其中她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
就在她游移不定时,忽的想起先前她给佑哥儿的那对铃铛。那是她在森林边缘处无意中采集了一颗不知名的树木得到的。依那铃铛的神奇功能,森林里的草木定然都不是凡物。
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季萦决定先去森林那处看看。等探索过了森林正好可以返回来采收她种下的药材。
一决定好,她当即就出发了。今晚她已经进入系统地图有好一会儿了,余下的时间正好可以用来赶路。按着她来时所用的时间,等走到森林边缘处就差不多该到出去的时辰了。
赶路赶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季萦就停在了一处矮小的灌木丛前。这地方正好在森林的最边缘,往前再走三四百米就能进入森林里了,而且向四周观察了下,数这处地方平坦草丛最稀疏,一眼就能望尽周围的情形,正适合做为下次进来的据点。
选定了地方,她心念一动就出了地图。
窗外的月色皎洁,屋里季萦安然入眠。一夜无梦,及至第二日清晨天亮时她才醒来。
卧房里一有动静,候在门外的香橼就听到了,请示后忙带着丫头们进来侍候。:,,.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