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琴棋书画还有茶道、花艺和调香之类的雅趣在内宅风靡,因此她们这些官宦之家的女子是从小就跟着技艺好的嬷嬷学习的,以期出门交际时不输家族颜面。
季萦与宋修远还有陈氏又聊了几句,柏氏并其余几位姑娘就到了。
陈氏询问了佑哥儿的情况,听闻已经被乳母哄睡着了,又见柏氏她们都是一脸的疲色,也不再多言。大家默默用罢饭便就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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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宋修远与陈氏商量的到京日期,他们的车马一路走的并不慢,不过大半月的时日就到了通州。
他们到时已是申时末了,天上乌云密布,天色显得有些阴暗,看着像要下大雨。宋修远和陈氏一行并未赶着进城,而是歇在了城外的客栈里,只差了刘管事带着两名小厮进城去府里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请安,禀报他们明日一早就回府。
季萦她们吃过晚饭不过一刻钟天上就哗哗下起了大雨,还伴随着打雷的声音,香榧忙赶至窗前关上了窗户。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香芸去开门,是陈氏。
季萦连忙从榻上起身,扶着陈氏坐了,母女两人才说起话来。
“阿娘怎么来了,爹爹可休息了?”
“你爹已经睡下了。外面打雷,我担心你害怕,所以过来看看。”陈氏摸了摸季萦的脸颊笑着道。
“阿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才不会害怕打雷呢。”季萦嘟嘴。
小时候的季萦是害怕雷声的,因为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后来随着她越来越融入这个时代,又有前世的记忆,知道打雷不过是一种天气现象,自然就不害怕了。
陈氏见季萦嘴里说着自己长大了,但还是一副小孩子的行为,不由有些失笑。她亲昵的揽了季萦在怀里感慨:“一转眼我的萦姐儿都长这么大了。娘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不过小臂长的一点,我怎么养也养不好,幸亏得老太太眷念将你养在身边,又在内宅里一直护着你,你才能平平安安长大。”话语间满是对老太太的感念。
“阿娘,我知道的,祖母一向是最疼我的。”
陈氏点头:“是啊,老太
太膝下的孙辈虽多,却唯独将你养在了身边,平日里最疼的就是你了。便是后来将你送到我和你爹身边,也是不得已为之,这些年每每写了信来满是惦念你的话。”
季萦知道陈氏说的是当年她被老太太送去西北的事,陈氏是怕她想不开误会了老太太的用意,心里起了隔阂,伤了老太太的心,这才私下里劝她。
“阿娘,我都懂得,祖母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反倒是我不孝,惹了祖母伤心。”
季萦想起当年的事,当年她与大姑娘宋敏仪都是匆匆定下亲事,老太太虽觉得肃王府的门第比起顾家来更高些,但顾家也是江南的世家望族,更是大伯母顾氏的娘家,所以也不算是委屈了大姑娘。
可惜当时顾氏和宋敏仪并不这么想。
未订婚前她们就一心想让宋敏仪借机嫁入肃王府,却并不愿意让季萦与顾家长孙定亲。顾氏更是亲自去信江南,想让顾家拒了两家早已有默契的亲事。还是祖母警觉,提前知晓了顾氏的打算,这才默许了季萦使计让大房的人都以为肃王府的亲事不成了,顾氏才抢先为宋敏仪定下与顾家长孙的婚事。
订婚后,她们又觉得是季萦挡了宋敏仪的路,这才没攀上肃王府的亲事。因此顾氏便将之前的私下里对季萦冷待转到了明面上,宋敏仪更是趁机陷害她。
被发现后老太太虽然惩戒了宋敏仪,但当时季萦到底势弱,她的亲身父母都远在任上不能为她做主,顾氏又是她的长辈,老太太可以为了她惩罚宋敏仪,却不能给顾氏没脸,不然传将出去就是她的不孝。
为了不让季萦受委屈,再加之当时朝局不稳定,所以老太太才忍痛将她送回了父母身边。
季萦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在那样的情形下,顾氏为了自己的女儿有更好的前程,就想将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她推出去做挡箭牌,她自然要反击来保护自己,最后的结果不过是她技高一筹罢了。唯一的遗憾是这件事让老太太难做了,她和宋敏仪都是老太太的孙女,但当时老太太只能被迫选择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撑腰,可想当时老太太心里有多作难。
季萦心里想着事,脸色就显得有些沉重,陈氏见了以为她是
担心明日回府的事,不禁有些心疼,将她重新揽在怀里,安抚道:“萦姐儿别怕,这次再不是你一人回去了,有我和你爹还有你哥哥们在,谁也不敢欺负你了。”
女儿小时候在顾氏跟前受的委屈她后来自然都知晓了,每每想起来她都恨不得生吞了顾氏。枉顾氏还是世家大族里教养出来的,竟因着她们妯娌年轻时的一些龃龉而牵累到萦姐儿的身上。要不是那些年老太太护的紧,萦姐儿如今还不知怎样呢。
一想起大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歹毒的心思,差点害了萦姐儿,她就一阵心惊肉跳,悔恨自己当年没能跟着一起回京,没有第一时间陪在女儿身边为她撑腰做主,因此越发感激老太太尽心护了女儿周全。
季萦察觉到陈氏的担忧,紧握了陈氏的手反过来安慰她:“阿娘,您别担心,我没事的,有您和爹爹在,我什么都不怕的。”她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不会因为受到顾氏的冷待就产生心里阴影之类的。
陈氏抱着季萦平复了心情,两人才转头说起了下月里老太太过寿的事。虽不是整寿,但这次是她们二房时隔多年第一次给老太太过寿,因此不仅要尽了她们自己的孝心,更要让老太太满意才是。
陈氏接过季萦给她端来的茶盏,喝了一口后道:“你早先说要给老太太准备寿礼,神神秘秘的还不许人打探,如今可准备好了?”
季萦微笑着解释:“并不是要藏着,只是先前怕赶制不出来,被别人知晓了我的心思,惹人笑话,这才悄悄的。”
陈氏听了越发好奇。“哦?什么东西竟要你这样谨慎?”
季萦腼腆一笑,谦虚道:“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只是这心思旁人都没想到罢了。阿娘帮我看看,祖母寿辰时我送于她可使得?”正好今天她们还在府外住,大家的心思都在明日回府的事上,她准备的寿礼拿给陈氏看了也不会被有心人人打探到。
丫头们在陈氏进了屋与季萦说话时就被打发出去了,因此季萦起身亲自去取了放在她床头的雕了寿字纹的乌木小匣子。她抱着匣子放到桌上,取出里面的东西给陈氏看。
只见那是一样连着乌木手柄的圆形的物件,黑漆做框,圆框
中间有隐隐的人物图展现。
“这是障扇?”陈氏迟疑道。
季萦微微一笑,道:“是团扇,我早先读书时曾读到古人用羽毛做障扇避风的典故,后又见了哥哥们平日里用的折扇,就琢磨着做出了这团扇。平日我们女子可以拿它在手中做配饰,夏季也可以用它来扇风纳凉。”她一早就发现这个时代女子所用的手中饰物皆是手帕,并没有团扇的存在,因此她就借了这巧思给老太太置办寿礼。
陈氏接过季萦手中的团扇细细打量了片刻,才小心翼翼放回匣子里。
“这扇子确是个稀罕的物件,不光是你这心思用的巧妙,还有这团扇之名也是极好的意头。”陈氏满意的点点头。“这做扇面的娟纱可是你前段时间自己捣鼓出来的?还有这绣像上所用的画技,我看着也与时下写意的画法略有不同?”
季萦点头:“这扇子用料贵重,可惜我的画艺不精,所以前段时日将功夫都放在琢磨扇面图样的画法上,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只是用现下的白绢坐地并不能展示出这画技的新奇之处,所以我才想法子新制了这鲛纱。”
陈氏看过季萦准备的寿礼,一时心情大好,不住的夸她:“我的萦姐儿真是聪慧之极,这扇子等你祖母寿辰那日献上,定能拔得头筹,论旁人的寿礼如何贵重也是远及不上你对老太太的这份用心的。”
季萦虽也自觉这寿礼在姐妹间是独一份,但陈氏这样的夸赞她还是忍不住欣喜。她性子虽低调内敛,凡事并不喜出头。但老太太寿辰那日却与别日不同,那日宾客众多,所以她送于的礼物必要让祖母在众人面前极为长脸才行,如此才不枉老太太对她的爱重。
陈氏与季萦说了会儿话,看时间不早了才嘱咐季萦早些休息,她自己也起身回屋了。
季萦一夜好眠,第二天她早早起床打理好衣着就出门去寻陈氏。
刚出客栈大门就见陈氏正拉了两个身披玄色披风的高佻男子说话,大嫂柏氏扶了陈氏的手臂站在一侧。
跟在季萦身后的香芸眼尖,立刻惊喜的叫到:“姑娘快看,是大爷和四爷。”
季萦连忙细看,还真是。她加快脚步赶至陈氏身旁。
“大哥,四哥。
”季萦欣喜叫道。
“萦姐儿。”宋子固和宋子羡看到季萦也很惊喜,宋子羡还想抬手摸摸季萦的头顶,但看看她梳好的发髻才改为拍拍她的肩膀。
“大哥,祖父祖母可还好?”季萦迫不及待的问道。
宋子固笑着道:“都好,就是极为惦念你们。”
“怎么只大哥和四哥来,六哥哥呢?”季萦朝四周瞧了瞧,疑惑道。
“你这小丫头,就只惦记着你六哥,我和大哥来接你,你还不满意不成?”宋子羡故意打趣季萦,语气里一股子酸味。
季萦急忙认真道:“才没有呢,大哥和四哥来我自然高兴。只是我也许久没见到六哥哥了嘛。”
宋子固见季萦一副陪着小心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好了,仲钰不许欺负萦姐儿了。”仲钰是宋子羡的字。
见宋子羡一脸讪讪的模样,宋子固才转头对季萦与陈氏解释道:“六弟本是要跟着来的,只是我与你四哥一大早要骑了马出城,祖母担心他骑马不安全,这才留了他在家里。”
陈氏听了赞同的点点头:“才多大点人怎么敢骑马走这样远的路,幸亏老太太留了他,不然我怎么放心。”
听着陈氏的絮叨,季萦三兄妹相视一眼,默契的转移了话题,不让她再念下去。
季萦与他们二人许久未见,尤其是宋子羡去年时就来了京城,所以兄妹三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大家都来齐后,季萦才与宋子固他们分开,一行人或骑马或坐车,开始向着城门方向行去。
季萦她们一行走的早,不过巳时初就到了京城门口。
进入内城后,再不似城外那般寂静,季萦坐在车内隐隐听到外面人声喧嚣。她抬手撩起帘子的一角向外瞧。
粗粗一看,只见外面人头攒动,细细一瞧,只见街上的行人大都是男子或已有了年纪的妇人,衣着都甚为体面,偶有几个身着绫罗的人夹杂其中。看那川流不息的行人,大多脸上都挂着恬淡惬意的笑容,这样精神面貌是她这些年在西北从未看到的,可见这天子脚下人的生活确实比旁处安稳富足许多。:,,.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