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玩闹闹,一下午很快过去了,最后一节音乐课,还差五分钟,同学们就已经坐不住了,暗戳戳把书包都装好,放到了桌面,跃跃欲试,只等放学拎包走人。
五分钟后,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孩子们抓起书包就往教室外冲。
星宝没走,今天是他值日,和他一起的还有吕英俊和刘同。
吕英俊扫地,星宝擦桌子擦黑板整理讲台,刘同关窗户、给教室里的花草浇水,检查电源是否关好。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三个人终于把教室整理一新。
然后抬着垃圾桶,去垃圾场倒垃圾。回来后,星宝看着干净地能反光的地面、黑板,满意地点了点头。
锁好门,三人才慢慢朝着校门口走去。
此时,学校里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值日生手脚麻利的也早就离开了,星宝三人反倒被落在了最后。
星宝走在前头,吕英俊和刘同在后面,刘同这是第一次碰到和星宝一起值日。
他忍不住努了努嘴,对着吕英俊小声道:“明天值日的同学就幸福了,倒个垃圾就行,地不用拖,黑板也不用洗。”
吕英俊耸了耸肩:“是啊,地面干净地都能照亮人脸了还能怎么扫?”
“所以大家才不愿意和他一起做值日。因为只要和方星火一起值日,感觉就得脱掉一层皮。小小一块地方,扫扫就行了,就他非要拖,边边角角的灰尘更是不会放过。”
刘同也觉得星宝鸡毛,“对啊,别的组值日,把黑板上的粉笔灰擦掉就行了。我擦完了,他还要打水再洗一边……他是不是有洁癖,看不得一点灰尘?”
吕英俊摇摇头,“这倒也不是。”
方星火的这种状态,应该算是一种强迫症吧?好在他也没有那么无药可救,只有在自己值日时才会那么苛责卫生,平时并不会对其他同学逼逼赖赖。
不然,估计大家都要暴动了。
但这也有好处,起码六年级三班永远是所有班级里最干净的那个!大家就算是糊弄,但看他这么认真,也不好意思太敷衍,总的来说,比其他班是好很多。
班长有哮喘,教室里灰尘太多,就容易发作,所以常年戴着口罩。但据他自己所说,只要是星宝值日的第二天,他可以把口罩摘下来,几乎不会有任何不适应。
两个人叽叽喳喳说着话,很快三人就走到了校门口。
“大爷好。”星宝和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吕英俊和刘同见状,也跟着喊了一声:“大爷好。”
“好好。”门卫大爷笑着回应,“你们三今天做值日啊。”只有值日生才这么晚出校门,其他孩子一放学就像出了笼的野鸟,一窝蜂就飞没了。
“对啊,我们做值日。”吕英俊笑着摆了摆手,“大爷,我们走了。”
“好好。”
三人到了校门口,吕英俊指了指对面,回过头问其他两人:“我要去对面坐公交回家,你们两呢?是自己回家,还是家里人来接。”
“我家离这里不远,可以自己走回家。”刘同说完,无意间见到学校旁边的街巷口站着四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中学生,脸色不由得一变,忙改口道:“我还是和你一起坐公交吧。”
两人一起走到对面,吕英俊突然想起来,“你有钱吗?”下午买辣条不是已经用完了最好一个五毛吗?
“我早上出门匆忙,忘记带公交卡,零花钱也被我用完了,只剩了一枚硬币留着坐车。”
两人面面相觑,刘同瞥了巷口一眼,已经恢复的右腿又隐隐开始痛了。
他们两都没有钱!
吕英俊家离学校远,坐公交都要二十多分钟,走路就更远了,不可能让他把钱借给他。
刘同正想说,算了他自己走回去吧。
就听吕英俊对着斑马线对面大喊了一声:“方星火,刘同没钱坐公交了,你有没有钱,能不能借他一块钱坐车?”
刘同马上道:“哎,你别——”他觉得星宝不会愿意借钱给他,所以不想自取其辱。
刘同话还没说完,已经得到了星宝的回应:“好。”
吕英俊马上拉着刘同过了斑马线。
星宝从书包里拿出了钱包,他打开钱包,翻了翻,从一沓红票子中找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十元纸币。
“我没有零钱,十元可以吗?”
刘同和吕英俊看着他鼓鼓囊囊的小钱包,羡慕的眼泪顿时从嘴角流了出来。
“可以,当然可以!”刘同从星宝手里接过那张十元,余光瞥到巷子口的那群中学生试探的目光,忙站到星宝旁边,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大声道:“方星火你可真够意思,自个儿也才十块钱,还全部借我了。有义气,我认你这个朋友了!”
吕英俊、星宝:“……”
“你什么眼神,这明明——”满满一沓红票子。
吕英俊说着,狐疑地看着刘同,刘同神色严肃,微微摇了摇头,吕英俊回过神,也道:“不错,你这人够意思!”
他说完,看了看四周,没见到平时常来接送星宝的轿车,便问道:“你爸爸妈妈今天没有来接你吗?”
星宝摇了摇头:“我妈妈脚摔伤了,不能来接我。”
“你要自己走回去?”
“嗯!”星宝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句“我要走了”,就准备回家。
吕英俊和刘同看着他走,想了想追了上去:“我们送你回去吧。”
星宝摇了摇头:“不用,走过两个红绿灯,我就到家了。”他们两个要去的是相反方向。
吕英俊却很坚持:“没事儿,反正你家很近。不是才两个红绿灯吗,我们把你送到家了,可以在你家附近的公交站上车。”
三人一起走,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一辆陌生的豪车一直慢慢跟着,方鱼和霍谦都坐在车里,陪着儿子一起回家。
三人很快到了第一个红绿灯处,是红灯。
路上没什么人,也没有来往车辆,刘同见了就想直接闯过去,然后便被吕英俊拉了回来,“别乱闯红绿灯。”
刘同嘟囔着:“又没人,也没车,干嘛傻等着?”
“红灯停,绿灯行,黄灯等一等。”吕英俊淡淡道,“你等着就是了。”
刘同瞥了一眼一脸严肃地站在斑马线外的星宝,胡乱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又是方星火的怪要求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就是绿灯,刘同马上冲向对面:“绿灯了,已经是绿灯了,快过去。”
他跑了半程,回过头便见方星火还站在原地,吕英俊也等着没动。
“不是已经绿灯了吗?”刘同又冲了回来。
星宝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两人陪着他等了两个绿灯后,才见他慢吞吞地从衣领里拉出一根红绳,上头缀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口哨。
星宝捏着口哨,在绿灯初临时,用力吹响口哨,然后才点着脚慢慢朝着走向对面。
刘同用胳膊肘撞了撞吕英俊手臂,问他:“这又是哪种怪癖?”
吕英俊解释道:“不是什么怪癖!是控制器,也是安全闸。”
“我听说方星火小时候并没有交通规则意识,也不知道危险,常常在马路上四处乱窜。他妈妈怕他在路上乱跑被车撞了,就想办法训练他,让他养成了听到哨声再过马路的习惯。”
刘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我发现他还真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特点。”
吕英俊:“应该是他家里人怕他遇到危险吧。”
“那他爸爸妈妈可真好,真关心他。”刘同说着,语气里带了一丝艳羡。
两人把星宝送进小区里,看着他走了进去,然后才转到对面去坐公交车。
刘同家离学校一点不远,从星宝家附近,坐了五站公交,就到了他家了。也就说其实他家到学校和星宝家到学校的距离差不多。
吕英俊看着刘同按铃,觉得可真是奇怪:“你家那么近,走回去顶多不到十分钟,干嘛要坐车?”
“想和你一起坐车回家。”刘同嬉皮笑脸,下车前却很小心翼翼探了探脑袋,没看到那伙人后,才算松了口气。
他抬了抬书包,把掉在胳膊上的书包袋子提到肩膀上,然后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刘同刚走进巷子里,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他的书包,把他扯了回去。“谁啊?”刘同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回过头,顿时瞳孔一缩,这群人居然跑到他家附近来等着了。
他有些害怕,对着这群人挤出一抹笑容:“哥,你们怎么来了?”
拽着刘同的那个小子,看起来也才十五六岁,明明是一脸稚嫩,却学着那些混混小子一样,拍着刘同的脸,痞里痞气道:“你小子是不是在躲我们?”
刘同缩了缩脖子,挤出一张皱巴巴的笑容:“三哥,没有啊。”
“没有?那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就是在躲我们呢?刚在你学校外面,你小子明明看到我们了吧?”另一个男生问道。
刘同连连摇头:“没有,真没有,二哥,我怎么可能躲你们呢!”
“没有?那钱呢?中午放学时,你小子可是自己答应的,下午请我们吃烧烤。”这次发话的是老四。
“是,我是想请你们吃烧烤的。但我妈把我的零花钱都给没收了。”
“你说真的,没骗我们?”老三狐疑。
刘同对上对方怀疑的眼神,心里更苦了,“是真的,我真的没钱。上午在学校和一个同学约架,被老师看到告家长了,我爸妈知道后就没收了我所有的零花钱。”
“约架?你小子可以啊,有点我们的风范了。是哪个小子惹到你了,要不要我们帮忙教训一通。”老二走上前,拍了拍刘同的肩膀。
刘同缩着脖子,双手紧紧捏着校服裤口袋,这里还有坐公交剩下的九块钱,他觉得方星火同学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并不想他像自己这样被这些学生混混盯上。
刘同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我们已经和解了。”
“真的不用我们帮忙?”老三再次问道。
“不用,真的不用。”刘同讪笑了下,“哥,你们再等等。等我爸妈把我零花钱还回来,我一定请你们吃烧烤。”
“行,我们等着你!”四人中,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大突然开口了,他盯着刘同看了看,笑了笑,直到把他笑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然后才道,“老三,放开他,我们走。”
拽着刘同的老三松开手,拍了拍手,突然抬起脚对着刘同的腿做了一个虚踹的动作,凶神恶煞道:“小子,你最好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然我要你好看。”
刘同见状,身体条件发射般缩了起来,只觉得原本淤青的地方又隐隐痛了起来。
四人走了,刘同呆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脚往家里走。
回了家,家里一如既往地空荡荡,爸爸妈妈果然都不在家。
来家里给他做晚饭的保姆阿姨见到失魂落魄、灰头土脸的刘同,顿时惊呼一声:“小同,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都是灰。”
她撩开刘同的校服袖子,见到手上有淤青,更是心疼不已:“小同,你和阿姨说说,你在学校被同学们欺负了?”
刘同摇了摇头:“没有,同学们没有欺负我。我们下午有体育课,和同学们一起打篮球,可能是玩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只有这一点淤青,如果阿姨不说我都没有发现。真的一点都不疼。”
“真的不疼?”
“真的不疼。”
刘同随便找了个理由,阿姨信以为真,便没再问下去了:“阿姨给你准备了晚餐,还有一个汤在炉子上炖着。你先去洗个澡,等你出来就能吃饭了。”
刘同点了点头,去浴室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默默坐到饭桌上吃饭。
偌大的饭桌,只有刘同一个人。
他吃完饭,阿姨把桌子收拾了,又把他换下的脏衣服洗了,然后回了家。
刘同一个人看了电视,又玩了会儿游戏,觉得有些无聊,他拿起手机,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是秘书接的。
他接着又给妈妈打电话,第一个没接,他又打了第二个,还是没接,第三个终于接通了,刘同还来得及开口,就听他妈妈丢下一句“小同,妈妈马上要开会了,等我空了给你回电话”,然后电话就被挂了。
刘同放下手机,尖叫一声,然后开始满屋子乱窜,目光落到了阳台上挂着的湿校服,想到了中午发生的事情。
中午回到家,看到爸爸妈妈都在家时,刘同高兴极了。
尽管他们两谁也没有发现他原本干净的校服沾满了灰尘,变得脏兮兮。腿因为疼痛,走路有点颠簸。
就算被骂了,还被收缴了所有零花钱,刘同依然很高兴。
然而此时此刻,孤独感不可避免地涌上心头,然后便是怒意。其他同学的父母都能那么耐心地照顾他们的孩子,为什么他的父母只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刘同看着阳台上的衣服,有些迁怒,忍不住把挂着的衣服扯了下来,扔在地上使劲踩了又踩。过了一回儿,他觉得有些无聊,又把校服捡了起来,丢到了水池里。
回到屋里,手机响了响,刘同打开一看,发现是一笔转账——小同,妈妈很忙,没空照顾你,零花钱还给你,想吃什么自己买。
刘同捏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收紧,他有点想破罐子破摔,反正都有钱了,不如请那四个去吃烧烤算了。
有人陪着,总胜过他一个人这么孤单。
他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信息框里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是星宝发来的信息。
方告状精:刘同同学,不要忘了,今天语文作业有抄写生词、诗词背诵,数学作业是写课本上的课后习题,英语作业也是背诵课文。
刘同把消息框划掉,那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抄写生词和数学习题都要写在作业本上,明天第一节课前要上交。诗词及英语课文背诵,老师上课会抽查,每个人都需要全文背诵。
刘同:“……”
靠,老子是不知道有什么作业吗?
老子是根本没打算写作业!
他正准备把这些话发过去,余光瞥到茶几上放着的九元钱,想到方星火对他的大方。
刘同犹豫了一下,把书包打开了。他是不想写作业的,但是,如果他明天交不上作业,方星火那小子肯定又会叽叽歪歪了。
十分钟后,星宝看着依然没有回应的对话框,忍不住去问方鱼:“妈妈,他都没有回我。”
方鱼摸了摸星宝的小脑袋,想到了半个小时前。
小孩写完作业,一脸凝重地来找她寻求帮助:“妈妈,有一个同学总是不写作业,也不交作业怎么办?”
他习惯于上交的作业都是完完整整的,少了一个人都不完整。就算记名了,星宝依然觉得心里不舒服。
方鱼给他的意见是:“或许那位同学忘记了写课后作业,星宝可以试着提醒一下他。”
星宝盯着对话框,又问了一遍:“妈妈,他还没有回我。”星宝学到的教育是要及时回复别人的信息。
“也许,他没有看见。星宝要不要试试再问一句?提醒一下他,如果看到消息,马上回你一声。”
刘同抄着生词,就听手机铃声又响了。
方告状精:在写作业吗?
刘同没理,没一会儿,那边又弹出一条:看到消息了吗?看到了回个话。
刘同:……
三分钟后。
方告状精:明天作业能准时交吗?
方告状精:三门主课都有作业,语文、数学、英语……
刘同已经能够预感到,如果他不回消息,星宝能一直来骚扰他。
只能憋屈地拿起手机,敲了几个字过去:看到了,在学,作业明天能准时上交。
星宝看到信息,高兴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向了方鱼的房间,“妈妈,妈妈,他回我了。明天肯定能收到所有人的作业,太棒了!”
霍谦、方鱼:“……”:,,.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