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急,噼里啪啦地敲打在伞面上,男人握住伞柄的那只手掌骨明晰,略微垂眼,眉骨以下拓出深邃的影。
其实这应该是个还比较浪漫的场景。
雨夜,没带伞,两人共撑同一片伞面之下。
但简桃微微回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
——谢老师今天(在我心里)一米八哦。
——我186。
她觉得这段对话跟之前的“你还不够用力?”“我们说的是同一个发力点?”有异曲同工的鸡同鸭讲之妙。
这个一米八怎么就不能是一个代称,代指他那瞬间在她心里还挺伟
——不过现在没有了。
摄影师靠近时,简桃终于拿到梦寐以求的椰子蛋,戳开之后很平和地说:“我想起之前微博有人说,如果一个男的有一米八,你问他身高,差一厘米他都会在死之前用最后一口气回答你。”
想了想,她诚恳看向谢行川:“深以为然。”
摄影师:“......
*
回到火锅店,锅底已经上了,里面的食物随之翻滚沸腾。
邓尔:“小桃姐快坐,马上就能吃了。”
她和谢行川落座,这回中间隔着人,很自然地,大家聊到方才的舞台剧。
潇潇边搅蘸料边夸赞:“你们那个吻手礼加的真不错,舞台效果绝了。”
“不是加的,”简桃说,“他徽章掉下来了,掉到舞台上肯定不行,我要踩到直接没法跳了,所以我接住了。”
潇潇顿悟:“噢我知道了——虽然你接住了,但是他也得拿走,不然后面没办法跳,只有吻手礼能顺其自然地把这个动作加进去,谁想的啊?”
简桃:“他想的。
“那谢老师真的好厉害,完全看不出意外痕迹,”潇潇说,“我以为你俩临时加的呢。”
于雯也点头道:“那段氛围感很不错,有种……艺术家看着自己倾注了心血的作品,那种珍惜的感觉,挺写实的。”
邓尔:“我还以为他也爱上了女主角。”
简桃:?
桌上哄然大笑,潇潇摇头:“幸好有一直给你考前培训班,不然就你这理解能力,没有小桃姐带,根本演不出来。”
“不过表露出一点爱意也很正常,”简桃挺客观地分析,“毕竟没人不爱自己的作品,更何况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造出一个很拟人的东西来共情,无论在故事内外动机都成立。”
只是可能这个爱意和传统男女的爱意不太一样,会更复杂一些。
“我也觉得。”潇潇说,“归根结底还是谢老师诠释得好啦,我本来觉得这个角色跟我的一样是个NPC,但是也被他演活了,能让观众分析揣测的就是好角色。”
大家碰杯,又照顾着新来的飞行嘉宾,感谢了一下他的钢琴曲,顺带聊了明天的行程,这一天才作罢。
次日上午,他们打卡了基督城大教堂,逛过植物园和购物中心,买了不少小东西。
潇潇还在感慨:“幸好赚到了钱,这种日子刚来的几天想都不敢想,还怕自己没钱还导演组得以命抵债,哪还有买东西这种好事。”
邓尔摇头:“要是没有小桃姐和行哥的第一桶金,我们现在在哪打工都不知道,可怜啊。”
被内涵的导演组:“……”
结束上午的行程,中午,他们终于找到一家评价很好的中餐厅。
“我都快成牛排胃了,”邓尔冲得最快,“还是怀念中国菜啊。”
节目组应该是看在录制即将结束的份上,邀了老板亲自下厨,连饮料都给他们准备了挺多种,就摆在旋转餐桌上,大家自己拿。
简桃挑了个粉色的,草莓味儿,多尝了几口之后,屏幕亮了下。
这餐厅里的布置很带中式风情,处处是屏风和瓷器,大家零散着四处参观,自然没人注意到这里。
简桃拿出手机,发现是谢行川发来的消息。
【少喝点,有酒精。】
捡个桃子:【我酒量还行吧。】
【确定?】对面不知道是想到什么,悠悠回,【一会儿喝醉了别扑我身上就行。】
简桃心说那不会的,摄像机还在拍,扑你身上我会扣钱。
她抬头看了眼,谢行川手里端着一杯浅蓝色的,看起来也挺好喝,她想尝尝,才发现别的饮料都是两杯起,就他这个是独一杯。
她自我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很好奇,保有好奇心地问他一句:【你那个好喝吗?】
姓谢的狗:【想喝?还剩一口。】
她很矜持地思考怎么委婉地表达这个诉求,并显得像是谢行川主动邀请——
捡个桃子:【在哪?】
姓谢的狗:【我嘴里。】
“……”
后面因为等餐的时间太长,潇潇说拉她出去逛个街,给潇潇拍照花了些时间,正要买奶茶之前,她看到邓尔发来的消息。
【老板说先喝银耳垫垫胃,你们什么时候回啊,快喝完了。】
时间是十五分钟前,也不知道现在还剩多少了。
如果还有的话就没必要等奶茶了,喝不下。
她截图,发给谢行川,问:【还有吗?】
顿了顿,她继续补充:【你嘴里的不要。】
发完,终于有种莫名其妙的痛快,她满足收起手机。
……
她们紧赶慢赶回到餐厅,好在于雯姐好心,给她们一人留了一碗。
听说还有道大菜,好奇的已经先去了厨房观察,简桃则吃完自己的银耳,在包厢内逛了起来。
这边的设计很有几分水墨青花的风味,不多的包间用屏风隔开,距离比较远,所以也不会互相打扰到。
最角落处,以一个白色屏风隔开一方雅致的小茶间。
木桌上摆着茶具和茶叶,茶具丰富,还有小镊子和木勺,简桃好奇心重,走过去想仔细看看。
结果凑近了才发现,谢行川正靠在屏风那块儿,不知是在低头倒什么。
她就说刚刚怎么那么一大团黑影,还以为是椅子或人偶。
她把二人的麦关掉:“别人都去看菜了,你怎么没去?”
话刚说完,看到他正在拿个小盒子倒糖,刚滚出来一颗橙色的,谢行川垂眸看她一眼,简桃还以为是邀请,径直放进嘴里。
他眉梢一扬:“你吃了我吃什么?”又晃了晃盒子,“橙色的已经没了。”
入口简桃才觉得中计,这糖外面一层砂糖包裹,里面却极酸,她被猝不及防地被酸到眼皮跳了跳。
但怎么也不想证实自己被他整到,她控制着表情管理,故作懵懂地眨眨眼:“啊,你刚不是给我的意思吗?”
他觉得挺好笑:“不是我嘴里的不要?”
就说他刚怎么没回复,原来记仇点在这里。
简桃被后劲儿涩得漫出点眼泪,感觉眼前有光圈,于是闭了下眼,想把眼泪抿掉。
再一睁眼,面前几寸远的男人已经无下限凑近,盯着她唇边:“小孩子么你是,吃颗糖都能沾到嘴巴外面。”
应该是外面的砂糖粒吧。
不是挺正常?
简桃伸出舌头正想舔掉,来人就着她的角度,啄了下她嘴角。
她舌尖扫过他两页唇瓣,触碰稍纵即逝,如同过电,她愣了下。
像是就着她舌尖的余味品了下,他略作停顿:“……橙子加柠檬?幸好没吃。”
简桃:……?
幸好有脚步声靠近,不然简桃真的会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暂时失去理智拉着他领口,把口腔里的气味全部渡给他。
还好,还好,于雯姐的高跟鞋唤回了她的神志。
如同骤然还魂,她为自己刚怎么会冒出那样的想法感到惊诧。
等摄像机再靠近时,她已经坐在和谢行川对角线的地方,颇为认真地摆弄茶具,偶尔还抬头看看柜子里的茶叶。
于雯远远就在喊:“小桃,来吃啦,菜马上齐了。”
段浮先到,端上来一盘刺身,于雯端的则是碗海带汤。
闻到家乡的味道,简桃放下手中工具,连忙坐到桌前。
这顿饭吃到了下午三点,气氛不错,应该有几个小姑娘是段浮的粉丝,还上来要了合照。
这种情况简桃和谢行川也碰到很多次了,新西兰是旅游国家,导游和工作人员很多中国人,也能碰上不少中国游客。
休憩完成后,他们前往旅行的倒数第二站,白石小镇。
今天的房车由谢行川驾驶,上车后,简桃看着风景有些犯困,有一搭没一搭地睡着。
然就在此时,段浮的超话里也放入了粉丝的偶遇。
【今天遇到浮宝啦~运气超好,就在他们隔壁桌,还拍了合照,个人原因就不放自己了hhh,放个我偷拍的宝贝端菜,当飞行嘉宾也很乖捏~pps,简桃好漂亮,谢行川是真有气质。】
照片里的段浮只露出一个背影,双手端着刺身朝包间走去。
粉丝评论不少,纷纷在羡慕,大约二十分钟后,这条微博被推荐到热门引流中,也被更多人看到。
没一会儿,“摆烂夫妇”的超话加入了新鲜素材。
【虽然我知道肯定不是,虽然我知道如果是肯定也是视觉错位——但是他妈的段浮这张饭拍图,屏风后面怎么会有两个人在接吻?!谢行川和简桃,你们在干什么?!】
评论区很快有活粉抵达战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发疯文学虽迟但到。】
【虽然我知道肯定不是,但是嗑死我了。】
【虽然我知道肯定不是,但是他们好配。】
【虽然我知道肯定不是,但是他们在打啵哎。】
图片中,窗帘前后摆动,露出一小片屏风上的人影,只能看到男人倾身和另一个人抬头,大家心知肚明不会是谢行川和简桃,即使一定是,肯定也是一前一后的视觉错位——但即使如此——
瞎嗑就是所有不行就桃人的信条,很快句式摞叠成山,大家开始歌颂并不存在的爱情,按头夸赞在自己心里并不般配的两人,并感慨——
【糖还是瞎嗑的甜啊。】
总之没一个人真的相信,屏风后面的人,其实真的有接吻。
*
等简桃醒来,超话里仍在热火朝天地瞎嗑,车也顺利在体验馆前停下。
这是奥马鲁的一角,体验馆内各色展厅,弥漫着不同时期特有的风味和标志性构造,将此地的历史鲜活呈现。
今天主要就是来拍照的。
所以下车时,简桃特意换了双顶漂亮的高跟,打算多攒点库存,发朋友圈和微博。
再不发微博粉丝就真要造反了。
但她没想到场馆那么大,要走的路也很多,而脚上这双高跟鞋是出了名的要用血供养——走至一半时,她已经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不过对女明星来说,红毯时总有各种品牌方邀请你穿当季或是重点宣传的成衣或鞋,并非每一个都能合脚合身,所以这点不适,她还是能承受的。
终于走出场馆,结束一天的拍摄,她也总算松了口气,将高跟鞋脱下来,赤着脚走在公路上。
她没穿鞋,就总担心路面上有东西会扎到自己,步伐也慢了些,本来是她和谢行川在吊车尾,但没一会儿,谢行川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可能是嫌她走得慢吧。
简桃这么想着,朝已经有了轮廓的房车走去,临要上车时发现,他不知怎么又到了她身后。
她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眼,但还是迅速上了车。
拍摄了一下午,晚上又没有活动,大家回到民宿后几乎都是倒头就睡,整个别墅弥漫着一股安眠的氛围。
旅游果然辛苦。
简桃这么想着,打算清理一下脚上的伤口,其实已经习惯了,贴个创可贴,过几天就好了。
她在床边坐下,正要去拿创可贴的时候,一楼的窗户被人拉开,有人影跳了进来。
很迅速,迅速到她都没反应过来。
她抬头去看谢行川,正要说话,看他唇角抿着,神色冷淡。
简桃足尖点了点地,玩笑道:“怎么,谁惹我们谢老师生气了?”
谢行川也没说话,从口袋里拿出几支东西扔到她手边,似乎是不想说话,但跟她对视半晌,看她也没话讲,又没辙地低了低下巴,开口:“这怎么弄的。”
简桃随他视线看过去,确认两遍,才觉得他说的应该是自己的脚踝。
“就……穿高跟鞋会磨脚啊,正常。”
谢行川坐她对面,眼睫半垂着,“磨脚怎么不去车上换?”
“大家都开始拍了,我一来一回耽误时间啊,”她说,“而且又得穿高跟鞋走回去,跟坚持下来差不多。”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他买的都是些药,居然连治跌打肿痛的都有。
也不知道他过来是什么意思,嫌她后来走太慢耽误团队进度了?他以为她丢了所以回去找她,导致变成最后一个上车的?
简桃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正名:“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小公主,这些就……早都习惯了啊,没必要买这么多药的,我们以前练芭蕾的时候,摔跤了整条腿都是淤青……”
谢行川:“上药。”
“……”
她还在表达自我:“这种款是这样的,前期肯定磨脚,后面就舒服了,那我总不能找个人先帮我穿,新鞋我肯定是要第一个穿的——”
“上不上?”
“不上我给你上了。”
简桃看着自己的脚尖:“而且我特意为了这趟旅行买的新鞋,今天不穿后面就穿不了了,”说到这儿骤然一顿,像是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啊?”
谢行川懒得听她废话,把她整个人托住小腿往前一拉,脚跟恰好能放在他膝盖上。
他支着腿,还是那幅挺混的模样,挤了点药膏,看她脚尖在偏,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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