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觉得, 比起来腹黑狡诈的皇帝,还有心狠手辣的裴亦、蠢成二哈的许望北, 还是小不点楚门庭更可爱。
他索性就待在湖心阁, 寸步不离地守着两个小家伙。得了殷瑜的默许,湖心阁已经成了两个小家伙的住处, 还有两个年迈的嬷嬷每日过来送饭,做些洒扫的粗活。
楚门庭特别聪明,短短几日,已经学完好几本兵书了, 问的问题也越来越难。有些问题,裴质哪怕只是当个传话筒也说不清楚, 闹了好几次笑话。
但他坚信自己不比别人笨, 楚门庭废寝忘食地学, 他比楚门庭学的还努力, 好在薛墨香是个能耐人,有时候见他听不懂,还会化繁为简,演示给他看。
这几日, 楚门庭学到了不少,裴质也学到了很多。
他在这边用心苦读,殷瑜又受不了了。因为裴质下令不许殷瑜来湖心阁, 殷瑜就拿了鱼竿, 在鱼竿这头绑上刚刚烤好的鸡鸭, 在窗户前面飘啊飘。
起初, 裴质是极有骨气的。面对送上门的美食,只是冷冷看着,绝不动手。后来嬷嬷送来的饭只剩下青菜豆腐了,再看这些烤鸭烤鸡,就没办法保持冷静了。
殷瑜还特别舍得下本钱,让人在湖心岛对面摆上架子烤鱼烤鸭烤全羊,用扇子把香味全扇到这边来。
而且在鱼竿上挂的烤肉,只要凉了,没有香味了,立马扔掉,再换上刚烤好的香喷喷的肉。
殷瑜这么一折腾,别说本就爱吃肉的裴质忍不住了,两个平时特别懂事的小家伙也放下书,忍不住吵着要吃。
“对岸那是一只大灰狼,咱们吃了他的肉,他就会把咱们也吃掉!”裴质做了血盆大口的鬼脸,试图吓唬住两个孩子。
但两个小不点朝窗户外一看,本来板着脸的殷瑜立马一歪头,敛了周身的气势,努力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可是我瞧着他……”宏竹困惑道,“像是个好人。”
裴质咬咬牙,探头出去:“陛下,你别妄想了,咱俩没有可能了。我裴质,绝对不是那种靠只鸡啊鸭啊的就能收买的主儿!”
殷瑜“啧”了一声,顺着裴质的话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为烤鸭折腰,但是朕这次来不是为了逼你如何。你看,这只烤羊腿外面的那层光泽,嘶——看着就想流口水。再闻闻那香味,啧啧,若是能咬上那么一口,只要一口,死都无憾了。”
阁里一大二小用力咽口水。
“朕真的不逼你做什么,只要你坐到窗户前,让朕看看你,这只羊腿就属于你了。”
裴质犹豫,听起来好像很合算。他看看两个流口水的小家伙,拿定主意,爬上了窗户。
“看吧看吧。”裴质屈辱喊。
殷瑜真的从头到脚认认真真把他看了个遍,那眼神越认真,裴质越觉得屈辱,为了一只羊腿,就这样被人看,好像显得很廉价。
他起码值一只烤全羊!
殷瑜将烤羊腿给他,他立马拿给两个小不点。孩子们也乖,谁也不吃,都等着他咬第一口。
本来打着跟孩子们分着吃的裴质,见状,反倒舍不得跟他们抢吃的了,又屈辱地看向殷瑜。
这家伙似乎算好了,又挂了只烤鸭过来。“裴质,只要你再往前伸个头,让朕看的更清楚些,这烤鸭就是你的。”
反正已经被看光了,还怕啥?裴质扒着窗沿,努力往外伸头,他正要杠殷瑜两句,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上面勾住了他的后领。
他被迫离开窗台,身体被吊起,随后又有几根绳索从下往上圈过他的身体,将他牢牢绑住。
他这才发现,有条绳索从湖心阁的屋顶,通到了对岸。
裴质:“……”又玩这招?这次是想画猪鼻子,还是猪耳朵?
殷瑜丢了手里的鱼竿,接过侍卫给他的杆子,慢慢收绳,裴质便整个人被吊起来,尖叫着从湖心阁越过湖水,吊到了对岸,殷瑜的跟前。
当着众人的面,殷瑜毫不掩饰,狠狠亲了口裴质。
“几天都不出来看朕,不想吗?”殷瑜刻意压低声音,便带上了浓浓的鼻音,恋人间咬耳朵的鼻音,听上去格外让人心软。
但是裴质丝毫没有心软,他脚还没有落地,就已经伸长手,从架子上抢了个烤鱼,埋头苦啃。反正殷瑜在,哪怕绳子不稳,殷瑜也不会让他摔到地上。
“你个折腾人的小精怪。”殷瑜拿帕子给他擦嘴,裴质下意识就去瞄这是否又是那红梅帕子。还好,这次殷瑜没犯病。
裴质吃饱了,这才懒洋洋开口:“不及你能折腾?能控制头发这种事,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不但不害怕,还能立刻不动声色地操纵头发来折腾他。
如此城府深沉……简直令他骄傲!
裴质心想,幸亏殷瑜只是个皇帝,若给殷瑜个系统,殷瑜就能上天了!
“害怕什么?”殷瑜不屑道,“朕枕边睡着个精怪,朕都不怕,区区头发,朕还能怕它?”
“放我下来。”裴质伸出大油手去拽殷瑜手里的线。
殷瑜侧身躲开,反问他,“方才听见你在教楚门庭读兵书?”
“对,我可不比薛墨香差!”骄傲挺胸!
殷瑜嗤笑:“朕突然想到一题,来考考你,若禁军守四门,北门东门重兵把守,索名守东门,楚门庭守北门。如王势力分三拨,攻东西南三门,你该如何?”
这可把裴质问住了。他这几日读兵书,也不过是楚门庭自己想到了问题,他这个传话筒也跟着问题去学习罢了,并没有自己的思考在里面。
因此殷瑜一问,他下意识就去搜有没有类似的例子,没有,那就不会。
裴质艰难答道:“从北门分出兵力,支援其他三门,把索名撤了,不能让他守门。”
殷瑜淡淡一笑:“那万一如王使诈,攻三门为假,其实集中兵力等着攻北门呢。北门可是离朕最近的宫门。”
“……那、唔,我再想想。”
“好,你回去考考楚门庭该怎么做。”殷瑜又亲了他一口,放线送他回去。
回到房间,裴质把难题抛给宏竹,两人给出了好几种方法,可随即自己就能找出其中的破绽来。
只要弄不清楚敌方的对策,无论他们怎么做,都不可能完美到没有破绽。
裴质进去薛墨香的梦境,赶巧了,这次薛墨香正好在做梦。梦里这厮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正在赶路。
两个小娃娃粉雕玉琢,十分可爱。裴质走过去想要逗一逗,忽然梦境一变,两个小娃娃被人杀死,薛墨香跪在地上痛哭,喊着什么“对不住堂兄”的话。
他不忍薛墨香继续伤心,强行把梦境换了。停了一会,等薛墨香忘了上一个梦境,他这才拿问题讨教。
薛墨香思考了很久,久到裴质都怀疑其本事了,他才慢吞吞开口:“事关陛下安危,只这一点,此战就比所有的仗都难打。”
“那该如何?”
薛墨香说了个法子,是比他与宏竹想的高明,但也不是毫无破绽。裴质苦思冥想,到底得不出最好的法子。
“这么看,你应该是与陛下十分亲近的人,所以才会想到无数种可能伤害到陛下的事。其实,胜败乃兵家常事,战神也没办法给出万无一失的策略来。你放平心态去看,我们想出来的法子已经很好了。”
这一点裴质承认。战场上瞬息万变,确实没有万全之策。可让他放平心态,他做不到。
哪怕知道这只是殷瑜随意出的一道题罢了,如王在皇城根本不可能找出比禁军还多的兵力。
但只要故事里有殷瑜,哪怕只是个名字,他还是会担心。
薛墨香道:“我虽不知你是何人,但想来你也是个高人,不知能否看在这几日相交的份上,帮我一个忙?”
“请讲。”
“我有个远房堂兄,因得罪薛太妃,全家贬入奴籍。我苦寻不得,前几日方知我堂兄已郁郁而终,只可怜他两个孩子,为奴十载,不知所踪。高人若有办法,帮我寻一寻他们。”
裴质想着砸颗雷应该能找到,便让薛墨香将名字写下来。
“实在汗颜,我们薛家子嗣单薄,孩子未过十二岁,不可赐大名,因此两个孩子,我只知道小名。一个叫兰哥儿,一个芸娘。”
裴质眉头一跳:“叫什么,叫芸娘?”
“是,老二是个姑娘,叫芸娘。”
裴质依稀记得,芸娘在他宫里做粗活,他也见过,耳朵下有个指甲盖大小的胎记,便问薛墨香两个孩子有没有什么胎记或者信物?
“他们出事时,大的已经七岁了,应该还记事,小的左耳下面有一个米粒大小的胎记,胎记会随人长,这会应该很明显了。”
果然是薛美人他们兄妹。
裴质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被安排的感觉。殷瑜后宫几人,他如今遇到正主,或与其相关人、事的,便有皇后、德妃、楚昭仪、薛美人、越才人。
只差个卢选侍,就集齐了。
裴质从薛墨香的梦境出来,找了个安静的地儿,把系统叫出来质问:“你们这系统世界不对劲!”
“怎、怎么不对劲?”
裴质冷静分析:“不是说让我来拯救陛下的不开心,那么殷瑜所在的世界应该与我没关系,我只是尽自己所能,围着殷瑜打转。但现在看来,这世界倒像是围着我转一般。所有与殷瑜有关的人,竟然都与我有关。”
系统沉默了会,才说:“说实话,我只是个二级系统,很多高级指令,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收到的任务,就是让你来提高陛下的快乐值。有没有可能,是你后续一直在时间线中穿越,自己给自己揽了许多事情,让这些人这些事都与你有关系了。”
裴质拧眉:“你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我自己主动揽过来的?”
“就比如越才人,若不是你去寻他,逼他做事,皇帝又怎么会发现他,提拔他?”
有道理,裴质叹气:“看起来,倒像是我穿来穿去,给陛下构建了一个世界似的。”
“辛苦我了,走,去吃殷瑜的御膳房!”裴质把疑惑抛到脑后,用雷隐身,跑去御膳房偷吃。
只要是为殷瑜好,他自己做多少事情都可以,不必在乎。
从御膳房拿了些点心,他跑去找殷瑜。越竟说陛下摆琼林宴去了,他又乐颠颠地去御花园找,完全忘了几个时辰前还赌气不见面的事。
到了琼林宴,他正好赶上探花簪花归来。他见那探花模样普通,竟也生出了让裴亦当探花的念头。
再看裴亦,这厮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可也因祸得福保住了状元之位。
他都用了一颗地雷护着了,这厮还是挨了打,也许命中注定这厮就该是状元。
裴质懒得理会裴亦,坐到殷瑜的桌子上,正要掏出块点心戏弄殷瑜一番,不料这家伙却抢先开口。
“小精怪,怎么不在湖心阁藏着了?”
裴质大惊,这厮能瞧见他?伸手在殷瑜眼前晃了晃,这厮都不带眨眼的。
明明看不见他,怎么知道他来了?
“不用瞎想,朕闻到一股御膳房里特有的混杂味儿,就知道是你来了。”
裴质也不说话,咬住他耳朵,上下牙使劲一磨。殷瑜猝不及防,痛呼一声。
正在给殷瑜献花的探花,吓得跪伏于地:“臣该死,臣是不是伤到了陛下?”
“朕被蚊子咬了,与你无关,退下吧。”
探花胆战心惊地回了座位,抬头看主座,惊讶地发现,陛下面部扭曲,一会嘴歪一歪,一会鼻孔大一大,一会耳朵还呼扇呼扇的,竟像是发病了一般。
不只探花这般想,众人都担忧地望着陛下。
在他们的注视下,殷瑜面部抽搐,却仍能瞧出一份从容不迫的气势来。他沉默着,慢慢脱了龙袍,还将手放在了中衣系带上。
“你敢?”裴质终于开口。
殷瑜笑笑:“你再拉朕的脸,朕就脱光了给他们看。”
“你不怕丢人?”
“没事,大不了把在场的人都杀干净,就不怕丢脸了。”殷瑜嘴角上扬,语带威胁,“只不过,他们就都是因你而死了。”
裴质一直对这里动不动就要杀人感到害怕,他虽然不认为殷瑜会随意杀人,但也知道若这些人看了殷瑜的身体,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勉为其难收了手,挤进殷瑜怀里睡觉。
叹气,永远都斗不过这家伙。
那探花过了会,又坚持不懈地捧着花过来,双手将花奉上:“陛下,这是臣特别为您摘的花,这花高贵圣洁,比起其他乱七八糟的花,更适合您戴。”
殷瑜还未开口,底下梁王笑道:“陛下,这朵白牡丹确实漂亮,现在不在牡丹花期,白探花为找这朵花,下了不少功夫吧?听说白探花的嫡亲妹妹也叫白牡丹,是皇城出了名的才女。”
裴质一听不干了,这厮难道是想把妹妹介绍给殷瑜?也是,殷瑜已经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后宫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不知多少人盯着呢?
“陛下,说起圣洁,莲花当属第一。不许接他的花,我去给你摘!”
殷瑜刚要反对,就看见桌上的茶盏跌落,应该是被裴质起身时给带倒了。
湖水深深,他担心裴质办事没个轻重,再出什么事。
正想着,忽然听见裴质一声惨叫,他立马扭头看向湖面,只见湖面被什么砸出了一圈圈涟漪,而旁边,还停着一只无人小船。
他顾不得多想,迅速跑过去,一头扎进水里,游到涟漪中心,屏住呼吸,扎进水里一顿搜寻。
湖底只有一只大鹅在疯狂挣扎,这只鹅似乎受伤了,一直挣扎着想要透出水面,但越扑腾越往下掉。
殷瑜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鹅会淹死。这么蠢的鹅,像极了他们家的小精怪。
他赶紧抱住大鹅,游回岸边。
裴亦他们也都紧张地凑过来,看见陛下在试图唤醒一只快淹死的鹅,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自处。
“陛下,臣来救它。”探花积极表现。
殷瑜赶紧把大鹅递给探花,后者掰开鹅嘴就要亲,吓得殷瑜又抱回来。
“陛下,这得渡气。”
“朕自己来。”殷瑜按着探花说的,掰开鹅嘴,深吸一口气,亲了过去。
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大鹅砸进水里的裴质,挣扎着游到岸边,刚露出头,就看见殷瑜正忧心地抱着一只鸭子狠亲。
他吓得手一松,又跌回水里。吃了两口湖水,吐出一条小鱼,裴质又挣扎着露出了脑袋。
“系统,我要亡了,上次他认错猪,虽然没发脾气,但也当着我的面,吃了好几日的全猪宴。这次还跟一只鹅亲嘴了,我的个天啊,他那脆弱的小心肝,会不会又留下阴影?”
000语气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没事,他要是以后不亲你,你就砸颗雷,逼他亲你。”
裴质冷冷道:“谢谢,我怕他吐我嘴里。”
他想了想,眼看着殷瑜第二十几次亲上鹅嘴,他痛下决心:“把我变成那只鹅,谢谢。”
“手榴弹一枚。”
“成交。”
“已开启特权。”
裴质只觉得视线瞬间变低,所有人都变得十分高大。虽然看上去世界都变得危险了,但是为了殷瑜的心理健康,他忍了!
他欢快地扑腾着翅膀奔着殷瑜跑过去,眼看着离殷瑜还有几寸距离时,他猛然停住。
卧槽,为什么殷瑜还在亲鹅?
“000滚出来受死,不是说把我变成被亲的那只鹅吗?”
他现在算什么,插足别人爱情的小三鹅?
殷瑜发现亲错了他的同类,会不会阴影更大?
系统哀嚎:“我的指令绝对正确,但不知道为啥,就出错了,肯定是因为后遗症!”
裴质眼看着殷瑜又要亲,急了,伸嘴去啄殷瑜,被后者冷酷无情的捏着脖子甩进了湖里。
“嘎——”裴质在半空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