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直勾勾地看着他,嘴角弯起, 眉眼中却没有笑意。裴质看的胆战心惊, 他弱弱地举起手, 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如果臣跟皇后是一拨的,臣就、就、就……”
为了保住小命,男人他都不做了。咬牙,他拼了:“就不……唔。”
他的嘴被捂住, “举”字没有发出来。他悄悄松了口气, 抬头,殷瑜目光带着玩味,高高地挑着眉看他。
“朕想了想,不、举这个誓言还不够毒。”
“……”这还不够毒?裴质赶紧露出个既乖巧又可怜的表情, “陛下,早点睡吧, 臣去下面给您守夜。”说完,身体往床边一滚,想就势滚走。然而殷瑜长臂一捞, 反而将他捞到了自己怀里。
他脑袋撞上殷瑜结实的胸膛,整个人被殷瑜抱住, 动弹不得,鼻息满是殷瑜的味道。他有些害怕, 又有些燥热, 脑子几乎都不转了,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消除殷瑜的怀疑。
“你在做什么?”殷瑜拽着他的耳朵问。这家伙在他怀里待了一会, 竟然用力抱紧了他,将脑袋埋得与他身体密不可分。“你是打算闷死自己吗?”
裴质听见殷瑜这么问,点了点头,是,他想闷死自己。
笑声从脑袋上方传来,裴质觉得这笑声还算愉悦,心想应该不至于死的那么惨,那就不闷死自己了。
他大着胆子仰头,想瞄一眼殷瑜的脸色,就听殷瑜问:“你知道十大酷刑吗?”
擦,还说喜欢皇后!喜欢还能用上十大酷刑?
“知道。”裴质老老实实点头。这时候不老实也不行了。
什么凌迟啊,炮烙啊,单听名字他都害怕。
殷瑜捏了捏他的耳朵,似笑非笑道:“朕决定在你身上试试。”
裴质吓得都结巴了:“不、不、不至、至、至于吧?”
殷瑜继续揉捏着他的耳朵不说话,裴质耳朵敏感,身体的燥热混合上心里的害怕,却莫名地让他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快乐滋味。
“至于。”殷瑜笑道。他从话本上学来的床、事十大酷刑,什么九、浅一、深,什么欲、求不得,这下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用在裴质身上,给他点教训尝尝。
“系统出来救我。”
系统装死。
裴质猛地从床上跃下,光着脚丫子就往外跑。他这屋里摆设太满,腿不小心被方桌绊倒,桌上的青花瓷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他脸向下,朝着碎片摔了过去……
“啊——”
殷瑜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拦下,免了他血光之灾。
“毛手毛脚的,你就不能小心点?”
“臣知道错了。”裴质老实巴交。
“你这是心虚要跑?错了不认还想跑,罪名加重。”
裴质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他忽然灵机一动:“系统,我要开启穿越通道。”
“开启成功。”
裴质大喜,然而他的嘴角还没有翘起来。眼前画面一转,从温暖舒适的床,变成了满地瓷器碎片,他又一次脸朝下对着碎片摔倒!
这穿越通道也坑了人,短不说,穿回来的真是时候!又是一个辣鸡设定!
殷瑜又一次救了他,把他抱回床上。裴质抱紧殷瑜,崩溃地想,算了,还是自己闷死自己吧,也算解脱了。
“有读者大大砸雷,恭喜获得特权。”000忽然开口。
裴质大喜,赶紧说:“我要一头飘逸的秀发,快快快!”这是哪个读者大大,感谢你救我狗命。
“特权获得成功。”
裴质只觉得头皮一痒,随后就感觉帽子要被挤掉似的。他伸手扶正帽子,坐起来,对着殷瑜嘚瑟一笑,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怂劲儿。
在殷瑜的注视下,他微微一笑,将帽子取下,然后脑袋用力甩了甩他飘逸的秀发,苦恼问:“陛下,刚才您说什么十大酷刑?”
殷瑜呆住,满目都是不敢置信。方才越坚信,此刻越错愕,他受到的打击也就越大。不管皇后是什么妖魔鬼怪,本事肯定也小的可怜。比如眼睛的伤,皇后就不能立刻治好。所以头发也不可能这么快变出来?
“不可能。”殷瑜摸上卢选侍的头发,乌黑顺滑,不是假的,他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关于皇后的每个想法,他都觉得自己是对的,然而每个人都不相信他,事实也总是打他的脸。
卢选侍不是皇后的分、身。
之前关于皇后的想法,也是他胡思乱想吗?
本来就不可能的事,他为什么要去想呢?
“陛下?”裴质敏锐地察觉到殷瑜情绪的低落,他不知道该怎么哄殷瑜,只好伸手抱了他。“我们歇了吧?”
殷瑜点头,一夜未睡。
他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
第二日,殷瑜差人分别通知皇后、薛美人、德妃、越才人,到御花园用膳,地点都安排在了假山附近。
楚昭仪那里,他本来也想派宫人说一声,但是没想到楚昭仪自己来了。
楚昭仪还是穿着他最爱的绿色长袍,头发没有像往常那样全部束起来,而是束了一半,风一吹,头发就不安分地从脑后跳到前面来,害的楚昭仪一直不停地用手拨弄。
看着这一头乌黑的秀发,殷瑜说不上自己是心塞还是庆幸。
他现在唯一能得出结论的便是,皇后与楚昭仪、卢选侍不是同一人。
“陛下,等会我们一起去御花园吗?”楚昭仪在殿里百无聊赖,随手摘盆栽的叶子玩。
“不。朕还有折子要批,你先退下吧。”
楚昭仪佯作不甘愿地退下了。出了东暖阁,立马开心地踩着小马达回了养心殿,他将门关上,不许宫人随意进来。
拿出一面铜镜和剃刀,揪住自己的头发,心痛万分。
但是再心痛,他也得狠下心来把头发剪了。牺牲头发,就能消除殷瑜的疑心,也算是牺牲的比较有价值了。
他剃了头,将头发匆匆收在怀里,一会找地方扔掉。收拾完,再摸摸头皮,发现还有些硬茬子刺手,他做事一向追求完美,便又耐着性子刮了一遍。
正刮着,系统忽然说话:“皇帝来了,已经在院里。”
“怎么报这么晚?”
“本来他要去旁边的院子,突然改变主意过来了。”
裴质慌张将剃刀收进怀里,来不及清扫桌上的小碎发,只得匆忙用袖子将碎发擦到桌与桌的缝隙中。
殷瑜存了个心眼,没让宫人提醒,直接推门进来,就见裴质光着脑袋坐在圆桌上,看着话本,吃着点心。
他狐疑地看着裴质,后者也不起身,反而还瞪了他一眼。
这一瞪,倒把他瞪的没脾气了。他忽然记起来,如果薛美人不是皇后的分、身,那还是他对不住皇后,这么一想,他面对皇后的底气就没了。
“皇后看的什么书?”他凑过去问。
裴质佯作恼怒,将书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殷瑜立刻起身站好,抿着嘴不敢说话了。跟面对卢选侍完全不同,殷瑜在心爱之人跟前,完全就是听话的小奶狗。
“陛下好厉害的手艺,给臣这头剃的可真光。”
殷瑜垂首:“是,朕一时手痒。”
“陛下是觉得臣是孙悟空,能拔下一撮毛,变出许许多多分、身来?”裴质故意问。
殷瑜怕他生气,赶紧摆手:“没有的事,朕怎么能这么想呢?朕就是觉得天气越来越热了,怕你头发长不舒服?”
裴质冷哼一声,并不接话,只是自己慢条斯理地吃着点心,看着话本,仿佛将殷瑜给忘了。殷瑜自己在他身后站了会,一动不敢动。站了半响,才轻声问:“皇后,朕让人过来请你去御花园用膳,你怎么跟宫人说不去呢?”
“臣光着脑袋,怕丢人,不想去。”
殷瑜又赶紧劝,又讲了许多逗趣的事,将裴质哄高兴了,裴质这才松口。
两人准备出门,殷瑜很是贴心,主动帮裴质更衣。他拿起帽子,眼尖的发现帽子上有许多小碎发,再往桌子上瞅,边边角角也有许多。
他清楚地记得,他是在床上给皇后剃的头,剃的干干净净,还用湿毛巾将头皮擦干净了。这碎头发不可能出现在梳妆台上。
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后坐在这里又剃了一边头发?而且是刚剃,来不及打扫干净碎发。
皇后既然能在被子里变换衣裳,是不是真的也有迅速长出来头发的本事?他受伤的眼睛虽然没有立刻好,但是过了一夜就好了许多。
一时间,他又对自己的猜测充满了信心。
他快要被裴质给整疯了,一会觉得自己是对的,一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心情起起落落,不断地在“朕是对的,皇后就是有问题”和“朕办了错事,还不断地怀疑皇后,朕怎么可以这样”中来回切换。
他这次没有立刻表露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吹掉了帽子上的头发,笑着将帽子给皇后戴上。
“皇后,陪朕去御花园吧?”殷瑜冲他伸过来手,他也笑着握住。
两人手牵着手往御花园走,彼此陪伴着,只觉得阴天也是阳光明媚。
到了御花园,宫人早就将饭菜备好。殷瑜将与皇后的酒席,选在了湖边,后面就靠着假山。从假山的洞里穿过去,几步路便是越才人的宴席。再往北,是楚昭仪的桌子。往西,是刚从冷宫出来的薛美人的地方。德妃身体不好,吹不得风,故而将桌子设在了假山里面。
皇帝把几处席面的地点牢记于心,并且提前走过几次,确保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在几桌之间来回走动。
而裴质,早就利用卢选侍的耳朵,知道了皇帝的心思,自然也会留了个心眼,提前过来踩点,等会他肯定要比皇帝换位置换的快,否则就露馅了。
“陛下,娘娘,礼部尚书冯枚求见。”
“让他改日再来。”殷瑜不耐烦,怕误了自己的大事。
裴质却道:“陛下,正事要紧。”人家从宫外走那么老远过来,不容易,这要打发回去,等于白走了。
“宣吧。”
冯枚过来躬身请了安,从袖子里抖落出一份奏折,恭敬递上:“这是臣拟的大选的折子,请陛下和娘娘过目。”
此话一说,殷瑜的神色便有些不自然。裴质瞪他一眼,知道这大选肯定是他在里面推动来着。不提这事,他还想不起来,冯枚一提,他心里这怒气便止也止不住。
当下他面上也不恼,笑了笑:“陛下看吧,反正都是选进宫来服侍陛下的。”
殷瑜不满:“皇后不看看?”
“臣随陛下的心意,陛下想选多少妃子就选多少妃子,把这六宫塞满了才好。”裴质故意气他。
冯枚只觉得沁出了一脑门的冷汗,他没想到皇后脾气这么大,跟裴亦不愧是亲兄弟。他羡慕地看着眼殷瑜,劝道:“还是得两位主子商量着拿主意。臣先告退,主子们商量好了,臣照办就是。”
“别走。”殷瑜恼恨冯枚此时过来搅局,故意问冯枚,“爱卿说一说,这大选历年来的规矩,也好教皇后知道知道。”
裴质:“……”殷瑜怎么又硬气起来了?
冯枚缩了缩脖子,道:“我朝自开朝以来,为了保证皇室子嗣,向来是三年一大选。从官宦家挑选品貌皆优的女子或男子入宫,也有从百姓中挑选的先例,全看主子们的心意。每年大选的妃子数量不同,一般像陛下这种后宫空虚的情况,要挑选数百人。臣建议,最好先选宫人入宫,否则娘娘们进宫后无人侍候,也是问题。”
殷瑜不断地偷看裴质脸色,见他没什么表示,心中不悦,道:“那就着手办吧,先选宫人充实宫中。”
裴质知道殷瑜是故意气他,想看他吃味,他偏要装作一副无所谓模样,让殷瑜自己着急。
“臣遵旨。”
冯枚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要退下,殷瑜又故意道:“爱卿,改日让你夫人进宫一趟,跟皇后说说话。”
谁都知道冯枚的夫人是个贤惠无比的主儿,把冯枚的妾室们照顾的很好。让冯枚的夫人过来跟皇后聊家常,其意思很明显了,这是说皇后不够贤惠呢!
裴质故意重重“哼”了一声。
冯枚吓得浑身一抖,大着胆子抬头一瞧,却见一直脸有怒色的陛下,在皇后怒哼一声后,脸色却放晴了。
只要裴质吃味,殷瑜就高兴,他十分享受裴质对他的在乎和霸道。他见好就收:“好了,大选的事延后吧。朕又不喜欢女人,招那么多妃子进宫,照样对子嗣无益。至于宫人,选一二千人入宫即可。退下吧。”
冯枚:“……”方才好像被陛下当棋子用了,其实陛下压根就没打算选妃吧。为人臣子,实在可怜,主子跟主子别气,让他们跑腿流汗又流泪!
他躬身退下,还没走出御花园就遇到了内阁首辅苗礼寻。
“苗大人,下官劝您此时别去打扰陛下。”冯枚小声道,“陛下正跟皇后斗气呢。”
苗礼寻却道:“正好发愁见不到皇后,你可别拦我,他俩再斗气,我今儿也得把事办了。”
冯枚看他劝不回来,只好放他去了。
苗礼寻过去,先请了安。他是两朝元老,又是重臣,殷瑜赐了座。苗礼寻坐下,便开门见山道:“陛下,许家长子许望山还因为不明不白的罪名,被关在大牢里。今日,还请陛下要么将人放出来,要么给他个罪名,让刑部去查。”
殷瑜便看向皇后,挑眉:“皇后觉得许望北是否有罪?”
又来了!裴质简直要绝望,殷瑜不但喜欢他吃醋,自己还很喜欢吃醋!他忍了忍,决定不发作了,先把这顿饭吃了要紧。
“既然陛下关他,那他肯定是有罪的。”
殷瑜听了,心中舒坦,却还嘴硬问:“皇后可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不就是你吃醋吗?想顺顺利利吃顿饭,给台阶下,你也不下,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裴质低了低头,恭顺道:“大抵是差事没做好罢,朝上的事,臣是一概不知的,臣也不关心许望北如何。”
殷瑜一听,心里别提多舒坦了。“他倒也……”
裴质打断他:“既然他差事没做好,惹陛下生气了,那就斩了吧?”敢故意气他,他难道就不会气回来?大狮子的颜面,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殷瑜:“……”
苗礼寻一听,急了:“陛下万万不可啊,许望北虽然不长进,但是也办不出什么大错事来,陛下就看在老臣和德妃娘娘的面子,饶他一条命吧。”
“他惹陛下生气,就是伤害龙体,这还不是什么大错事?”裴质故意问殷瑜,“陛下,您说是不是?他要是惹您生气了,您一定要杀了他,才能震慑群臣。”
殷瑜没想过要杀许望北,许家和苗家都是朝中重臣,许望北的弟弟还入了宫。但是皇后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不杀了许望北,那就是许望北无罪,就得要放人,若是判许望北有罪,就得杀了许望北。
当然他也可以不在其中做选择,但是那样就伤了皇后的颜面了,毕竟还有大臣在听着呢。
苗礼寻一开始以为皇后真要杀许望北,毕竟大家明面上不敢讨论许望北的罪名,但其实他们一查就知道了,许望北是因为闯坤宁宫而被抓。皇后想要牺牲掉许望北,换自己的清白,很有可能。
但他这么大岁数不是白活的,稍一琢磨,就明白皇后是要救许望北。
至于能不能救成功,就看陛下到底对皇后如何,对他们这些臣子如何了?
“许望北……”殷瑜无奈,“没做什么大错事,朕念在德妃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你去天牢领人吧。”
苗礼寻大喜:“谢陛下,谢娘娘宽宥。”
大臣一走,两人各自赌气,谁也不搭理谁。宫人们一个个都得大气也不敢出,在小瘦子的示意下都退开了。
裴质在心里默数三个数,刚数到“三”,殷瑜就按捺不住,气呼呼道:“皇后是在跟朕过不去?”
裴质先在心里笑了笑,才板着脸接话:“是陛下总猜疑臣。”
夫夫二人赌气,不怕吵架,就怕冷战。殷瑜有一点特别好,就是从不冷战,有什么气要么撒出来,要么就自己压下去。
“朕……那是因为皇后你有事瞒着朕!”
“臣瞒您什么了?”
“你瞒着朕……”殷瑜不敢说出来,他已经被打脸太多次,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但是就当他想放弃时,又总能抓住皇后一些马脚,才让他坚持了这么长时间。
他反过来诈裴质:“你自己瞒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最好主动说了,否则朕绝不会手软。”
“陛下如何不手软?说给臣听听。”
殷瑜把昨晚说给卢选侍的话,又拿出来说:“十大酷刑招呼。”
裴质点头,双手交叠,送到殷瑜跟前:“陛下把臣绑了吧,臣确实有事瞒着陛下。”
“什么事,你自己交代?”殷瑜面上冷冰冰,其实心里高兴坏了,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查到了真相。
他的皇后会是什么呢?如果是只小兔子,晚上他就让裴质把兔子尾巴变出来,他揪着兔子尾巴睡觉。
如果是个神仙,那他就要跟着一起修炼,早日得道成仙,两人永远厮守。
殷瑜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却听裴质道:“臣瞒着陛下的是——臣好喜欢陛下。”
“……”
裴质抓住他的手,含情脉脉,一字一句认真道:“臣爱陛下。不管做了什么,都是因为喜欢陛下,想让陛下高兴。”
“皇帝快乐值加100。”
殷瑜被握着的手热乎乎的,什么不悦、猜疑都被这句话冲淡了。
他所求的不就是皇后爱他吗?
何必再管薛美人他们是不是皇后的分、身呢,以后就当不是。他只爱着皇后和越才人就行了。
至于他和薛美人那一夜,确实是他犯错了,他认,以后要对皇后更好,才能弥补这个错误,而不是盼着薛美人就是皇后,好开脱自己的罪名,让自己心里好受。
他真是卑鄙无耻,配不上皇后待他的深情。
“皇后,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殷瑜反过来拉住皇后的手,下定决心不再追查。
“陛下,臣心里高兴,满饮此杯。”裴质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举起要喝,被殷瑜拦住了。
这些酒是殷瑜特意准备的,看着是甜甜的果酒,其实后劲很大。他既然不准备追查了,也就没必要灌醉皇后他们了。
如果此时裴质顺着殷瑜收手,那么他的秘密可能还会再瞒一段时间。但是裴质没有停下来,他想着这一次机会,让殷瑜彻底相信他。
也就是因为他自以为聪明的安排,让他彻底暴露了。
“臣今日一定要吃酒,这碗是希望你我二人从此恩爱白首,相伴无疑。”说罢,裴质仰头吃干了一碗酒。
殷瑜抓着他的手:“你少吃点酒。”
“这是甜酒,怕什么?”裴质又给自己倒上一碗。他见殷瑜也要喝,却拦住,不许殷瑜喝。“陛下还有政事要处理,最好不要吃酒,看着臣吃就好。”
殷瑜想着他难得高兴,便放手让他吃了。陪他坐了会,小瘦子示意还有几桌席面,人都来了,殷瑜不过去走走,也不是个事。
“朕去更衣,皇后先吃着。”
“陛下尽管去,不着急。”裴质甜甜一笑。
殷瑜就进入假山,先拐到越才人的席面上。接到系统的消息,裴质抢在殷瑜前面,坐到了桌前。
对越才人,殷瑜虽不像对皇后那般深情,但也是很有几分喜爱。他原来以为自己喜欢越才人,一开始是因为越才人有着与皇后一样的烈焰红唇,后来虽然他看不见那美丽的大红唇了,可越才人给他的感觉,与以前的越才人完全不一样,反倒很有几分皇后的影子。
他现在想清楚了,越才人就是越才人,他爱上了越才人,就是负了皇后。但皇后包容了他,他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见过陛下。”越才人起身请安。
殷瑜免了他的礼,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坐下。
“陛下,怎么想起来在这儿设宴了?”越才人随口问。
殷瑜也随口编了个谎话,两人说了会话,越才人突然支支吾吾要说什么。殷瑜让他直言。
“臣,有事瞒着陛下。”
这个也有事瞒着他?殷瑜心道,莫不是也像皇后似的,要说喜欢他的话。
他心中分外舒畅,笑道:“你但说无妨。”
越才人抱起一坛酒,神色忐忑:“臣没胆子说,请先允臣吃了这坛子酒壮壮胆。”
殷瑜语气宠溺,假意责怪他,其实心里乐得不行。“有朕给你壮胆,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吃吧,你愿意吃酒,朕陪着你。”
越才人却不让他吃酒。就殷瑜那酒量,一桌都熬不过,他还怎么走安排好的剧情?
“陛下可不许抢臣的酒吃。”
殷瑜抬手:“好,朕不抢。”
越才人便举起酒坛,分外豪爽地将酒一口口吞入腹中。殷瑜起初还笑着看他,越来越觉得他这爱妃会不会太豪爽了些?
虽说越才人不是女人,性格豪爽些无可厚非。可是也不能这般豪爽啊?
酒坛空了,越才人痛快地随手一丢,酒坛坠地,碎成了七八块。殷瑜看着更是心惊,隐隐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陛下,臣得向您坦白。”
“你说。”殷瑜的眉头已经微微皱起,他轻吐了口气,准备好承受越才人一会要说的话。
越才人突然向前抱住他的后脑勺,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并趁他发呆,在他胸前狠狠一拧。
殷瑜:“……”他这是被自己的爱妃调戏了?
“陛下,臣想坦白的是,臣喜欢在上面。”
“什么意思?”
“臣不是被压的那一个。”
殷瑜震惊。他想起身,却差点摔倒在地,还是扶着桌子才不至于丢人。他方才听到了什么,他的妃子竟然说自己不是被压的那一个。那谁是,他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居然会觉得越才人跟皇后是一个人,这怎么可能,这两个人在床上的位置都不对!
他真是疯了,才会误解皇后。
“陛下,臣会对您好的。臣会担当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会爱着您护着您。”越才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表忠心。
殷瑜有气无力地朝他下面看了一眼:“你怎么担当一个男人的责任?有些事情注定了,不要妄想了。”
越才人一副“臣相信人定胜天”的神色:“陛下不用担心,臣有的是办法。”
“你吃醉酒了吧?”殷瑜还是不敢相信。
越才人握拳,朝自己胸口砸了两下:“臣是吃了酒,但没醉,臣说的是心里话,臣……”
殷瑜不敢再听他说,快步走到薛美人席面上,见到听话懂事的薛美人,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还是薛美人好,平时很听话,唯一犯的错就是跟他有了那一次。不过,错也在他。
“陛下万安。”薛美人见他过来了,把眼泪擦了,可怜巴巴又故作坚强,“臣谢陛下救臣于水火之中。冷宫那地方,臣可吃了不少苦头,陛下若心疼臣,可别再让臣回去了。”
殷瑜不敢答应。“一会还是听皇后吩咐吧。”
“陛下!”薛美人一把将外袍解开,里面没有穿中衣,露出胸前一片春、光。
殷瑜移开眼睛,心想,这薛美人更不可能是皇后了。两个人在挑、逗的手法上完全不同,皇后的手段新奇有趣,薛美人就比较直接无趣,与皇后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臣敬陛下一杯酒,祝陛下身体康健,夜夜金、枪不倒。”薛美人吃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陛下臣酒量不好,再吃一杯,可就不吃了。”说罢,又一饮而尽。
殷瑜起身要走,薛美人却抱着他的腰,不肯放他离去。他低头一瞧,薛美人脸颊绯红,双眼迷离,分明是已经醉了。
“放开朕。”
“其实那一次,陛下也很舒服,对吗?”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因为那一次,殷瑜从此在皇后面前抬不起头,也恼怒的很,但他知道此事也怪不得薛美人,要怪就怪他自己没把持住。
他推开薛美人,大步朝着楚昭仪的桌子去了。
楚昭仪的桌子也挨着河边,不过跟皇后的桌子中间隔了座假山。楚昭仪性子活泼,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跋扈了些,在宫里没少欺负人,也不怕殷瑜,所以殷瑜之前很少招惹他,招惹了也无趣。
他过去时,刚好有宫人弄脏了楚昭仪的衣裳,楚昭仪正大发雷霆,把那宫人骂的直发抖。但当有人提议,把那宫人丢河里去时,楚昭仪却没同意。
“本宫骂了也就解气了,一件衣裳,何必伤他一条性命,放他走吧。”
殷瑜见了这一幕,对楚昭仪的印象完全改观了。原来楚昭仪虽然跋扈,却也心地善良。他过去,问楚昭仪愿不愿意出宫。
“容臣想想。”楚昭仪一边吃酒一边思索,半响,酒坛子都空了,这才说道,“臣在这宫里过的倒也潇洒,不是太想回去。陛下不是还要纳妃吗,要不就让臣在宫里住着呗?”
“你愿意住便住吧。”殷瑜起身要走,楚昭仪却拿出个木剑来,吵着要跟他比试。
“臣跟兄长新学的剑法,陛下跟臣过几招呗?”
殷瑜捡了个石头,丢过去,楚昭仪哇哇大叫着要拿剑挡,却被石头砸到了身上,懊恼不已,自己练剑去了,瞧那样子,估计也吃醉酒了。
他怎么会觉得楚昭仪也是皇后呢,虽然眼睛相似,可性格完全不同。楚昭仪大大咧咧,皇后却是勇中带谋,皮中带稳,不可能是一个人。
最后还有德妃这一桌没去。他走的都有些累了,又没带宫人,自己捶了两下腿。
殷瑜累,裴质更累。他先扮演了告白的皇后,又扮演了做攻的越才人,紧接着是妖孽的薛美人,再然后是活泼善良的楚昭仪,一会还要去扮演柔弱有心机的德妃,他整个人都要精分了。
他可以扮演很多人,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要在不同性格的人之间切换,真的不容易。
德妃是个病秧子,裴质正好也累了,就趴在桌子上歇息,还把甜酒当水,狂喝了好几杯。
殷瑜过来时,就看到德妃病歪歪地趴在桌上,一口口地吃着酒。他过去夺了德妃的酒杯,训斥道:“你这身体还吃什么酒?”
德妃故意反问他:“不让臣吃酒,那陛下放两坛酒,是做什么?”
“……给朕吃的。”殷瑜抢过德妃的酒杯,没敢一饮而下,只喝了一口。他知道自己酒量不行,怕自己吃醉了酒又办错事。
但当他吃了一口酒,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在他口中蔓延开来,他怔住了。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或者说,他永生难忘。
当时德妃亲吻他时,就是这个味道,让他看见了有生以来看见的第一个面孔。
他低头,怔怔地盯着碗看。他在心里劝自己,药也吃了,佛也拜过,都没什么太大的效果,这次也别抱太大的希望。看不清人脸就看不清吧,最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帝位坐稳了,也有幸得皇后与越才人陪伴,还强求什么呢。
权当一次不重要的尝试吧。
随后他勾了勾唇,一口气吃完“甜酒”。
这当然不是什么甜酒。当裴质听到殷瑜说这酒是给殷瑜备下的,心想殷瑜肯定要吃酒,就赶紧问系统要了营养液,悄悄换了酒杯中的酒。
殷瑜的手要去拿酒坛,裴质吓一跳,拦住他:“陛下不可再吃酒了。”
“这酒也是宫人备下的?”殷瑜问。
“是。”总不能说是他带来的。
殷瑜纳闷,若是宫里的酒,他怎么从未吃到过。他的手还坚持放在酒坛子上:“朕今日开心,多吃一点,爱妃不必拦着。”
“系统救命,把这坛酒也换成营养液。”
000无情拒绝:“不行,营养液不多,根本灌不满这一坛酒。”
“救命吧,有多少算多少,你掺点水扔进去啊。他要是吃了酒,上次能日被子,这次说不定日树,日盘子呢?”
系统无奈:“我可变不出来水,唯一能拿出来的只有读者大大们砸的营养液。这次可是给你下血本了啊。”
话音落,裴质眼睁睁看着酒坛子里的酒少了一半。
变戏法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掩饰,辣鸡系统。
殷瑜也瞧见了,他眼睛都瞪圆了,看看德妃,又看看酒坛子,随后使劲拍了拍他自己的脑袋,是他吃醉酒眼花了?
这次可一定要相信皇后,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他拿过酒坛子,直接对嘴吃,仍然是酸酸甜甜的味道,没有半点酒的味道。
裴质看着他吃的香,也跟着咽口水:“系统,营养液那么好吃?”
“营养液用途不明,可能作用就是好吃吧。”000猜测。
裴质点头认同:“很有可能。他喜欢的话,下次再有营养液,我都给他吃。”
“有读者大大砸雷,恭喜获得特权。”
裴质赶紧道:“兑换穿越通道碎片。”
“兑换成功。”
裴质道:“其实我要这碎片也没多大用,我不太想回去了。”回到那个世界,他是一个人。在这里,他有殷瑜。
不过多攒几个碎片防身吧,说不定还会有什么用处。
眼看着殷瑜一口一口地吃着营养液,裴质没什么事干,琢磨起人设来。只要人设够丰富,差别够大,他就一定能够让殷瑜相信他们是不同的人。
德妃一会说什么,能体现他是个有心机的人呢?要不要说几句皇后的坏话?直接说恐怕不好……
裴质暗搓搓地想着,忽然发现殷瑜已经吃完了酒,正定定地看着他。
他赶紧柔弱起来,故意咳了两声:“陛下,臣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听说是皇后亲自为臣开的方子。臣不是说皇后的方子有问题,是臣吃不惯那服药,故而吃的少了。可否让其他御医为臣诊治?陛下?”
他看见德妃长什么模样了!
殷瑜回过神,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他走了几步,看见楚昭仪正在欢快地舞剑,呆住。方才还柔弱苍白的脸蛋,此时正长在生龙活虎的楚昭仪脸上。
他走去看薛美人,还是那个脸蛋,这会对他又噘嘴要亲,又不断地抛媚眼。
再走到越才人那儿,还是那个会抛媚眼的脸蛋,这会正下撇着嘴,多了几分男子粗狂气息。越才人还举着几根绑在一起的筷子,冲他嘿嘿嘿地笑。
他震惊无比,抬着灌了铅的脚走回皇后那儿。还是那个脸蛋,在经历了柔弱、健康、抛媚眼和粗狂后,此时也长在了皇后身上。
“陛下,您去哪儿了,不会是背着臣,去临幸你其他的妃子了吧?”裴质故意吃醋,想让殷瑜开心,“臣不瞒着您了,臣早看那些小妖精不顺眼了。”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