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太子不知道康熙知道了什么, 或者说知道了多少, 听到这么一句,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
“皇阿玛,”忐忑至极的唤了一声,太子便跪趴在地上。
康熙坐在上面, 正好看到太子的后背。
棉袍遮不住消瘦的背脊,垂在上面的粗/长辫子已经夹了白发。
见到这一幕,康熙有再多的不满和训斥都咽了下去。久久的凝视过后,康熙才长叹了一口气,“保成呀,你今年也三十有六了。你如此不争气, 叫朕如何放心将大清交给你。”
不争气?
与人谋划逼父君退位应该是件争气的事吧?
不对,皇阿玛先问的是平安脉。
所谓平安脉, 是无疾时每隔一段时日宫中的主子们便会分别由太医院的太医和御医诊一回脉,因是无疾时请脉, 所以也叫做“平安脉”。
太医院会将每次平安脉留档,以方便事后调阅。
太子小的时候,康熙每隔两三日便会看一回太子的医脉档案。当然, 作为一个父亲, 康熙也会看其他儿女的医脉,只不如太子频繁罢了。
然而虽着时间的推移, 太子渐渐长大了,这样的儿时温情已经渐渐的消失了。
若非如此,也不会一连数月不知太子推了平安脉的事。
一直给太子诊脉的御医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御医以为是废太子之事让太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推了他这个御医的平安脉。又以为已经有其他太医给太子请平安脉了,哪里想到是他想多了呢。
想到平安脉,再想到他私下里干的那些事,太子打个哆嗦,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给康熙磕头。
因不知道自家老阿玛知道了什么,以及知道了多少,所以太子此时只一味的磕头认错。
然后康熙看着这样的太子还就真的心软了。
见李德全从外面进来,康熙又长叹了一口气,让人摆膳。
没摆大桌,只摆了一张圆桌,康熙带着有些揣揣不安的太子用了一顿沉默的膳食。
膳毕,看着太子强打精神的样子,康熙是又气又心疼。
“知道朕为什么要处置托合齐,耿额等人吗?”
“儿臣...不知。”
“知道大清为什么会提高鸦膏的税,严禁走私吗?”
“儿臣,儿臣,皇阿玛儿臣知罪。”
康熙开始处置了谁谁谁时,太子还在想着是不是那件事走漏了风声。等说到鸦膏时,太子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现在抽的福寿烟,就是耿额几人献上来的。
光是这几个月他们父子抽掉的烟量,就差不多跟进入国内的差不多了。不用想便知道这烟膏是走私货。只是...
若真的只是为了他抽个走私烟就这么将他叫来,是不是有些兴师动众?
“朕当年就教过你,身为储君不可沉迷于外物......”
康熙见到了这个时候,太子还迷糊着,心里更是气得发狠。早前,康熙就叫人盯着太子,知道太子每三日吸一次烟膏。这一次叫太子提前回来,又不叫他带身边的内侍,便是想要看看他一手带大的太子是不是真的一如那些烟民一样,在犯烟瘾的时候毫无心智可言。
看着哪怕是一身惶恐也止不住打哈欠,时不时哆嗦一下的太子,康熙眼睛睁开又闭上,最后喊了李德全带太子去后殿。
为了今天,康熙特意让人在后殿布置了一间软房。
没有任何家俱,里面除了地毯就是地毯和软被。
康熙是见过那些犯了烟瘾的人是如何疯狂的折腾自己和折磨身边的人,也秘密出行见过那些正在接受戒烟的烟民是如何在房间里翻腾打滚。
想到有的烟民在犯了烟瘾的时候,痛苦的拿头撞墙,康熙...好吧,到了这个时候,康熙仍旧是心疼儿砸的好爸爸。
他让人在墙上地上都铺盖了地毯和厚被,还传了御医在清溪书屋不远的太朴轩候命......
康熙做了很多准备,就连烟膏和烟杆他都叫人准备了一份。万不得已的时候,先应个急。
......
太子心里忐忑不安,跟随李德全来到后殿,再进入那间布置奇怪的房间时,太子一时间有些怔愣。
李德全张了张嘴,最后小声提示太子,说福寿烟膏让人上瘾,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德全是根据康熙的心意才给太子做的提醒,然而自吸上烟就从来没有犯烟瘾的太子却跟本不明白康熙真正的意思。
太子还算自律,他身边有侍候侍候他吸烟的小太监。他一般都是三天吸一次,每次亥时前后吸,吸完便睡觉。除非出了什么让他暴躁难忍的事才会加抽一次。
因这个规律,太子还养出了见鬼的生物钟。
╮(╯▽╰)╭
太子这会儿又困又觉得浑身痒痛难忍,但他还不知道这是犯了烟瘾。强忍着不适,挥手目送李德全带人离开。
太子双手在胳膊上抓挠了几下,一边在这间寝殿里来回渡步,一边看一眼明显被封死的窗户。
皇阿玛这是要干什么?又想圈禁他了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太子不相信一个福寿烟膏就能让皇阿玛大动干戈。
可若是那些事情也被皇阿玛知道了,皇阿玛又怎么可能用这种语气和神态跟他说话?
还有就是今日进畅春园,很明显是背着人的。
如此神秘,仿佛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回来?
到底是康熙一手带大的太子,哪怕被父亲兄弟逼得疯癫,但他仍旧是那个太子。
然而打破的生物钟,让太子的理智和思绪随着犯了烟瘾的身体而渐渐的消失。
他太难受了。
他大声叫着门外的内侍,让他们去传御医来。
他疯狂的想要摔打东西,想要拿头去撞墙。修长的手指不停的在身体上抓挠。
子时末,康熙站在后殿外,脸色铁青带着心疼和怒火的看着里面挣扎不休,没有理智,仿若野兽的太子。
康熙一直站了一个时辰,寒冷的冬夜,从里到外都透着寒冷。
看到太子没有力气了,还依个拿头在一下下的撞墙,康熙猛的转身大步离开了。
李德全看着离开的康熙,长叹一口气叫小太监打开殿门,侍候太子将烟吸上。
造孽呦~
寅时,太子洗漱更衣,又包扎了伤口,披着一件黑色大氅跟着李德全去了畅春园一处久不住人的院子。
那是在畅春园的角落,太子走进去的时候,见里面仍旧有侍卫把手。等进了最里面那间屋子,太子看着里面的人,整个人都惊了一下。
里面是耿额几人的儿孙,此时那些人看到太子后都纷纷跪地请安。然后请求太子救他们。
太子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转头看李德全。李德全一甩拂尘,叫跟来的太监们上前拦住那些人,又请太子去隔壁用茶。
太子不傻,他那会儿是犯了烟瘾却不是失忆。在抽上烟后便明白了不少事。
犯烟瘾的痛苦让太子吃足了苦头,深入记忆的痛苦感觉也让太子惊惧不已。若说他之前只以为康熙大惊小怪,劳师动众,现在倒是能体会康熙的用心良苦了。
李德全引太子去了隔壁,又叫人搬来炭盆,上了热茶点心。之后便抱着拂尘站在一旁。
太子看了一眼李德全,端起茶心不在焉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一直等到杯里的茶都凉了,太子才彻底明白康熙的意思。
他的皇阿玛要让他看看曾经不要一世的勋贵子弟,皇亲国戚在烟瘾面前是多么的狼狈和不堪。
一如之前的他。
太子浑身血液倒流,脸色也变得更加的苍白。被瓜皮小帽盖住的伤口仿佛又开始流血了。
看着这些丑态已现的人,太子仿佛看到他自己。
自从抽了福寿烟,太子就觉得精神变好了,夜里也能睡得着觉了。本来,他还想着将福寿烟膏进上,又担心他老子会喝斥他沉迷外物。如今切身体会了犯烟瘾的滋味,再观看了这么一场,他原先那点吃独食的愧疚都变成了庆幸......
李德全见差不多了,便叫人给屋里的‘演员’上烟,当那些人以一种‘久旱逢甘霖’的姿态吸上烟后,李德全才轻声对太子说了一句,“万岁爷刚刚在殿外陪了太子一个时辰有余。”
轰~
太子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开始燃烧,然后他缓慢,再缓慢的转头,看向李德全的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殿下,万岁爷此时还未就寝。请您回老奴回清溪书屋。”
太子看看屋里吸烟的几个熟悉的人,再转头看看仍是一脸恭敬的李德全,长叹了一口气,步伐沉重的朝着清溪书屋行去。
此时已经寅时三刻了,太子看着仍旧坐在书屋里批阅奏折的康熙,上前两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康熙有再多的训斥,此时见到太子,再想到他的决定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太子,这是他宁愿亏待自己也不肯亏待的嫡子。
朕的保成呀。
“...保成,你告诉朕,江山与你孰轻孰重?”
“自是大清江山,千秋万代。”
说这句话的时候,太子已经明白康熙的意思了。双手在身侧握着拳头,他眼中含着泪,有羞愧也有委屈。
“朕非无情帝王,你也是朕最疼爱的孩子。朕...”顿了顿,康熙将视线从太子身上转回桌上的奏折,又从奏折转到了窗外,“朕不拿大清江山,祖宗基业作赌注。朕也赌不起。但朕再给你一个机会。”
太子闻言抬头,脸上的神色很是迷茫。
看着这样的太子,康熙又是一阵心疼。
轻咳了两声,压下上涌的痰气,康熙一句一句将他的计划告诉太子。
康熙叫太子明日再悄悄的回到太子仪驾去。等太子回到仪架起程回京城的时候,会有一批刺客刺杀太子。
天地会的反贼勾结海外藩国,意欲行刺祭拜孔圣人回京的太子。
随即太子与弘晳负伤,因伤势颇重,直接送到京郊的静宜园养伤。
此后太子与弘晳在静宜园戒烟,而康熙则会以此来掩饰太子父子吸烟的真相。
与此同时,大清上下将会全力调查这起由内鬼引来外贼的刺杀案。
待来年初春,一切‘证据确凿’后,大清将兵分两路,一面全国范围内剿灭天地会众反贼,一面远诛藩国。
在这里,康熙给太子留了一个活扣。
若是太子父子成功戒烟了,那么他们父子还能回到朝堂。但却不是以东宫太子的身份回来。
康熙说,他不想再写废太子的诏书了。
他要太子自己上表,以自己受了重伤得了顽疾,请辞太子之位。
随后康熙会许以王爵,保他富贵荣华一世。
若太子父子戒不了烟,他便会宣布太子在这一刺的刺杀中重病难愈身亡。
此后他们父子二人将跟老大一样过着圈禁的生活,儿孙享亲王待遇。
康熙沉痛的表示,若太子真的没有恒心毅力去借烟,他不介意养个吸烟的儿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康熙脸上的神色特别的让人心酸,太子更是痛哭不止。
......
半晌太子听完康熙的计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这才郑重说道,“儿臣叩谢皇阿玛。”这已经是皇阿玛能为他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如今这一切,何尝不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他曾经堕落放纵的那些理由,如今再想起,多么的可笑无知。
即身为太子,就应该接受更多的考验和洗礼。
不然凭什么他是太子,而旁人只能是皇子?
嫡子...不过是一个优势罢了。
仅此而已。
然而,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反醒自己,才会知道当初拥有时多么的不自惜和不以为然。
太子已然是悔不当初了。
认真的拜别了康熙,太子毅然决绝的转身离开了。
趁着天还未亮离开畅春园,可以让这件事情的破绽更小一些。
太子走后没一个时辰,康熙终于还是支撑不住的叫了御医。
不过身体欠安的事,被康熙瞒下了。康熙一边休养一边回忆与元皇后患难与共,与太子朝夕相处的往事。
之后无数个日夜,康熙都不禁扪心自问:朕,真的错了吗?
康熙没问出来,也没哪个傻孢子会跳出来说康熙错了。在畅春园养病的这段时间,康熙一边处理公事,一边开始扒拉自己的几个儿子。
老大没有兄弟友悌之心,若他上位,朕的保成,老三和其他几个儿子怕是都得不到好。
老四太过较真,刻薄,是个有能力,肯办实事的,只是手段又过于刚烈,到是老四家的弘辉不错。
老五...康熙摇了摇头,心肠太软,为人过于慈和,也不适合。
老七有腿疾。老八,不提也罢。
老九,老十,那就是一对混账东西。俩人身份合适,却没一个真有上进心的。
若非老四肯提携兄弟,这俩人指不定还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呢。
至于十二...心思诡变,有老八之风。
十三倒是个好的,他是性情中人,心底光明磊落,重情义。只嫉恶如仇,不会权变这一点,便不适合做皇帝。
十四此时还在圈禁。目光短浅,胸襟狭小,胆子过大。这般性情用于治国,必然误国。
十四往下,十五,十六皆是汉妃所出,且年纪又小,在他们那些兄长面前毫无建树可言,也不宜立储。
思来想去,康熙终于发现别看他儿子多,可实际上让他满意的还真没几个。
半晌,康熙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折子,淡淡的叹了口气。
也就老四了。
一切事情都按着康熙的计划在进行着,太子父子在遭遇了刺杀后,也真的负了重伤。
哦,太子的伤是虚报的,不过弘晳倒是真的被打断腿了。
动手的人是太子。
太子可没康熙那般忍性和好胸怀,看到儿子犯烟瘾时人畜不认的德行,直接动手将弘晳打了。
不过不要紧,相信大华夏的中医能力。只要乖乖听太医的话,将来必是还能再走路的。
不过若这期间自己没事就‘作’一下,虽然能够再走路,但必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就像他七叔,深度跛行。
(→_→)
戒烟的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大鼻孔的尔康都能顽强的挺过来,自幼由康熙教导长大的太子自是不在话下。
不过这个戒烟的时间却长了许多。
康熙四十八年十一月末,太子的仪驾在沧州遇刺,这是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
满朝文武外加天下学子都将对这起刺杀事件愤怒了。
太子本来在汉臣和读书人那里就有着极高的地位,再加上太子这次出行是代天子去祭拜孔圣人,这样的刺杀事件可谓是激起了民愤。
与此同时,这次的刺杀事件也让朝中的几位成年阿哥们都开始蠢蠢欲动。
因四爷知道太子的情况,所以他对此事抱着很大的怀疑态度。也因着这份怀疑,四爷没敢轻举妄动。
最喜欢太子倒霉的就是大阿哥党和八爷党的人了。三阿哥心里也暗搓搓的希望太子这次来了重病什么的。
于是那么多人就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打听静宜园的事。
康熙压着火气,冷眼看那些人蹦跶,只让他的心腹大臣去‘调查’这起刺杀案。
差不多一旬左右的时间,刺杀案水落石出了。
是天地会还藩国所为。
刺杀太子,那就是没将大清和朝.廷放在眼里。对于这样的挑衅行为,必须得来点强硬手段才行。
就在整个朝.廷都在声讨天地会和藩国时,四爷站了出来,说有本启奏。
康熙眯了眯眼,让四爷如实奏来。
于是四爷便‘如实’的将某某国与某某商人勾结往我大清走私福寿烟膏的事说了出来。最后四爷又‘猜测’那几个商人很有可能就是天地会的人。
康熙闻言,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杀,必须杀。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平他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
康熙四十八年腊月二十这一天,朝堂上终于议定了远征之事。
既是远征,那就需要有带兵的将领。康熙便在朝上点将。
有毛遂自荐的,有举贤不避亲的,总之想要出战的不少。
康熙心里有考察四爷之意,便用此事来问四爷意见。
四爷心里有意提拔年羹尧。
通过长时间的了解,四爷发现年羹饶是个文武全才。因此更希望年羹饶可以带领远征军,扬大清国威。
不过想到之前自家大儿子的提议,四爷再想到冒然提起年羹饶有些不妥当,便抱拳对康熙举荐了大阿哥。
“儿臣举荐直郡王。”顿了顿,四爷又继续对康熙和朝上的大臣说出自己的理由。
直郡王聪明能干,能征善战,曾经数次奉命出征,战绩斐然。......今可待罪立功尔。
一听四爷推举大阿哥,不管是大阿哥的人还是八阿哥的人倒是都没反对。不过康熙却皱起了眉头。
“胤禔不善水战,且罪孽深重,不足以信矣。”
康熙言罢,又叫人再提其他人选。
四爷见此,抿唇退了回去。
早朝上人选一直没有定下来,退了朝后,四爷便又去了御书房求见康熙。
康熙如何不知道自家这个四儿子是个执拗的性子,你若是不叫他将话说完,他能一直放在心里,啥时候说完了,这事才算了。
对于这样的四爷,康熙又是一阵无奈。
若是太子,老四还有老大,老五的优点都集中在一人身上就好了。
想的可真美。
(→_→)
不管幸不幸福,康熙倒是见了四爷。然后四爷还真的将在早朝上不好说的话都吐了出来。
鉴于今年选秀,他老子还给他大哥赐了秀女,所以四爷便说他大哥都关了那么久了,也知道错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放出来吧。您总不能真想关他一辈子吧。
“你这么上心老大,那老十四呢?”那可是你亲兄弟。
那还是关着吧。
不愁吃,不愁穿的,关着他自己省心。
当然这番话是不能对自家亲老子直白说出来的,四爷抿着唇,冷冰冰的说十四还需要多关一些时候,他太不懂事了。
往常他胆子就大,趁着年轻多给他板板性子,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康熙听了点点头,也不愿意将注意力放在十四身上。就又说了他在朝上的理由。
老大兵马娴熟,是领兵打仗的行家。但次远征却是需要一个善水战的。
“皇阿玛,儿臣是这么想的。可调南边善习水战的将领一同出征。自古以来拥兵自重者不胜凡几,何不借着这次的远征,多让一些精通马战的人也接触一下水战,以备将来调换驻兵呢?”当然,这也是晏季给了一点提示,四爷自己顺着思路往下想出来的。
康熙点头,“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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