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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晋江独家发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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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衫男子转过身,那张清冷俊美的脸上却是满布寒霜,他整个人宛如地狱修罗,叫人不寒而栗。

跪伏于地上的二人又齐声喊道:“属下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蓝衫男人嘴角微微勾起,可那抹笑却极为冰冷。“本殿若等着你们两个废物来救,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听到这话,跪在地上的两人马上抬起头,然后重重往下磕。一下、两下、三下……头撞于地面的声音有节奏响着,很快,地上便晕出两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蓝衫男人冷眼看着自己两个下属额头鲜血淋漓,才冷哼一声:“起来吧。”

得了他这声赦免,傅惊雷与那鱼龙服才堪堪从地上爬起来。

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衣裳上,可傅惊雷却全身立定,丝毫不动。应该说在此人面前,他不敢异动。“殿下,属下死罪。那日在降龙阵内是我不慎被那绝情山庄少庄主暗算跌落悬崖,方才无法护得殿下周全。”

他旁边身着鱼龙服的司成业赶紧替他求情:“殿下,当日傅门主确实深受重伤。属下派人在绝情山庄下游寻得他时,傅门主差点就被伤到心脉,无力回天。”

见对方只是寒着一张脸,羽林军首领司成业又道:“此后,属下曾多次派人进入那降龙阵内想寻殿下,可每次派出去的人全都杳无音讯。此乃属下之罪,请殿下责罚!”

冷眼瞥过这争相认罪的二人,蓝衫男子,也就是当朝太子贺兰玉,只是嗤笑一声,“傅惊雷,你当日口口声声说已寻得破阵图,并且需本殿入阵才能破此这降龙阵。结果你非但败于宋情之手,更差点害得本殿命丧绝情山庄。此等罪责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你可知道?”

傅惊雷直接跪于地上,“令殿下身陷险境,此乃属下之过,属下愿领罚受千刀万剐之刑。”

贺兰玉盯着他片刻,最终却是转过身,冷冷地道:“你的命本殿记下了。可贺兰嘉还躲在绝情山庄内,不拿下他,攻下绝情山庄,你有什么资格去死?”

傅惊雷抿紧嘴角,又重重地磕了下头,“属下知罪,还望殿下允许属下留着这条贱命苟活些时日,迟些必定替殿下攻下绝情山庄,生擒贺兰嘉。”

贺兰玉狭长的眉眼没有再看他。司成业见状,赶紧起身倒了杯茶,送到主子面前。“殿下您安然无恙,真是可喜可贺。不过殿下,您这些日子究竟在哪?”

自从在降龙阵内失去联系后,司成业前后派的好几拨人全都陷了进去。正当他急得焦头烂额,正考虑是否回京调动大军来攻打绝情山庄时,今日探子却在街上发现贺兰玉留下的暗号。

“本殿就在绝情山庄内。”

司成业与傅惊雷互望一眼,双方都从彼此眼内看到震惊。特别是司成业,他一颗心更是提到嗓子眼。“殿下,贺兰嘉就在绝情山庄内。那宋云飞又是他的表舅,您在那龙潭虎穴中如何能全身而退?”

“本殿自有办法。”贺兰玉冷冷打断他,“眼下召你们两个来,是想让你们赶紧拟好对策,重新攻下绝情山庄。”

傅惊雷闻言面露难色,他胸口被宋情刺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疼,“殿下,上回我已寻得降龙阵的破阵图,可惜最后仍是功亏一篑。”

提到此事,贺兰玉神色顿时又沉下来:“当然功亏一篑,因为你寻来的那张图本来就是假的。”

“假的?”傅惊雷喃喃念道,心中却并没有多大意外,其实当日走不出降龙阵时,他心中已隐隐有所感。

“傅惊雷,当日是你说你寻得破阵之法,要本殿随你入阵,可你连阵眼都找不到。”

“殿下。”傅惊雷面色惨白,坦言道:“一切皆是属下之罪。可属下之前确实找到上一代绝情山庄庄主管家之子,他曾言破降龙阵需找得阵眼,用真龙之血滴入阵眼中,便可使此阵消失于无形。”

为了破这个阵,他前后动用上数千人手苦寻,最后才寻来这破阵之法。甚至不惜请贺兰玉万金之躯深入虎穴,为的就是想一举攻下绝情山庄。

可不曾料到那破阵图竟是假的!

傅惊雷作势跪下请罪,贺兰玉却是甩了下手,颇为嫌弃:“行了,又是请罪的那些话就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重新安排好人马,若是镇天门人手不足,成业你马上拿着本殿的令牌回京调动羽林军。”

“是,属下遵命。可是殿下……”司成业问出心中困惑,“就算我调动大军来此,可那降龙阵……”

“这个你们就不必担心。”贺兰玉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精光,“本殿自有办法。”

……

街上人来人往,江南小镇素来悠然清闲,来往人群都是散散漫漫,可人群中一抹雪色身影却脚步匆匆。

没有……

不是……

宋情已经寻了三条街,但是丝毫不见那抹蓝衫身影。

余瑾究竟去了哪?

刚才在酒楼内,他不过是下了楼解决那几个泼皮调戏姑娘的事,结果一回来却发现余瑾完全失去踪影。

难不成是镇天门的人……

思及余瑾或许被震天门的人抓了回去,宋情一颗心顿时跌至谷底。

他握紧手里的剑,脑海中正想着镇天门所在之处,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卿卿。”

听到这声轻唤,宋情总算体会何谓大起大落。上一刻,他整颗心还像架在火上炙烤般煎熬,此刻却如同浸入暖冬温泉。

“阿瑾!”宋情快步走到余瑾面前上下打量着,发现这人毫发无伤,才终于放下心来。“你去哪儿了?”

“没,刚才我见那姑娘一直说要将身子许给你,这不,我得避避嫌。”

一见余瑾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宋情就知道这人明显是在取笑自己。他轻推了一下对方,“够了,你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况且我早让她回去了。”

闻言,余瑾却挑了挑眉,仍是道:“其实我见那姑娘面若桃李,要是你真喜欢,就把她带回庄内。顶多我与她约法三章,一人伺候你一夜……”

“行了行了,你莫要再胡说!”宋情想也不想,伸手就捂上那张口无遮拦的嘴。他左右张望,发现没人看着他们,才小着声道:“什么一人一夜,光是你,我就应付不来了。”

这话可不是说笑,这些天来他与余瑾夜夜笙歌,日子过得极为颓废。现在每日起床,他的腰都要软上几分。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男人借着这姿势悄悄吻了下他,随后对方抓住他的手。

“给你。”

手被塞进一块冰凉的硬物,宋情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竟是一枚白色玉佩。

“这是……?”

“方才我是与你说笑,其实我是趁着你锄强扶弱的空档,特地去挑了这枚玉佩。”

余瑾说着就拿起玉佩,把系在玉佩上的绳结绑在了宋情另一只手持的剑上。

“这些天,我一直想送你物件,可思来想去,就觉得只有你这把无情剑还需得一物来相称。”

骨节分明的手利落打好绳结。很快,这枚通透的白玉佩挂在宋情的剑上。无情剑剑鞘本就简朴,配上这枚样式简单的白玉,倒是极为相称。

宋情轻摇了一下手中这柄剑,那玉佩便随着舞动撞在剑柄上,发出叮咚响声。明明已是举世绝顶的剑客,此刻他却像个小孩一样,对着心上人第一次送的礼物雀跃不已。

“阿瑾你说想来镇上采买,就是想买这块玉佩?”

“嗯哼。”眼前这人如此单纯的喜悦,像是感染了他,余瑾目光也变得柔和。“不过我身上银子不多,所以这块玉佩质地也一般,你且将就些。日后我必寻得天下最好的白玉,来为你打造一块真正上好的玉佩。”

宋情权当他这话只是在说笑罢了。他摇了摇头,脸上喜不胜收:“不用,你这块已经是全天下最好的了。”

有什么比得上心上人送的来得更为好呢?

宋情情不自禁地拉起余瑾的手,只觉得自己现在已是这世间最幸福之人。

……

两人在镇上逛了许久,直到日薄西山才回到庄内。一路上宋情始终避人而目,没有让其他人察觉余瑾的存在。

等回到院内,小桃才匆匆来报,说宋云飞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命人来唤他过去书房议事。

宋情原本扬着的嘴角霎时僵住。他让小桃好生伺候着余瑾,自己连衣裳都没换,匆匆就赶去书房。

果不其然,书房内除了宋云飞,还有贺兰嘉。

晚了半个时辰才到,自然免不了父亲宋云飞的一顿苛责,可那贺兰嘉却是婉言替他说好话。

这段小插曲过后,这两人才向他提及正事。

原来,近日绝情山庄的探子在外面探得消息。镇天门门主傅惊雷还未死,并且已回到镇天门。如今,他们按兵不动,似乎另有计策。

贺兰嘉与宋云飞二人商量许久,决定先发制人。他们想联合江湖八大派共同歼灭镇天门,同时扶植贺兰嘉重夺太子之位。

其实近年来,镇天门的势力已从江北开始渗进中原武林。八大派势力本就受到打压,此前八大派就曾派人请绝情山庄与他们连成一线,共同抵御这江北之虎。

然而本着避世原则,宋云飞从来都只是委婉推脱。但如今他们自己藏了旧太子,局势已是骑虎难下,除了联合八大派,共同对付镇天门已别无选择。

宋云飞让宋情过来,为的就是让宋情拿着他亲手所写的联盟信,请八大派率领精锐到绝情山庄共商大事。

“此事宜早不宜晚,我儿赶紧收拾东西,明天便可动身。”

“明天?”宋情愣住。

宋云飞点头:“没错,明天一早你就持为父书信,火速前往八大派。”

宋情心下正想劝父亲再三思,可触及他与贺兰嘉的眼神,话到嘴边却活生生又咽了回去。

“是,孩儿遵命。”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二人如今心意已决,恐怕这向来与世无争的绝情山庄要涉入这江湖与朝堂斗争中了。

雕花窗台外,一片漆黑中只有点点星光,今夜无月,更显星光璀璨。屋内却是烛火通明,宋情趴在余瑾胸口,食指无意识地在这温热的胸肌上画着圈圈。

很快,这只作乱的手就被抓住,随后像是惩罚般,被捉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怎么了卿卿?你有心事?”余瑾挑起怀中美人下颌,欣赏着对方□□后慵懒的姿态。

方才颠鸾倒凤,宋情明显要比往日热情的多,似乎颇有些……不死不休之意。

宋情深深望着他,最后只是用沙哑过度的声音说道:“我明日要出趟远门,阿瑾你留在庄内等我。”

“出门?”余瑾微微皱眉,“眼下姓傅那狗贼也不知生死如何,你现在要去哪?”

宋情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温热的皮肉,聆听他的心跳,幽幽地道:“我父亲命我送信给八大派掌门,此事攸关重要,需得我亲自前往。”

他看不见男人的表情,自然不知那双清冷的眸,顿时沉了下来。

宽厚的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抚着他的后背,宋情只听得头上男人轻叹一声,“也罢。你是绝情山庄的少庄主,自然身负重任。我不过是一介闲人,既然你想去就去吧,我留在此处等你。”

话是这么说,可两人已是水乳交融,浓情蜜意。宋情怎会听不出心上人话里的失落与不满?

他双手撑起上半身,定定凝望着眼前这张令他心醉的容颜。

“阿瑾,若是可以,我也想带你一同出发。可此去路途凶险,我怕稍有差池……”

“我不怕。”余瑾握紧他双肩,情真意切地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任何凶险我都不怕。再者说了,我留在庄内就一定安全吗?”

宋情莞尔一笑:“那是当然。镇天门即便有再多手段,也万万破不了降龙阵。只要阵在,庄内必保无虞。”

可余瑾眼中忧色未减,“卿卿未免太过自负,这降龙阵是人所创,自然就有破解之法。你缘何笃定,这阵一定不会被破?”

“因为……”话到嘴边,宋情却突然停下。

余瑾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自嘲地笑了笑:“卿卿是否怕将这秘密泄露于我?你担心我会是傅狗贼的内应?”

两人既心意相通,宋情如何会怀疑余瑾?

“阿瑾,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说给你听也无妨。”

宋情心中斟酌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把这秘密分享给自己认定一生的爱人。“所谓降龙镇,名曰降龙,便是我家先祖看出此地潜藏龙气。当初他以奇门八卦数设下此阵,便是以阵眼为根基。”

“若要穿过此阵,只须知道阵眼在何处。而要想真正破了此阵,还得唤醒地下龙气。”

“唤醒地下龙气?”

见余瑾不解,宋情轻轻一笑:“所谓‘潜龙勿用,飞龙在天’,只要地下龙气一活,这降龙阵自然被破。而要唤醒龙气,唯一办法便是得以真龙之血。”

“没错,”宋情看着他,一字一句将这闻名天下的降龙阵破解之法说出来:“就需用贺兰一族的血脉滴在阵眼之处,此阵便不攻自破。”

余瑾脸上流露出惊讶,“难得卿卿有如此把握,既要知道阵中阵眼所在,又得以贺兰家的血才能破阵,这降龙阵真是无敌于天地。”

“所以,你留在庄内,我才更加放心。”宋情握着他的手,目光微动。烛光下,他眼中盛满万千爱意,“阿瑾,我爹已决心要与八大派联手对付镇天门,此值多事之秋,我只愿你平平安安。”

他出生于武林世家,自小天姿卓绝,不到二十便已成名江湖。然而宋情并无雄心壮志,他只愿守着一人,守着绝情山庄过日子。

天可怜见,他遇见了余瑾,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男人。

余瑾眉眼间也似是动容,“卿卿,我虽不识武功,可也想与你共进退。大敌当前,我怎可让你冲在阵前,陷入险境,而我却躲在绝情山庄内偷生?”

听到余瑾竟然想与自己同生共死,宋情心里像打翻蜜罐,甜入心肺,“阿瑾,你有这心意我已知足。只是此次我去八大派,只想请他们来庄内共商对付镇天门一事,我恐路上会有埋伏……”

余瑾闻言,却像是有些抱怨:“卿卿莫要自谦,你我初见之时,我可是见你一见便能将傅狗贼击落悬崖。你剑法如此高超,莫说镇天门普通弟子,就算是傅惊雷出现,又岂是你的对手?”

宋情摇了摇头,轻叹口气:“阿瑾,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过,其实就连江湖上其他人也不知晓,我的绝情剑法只练至第八层,至今无法勘破第九层。当日傅惊雷本就陷于阵中,而且受了伤才让我一击得手。倘若今日他已伤势痊愈,我不一定能从他手中讨得了好处。”

傅惊雷也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剑客,宋情实在没把握对上他,还能护得余瑾周全。

可余瑾听了这话却是面露讶色。“久闻绝情剑法天下无双,卿卿你只练至第八层便已是绝世高手,若是等你突破第九层,那岂非是天下第一?”

绝情山庄的绝情剑法在江湖久负盛名,只要踏入江湖,就连三岁小儿皆知绝情山庄威名。

可没想到这绝顶剑法,宋情竟然只练至第八层。

“这事并非你想的那么容易。”知道余瑾不懂武功,他耐心地解释着。“绝情剑法乃我先祖所创,传言当年他曾与一剑客相恋,二人立下生死盟约,可最后对方却背弃了他。先祖最后来到淮州这片小岛,非但建立了绝情山庄,更是悟出绝情剑法。只不过我们宋家十八代,除了他之外并无其他人能勘破第九层。”

余瑾听着听着,倒是来了兴趣,“哦,这是为何?”

宋家后代并不乏天才剑客,没道理这第九层一直无人能悟出个中真谛。

“我也不知道。”宋情低垂眼帘,把玩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幽幽地说:“绝情剑谱前面八层都有详细的心法与剑招,可是到了第九层却只有四个字。”

余瑾:“哪四个字?”

“太上忘情。”

余瑾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听这意思,你家这祖宗像是要你们断情绝爱?”

宋情颔首:“是这意思。可我爹说了,人生在世,惟求至情至性。哪有人能真正做到断情绝爱呢?所以这第九层,我自是无法勘破。”

特别是现在有了余瑾,宋情只觉得这“情”之一字乃世间最美好之物,哪里舍得断情绝爱?

不过余瑾已然知道宋情担忧何事,“其实即便不到第九层,你的剑法也是举世无双。倘若真遇上傅狗贼,我相信卿卿你也绝对不会输。”

“可是要绝对赢他,我也不是有十足把握。”更重要的,是宋情担心余瑾。

“阿瑾,倘若我与他对上,而他又拿你当人质,那时又该如何是好?”这也是宋情最担忧之事,他怕以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护得余瑾周全。

“所以你留在庄内等我。”

余瑾伸手用拇指描摹着他的眉,像是要抚平他的忧虑。“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留在庄内等你回来。”

宋情忍不住勾起嘴角,倾身上前轻轻印上一个吻。情爱之事,他素来内敛,像这般举动,也是罕见得很。

难道这古板的爱人如此主动,余瑾又岂肯错过?他搂着怀里人显瘦的腰肢,将这蜻蜓点水般的吻,化为火热缠绵的唇齿交融。

情之所至,自是你侬我侬,红被翻浪,春宵无尽……

红烛已燃过半截,床帷却印出两道紧紧相贴的身影。

余瑾凝视着那双迷离的眼,忽然压着声说道:“卿卿,你既然如此当心我的安危,那何不……将降龙阵的阵眼所在之地告诉我。倘若庄内有变故,那我还能离开山庄去找你。”

此时的宋情已被他引入迷乱的深渊,恍恍惚惚间,他只觉得身上男人的话不无道理……

“好,我告诉你阵眼就在……”

翌日清晨

天色微白,一抹雪色身影便坐船到了镇上,然后换上轻骑直奔淮州边境。

宋情只身离开绝情山庄,身上只带了些许盘缠细软,还有宋云飞写给八大派的书信。

他已经走了有两个时辰,一路上他暗中留意过,并无任何尾随者。

难不成镇天门的人已经打了退堂鼓?还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出了山庄?

宋情一路走着,越走心中疑云更是重重。

直到淮州边境,宋情终于发现形势不对。

此处出了淮州便可走水路直达少林寺,以镇天门往日的雷霆手段,不可能不在此设下关卡。

可如今一路走来,别说沿途有人阻拦,即便暗中监视,宋情也未曾发现有任何迹象。

这完全不像以往镇天门的行事作风!

出淮州的船已经在岸边等他,宋情付完银子,一只脚正要踏上床板,可那瞬间他又收了回来。

一股莫名的担忧像在心里生了根,宋情此时只觉得心烦意燥。

不对!

肯定有哪里不对!

“少侠哟,您可赶紧上来,老朽要开船啦!”

船夫正拼命招手催他上来,可宋情忽然下了决心,他朝船夫抱拳而道:“船家,船钱我不要了,这船我也不坐了。”

说罢,他转身翻身上马,不理会身后船夫大声嚷训,直接“驾”一地声,夹紧马腹往来时的路疾驰而回。

他来时走了四个时辰,回去的时候更是快马加鞭,中途还跑死了一匹马。可他立刻就在镇上找了驿站,又重新换了匹,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又回到绝情山庄对岸。

原本一直在岸边撑船的船夫已不见,仅留一艘无人的小船靠在这里。

宋情远远望去,就见对岸火光连天。

绝情山庄出事了!

宋情突觉浑身冰冷,可他左右寻不到人,唯有自己上了船,拿起床杆拼命往前划。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划了多久,等到上岸时,他握着船桨的手都在微微发麻。

可此时眼前的一幕更让他完全愣住。

这地上躺着的,全是他们绝情山庄的护卫。那些人身上满是剑伤,有些喉咙被划开,有些被一剑刺穿胸口。

“王哥!小黄!”

宋情眼眶一阵酸涩,他来到这些人身边,拼命摇晃着他们。可这一张张昔日熟悉的面孔,如今却已冷冰冰的躺在那儿,发不出任何声音。

此处已经是祥龙阵的范围,宋情握紧手里的绝情剑,站起身只一眼,他便看出前面这些树的位置都已发生变动。

降龙阵之所以能困住闯阵者,皆因这些树木会按着奇门八卦之术不断变化位置,以此迷惑陷入阵中之人。

可此时往日茂密盎然的树木却像失去生命力,变得枯黄颓然。

宋情拔剑砍下旁边一棵树,那树应声而裂,断成两截。

他整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不可能!

降龙阵被破了!

以往任凭闯阵者如何砍伐破坏这些树木,片刻之后,这些树木都会恢复如常。

如今地上这断成两截的枯木,只说明一件事:他们绝情山庄固若金汤的降龙阵已经没了。

“爹爹……”宋情嘴里呢喃着这两个字,整个人突然像回过神,立刻飞身而起。

一路上满地都是穿着绝情山庄服饰的尸体。

那些人或者从小看着他长大,或者与他共同玩耍,又或者他曾与对方说说笑笑。

全身血液宛如被抽干,宋情恍然觉得自己整个人空荡荡的。这一切像是梦,是那么不真实。

明明数个时辰前,他离开时,这里所有一切还好好的,这些人还在跟他说话,还在对他笑。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到一天时间?这些活生生的家人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他拼尽全力施展轻功来到山庄门口。大门已经被破开,一路上尽是护卫的尸体,宋情飞身进去,终于见到行凶之人。

镇天门那群穿着青衣的门人正在大开杀戒。

眼前这一幕终于让宋情怒火冲顶。他抽出手中绝情剑,剑尖直指这些杀人凶手。

银光一闪而过,这群人还来不及开口,甚至他们连出剑者的脸都看不清,喉咙便已溅起血花,一个个直挺挺倒在地上。

“少庄主!”

“少庄主您总算回来了!”

那些幸存下来的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是热泪盈眶。

宋情差点也将哭出来了,可眼下顾不得安抚这些被救下来的人,他转身就往那院而去。

杀!杀!杀!

他几乎是一路杀着镇天门与那些士兵,踏着他们的尸体进了宋云飞的院子,从不要人命的绝情剑,此刻却成了真正冷酷无情的地狱修罗。

那些人的血将他一身雪衣全部染成了红色。往日最惧血腥的少庄主,此刻却全然满身鲜血。

他几乎杀红了眼,可进了宋云飞的院里,他却找不到人。

无论是卧室还是书房,皆不见宋云飞的踪迹。

难不成爹爹已经逃走了?

想到宋云飞或许真的已经逃离此处,宋情总算稍稍放下心来,可是下一刻,他脑中一阵激灵。

阿瑾!还有他的阿瑾!

是了,他的阿瑾,非但毫无半点武功,而且而且他还曾是傅惊雷的……

想到余瑾一旦落入姓傅的手里,宋情整个人如同坠落寒冬冰窖。他一刻也站不住,马上跃身飞过围墙,直接冲到自己院内。

还未进余瑾的厢房,宋情远远就见一抹粉色身影躺在地上。

他几乎是抖着手,将那具尸体翻了过来。

“小桃!”

十六岁少女灿烂的笑容在脑海中浮现。宋情只记得今天早上出门前,这女孩还从厨房特地拿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要他带着上路,是他自己觉得麻烦不要了。

如今,这个少女身上被砍了一刀,全身已变得冰冷僵硬。

宋情将她抱入怀中,脸上不禁划过两行清泪。

“小桃……”

他哑着声,嘶吼着。

可怀里的人已经不会再对他说话,不会再劝他带多些吃食出门。

阿瑾……

宋情想起那抹清冷的身影,他只能擦干眼泪,先将小桃安置在桃树下,随后快步来到余瑾的厢房前。

这里静悄悄的,好像与外界隔绝,丝毫听不得任何声音。

宋情手里的剑还在滴血,他一步步走到卧室门口,随后,猛地一下推开房门。

里面的人听到开门声,抬起的脸流露出讶色,宋情第一眼就看到那么他心心念念的阿瑾。

“阿瑾!”

他一喊出声,余瑾神色一凛。

突然间,房内飞出一抹青色身影。

那人持剑直指宋情,可宋情挥剑一挡,就躲了这致命一击。

随后,几乎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那人剑招猛烈,灵力致命,直取他命门所在。

宋情自是拼尽全力阻挡他的进攻,余光瞄到房内的余瑾看起来并无大碍,一颗高悬的心总算能安然放下。宋情沉下心,重新收回所有心神,对付眼前这个难缠的敌人。

“傅惊雷,我绝情山庄与你镇天门无仇无怨,为何你犯下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二人激战正酣,只见那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宋情,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傻?你爹竟敢将二皇子藏于庄内,此乃欺君犯上,大逆不道之罪。按律,太子殿下可诸你们宋家九族。”

从降龙阵一路杀进山庄之内,宋情其实早已有些疲乏,可此刻面对傅惊雷,他只觉得浑身恨意无处发泄。“傅惊雷,你我同为江湖中人,可你竟然甘心沦为朝廷鹰犬!你这么做,就不怕江湖中人耻笑吗?”

傅惊雷的剑就如同他的人,狠戾刁钻,处处挑着宋情的弱处进攻。

“耻笑?哈哈哈。宋少庄主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本就是朝廷中人,又何来鹰犬一说?”

宋情连连阻挡,可是越发的他觉得吃力。不知是否错觉,他总觉得今晚的傅惊雷跟那夜降龙阵中完全不同,对方像是极为熟悉他的剑法,处处都能发现他的破绽。

绝情剑发他只练至第八层,只要是顶尖剑客,必定能寻得他的弱处。只是他从未想过这傅惊雷,仅仅只是那一夜过的数招,竟然就能够如此熟悉他的剑法?

难不成他今日真的要败于此人剑下?

宋情已渐渐陷入了颓败之势,傅惊雷见状心中大喜,更是运足内力,想要快刀斩乱麻,一举拿下这久负盛名的绝情剑。

宋情竭尽全力拆解对方的进攻,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傅惊雷我且问你,你如何能破得了降龙阵?”

傅惊雷哈哈大笑,“降龙阵有何难?我有——”

这时,房内一直默不作声的余瑾突然高声喊道:“卿卿小心!”

这一声像是将宋情拉回现实,他才想到:是了,他还要护着余瑾!

他决计不能让余瑾再落入此贼手中。

这个念头一旦生起,体内突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他重新站起来。

是,他绝对不能输!

为了他的阿瑾,他不会、也不能输!

此时此刻宋情脑海一片空白,他已全然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他像燃起自己全部全命一般,体内丹田处无比灼热,随着内力的极限提升,他整个人跟手里的剑化为一体——

此刻剑就是他,他就是绝情剑。

接下来的一幕,让傅惊雷完全措手不及。

原本以为是强弩之末的绝情剑,突然浑身迸发出强烈的气势,随后那人化为一道银光直接向他袭来。

下意识的,傅惊雷直接挥剑就挡,可是那凌利的剑招势如破竹,瞬间就将他手上那柄剑截成两段。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整个人被击飞进房内。

宋情通红着一双眼,因为瞬间激发体内所有内力,此刻体内真气四处游走,被反噬的他忍不住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可他一手及时撑在门边,不让自己倒下去。

不行,他还要带着余瑾离开这里。

握紧手里的剑,宋情正准备再给傅惊雷致命一击。

可当他抬起眼时,整个人却如遭雷噬——

余瑾竟然被傅惊雷死死扣住咽喉!

承受刚才那一击的傅惊雷也是身负重伤,他嘴边溢出鲜血,可是此时,他确是得意洋洋地笑道:“绝情剑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宋少庄主,你若是再敢走近一步,我立马扭断他的脖子!”

“不,不要!”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宋情已顾不上胸口的剧痛,他哑着声喊道:“傅惊雷!阿瑾好歹曾经也跟过你,你不能伤害他!”

听到他这句话,傅惊雷有过瞬间的愕然。可随即,他眼底又透出一股狠厉。

“宋情,你现在立刻丢下你手里的剑。”

那双清冷的眼正直勾勾看着他,宋情死死咬住嘴唇,他知道,此刻他若是丢弃手里的剑,那只能是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可他没得选。

“铿锵”一声,被无数江湖中人称赞的绝情剑就这么被主人丢于地上。

他这般决绝,倒叫付惊雷面露讶色。

就连被他抓住的余瑾,目光也变得复杂。

剑一扔,信念也被扔下,宋情整个人靠着门框又吐了一口鲜血。

此时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出现模糊,但他仍是强撑着道:“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放过他!”

余瑾望着那抹即将颓然倒下的身影,向来清冷的眼,透着显而易见的激动。

“卿卿,你当真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此时的宋情已察觉不出情况有些怪异,他听着余瑾的声音,凭着本能就应着:“是,傅惊雷,你放了阿瑾,我、我可以任你处置。”

他什么都不要,甚至连命也可以不要,惟求余瑾平安无事。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来了……

宋情强撑着转过头,就见一队穿着铠甲的士兵鱼龙而入。

为首之人一挥手,其中便有四人持剑而上,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硬生生强迫他跪于地上。

宋情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无力反抗,他只能屈从跪了下来。

可随后发生的一幕,宋情只觉得是幻觉。

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他伤势过重,才会看见如此荒谬的画面。

因为他见到,那名士兵的首领与傅惊雷竟然齐齐在余瑾面前跪下。

他听到,他们恭恭敬敬地喊着昨夜还在与他欢好的情人:

“参见太子殿下。”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宋情只知道一件事。

大裕皇朝如今只有一个太子,那便是……贺兰玉。

作者有话要说:宋小情好惨,呜呜呜~妈妈爱你!PS:屠庄不是贺兰渣,虽然他渣,但不至这么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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