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照顾病人, 给人陪床,结果自己睡着了,这是什么事?
尤其林如海还揶揄地看着她,江洛两颊越发烫了, 忙站起来:“老爷……有什么吩咐?”
她才醒, 声音有三分哑, 听在林如海耳中,便似有五分媚态娇意。
他示意江洛坐好:“不必你服侍, 他们都是做什么的。”
江洛犹犹豫豫坐回去.
林如海看看她的头发, 又看了看两个丫头,却又道:“伺候你们姨娘回去吧,叫管家进来。”
甘梨不明所以, 冬萱更是心如一盆热火被浇了个透凉.
但两人都不敢违拗老爷,只好服侍姨娘起身。
林如海:“把兜帽好生戴上。”
江洛已明白了,笑道:“老爷都病得这样了, 就别管我怎么走了, 先顾自己吧。”
烧了一夜, 还有心思管小妾会不会被人看见?
林如海只催:“快戴好。”
斗篷和兜帽把江洛从上到下牢牢遮住。手再从里面拽住兜帽,旁人便一概瞧不见她的脸了。
天已暖和起来。一路快走回到芙蓉院,江洛竟微微出了汗,昨夜歪着睡在身上积聚的酸疼也更加明显。
她往床上一躺,呻·吟道:“早饭不吃了, 快给我捏捏腰和肩膀,你们也吃了饭补觉吧。”
虽然过去什么都没干,还睡了一觉,但真的好累……
……
书房。
终究人尚在中年,素来身体还强健, 林如海用过早饭,再用一顿药,又睡了两个时辰,高热便退得差不多了。
擦身更衣毕,小厮来问午饭。
林如海昨夜大醉,又高烧才退,毫无胃口,只令人下去。
大管家忙上来劝:“大夫才说的:老爷从此可要善加保养,万不可再忽略饮食、睡眠,还常饮酒助眠了。若再如此,只怕会于寿数有碍。老爷便多想想大姑娘,也该爱惜自己啊。”
又说:“老爷要忙公事,奴才不敢劝。可总得吃饱饭,忙起来才不伤身体根本。老爷说是不是?”
林如海笑了一声:“着人去芙蓉院抬江姨娘来——”他又改口,“我过去吧。”
“哎呦我的老爷!”大管家忙说,“您要和江姨娘用饭,叫人过来就是了,何必还亲自过去?这还病……”
他渐渐没了声音,不无惊讶地看向林如海。
老爷难道是——难道是想——
大管家自小便侍候林如海长大,从做伴读书童到现今也有三十来年了。老爷的心思如何,他自认能猜准八·九分。
见他已有所猜测,林如海只令:“且别胡说。”
大管家连点了几下头,却还是劝:“那也不成啊。虽然在三月里,春风还是寒,您这才好些,一个不防,再烧起来怎么办?就算太太在日也是太太过来……”
他忙住口,低了头。
林如海并不怪他。
但想起贾敏,他也没有和江洛吃饭的兴致了。
再者,敏儿一直是林家的夫人,江洛仍只是妾,身契未消,仍是奴籍,在名分上暂还不如魏氏。她人又年轻,昨夜才来过,这便又叫来,常出入前衙容易惹人议论。
“罢了,”他道,“快些传饭,我自己用了便是。”
大管家只得叫人速速上饭,心里后悔方才不该驳了老爷,传顶软轿抬老爷去就是了。
或许老爷在江姨娘那还能多睡一会午觉,不会这就开始办公事了呢。
伺候了老爷吃饭,他又提着一颗心服侍,生怕老爷一病还没好,就又添上一病。
可老爷草草饭毕,却没看公文条陈,只静静坐了一会,开始写信?
这封信写的时间门可真不短。
直到天黑该用晚饭了,老爷才把写好的三四页信亲手封上,叫旁人都退下,单独交代他:“你亲自去一趟京里,定要把这信亲手送到大理寺寺正江子麟江符瑞面前,且必要等到他的回信再回来。此事不许声张,别人问起,你只许说是去京里有事办,多的一个字也别提!连你媳妇也不许透露一个字——”又提醒:“你知道厉害。”
大管家柏方恭声领命,接了信想,这位江寺正江大人是老爷座师、已故江尚书的老来独生子,今年还不到三十,十九中举,二十就中了二甲进士,选为翰林,比老爷开始做官的年纪还轻,到今年已经在大理寺六年。老爷还在京里的时候,江大人可是常来家里。
就算如今不在一地了,每年两家的往来也没断过。
老爷给江大人写信不奇怪,却偏是这时候这么郑重秘密地叫他送去……
柏方纵有猜测,也不敢明问,只把信收在怀里,当即回去预备出门。
突然要出远差,他媳妇当然要问几句。
虽然不能说是什么事,可都知道了老爷的心思,他当然要让媳妇注意着:“如今江姨娘是老爷心尖上的人,我不在家几个月,你可千万注意好生伺候着,别得罪了她。”
陈嬷嬷笑骂道:“这还用你说?难道我这些年都白活了,连这都看不懂了?快挺你的尸去,明儿赶紧走,别耽误了老爷的差事。”
柏方有话说不出,只好睡下。
-
江洛再见到林如海,是他生病的三天后,正是休沐日。
他一大早就过来了。江洛还没吃早饭,便问他要不要一起用,原本只是照常客套下,谁知他真没吃?
江洛看钟确认时间门:
上午六点四十七。
这个点?
他的作息时间门不是凌晨不到四点起床,五点多吃早饭,和她这种“多睡一分钟都是大赚特赚”的咸鱼不一样吗?
林如海含笑注视着她的动作,问:“不愿意和我一起用饭?”
“不是!”江洛斩钉截铁否认,“就是好奇老爷怎么这时候还没吃饭。”
他的早点品种和数量都是她的一倍,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和他一起吃饭。
但他今天来的这么早……是有事要说,还是要在这里一整天的意思?
可她还管着家事,白天不在这。
吃完早饭,林如海便叫人去拿他书房案上的条陈。
江洛坐在他身边,踌躇了好一会,才说:“老爷要在这,可我一会还得去碧荷院呢。”
林如海虽然来的次数不少,却从来没在她这处理过任何公事。他就没对她说过任何一句外面和官场上的事。
今天怎么突然变了?
林如海只是看着她笑:“今日起,你且不用去理事了,都交给魏氏吧。”
这般突然,江洛有些吃惊,但也觉得高兴,却不能不问:“老爷是有什么别的事吩咐我吗?”
林如海笑问:“怎么不觉得是我厌弃了你……才不许你再管家?”
江洛:“……您等我一会。”
她起身到卧房拿了靶镜来,端在林如海面前:“您看您像厌弃了我吗?”
啧。
……麻烦。
江洛裙摆掀起的清风拂过他的袍角。望向镜中,林如海一怔。
镜中的人面色仍有几分憔悴,一看便是大病初愈。但他的神情很好……
好得都有点像个毛头小子了。
但就算是真正的毛头小子也该明白,自己眼中的神采是因为谁才得来。
他觉得愧疚,又有些释然。
是不该……辜负了自己。
他握住江洛的手腕,一手拿走靶镜,让她坐在身边。
看着她有些懵然、不解,有些着恼,还强自做出镇定神情的脸,她斜飞入鬓的长眉,那似嗔非嗔、似怒非怒、欲静下来偏却波荡不止的翦水眸,林如海不觉又想笑了。
是,也不该辜负了旁人。
不该辜负了这如花美眷。
在意她,就留住她。就让她和旁人再不相同,叫别人都只能仰视她。
一瞬间门,林如海想把对她的筹算和盘托出,想看她惊喜,想看她笑。
但他毕竟不是真的十几岁少年了。
他与符瑞终究八年未见,认亲、联姻又算大事,符瑞未必会答应。左右往来京中只需三两个月,等两家全说好再告诉江洛也不迟。
可他终究没能全然按捺住心里那股冲动,俯下·身,在她耳边笑问:“我想扶你做正室夫人,你看怎么样?”[注]
说完,他目不转睛盯着江洛看。
江洛睁圆了眼睛,花瓣一样的嘴唇也圆了起来。
她抬起右臂,伸出手,摸上了他的额头?
林如海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江洛仔仔细细摸了一会,又摸自己的额头,茫然道:“是已经退了烧呀……”
……
因为质疑老爷是还在发烧才胡言乱语,江洛被罚背了一整天的朝中官员名单和各家关系,背得她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填鸭式教学让她累过了头,晚饭都没吃几口,天杀的林如海居然还说晚上要留在这睡?!
江洛求饶:“我可累得动不了了,求老爷就让我清清静静地睡个觉吧。明儿不是还要再学吗?”
林如海竟还哄她——江洛觉得应该是“哄”。
他笑说:“今日才不叫你管家,我再不留下,明日家中免不了会有风言风语。”
江洛不是很在乎别人背地里怎么说她。但在这时代,内宅里的“风言风语”是真的会影响到日常生活。
她也的确有些厌烦了别人或善意或恶意的担心窥探。
再说,好像林如海想留下,她还真能把人撵走似的。
而且她都那么说了,他应该不会要……吧?
孝期已过,江洛的帐幔枕褥也都换了新的。
嫩柳色绣合欢花的床帐,藕色枕面。浅水红的褥子铺在身下,身上盖的是深玉红绣大朵粉白芍药的锦被。
江洛埋怨几天前的自己,怎么就被甘梨说动,觉得正当春日,百花盛开,是该用鲜艳些的颜色,就换了这一套被褥呢?
合欢床帐在灯下颜色更显暧昧,江洛今日穿的抹胸却是纯净的白。
林如海想将这丝绸的颜色与她的肌肤仔细对比,白与白却不知为何都搅在一处。
可当躺在锦被上的人快比芍药还娇艳欲滴时,他却停下了动作。
江洛急急吐气,抬手拨去额头上被汗濡湿的发丝,声音勉强能连起来:“……老爷?”
都这时候了,怎么不继续?
虽然有重重顾虑,可她也的确干涸一整年了。他把人弄成这样,凭什么停下?
林如海翻身下来,努力不去想身侧的人,咬牙忍耐。
偏她不肯饶了他,竟然伸手向下。
他只能握住这只手,十指相扣按住,不叫她再作怪。
江洛却更怀疑了。
虽然看上去挺精神的,不像……
但他,不会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不能……了吧?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