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重新将妇人叫了回来, 那妇人瞧见是李侧福晋的主意, 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听了她的话这才安下心将自己的困境说了出来, 她有个儿子受了风寒,但他们却是请不起大夫, 所以故而前来找年侧福晋求助, 谁曾想年侧福晋竟是如此冷酷连故人都不认了。
李侧福晋派人请了大夫便细细问起来妇人口中“阿洛”的身份, 妇人与阿洛都是住在邻近京城的乡下,阿洛原是妇人的邻居,家中只有母亲和她,他们这些邻居看他们孤儿寡母的,平时能帮就多帮衬些。
后来阿洛十岁母亲去世后, 被一个富足人家经过看上收了回去当了丫鬟。
李侧福晋心头一跳,“你说的那富足人家莫不是年家?”
那妇人摇头只道:“回侧福晋的话,妾身也记不清楚了。”
“那你为何如此确认年侧福晋便是你口中的‘阿洛’?”李侧福晋追问道。
妇人道:“那日她坐着王府的马车回门的时候被妾身瞧见了, 她长得标准妾身不会记错的。”
“你可知晓她身上有什么特征, 亦或是能证明她是阿洛的东西?”
那妇人先是有些犹疑, 似乎是不忍戳穿阿洛的身份, 李侧福晋便加了把火:“我这也是为了阿洛好, 若是此事被我知晓了倒还好办, 我会想法子帮她解决。可若是让王爷知晓了, 别说她的小命没了, 为了保护王府剩余,所不定王爷还要找你们这些认识阿洛的人麻烦呢。”
那夫人见着李侧福晋忙前忙后一副好人心肠的模样,又听她的话倒也没了疑心只道:“这阿洛从小便帮家里干着砍柴洗衣的粗活, 这手自然是和千金小姐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听说那年三小姐绘画刺绣医术无一不通,若是阿洛的话,这些自是不会的,毕竟她才去府中三年,就算是那家人有意培养,这段时间内也培养不出来。”
李侧福晋得知了这些情报,眸光微转便有了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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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侧福晋给胤禛带的姜汤只有一份,今日天寒年清芷便吩咐下去叫红酥多煮一些给院子里头的奴才们分发下去。
胤禛从小就不喜欢喝姜汤,就算是受了冻宁愿撑着挨着也不愿意喝姜汤,她便每次都往姜汤里头加奶加糖,这样子糖和奶中和了姜的辣,口感滑嫩细腻,便是胤禛这般不喜欢吃姜的也能吃上两碗。
待红酥煮了姜汤和牛奶后,年清芷就开始做姜撞奶,姜撞奶的做法极是简单,将温热有点烫的牛奶倒进姜汁里头等待一会儿,直到液体凝固便成了姜撞奶。
年清芷做了两份,一份给了红酥,另一份装进食盒里准备带给胤禛。
红酥看着碗里头像是泛着黄的奶皮子的不明物体,有些犹豫地拧了眉梢问道:“主子,这真的能喝吗?”
年清芷倒也不恼,只是笑着道:“你尝尝,若是不喜欢倒了也可。”
红酥这才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挑了一小勺往唇间送去,却是被口中那奇异的味道震惊了!
比豆腐脑还要滑嫩地多,甜香醇厚的奶味夹杂着姜的辛辣,一点儿都不显得腻味还中和了姜的辣味。
红酥吃了一小口,便不肯放下,这次挑了一大勺送进口中不住地称赞道:“好吃好吃,没想到小姐您还会这一手!您这是从哪学会的呀?”
“是德妃娘娘教导的。”年清芷回道。
这自然不是德妃娘娘教的,只是这个回答能极好的掩饰掉自己的身份,便是胤禛待会儿问起来,她也这般说。
红酥很快就将一小碗的姜撞奶给吃掉,极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试探道:“主子,能不能多做一碗呀。”
年清芷爽快的答应,直接从食盒里将给胤禛的那碗递给了她,“是不是还想吃一碗,你将这碗吃掉吧。”
红酥忙是摆了摆手,“不是奴才想多吃一碗。”
对上年清芷疑惑的眼光,她才犹豫着吞吞吐吐地道:“方才许大人将伞给了奴婢,他自己却是全身都淋湿了,所以奴才想借花送佛来着,也送一碗姜撞奶给他。”
许大人就是指的胤禛身旁跟着的那位许政,许政极年轻才二十岁出头,年清芷也不过才见了几面,想是自己不在的时候才跟的胤禛。
年清芷笑着看了眼红酥,直到把红酥看得不好意思,这才答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再给你的许大人做一碗。”
红酥羞得头都抬不起来,直到年清芷拐去了小厨房,她才懊恼地跺了跺脚,早知道便不提这个要求了倒还是让主子给揶揄了一下。
她拿起伞准备跟着年清芷去小厨房,这时却是有一个侍卫穿着蓑衣顶着大雨从门口走了进来。
红酥认出了那侍卫正是今日在门口守门的那位,当即顿住了脚步问道:“大人,您这是有什么事吗?”
侍卫顶着雨走到屋檐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瞧清对方是年侧福晋的贴身丫鬟,想了想既然是年侧福晋从娘家带来的奴才,问她也是一样的。
这才回道:“门口来了个妇人自称是徐桂花,说是福晋的故人。要我前来送话‘阿洛,阿牛弟弟生了病可否借些钱来给给他治病’。”
红酥听了这话顿时脸色一变,匆匆地瞥了眼侍卫,好在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情这才松了气。
她眸光一沉,话语也重了些:“我家主子可是年家的三小姐,我家老爷官至二品,就连两位少爷也是人中龙凤,我家小姐地位尊贵怎么可能认识那种村野农妇。你快回去吧,不要什么阿猫阿狗地前来寻说是我家小姐故人,你都相信了!”
那侍卫被红酥骂了一通忙是连声道歉地走了,红酥看着那侍卫的背影方才松了一口气,心却是沉了下来。
其实如今的年侧福晋并非是年家三小姐,真正的年家三小姐在入宫选秀前便已经偷溜出了家门。现在的年侧福晋不过是村里头的一个孤女名叫,当年年夫人瞧见阿洛长得像极了年盼窈,便带回了家里与她一起当了年家三小姐的奴婢。
在选秀的关键时刻还是阿洛站了出来主动愿意替年盼窈进宫,这才将这场危机给解决了,后来阿洛替年盼窈嫁进了年家后便失了忆。
失了忆倒也是好事,至少暂时不会泄露了自己的身份,红酥是这般想的,就连年夫人知晓了此事也叫她帮忙瞒着。
红酥正站在廊道下愣着神,年清芷已经将做好的姜撞奶盛进了食盒拿出来,见着红酥有些呆愣忙是开口问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听见年清芷的声音,红酥这才回过神来,勉强地挤出笑来,“回主子的话,无事。”
年清芷没当一回事,回屋拿了伞又出来道:“咱们走吧,前去给四阿哥送姜撞奶去。”
红酥看了眼外头建议道:“外头雨大,主子走过去仔细又湿了衣裳,不如叫上小厮抬了轿辇送您去吧?”
“这般大雨的路不好走,他们抬了轿辇的更是不好走,无碍就这般走去吧。”年清芷否决掉红酥的建议。
红酥见年清芷坚持走路去便也未再开口,忙是也拿了伞跟在年清芷后头,路上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定,若是那门口的妇人泄露了年侧福晋的真实身份该如何?
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阿洛本来就与小姐长相有些像,小姐又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旁人根本认不得小姐,纵使那妇人泄露了真实身份,只要她们几个知晓内情的咬死不承认便好了。
年清芷瞧出红酥有些心神不定,便放慢了脚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方才就有些走神如今更是愣神。”
“回主子的话,奴才无碍。”
红酥摇了摇头,她又抬眼偷偷看了眼年清芷,犹豫了一下方才问道:“小姐可还认识徐桂花吗?”
“徐桂花?”年清芷微拧了眉梢,毫不犹豫地道,“成亲之前的记忆我全都没了,那徐桂花我自是不记得的,她是谁?”
年清芷有些后悔,那本书她也只看到了年贵妃进门的那一页,后头发生的什么事她皆是不知晓。
不过前头的进展与历史上所写所差无几,后头应对也是如历史上一般吧,总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红酥这才真正放下心来,笑着道:“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主子不必放在心上。”
红酥的话年清芷没有放在心上,很快便到达了书房,小厮见着年清芷带着食盒来有些犹疑了下,随即笑着迎上来:“今日真是巧了,正福晋也来给王爷送鸡汤呢,如今正在房里。”
年清芷一愣,看了眼亮着灯的书房,心中满满的期待如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冷下去,浮上了一丝失落来。
她开口问道:“福晋来了多久了?”
那小厮道:“才来没多会儿呢,估计要等好长时间,要不侧福晋先回去?”
小厮是正福晋的人,当然是不希望年清芷这个时候来打扰他们了。
红酥却是不甘示弱,开口道:“我家主子来都来了,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便是。”
那小厮见着她们不肯走,又道:“外头天寒,福晋仔细冻着,不如福晋将吃食暂时放在这儿,待会儿奴才帮您送进去。”
红酥冷哼一声,“我家主子做的吃食凭什么你来送!”
那小厮瞪了她一眼,“红酥姑娘,我在与你家主子说话,你这般咄咄逼人甚至不让你家主子说话,是不是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红酥叉起腰还未说话,年清芷先是开了口:“这些话是我让红酥说的,你若是不满尽管对着我说。”
那小厮虽是正福晋房内的人,但到底是奴才,纵使再大胆也不敢对年侧福晋无礼,忙是噤了声。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开了,乌拉那拉氏拿着食盒走出来,脸色无悲无喜淡淡地似乎早是习惯了这般。
红酥得意地瞪了那小厮一眼,“看来某人说的要好久真是‘好久’啊,我家福晋在这儿等的‘真是太久’了!”
那小厮脸色一青一白,却是不敢再回嘴。
年清芷瞧着乌拉那拉氏叹了一口气将食盒递给了一旁的奴婢拿着,随即撑起伞往这儿廊下走来,看见年清芷拿着食盒在这儿等着也是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温婉的模样走了过来。
年清芷盈盈地福了个身,“妾身参见福晋。”
乌拉那拉氏开口道:“侧福晋也是来送吃食的吗?”
年清芷点了点头,却是又听乌拉那拉氏开口道:“今日爷好像胃口不太好,听说李侧福晋送去的姜汤未喝。我便叫人煮了些鸡汤送来,这不也是没喝?恐怕年侧福晋你也白来了一趟。”
乌拉那拉氏或许是好心,可听在旁人耳朵里却是变了个味,似乎是要赶客一般。
红酥当时就有些恼怒了,你被四阿哥拒了又不是我家主子被拒了,你凭什么替四阿哥表态。
好在年清芷也未听乌拉那拉氏地这就离开,轻声道:“这里头的吃食是德妃娘娘所教,说不定四阿哥会看在德妃娘娘的面上吃了这吃食呢。”
年清芷这话说的有水平,若是四阿哥拒绝了这吃食便是真的没胃口,若是接受了便是看在德妃的面子上,既是保证了自己的面子又是保护了乌拉那拉氏的面子。
乌拉那拉氏听见年清芷说这话,顿时有些高看了她,那日年侧福晋故意将热茶水泼在了李侧福晋身上,她原本还以为年侧福晋是骄纵不懂事的千金大小姐。
今日听她一眼却是觉得年侧福晋也是一个懂礼的会说话的。
乌拉那拉氏开口道:“既是德妃娘娘所教授的,四阿哥应当是喜欢吃的,年侧福晋还是赶紧送进去吧,省得吃食冷了。”
乌拉那拉氏站在廊道见着年清芷轻轻地说了一声“是”,便打了伞走到屋外头将伞交给了一旁的婢女,又从一旁食盒里头拿出了一碗吃食递给了那个婢女,这才将食盒关了起来敲门进了书房。
一旁的小厮看着乌拉那拉氏站在原地不动弹,忙是试探道:“福晋,外头风大,要不咱们回去吧?”
乌拉那拉氏摇了摇头,“再等等。”
她的眸光落在窗上,却是等了良久年清芷却是未出来,虽说四阿哥也只是年侧福晋刚入门的时候在她房内多留了几日,可乌拉那拉氏心头却知晓四阿哥对待年侧福晋是不同的。
只因那年侧福晋的眉眼当真像极了当年那位乞巧节遇见的女子,当时四阿哥为了消灭外头的流言,便将宋格格接了回来,宋格格刚进雍亲王府里便被太医诊出了怀有身孕,四阿哥也常去探望她。
一开始乌拉那拉氏也以为宋格格便是乞巧节与四阿哥一道出门的女子,直到后来宋格格生了孩子后,四阿哥便又恢复如初夜夜歇在书房,就连宋格格房中也未去过。
乌拉那拉氏那时就起了疑心,怀疑宋格格并非是乞巧节那日的女子,至少四阿哥的眼神不会骗人。
乌拉那拉氏与李侧福晋她们进了府后,四阿哥对她们不咸不淡地,她原本以为四阿哥便就是那般冷淡的人,直到那日是她瞧见了四阿哥是如何看那位女子的,那眸中情意的碾转痴缠有多炙热她的心便有多冷。
四阿哥那般爱着那位女子,又怎么会冷淡她呢。
直到有一天四阿哥颓废到伶仃大醉,她前去书房照看却是无意瞧见四阿哥桌案头的那张画,画上的女子临窗而坐,素手如玉轻掀着帷帐,外头翠竹梅花皆是蒙了一层霜雪。女子手捧烘炉,脸庞粉光若腻,黛眉笼罩着淡淡雾气,清眸流盼透着纯净。
没有半分妆点却清丽异常,潋潋宛若初月。
乌拉那拉氏一眼便认定,宋格格绝非是乞巧节那日的女子,画上的女子才是。
也只有这般绝美的女子才能赢得四阿哥的青睐,这般她才能说服自己死了心。
那日瞧见年盼窈进来,乌拉那拉氏心头不是没有震惊,她是使出了极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将内心奔腾的感情压下来,喝下年侧福晋那碗茶。
那眉眼真当是像绝了乞巧节那日的女子,若不是年岁不对,她真当以为年盼窈就是那日的女子。
再后来四阿哥连着几日睡在年侧福晋的房内,乌拉那拉氏觉得都是在情理之中,后来四阿哥又恢复了原样日日在书房里睡下,她心里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知道,纵使这般……四阿哥对待年侧福晋还是不同的,毕竟她那般像那位女子。
见着年侧福晋进了门里,却是没有半点要出来的动向。
乌拉那拉氏的眸光一点点湮灭,随即撑起伞转身走了,“罢了,我们走。”
与其这般乌拉那拉氏倒宁愿四阿哥是那般绝情绝爱之人,这样她也不会能感受到从心底生起的妒忌。
她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嫉妒那画中之人,可如今那画中之人成了现实之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乌拉那拉氏的心宛如压着一块巨石,她撑伞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却是没想到李侧福晋一早便在屋内等着了。
她看了眼李侧福晋,她心里其实是有些瞧不起李侧福晋的,李侧福晋头脑简单又爱做愚蠢的事,是扶不上墙的泥巴根本不足为惧,与李侧福晋交好不过是因为只要李侧福晋站在她身旁,她就能显得更加贤良淑德。
乌拉那拉氏一直待李侧福晋淡淡的,好在李侧福晋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这不就凑了上来吗?
乌拉那拉氏吩咐奴婢给李侧福晋泡上热茶,这才坐了下来慢慢道:“侧福晋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吗?”
李侧福晋一脸的兴奋,凑了上前:“福晋,您是不知晓我方才听到了怎般的奇事?”
“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兴奋?”乌拉那拉氏瞥了她一眼,心头却是不以为然。
李侧福晋忙是将方才从徐桂花口中的话全盘托出,献宝一般地道:“现在的年侧福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年三小姐,若是那妇人说的为真,那年家可是欺君之罪!”
她得了这般消息,心中的得意溢于脸上,她对年侧福晋早就不爽了,如今终于有机会见她落难真当快哉。
乌拉那拉氏脸色一变,眉角的神经轻轻地抽了下,心头浮起不知道是喜还是忧的滋味让她有些不舒服来。
她忙是开口说道:“李侧福晋,你这话对我说说倒还可以,可千万不要出去乱说,若是传出去了若是真如你所说也就罢了,若是假的爷必定要生气。再者年侧福晋不是真正的年三小姐不过是出自旁人一言,除了那妇人的话之外,你可有何凭据?”
“要凭据有何难?”李侧福晋淡淡一笑,“据说真正的年三小姐绘画、刺绣、医术皆是一绝,而那妇人口中的阿洛一直到十岁都是在乡下度过,别说绘画医术了就连刺绣的针都没碰过呢。下个月便是皇太后的生辰,不如我们就以她精通刺绣的名头要求她给皇太后刺个生辰礼物,若是她绣出来了不一定说明她就是真正的年三小姐,可若是她绣不出来那必定不是。如此这般,那妇人话是真是假,年侧福晋究竟是不是年家三小姐,就很简单地能辨别了。”
乌拉那拉氏想起方才年侧福晋进入四阿哥书房久久未出来的情景,若是年侧福晋因为身份原因离开了雍亲王府,她便不必再因为再担心因为妒忌而受伤的心。
虽说她对李侧福晋的话还是半信半疑,却还是答应了李侧福晋的建议,决定明日年侧福晋前来请安的时候再与她提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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