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铁川、白四海等人与熊家兄弟把两只逃出的凶兽一起押回了驯兽园。
一路上通讯器里吱哇吱哇响, 各种报告发来。
熊沉锟和熊力勇只让那些熊兵守好岗位,别让其他人再趁机作乱,其余人等, 有事要报的, 全到驯兽园的议事厅来。
驯兽园的议事厅是驯兽园的后边, 离控制室几步之遥, 控制室的权限和信号在议事厅里也有一份。只是出事之时议事厅里并没有人。
一众人回到了驯兽园,孟铁川也不管别人如何安排,他自己就跟着捕兽笼进了凶兽的囚区。
熊沉锟也没说什么,他自己也着急进囚区好好检查所有凶兽的情况。进去之后从头到尾把所有凶兽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叫来了囚区的主管,仔细问了一遍情况, 得知除了那两只, 其他凶兽都好好的,各方面状况也还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孟铁川不说话, 也没提问, 一开始跟着熊沉锟看了一圈,等熊沉锟跟属下提问时,他又仔细看了一圈, 最后观察了一番那两只逃跑的凶兽。
白四海站到他身边,道:“这些挂着黄色门牌的凶兽就是吃过「心锁」, 驯化过的。你看到了,凶兽们都挺健康的,你就放心吧。”
孟铁川点点头:“那这些蓝色牌子的就是还没有吃过药的,是吗?”
熊力勇在一旁道:“有些是还没到时候,有些是不适合。我们得等着这些凶兽适应环境, 对饲养员熟悉之后,再对凶兽进行挑选。”
“怎么选呢?”孟铁川问。
“凶兽都有些偏好,比如有些对食物比较在意,有些喜欢某种玩具,有些对某个饲养员比较喜欢,我们把所有观察的数据做分类,在驯养的过程里相对比较服从的,且对拓荒禁区比较有用的凶兽,我们会把等级排高,等到有药的时候,就安排对应的饲养员给它们喂药。”熊力勇道。
“你看,挺简单的事。你们早点配合,让我和白局进来大家好好聊一聊,报告让我们看一看,这不就和和气气的,事情圆满解决。”孟铁川道。
熊沉锟正好走过来,听得这话很不高兴:“要配合什么,多大点的事你就没完没了叽叽歪歪的。都告诉你用药数据没问题,你就知道没问题就好了,还想怎样?你没事找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孟铁川道:“你这就不对了,我吃错了药,很可能命丧黄泉,也还可能被人精神控制,后续还不一定有什么健康隐患,我要了解情况,这不是合情合理嘛。你藏着掖着,倒显得心虚得很。”
熊沉锟大声嚷:“我心虚什么?我就是不愿意被你们这些人摆布来摆布去的,明明小事一桩,非得找些借口给我们整些麻烦事出来,我可见得多了。”
“明白了明白了。”孟铁川安抚地拍拍熊沉锟的肩:“我懂你,我也超级怕麻烦。你看这样说清楚了,沟通起来不就容易多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就好说了。”
白四海和熊沉锟都看傻子一样地看孟铁川,这人真的,装傻装得也不像,但又真的显得有些傻。这种分寸感拿捏的,真是挺让人讨厌的。
孟铁川走到一旁,叉起一块肉,这是刚才为了鼓励安抚凶兽们特意搬来的。孟铁川把肉递到一个蓝牌子凶兽的嘴边,那凶兽看了看笼子前面的人,没张嘴。孟铁川又换了一只凶兽,熊沉锟不高兴地瞪他:“你干什么?”
这只凶兽比较馋,看见有肉,赶紧张开了嘴。孟铁川趁它开嘴之时,弹了一颗药到凶兽嘴里,接着迅速把肉塞了进去。那凶兽就着肉把药一起咽了。
熊沉锟脸色一变,一把拉住孟铁川的领子:“你给它吃了什么?”
孟铁川拍开他的手,淡定道:“吐真剂。”
熊沉锟大怒,两手再抓孟铁川的衣领:“你想害死我的凶兽。”
孟铁川后退一步,躲开这一袭,若无其事道:“吐真剂很安全,怎么会害死凶兽。”
“凶兽跟我们妖类体质不一样,它们对吐真剂的成分过敏。上次你吃错药,害得我的凶兽也吃错药,吃错吐真剂的凶兽发狂自残,袭击每一个靠近它的人,我们不得已将它杀死了。”熊沉锟逼近一步,盯着孟铁川的眼睛,“你找死吗?你敢给我的凶兽乱喂药。”
孟铁川丝毫不惧,沉下脸反问道:“你既是知道凶兽与妖类的体质不同,服药后的反应不一样,为什么给我的报告要掩饰这一点,你说很安全,没问题,很健康。那是凶兽很健康,我呢?你们没把真实的情况报告上来,还敢说我找死?你们熊族,现在是要凌驾在妖管局和妖盟之上了是吗?”
熊力勇马上过来圆场:“吾王息怒,沉锟不是这个意思。他说话鲁莽了些,但绝非有冒犯之意。我族为维护妖之城的安宁,阻挡凶兽滋扰,管理好凶兽活动的禁区,尽心尽力,全族上下费了不少心力,也死伤不少兄弟姐妹。所以族长对凶兽十分在意,这才对凶兽服了什么药,有什么后果有些紧张。吾王服错药要看报告,我们也确实把该给的报告全给了,当时并没有把凶兽吃的药与吾王的联系在一起。凶兽的服药、驯化和管理有一套流程,我们一直都严加保密,恐信息外泄。生怕被有心人把信息拿去,学着捕捉驯化凶兽,完了领凶兽来袭击妖之城,攻打基地,那么妖之城的安危将无法保证。倒不是我们有意隐瞒妖王,确是我们并未觉得那些信息与妖王的健康有关联。且白局当时也与我们说,妖王健康无碍,后续若观察到任何问题再议。”
孟铁川瞪了瞪熊沉锟,又再看了一眼熊力勇,这才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你看,我就说吧,大家把话说开了不就好了嘛,这样就没误会了。”他指了指吃了吐真剂的凶兽,“它现在还挺好的,没发脾气没狂躁的样子。当初吃错药的凶兽是什么品种?”
“也是尖齿猿。”熊沉锟道。
“那我们等等看。”孟铁川道,“看它多久发作。”
熊沉锟一脸不高兴。
白四海这时候开口:“铁川,你从哪里拿到的吐真剂?”
“不是你给我的吗?”孟铁川一脸惊讶:“就放我家门口。你说答应给我一颗,然后这颗药就在我家门口了。我以为这是禁药你不好当面给,就偷偷放我那儿了。”
白四海脸色难看:“我没有给。我答应了,但我还没来得及给。”
孟铁川脸上显出疑惑:“那是怎么回事?”
熊沉锟顿时跳脚:“你给我的凶兽吃了什么?”
孟铁川揽过他的肩:“没事,别激动,应该就是吐真剂,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想要吐真剂,也许有人想讨好我偷偷给我也不一定。你别担心,这尖齿猿要是吃死了,我赔你两只。”
熊沉锟甩开他的手。
孟铁川再揽过去:“哎呀,你可真不好哄。”
“滚蛋。”熊沉锟骂他。
孟铁川拍他脑袋:“不许这么跟哥哥说话。”
熊沉锟大怒:“我要还手了。”
这时兽笼里的尖齿猿咕咙咕咙嘎地叫唤起来,孟铁川拉着熊沉锟把注意力转到这边:“它在说话。”
尖齿猿咕咙咕咙地继续说着。
孟铁川转向熊力勇:“你们有没有饲养员能听懂尖齿猿的话。”
“没法听懂,它们没有灵智,语言不成体系,但有比较熟悉它们的习性,差不多能理解它们需求的。”熊力勇向属下交代一句,那属下很快通过通讯器叫来了两只熊兵。
两只熊兵是负责驯养尖齿猿的,过来后观察了这只尖齿猿的状态。
尖齿猿此时坐在了地上,用手指着笼外那只叉肉的长叉,一直在嘎咕嘎咕说话。
驯养员熊兵与它交流,觉得它想吃肉,便去拿了肉给它。这尖齿猿很满意地吃上了,继续不停在叫唤。
“它现在非常放松,精神状态非常好,也很友善。”驯养员道。
尖齿猿继续叫唤,指着叉子。驯养员去拿肉,它不要了,但还指着叉子,又指指自己后背。
“你想挠背?”驯养员问道。
尖齿猿似乎没听懂,但继续刚才的动作。一名驯养员去拿了个挠背的长耙子过来,那尖齿猿高兴地跳起来,驯养员给它挠了两下,尖齿猿不停在叫唤,驯养员收回耙子,尖齿猿不满意的嘀咕,驯养员示意它翻个跟斗再继续帮它挠背。尖齿猿一开始没听懂,后来理解意思了,真的翻了跟斗,驯养员就继续帮它挠背。
一名驯养员问道:“是用了新药吗?”
“不是,用了吐真剂。”孟铁川道:“精神很好,很放松,很有表达欲,有问必答,配合度高,这些都是吐真剂的效果。”
那驯养员道:“那跟「心锁」有点像。不过「心锁」会依恋某个特定人选,并且需要在训练过程中一点一点加强联系。”
孟铁川道:“吐真剂没有依恋关系,就是会很配合问话,而且两小时后药效就过了。受药者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吃过药。”孟铁川转向白四海:“对吧,白局。”
“对,两种药其实挺大差别的。”白四海答道。
熊沉锟和熊力勇互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些想法,但很默契的,他们没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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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鸟叽叽咕一通闹腾,熊兵们围着那一带盘查了一番,什么都没查到。鸩鸟又飞回陆筠肩膀上。陆筠瞪她,鸩鸟用翅膀把陆筠脑袋拨了拨,不让他瞪自己。
熊兵们带着这两人继续朝会议厅去。
鸩鸟在路上又扯了扯陆筠的领子,陆筠低声回她:“除非你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不要跟我说话。”他现在衣服都不敢拉拉链,怕衣服贴身容易露馅,但是衣服垮着他真的不太习惯,有点吊儿郎当,不符合他英挺的气质。再有两个口袋有点痒,他知道是心理作用,但就是有点痒。
鸩鸟把脑袋向天上抬一抬,转向后方。
“你想飞就自己飞,第一我不会飞,第二我不想陪着你飞。”陆筠答得干脆。
鸩鸟摇头,又扯扯陆筠的衣领,向后方比划了一下。
“你让我也跑?我|干嘛跑?”陆筠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咱俩报告完了赶紧先走?”
鸩鸟点点头。
陆筠道:“这还用你说,我肯定得找机会先走呀。”
一狼一鸟意见一致,跟着熊兵们到了会议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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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室里中毒昏睡的那名熊兵技术员已经在会议厅报告了。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自己坐在控制室待命,然后就困得不行,接着就是被兄弟们使劲拍醒,他才发现电脑里的文件被窃了。
熊族医生给这名熊兵技术员检查了身体,在他脖子上发现了一个被虫咬的小红包,还有一处被针|刺的针孔,没有其他的伤。大家推断应该就是被针|刺的时候被下毒的。但这名熊兵技术员不记得有人闯入,什么时候给了他一针他也不知道。
另一名熊兵技术员把电脑分析的结果带来了。
“监控系统的中止指令是在监控管理大厅的46号机器上输入的,用的就是46号操作员的权限,应该是当时没有退出权限,被入侵者利用了。那人技术很厉害,绕过了内部防火墙,突破了权限限制,用代码指令把系统做了修改。”技术员报告着,熊沉锟的眉头皱得死紧,但他很克制地没有咆哮骂人。
技术员继续道:“驯兽园控制室的电脑被侵入,用的是白局……”技术员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熊沉锟和白四海,“用的是白局的指纹和他的权限密码。入侵者先是下载了所有凶兽的资料,包括捕捉、入笼登记、用药、驯化等等整个资料库的资料,然后他放出了27、38号凶兽,打开了5号、7号、8号、9号大门,接着他再次下载了所有资料。”
熊力勇这时候打断技术员,问道:“下载了两次?”
陆筠在一旁听得口袋发痒心直跳,就是两伙贼全都得手的意思呗。好想跑呀,他身上装着两个重罪嫌疑人,没点心理素质真的扛不过去。
技术员非常肯定地答道:“是的,从系统分析来看,他确实下载了两次。”
熊力勇皱眉:“所以第一次下载出了什么问题?他还得下载第二次。”
技术员道:“这个我们就没办法知道了,只能从系统记录里看到登陆了一次权限,下载了两次。”
熊沉锟黑着脸看着白四海:“用的是白局的指纹和白局的权限密码,确定吗?”
“确定的。”熊兵答。
白四海摆了摆手,道:“我并不知晓此事,我也没必要这么做。”
熊沉锟把白四海和孟铁川来回看了几遍:“你们两个人是不是联合起来搞我呢?就因为我没配合着给你们想要的资料?”
“没这个必要。”孟铁川答:“要搞你白局一个人就够了,他可是你的上司。我都不需要解释,你听白局给你讲。”
陆筠忍不住扫了孟铁川一眼,这位妖王脸皮厚得,心态也非常好,真想把身上这两个嫌疑人转移到他身上去。
白四海也非常淡定,他道:“现在不要扯这些没用的猜疑,先来解决事情。事情解决了,猜疑也就没了。”他转向熊力勇:“你之前下令排查所有人员,有结果了吗?”
熊力勇看向一名熊兵队长。
那熊兵队长上前报:“目前统计的情况,整个园区没有发现失踪人员。”
之前跟鸩鸟和陆筠一起的领头熊兵也赶紧上前,把他那边的情况仔细再报一遍,包括陆筠所说的那名窃资料的嫌疑人可能认识鸩鸟的推断。但那个通道的门他们没有权限打开,所以还没有调查那部分。
熊力勇听罢,叫来一个心腹高管,那人有打开通道的权限,他让那人领队去搜一遍。
白四海道:“也查一查开门权限的登陆情况,有可能也是用的我的指纹和密码。”
熊沉锟白了白四海一眼:“你也好意思说。”
白四海摆弄他的通讯器:“如果是我妖管局的内奸,能拿到我的指纹和密码,精通计算机,有变身的能力,目标又是凶兽管理中心,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嫌疑人,但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话间门电话接通了,白四海直接道:“松柏,管控妖管局大楼,只能进不能出。所有人等我回去盘查处理。另外单独封锁十楼,整个设备技术科人员原地待命,不得进出,让他们把通讯设备全部上交。查一查苏宝在什么地方,如果她在妖管局,扣押她。如果不在,通知刁局,对苏宝进行全城通缉。你调两组执法行动组的,人员得全是虎族的,马上去苏宝的家里搜查。对,无论是否抓到她,马上去她家里搜查。所有的电子设备,包括家务机器人,全部关闭断电,搬回妖管局。”
这一连串的命令下来,陆筠听得屏气凝神。电话的那头是白松柏,白四海的贴身助理,是虎族,白四海的直系族人,心腹。到了这种紧要关头,白四海非常合情合理地选择用自己最信得过的族人。他强调要用虎族的执法行动组。
陆筠就是执法行动组的一员,听到这个要说心里没波动那是不可能,但其实也没什么好难受的。妖嘛,都是以自家族人为最亲。自己做的事,不也是为了狼族的最大利益,听叔父族长的嘛。
白四海这边继续下着指令:“留一组人在苏宝的家里看守,有上门找她的,打听消息的,全部扣下。”
白四海打完电话,熊沉锟问:“确定是她吗?”
“不能排除其他人,但目前我所想到的,她嫌疑最大。如果她现在就在妖管局还好,如果不在,那我暂时当她是最可疑的人了。”
“为什么?”熊力勇问。
白四海道:“给妖王吃错药的经手人,一个是梁翊,另一个就是苏宝。事后我将她俩都做了处罚,但究竟是谁出错,也没证据可说。可事到如今,唯一能把所有线索都对上的,只有她。”
鸩鸟用力点头,没错没错,白局英明。
白四海的通讯器响了,白四海接起,听完对方的话后,他嘱咐两句,挂掉了。然后他对在座的各位道:“苏宝没在妖管局,今天上午我们离开妖管局后,她后脚也跟着走了,到现在也没回去。”
熊力勇皱着眉头:“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跟什么激进组织有关吗?”
白四海摇头:“我不知道。先把人抓到再说。”
他说着看了一眼鸩鸟,忽叫道:“梁翊,你过来。”
鸩鸟飞到白四海跟前,落在桌上。
白四海看了看她身上的血迹:“你受伤了吗?”
鸩鸟摇摇头。
几个熊兵心虚地低了低头,他们明明看着把它打伤流血了,但人家说没伤,也替他们省了麻烦。
白四海仔细看了看鸩鸟血迹的部位:“没伤就好,你这是飞到哪里去染上的。”
梁翊叽叽咕,忍着不变回人形确实太辛苦了。她好想大声告诉领导确实就是苏宝,一定要抓到她。
“你今天立了大功,等你的伤好了能变回人形,就回侦查组。”白四海道,“我们现在正需要人手调查。”
哇,这简直是当众表达了对梁翊的信任。就像对他虎族的族人一般。
梁翊非常高兴。
还不能变回人,还不能变回人,她再忍一忍,忍过今天,见了鹤老问清楚就好了。
白四海的通讯器又响,这回是刁俊雄。
刁俊雄收到了白松柏的报告,来跟白四海确认情况。
白四海与他说明了案情,刁俊雄也将今天的调查跟他做了汇报。其中一件,让白四海听罢非常吃惊。
熊沉锟看着白四海的表情,问:“怎么,又出什么麻烦事了?”
“不是。”白四海看了看孟铁川,再看看梁翊,道:“鹤老在家中去世了。”
孟铁川脸色一变。
鸩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