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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性取向 是笔直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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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已经令人查过许娘子的印鉴, 的确是月明没错,你休要胡闹!”府尹呵斥道。

“不可能!不可能!”男子低头喃喃,蓦地神色一亮, “府尹, 鄙人有证据!”

府尹心存疑虑, 都已经证明是女子了,还能有什么证据?

男子急忙从怀中掏出几个信封,“这是她和那贱人私通往来的书信, 上面的字和她话本中的一模一样。说不定她是有磨镜之好, 知道见不得人, 专门诱骗良家妇女,甚至用自己女子的身份借以逃脱, ”

许乘月眼皮一跳, 不知该说他大胆还是离谱, 为了攀咬她, 连磨镜之好都扯出来了。难得他思维如此犀利,竟然找得出这样刁钻的方式。

她有没有磨镜之好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那话本上的字根本不是照着她的字体刻印的,是吕鸿卓专门找擅长书法的人写的。

至于原因嘛, 呵呵, 原谅许乘月不想说出来自取其辱。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男子还能闹出什么妖, 敢在官府面前撒谎, 不得不说心理素质很强大。

一听他说的有道理, 府尹让人将他拿出的书信呈上来。

他观察信上的字体,又对比过话本,果然是一模一样,连写字的习惯,都不差分毫。

而且这书信中, 月明并没有说她是一个女子。可以对得上那男子所说的假装性别的事。

莫非此女真的有磨镜之好。

府尹细想一遍,觉得逻辑没有漏洞,暗叹果真稀奇,从前只是听说过,今儿个头一回见着了。

他天平偏向了另一边。

“堂下月明,还不将自己所犯之事速速招来。欺骗朝廷官员可是大罪!你自己看看这些书信难道不是你写的?”

许乘月捡起府尹丢下来的书信,拿起来一一翻看,那信上的笔迹果然与她的话本上的相同。

其中也夹杂着一些女子写的信。

看到字迹与措辞,许乘月心中瞬间明了,原来是她。

“府尹明鉴,那话本中的字是另找的人写,与民女本身的字迹并不相同。”

“胡说,你能写出话本,想必是读过许多年书的,既然能写字?为何找人替你代笔?”府尹怀疑地说,看她哪哪都是疑点。

不怪他这么认为,但凡是读过书许多年的人,字就没有写得不好的,因为科举的第一道门槛就是字。

常言道,字如其人,若是字写得丑,考官可能连看都懒得看,文章写得再好都白费。

所以大家基本上默认了读书人的字俱都写的不错,府尹下意识地忽略了许乘月是个女子,根本不用考科举的事实。

许乘月无语凝噎,难道真要让她自揭短处吗?

行吧!无所谓,不就是字丑嘛。

“府尹不相信,民女可以当场写一些字给您瞧瞧。”

府尹同意了这个提议,令人呈上笔墨。

许乘月提笔,三两下写出几个字,交给差役由他乘上去。

府尹拿过那张纸,一看上面的字,顿时抽了抽嘴角。

难怪她的话本是找人代笔写的,这字也真是太不讲究了,好歹你也是个写书的,就不能练练字吗?

用着人家的字体,就不怕别人冒充她的身份去扬名吗?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府尹自觉已经将这个案子了断得非常清楚,定是男子诬告,于是呵斥他,“你小子,竟然伪造书信哄骗官府,果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来人!给我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按理来说,不能在没有定罪的情况下动用私刑,可是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必须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要不然是个人都可以伪造证据,陷害他人,那官府的事简直没完没了。

“府尹恕罪,鄙人没有欺骗您,那书信也非鄙人伪造,是从这贱妇身上得来的,鄙人完全不知情啊!”眼见自己要被人拖着去打板子,那男子慌了。

早知道他就不来了,直接将这贱妇赶出家门好了。

他当时看见她与人私通的书信,第一反应是勃然大怒,然后想将这贱妇赶出去,不过在发现与她私通的人竟然是最近在洛阳城中非常火热,写的书本本大卖的月明之后,就转变了念头,大张旗鼓地去官府告发“他”,好讹一笔钱。

谁知道月明竟然是个女的,不知道从哪来的书信更为自己招来了灾祸。

都是这贱妇的错,男子悔不当初,心中更加怨恨女子。

听他的话还有蹊跷,府尹先令差役停下动作,问那女子,“你这书信是从何处来的?”

他心中又起了疑虑,莫非是他先前所想的那样,有人借着月明的名声,哄骗他人,为非做歹。

至于他为什么不怀疑是女子伪造?

那不是笑话吗?伪造书信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好处,甚至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她为什么要去做对自己有害无利的事情呢?

所以府尹压根没起这个念头。

在许乘月出现后,一直傻愣愣地盯着她看的女子,此时才终于回过神,“那些信是我自己写的。”

这句话一出,如同石破天惊,在场的人皆是呆愣了。

男子暴跳如雷,顾不得在公堂之上,破口大骂,“你这贱妇是不是故意看我笑话?想陷害我,我好吃好喝伺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女子嘲讽一笑,“你伺候我,郎君怕是说反了吧,我来到你家勤勤恳恳的伺候翁婆,洗衣做饭,烧火劈柴,家事无一处懈怠,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

话说完,她又转向府尹,“关于伪造书信一事,民女认罚,但民女另有一事要向府尹陈情。民女要状告丈夫杨六郎,在民女嫁入他家后,他对民女动辄打骂,如今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身上无一块好肉。”

那男子听了,盛怒之下竟要一脚踹向她,幸好被差役拦住了。

府尹端详着女子的脸色,“你看起来不是挺好的吗?脸上也没有伤呀!”

女子讽刺地说,“他是个好面子的,知道打人的事说出去不好听,于是都打在衣服遮掩,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府尹要是不信,可请仆妇前来查看。”

不理会的男子叫骂着什么“府尹万不可听信她言,那贱妇是在胡搅蛮缠,污蔑于我”,府尹唤来了仆妇,将女子带去后院之中检查。

等二人回来之后,女子一脸麻木,仆妇却是一副不忍心与同情后怕的模样。

她将自己所看到的伤情禀报给府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男子竟然如此狠心,对自己的娘子都下得了狠手,甚至连那处都……

这样的人简直畜生不如,难怪女子不顾维护夫家的脸面,竟在公堂上告他。

府尹听完之后,心下有了计较,“来人!将这杨六郎拉出去,打三十大板,打完之后关入监牢之中,服刑一月。”

差役听令应是,不顾杨六郎的哀求声,将他拖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他的惨叫声,

处理完杨六郎的事情,府尹才有空回到先前的问题上,“杨家娘子,你为何要伪造书信?这于你有什么好处?”

女子讷讷,“回府尹,民女也不知,当时一时鬼迷心窍就写了出来,回过神后,自己也觉得羞愧。”

她不知道,许乘月却能猜到一二。

这个女子就是先前,给她写很狂热的情书的那个人,从信中的行文中能看得出来,她的精神已经略有些不正常了,经常陷入幻想之中。

可能是她迟迟没有得到她的回信,所以为了满足自己的幻想,她就描摹着话本的字迹,写出那些回信。

说来这位娘子也是个人才,没有专门学过,却能将话本上的字迹临摹得分毫不差,几乎以假乱真。

许乘月感慨着。

女子向她走来,语气诚恳地说:“因为我的事让许娘子受了委屈,劳烦您跑这一趟,真是对不住,”

许乘月问道,“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将书信是你伪造的事情说出来呢?”

原谅许乘月不是个圣人,若非她其实是个女子,话本上的字也不是她写的,今日怕是有口难辩,被那些书信给陷了进去。

女子羞愧极了,苦笑着,“我在他家中日复一日的受着折磨,翁婆装聋作哑也不管。书信被发现的那一刻我已经心如死灰,存了死志,本想在今日自我了结。于是想着能在公堂上见月明大家一面,最后再向大家澄清,也算死而无憾。”

是她太过自私,因自己的事情连累别人。

只是她也没有想过,月明大家竟然是个女郎。

也是,恐怕书中那样优秀的女子们,只有在女子的手中才能写得出来吧。

她没抱着希望能求得她的原谅,只是做错事的人应该向受害者道歉,况且她真的喜爱她的书。

在她日复一日的痛苦中,唯一的一点欢心雀跃全都来自于她笔下的故事。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第一次在书中看见王兰蕙能够凭着自己的本事活得精彩,并且支持自己的母亲和离开始。

她仿佛一只囚禁在荆棘编织的笼中,浑身被刺得血肉模糊,不得解脱的小鸟,头一回看到外面的世界原来是那么精彩。

她才明白,原来女性也可以这样活着,原来和离后也能过的很好。

可是当她说出和离那两个字的时候,迎来的又是丈夫的一顿暴打,于是她放弃了希望,将全部的爱寄托于“他”的身上。

再后来,看到那位在感情中始终占据主动地位的苏将军,与全心全意爱着他,单纯赤诚的姜郎君。

她见证了他们的爱恨纠葛,于是变得更加疯狂,仿佛在现实世界中,她和“他”也是那样相爱,他们也有过悱恻缠绵的经历,甚至幻想出了某些压根儿不存在的事情。

“好吧,我原谅你了。”这个理由许乘月可以接受,所以她大度地选择了原谅。

这位娘子或许以为她对“他”抱着爱慕之心,所以才写出了那些文字。

可在她看来,那并不是示爱的信,而是求救的信。

字字句句表现的都是对生的渴望,那些所谓的爱只不过是在求生意志的催化之下生出的感情。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是有人爱她的,她是值得被爱的,如此方能在日复一日的痛苦折磨中,保留一丝生的希冀。

“真的吗?”女子没料到她这样回答,眼含泪意地说。

她自以为罪该万死,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愿意原谅她。

许乘月再次点头。

女子心间的酸涩一阵阵涌上心头,抬袖捂住脸,眼泪渐渐涌出,泣不成声。

在受到丈夫的打骂时她都没有哭过,从最开始的痛苦到后来渐渐麻木,她都是咬牙忍着。

可她做了错事,害了喜欢的人,那人却说愿意原谅她。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知道她是很好的人,一直一直知道的。

见她哭得难受,许乘月心有不忍,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哭完就好了,离开人渣败类你会过得更好。”

女子终于止住了哭泣,她眼眶红红的,但眼睛发亮,乖巧地点头接过帕子。

府尹见她俩旁若无人地交谈着,于是咳了两声,显示自己的存在,“行了,既然你们已经和解了,那就走吧,此案了结。”

作为府尹,他平日里断的案子不少,然而这样古怪稀奇的还是头一回见,果真增长了不少见识。

正在这时,大门的方向却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大到即使在正堂中都能听到。

“我的儿,你怎么被打了?定是那贱妇陷害你,是不是?我就知道,她嫁过来的时候,我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杨母在听到自己儿子被打板子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府衙。

“府尹定是受了她蒙蔽,不行,我要找他说清楚。”

杨母眼看着就要往正堂里冲,差役眼疾手快地拦住她。

“这位阿婆,你可不能强闯公堂。”

“我怎么就强闯了?我是要找府尹说情——”

二人争执了起来。

正堂中,女子听见杨母的声音瑟缩了一下,明显是很惧怕她的。

许乘月看情况不对,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杨家肯定不同意让他们和离,这年头和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需要双方父母的见证和签字画押。

经过了公堂上控告丈夫的事,女子如果再回到他们家中,恐怕会更惨。

于是她向府尹提议道,“府尹,既然杨家不人道,将事情做绝到如此地步,这位娘子显然深受其害,不如判他们义绝。”

义绝不同于和离,不需要双方父母的见证,只需要经过官府的判定就好了。

她说的有道理,然而府尹有些犹豫。

随随便便判了义绝是不是不太好呀?要知道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呢。

然而女子充满希望的目光看着他,府尹想到她的遭遇,不由怜惜了起来,一咬牙,“行,本官判你们义绝。”

没一会儿那些差役竟然拦不住一个婆子,被她硬闯了进来。

她刚进来就跪地痛哭了起来,“府尹,您一定是判错了,我家六郎怎么可能会殴打妻子,他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了,街坊邻居们都知道,你要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定是这贱妇与奸夫合谋诬陷于他。”

府尹也被她的胡搅蛮缠闹得头疼了起来,他已经判了,也验过女子身上的伤痕,难道让他收回成命不成。

他知道这样的妇人最难处置,因为她们只会坚持自己心中的想法,不听别人的劝解。

对于官府的判决,合她们心意的,她们就说办得好,不合她们心意的,她们就说官府糊涂,收受贿赂,尸位素餐。

“行了,我已经看明白了,既然你们家不满这位娘子,那我就判你们义绝。”府尹不容拒绝地说道。

刚才还嚣张跋扈,愤愤不平的杨母,一听这话却是慌了。

她是知道义绝的,那通常都是两家决裂之后才会被官府强行分割。

要是真的被判义绝,那他们以后可就惨了。

对于家族的名声非常不好,不仅会受到唾骂和非议,在十里八乡可能都找不到新妇了。

那可不行,就算是休了现在的这个,他们六郎也得找一个新妇,怎么可能任由他孤身一人呢?

“啊?民妇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家庭之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矛盾,不至于到义绝的地步,六娘,你说是不是?”杨母会变脸的绝活,对于府尹唯唯诺诺,一脸恭维,对儿媳妇就是语带威胁,毫不客气。

女子确实被她的恐吓给吓到了,她甚至想往后退两步,却对上了许乘月鼓励的眼神。

这让她心中升起了勇气,于是上前一步道,“不是一点小矛盾,我被你家六郎殴打的时候发出惨叫,你们夫妻从来没有看过一眼问过一声,将我视之如你们家的畜生,不,便是畜生都不如,对家里的骡子,你们尚且爱惜几分,不会殴打它。我是不会再回你们家了。”

见一向对她顺从,被打得不敢说话,唯唯诺诺的儿媳竟然敢用这般语气反驳她,杨母当场怒了起来,指着鼻子要骂她,却骤然想起了现在不是在家中,而是在公堂之上。

于是她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容,“夫妻之间嘛,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打是亲,骂是爱,六郎打你也是因为在意你,怕你背着他找人。”

许乘月听不下去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们家就是这样在意人的,将这位娘子身上打得没有一块好肉?既然打人就是在意人的话,那你家六郎为什么不天天把你打一顿?是因为他不在意你这个母亲吗?”许乘月毫不客气地喷道,迎来女子仰慕的眼神。

杨母被她气得不轻,“你是谁?我们家的家事关你一个外人何事,用得着你说话?”

“可见我一个外人都对你们家看不下去了,你作为家长还装聋作哑,粉饰太平。再继续下去,你们是要将这位娘子打死才心甘吗?”

杨母烦不胜烦,口不择言地说,“打死就打死了,大不了再娶一个,我家六郎一表人才,才不缺女人。”

她这话让在场的众人纷纷惊到,连府尹都吸了一口凉气。

他一拍惊堂木,“这可是公堂之上,你想清楚再说话,打死人是犯法的,要赔命。”

他说着觉得自己刚才判义绝的决定果然没错,在他的治下怎么能出现人命呢?尤其是丈夫殴打妻子致死这种不光彩的事。

“好了,莫要再争吵,此事就此了结,本官判你们夫妻二人义绝,杨六郎归还——”府尹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娘子姓什么,他询问地看向她。

“民妇姓冯,在娘家行二。”

“杨六郎归还冯二娘所有的嫁妆,并给她一笔足够三年花用的赡养费,二人日后嫁娶,各不相干。”

说着府尹就要写下判决书,他的判决都是依照着朝廷的律法来的。

“府尹,您手下留情,这种小事不劳动您了,我们私下里商量着和离就行。冯二娘,你看这样行不,咱们私下解决,我给你五年的花用,看在我们曾经还是一个家庭的份上,你就帮帮阿婆吧,好不好?”杨母见状急了,哀求着说。

大唐也是个人情社会,大家讲究凡事不要做得太绝。冯二娘于是也有些犹豫,她是个没有太多见识的内宅妇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看向在场唯一一个一直站在她这边的许乘月。

许乘月看出她的犹豫,向她摇了摇头。

就是现在趁着在官衙还好办,若是走出衙门,那杨家不定又换了副嘴脸,到时候再来求府尹做主他肯定会厌烦,那时就晚了。依杨家人这性子,这种事情很有可能发生。

况且从刚才到现在,府尹都是在帮她,如今她骤然反悔了先前的决定,那不是在打府尹的脸吗?这种事可做不得。

至于绝不绝的,难道和离之后,还会与他们有往来不成?最好永远都不相见才好。

于是府尹的判决书顺利地写了下来,后续要是杨六郎没有服从判决书上的决定,会徒刑一年。

杨母的脸色铁青,她也知道事情闹到现在非常不光彩。

许乘月讥嘲地看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内宅夫人因为没有消息来源,生活环境非常狭窄,所以她们一般非常能忍,不是遇到太过分的事情,都不会选择和离,于是也纵容了婆家的任意妄为。

可想而知能让冯二娘鼓得起勇气在公堂之上状告丈夫,那她得在娘家过得有多惨呐。

处理完这事之后,府尹宣布退堂,几人才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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