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黎被他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沈驰皱着眉头，浑身散发着风雨欲来的气息，她知道自己也问不出来什么了，也不清楚这人到底在生什么气，心里也有点别扭，干脆说：“其实我就是想和你表达一下感谢。”
至少纪朝夕愿意道歉，这就是进步，她跟纪朝夕的交锋也会让纪朝夕明白，她并不是好欺负的。
以后纪朝夕就不会让她帮忙送信了。
沈驰白她一眼：“噢。”
“要是真想表达感谢就少给老子惹麻烦。”
*
云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扪心自问，除了最开始，可能给他添了点麻烦，毕竟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她身边的同龄人只有他。
何况也有沈爷爷的交待，让他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最近，她好像压根就没给他添过麻烦吧。
她是真的不理解沈驰到底在气什么。
也可能是他遇到了其它不顺心的事情，发作到了自己身上。
接下来的三天，沈驰都没怎么跟云黎讲话，云黎也就没理他，不过偶尔晚上少年回来得晚，她依旧会为他留灯。
但是奇怪的是，沈驰跟沈爷爷的关系好像缓和了一些。
云黎依稀听到了两人在讲什么“上学”“好好学习”的事情。
她没多问，自顾自地吃完饭，然后乖乖巧巧骑着自行车上学。
周一下午，月考成绩公布了。
汀溪私高的成绩习惯跟其他学校不太一样，将成绩分为红榜和黑榜，红榜也就是每个年级的前一百名，而黑榜也就是年级倒数一百名。
张榜公布成绩，以此激励学生努力学习。
听说榜单已经公布的时候，云黎正在上自习课，心接着就提到了嗓子眼。
下课铃声一响，沈江夏就拉着云黎往公告栏跑，两人站在高二的红榜前，一个一个寻找。
云黎没敢靠近红榜，她害怕自己考不好，紧张得手心沁出了汗，血液几乎都冻结了。
从小到大，优秀成了她的代名词，她永远都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她无法接受自己考砸。
沈江夏先发现的她的成绩：“黎黎，你好棒啊，居然考了年级第三名！”
云黎可爱的唇角缓缓地勾勒起来，很好，这个成绩她已经很满意了，极大程度地证明了自己，她还是很厉害的。
云黎又往旁边高三的成绩栏挪了挪，她想知道沈驰的名次。
如她想象的那样，红榜不可能有沈驰。
黑榜呢？
刚走到黑榜栏，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沈驰的名字。
黑榜排名第一。
也就是全年级倒数第一。
语文：0
数学：0
英语：0
理综：0
全科零蛋，云黎大脑“嗡”地一声，仿佛有无数乌鸦在她面前飞过，她咬了下唇，只觉得那成绩格外刺目。
趁着课间这十分钟，她连忙跑到高三教学楼，一鼓作气跑到沈驰的教室，好在，这次他在。
少年坐姿散漫，懒懒倚着桌子后面的白墙，那双指节修长、白皙好看的手更百无聊赖地敲击着手机屏幕。
他表情淡漠，似乎玩游戏都不在状态，却又透着恣意慵懒。
沈驰不知道，这样顽劣的他永远是女生眼中最耀眼的风景线，多少人偷看他，可他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不等她在门口喊他，乔安一眼就发现了她，吹了个口哨，隔着几排座椅大叫道：“驰哥，你家姑娘来了。”
云黎的心微微一哽。
你家姑娘。
沈驰立刻就放下了手机，朝着她走了过来。
鎏金般的阳光打了下来，为少年清越的五官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挺拔的鼻梁在强烈的光线下拓下一道小小的阴影——
不笑的时候五官线条看起来格外冷硬。
“你不是答应我去考试了？”
少年舌尖顶了顶上颚：“嗯。”
“那你怎么会全科零分？”
沈驰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嗓音中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我答应了考试，但老子没答应你考好啊。”
他完全不在乎学业，不在乎成绩。
“你这是狡辩！”
沈驰：“没有。”
云黎瞪大了眼睛，天灵盖一阵一阵疼，几乎快被气晕了。
那天她那么努力让他去考试，却依旧换来一个毫不在乎的态度，就用零分回报她？
而且，云黎也觉得自己被骗了。
沈驰故意玩文字游戏。
他答应她考试，她便自动以为会认真做一做卷子，哪怕每门课只考五十分，可他却说——我只答应了去考试，没答应认真做题。
内心的委屈一阵一阵传来，云黎情绪也绷不住了，喉间酸酸涩涩，眼眶染了点微红。
沈驰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神情立刻慌了，他没有安慰女生的经验，却本能地不想看到她哭。
全世界都可以哭，唯有云黎不可以。
沈驰伸出手，蹭了一下她的眼角，嗓音有点不自然，却依旧带着点拽：“行了，别哭了，老子又没怎么着你。”
云黎讨厌死他了，将他的手拂到一边。
沈驰往前走了一步，更靠近她一点，抿了抿唇，缓和了一下神情，继续生硬地安慰：“下次我认真考成了吧。”
“那你得考好。”
沈驰为难道：“我保证不了成绩。”
云黎这才小声地“嗯”了一声，也没再说别的，踩着楼梯台阶下楼了。
沈驰心底烦躁得要命，回到教室，数学课代表刚好在发试卷。
“今晚的作业？”
课代表见他主动问作业，格外惊讶地点点头。
沈驰：“给我一张。”
在课代表蓦然瞪大的眼神中，他随手拿了一张试卷，尝试着想写一写，却发现自己一道题都不会。
他干脆把卷子撕掉了。
妈的，什么都不会，该怎么写啊。
与此同时，偷看完沈驰和云黎说话全过程的乔安几人，正在楼梯口咯咯咯笑个不停。
“卧槽，我没看错吧？驰哥居然会安慰人。”
“我的妈呀，驰哥这冷硬人居然会给女生擦眼泪，刚才我他妈的都以为自己瞎了。”
“哈哈哈哈我之前以为驰哥最烦女的掉泪，刚才云黎一哭我还以为驰哥得发脾气呢！还记得那次校花给驰哥表白吗？”
“记得啊，校花表白激动地哭了，然后驰哥冷冷来了句——老子最烦女的哭了。”
“哈哈哈驰哥栽啦！”
*
云黎晚上回家后，给乔慧云发了条消息。
云黎：【姨妈，我这次考了年级第三名，我还挺满意的。】
想了想，她又发了一条：【不过我不会止步于此，我想考年级第一，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等了很久，乔慧云都没回她。按理说这个时间，她应该在玩手机吧。
也或许，姨妈压根就不在乎她的成绩。想到这里，云黎的心像是绑了一块小石头往下坠，有点儿闷。
夜色浓重如雾，窗外斜着的电线将天空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
朦胧的月光透进来，给桌上的果盘蒙上一层薄而淡的光，里面剩了一颗没吃的苹果。心情不好也需要派遣，她干脆拿出画纸和铅笔，继续尝试着画静物。
画了一会儿，她端着杯子下楼倒点水，从厨房出来正好碰到沈驰。
这倒是让她意外了，今晚沈驰居然没出去玩。
“渴了？”少年清淡的嗓音突如其来响了起来。
云黎：“嗯。”
“我也渴了。”
语气依旧高傲。
言外之意——你也给我倒一杯。
云黎抿了抿唇，乖乖照做，她满脑子都是自己那幅未完成的画，刚要转身，哪想到沈驰又叫住了她：“我晚上出去玩，正好碰到了抽奖活动，运气还不错，抽中了一条手链。”
少年语气懒洋洋的：“我身边也没什么女生，送你得了。”
果真，他身后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里头有个绿色的锦盒，看着还挺不错。
女生都喜欢这种漂亮的东西，云黎自然也不例外，可是无功不受禄。
云黎：“不用了吧，你可以留着以后送给别人。”
沈驰抬了抬下巴，模样有几分倨傲：“下午我不把你惹哭了么？”
“算是赔罪。”
云黎：“有吗？”
她不记得自己哭过。
沈驰：“东西你拿着，我要这玩意没用。”
云黎：“怎么没用了？”
沈驰凉凉的目光瞥了过来：“太幼稚。”
原来是嫌弃这东西，多少女生喜欢都得不到呢，真是暴殄天物。考虑几秒钟，云黎收下了。
“我可以收下，但是我有个条件，”云黎想了想，“你以后好好学习可以吗？”
“我知道你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但是沈爷爷真挺不容易的，而且你好像之前其实很优秀？”云黎也不清楚他的过去，只能尝试着这么说，“你那么聪明，稍微努力一下肯定可以的。”
沈驰薄唇紧抿着：“我这送你东西，你还跟我讲条件？”
云黎弯了弯唇：“你刚才都说赔罪了，不光要送礼物，有点实际行动也更好吧。”
她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仿佛含了蜜似的，笑得人的心都甜了。
沈驰漆黑的眸子掠过一些奇异的情绪——心动，占有，他只能将之全部按耐住。
“老子尽量吧。”
云黎刚想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还以为是姨妈回消息了，哪想到是江浩泽。
江浩泽：【云黎，谢谢你白天教给我做题，你很温柔很有耐心，我很喜欢你……】
江浩泽与她的位置间隔两排，这个男生戴着眼镜，白白瘦瘦，很有书卷气，总是来找云黎问数学题。
云黎很乐意帮助同学，因此讲题格外有耐心。
下一秒，消息撤回了。
云黎抿了抿唇，来到这学校，烂桃花一堆，她倒是希望江浩泽别表白了，到此为止，以后她也会跟他保持距离。
哪想到，下一秒，江浩泽的电话打了过来。
云黎原本想要挂断，她不想面临任何尴尬的情形，没想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直接将她的手机夺了过去。
沈驰冷哼一声，脸色很差，沉得要命，不等对方开口，他冷硬的声线响了起来：“你确定要追云黎？”
“这小姑娘爱管人，难伺候得很，我劝你还是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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