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么聪明有想法的人,将来从军校毕业了,也比别人有前途啊!
一篇文章,能给自己带来那么多相亲的对象,也是邓奎先自己都没想到的。
朱凤英说:“他相亲找对象的事儿,我插不上手,城里人的规矩和我们乡下人不同,所以我就不想管了。我只盼着,他找的结婚对象,对我家秀丫头好些就成。秀丫头以前在亲娘手里吃了不少苦,要是再来个不好的后娘,我们还不如不要呢!”
邓秀宁以前的遭遇,邓奎先和朱凤英也没说多仔细,但是想起她刚到这儿的时候,那黑瘦的样子,简直让人觉得连三毛都不如。
娄主任很喜爱邓秀宁的聪明乖巧,想到那样可人疼的女孩,亲娘都下得了手去虐待,就更觉得她可怜得很。
娄主任说:“你说的在理,我也是这么想的。秀宁一天吃一个鸡蛋的事儿,早就传出去了,知道的人家,心里应该是有些计较的。我也特地试探了一些人,对这事儿态度不认同的,我都没放在考虑的范围内。”
邓秀宁上次为了鸡蛋,和楼上的小胖子打了一架,再加上李翠花这样的人有心传播,邓秀宁那一天一个鸡蛋的名声就传得更远更响了。
许多人家因此歇了和邓家做亲的心思,毕竟对前头留下的丫头太看重了,嫁给她爹,给她做后娘肯定是个苦差事。
刚开始朱凤英还挺为这事儿生气的,现在看来,倒是帮着筛掉了不少人,也省了许多事情了。
娄主任这次来,主要是想听听朱凤英的意见,朱凤英也就这点想法,对邓秀宁好就成。
邓奎先身价倍增,突然成了大家眼中相亲热门人选的事儿,连邓秀宁都感受到了。
这天,她正和蔡解放一起,帮着朱凤英和娄主任排在买白糖的队伍里,两个大人先去买别的了。
两个人正玩翻花绳,一个穿着蓝色布拉吉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用力拍了拍邓秀宁的肩膀问:“喂!你就是邓秀宁啊?”
邓秀宁扭过头,她看到那个女孩瘦削的长脸,就莫名有些不喜欢。
蔡解放是得了亲妈的叮嘱,一定要照顾好妹妹的,所以他直接挺身而出说:“我们不和陌生人说话!”
蔡解放回应了,邓秀宁就懒得开口了,又转过了身去。
长脸女孩受到冷待,很不高兴,说:“你这小孩真是没礼貌,我问你话呢!”
邓秀宁无奈地又转过头:“既然是你主动和我说话,是不是应该主动说你是谁?我不懂礼貌是因为我还没上学,你是因为什么呢?”
蔡解放听到邓秀宁这些话,简直快笑出声了,妹妹真会说话!
是啊,邓秀宁人还小,她情绪左右行为不奇怪。
可是长脸女孩一看就是成年的年纪了,一上来叫人喂,还说人没礼貌,确实很盛气凌人。
长脸女孩开始有些生气了,可是她想想自己的目的,还是生生地忍了下去,问:“我叫王梅,是后勤处的管理员,请问你是邓秀宁吗?”
她明明会这样好声好气地说话,可是一上来就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明显是平时习惯了那样做。
邓秀宁问:“你找我做什么?”
王梅想着邓奎先爱护女儿的传言,再想到爸妈叮嘱过的话,决定先不跟这小丫头片子计较,等到她事儿成了,有的是机会出气。
于是她挤出笑容问:“就是想问问,你都喜欢什么?喜欢洋娃娃吗?喜欢糖吗?”
邓秀宁一脸莫名其妙:“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王梅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蔡解放就有危机感了,立马说:“妹妹,我家有娃娃,有糖吃,你不能要她的!”
说着,还很警惕地搂了搂邓秀宁,一边打量王梅,说:“妹妹,我们老师说了,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说话,更不要吃她们的糖!很危险的我告诉你!”
邓秀宁简直要被蔡解放逗笑了,这王梅真是要拐小孩,哪里真的会说自己的名字和工作?而且,蔡解放这样的男孩子,才是更有价值的目标吧?
而蔡解放搂着邓秀宁,心里欢喜得上了天,妹妹好香!还小小的,太可爱了,真想一直这样保护着她!
见周围的人已经注意过来了,王梅怕自己真的被当成人贩子之类的,忙说:“不是,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只是想打听一下你爸的情况。”
王梅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以前她才是被打听的对象!她做这种事没什么经验,慌神之下,就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邓秀宁这下回过神来了,原来自己不是她的目标,自己爹才是。
这段时间,打听邓奎先的消息的人不少,可是王梅是第一个从邓秀宁着手的。这是想另辟蹊径啊?
这样想着,邓秀宁睁大眼睛看着她,说:“啊!我懂了!你是想嫁给我爹,给我做后妈?!”
她声音不小,立马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那些人用好奇审视甚至玩味的目光打量着王梅,令王梅简直是如芒在背。
王梅觉得邓秀宁简直是故意的。
“那个……不是要嫁给他,是……就是……接触试试。”王梅羞囧得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要不是她偷偷去看过邓奎先,是她喜欢的模样,再加上姑父的担保,说邓奎先这人,以后将来会有不错的发展,她才不会放下女孩的矜持和架子,跑来打听人家的事情呢!
本以为这三岁多的小孩,是最好糊弄的,没想到人家每一句话都能噎死她。如今她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自己的目的直接说了出来,王梅真是有种当众被扒光了衣服的感觉。
邓秀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了。
王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邓秀宁确实是不理她了。她恼羞成怒地骂道:“小拖油瓶!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不就一个小丫头片子吗!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旧社会的大小姐了?!”
王梅刚骂完,朱凤英和娄主任肩并肩过来了,看这情形就问:“怎么了?”
邓秀宁没开口,蔡解放就说:“这个阿姨来打听邓叔叔的事儿,可是我瞧着觉得不对劲,她刚刚骂了妹妹!我还怕她打妹妹呢!”
王梅知道娄主任,也知道她爱人蔡政委,顿时气焰矮了一截,不等娄主任问一句,她立马就往人群里一钻,然后转身跑掉了。
朱凤英气的跺了跺脚,说:“就让她那么跑了!”
娄主任瞥了王梅的背影一眼,说:“大娘你别放心上,不要理就是了。解放你干得不错,把妹妹保护的很好,回去给你奖励个糖吃。”
蔡解放一听就高兴极了,忙问:“妹妹也有吗!”
娄主任看向朱凤英,问:“大娘,待会儿带秀宁去我家坐坐?”
朱凤英压下火气,点头说:“那行,正好我要和你学学怎么弄这鸽子呢!”
她们刚刚就是去买鸽子了,虽然鸽子才巴掌大,朱凤英觉得肉太少了,可是娄主任说,炖鸽子是很补的,朱凤英想着邓秀宁,也就咬咬牙买了。
各自买了一斤白糖后,祖孙两跟着娄主任去了她家。
给了两个孩子糖,娄主任让蔡解放带着妹妹玩,她和朱凤英在厨房处理鸽子,说到了囤粮的事儿:“大娘,饥荒的事儿,我和老蔡说了,老蔡联系了咱们省的农业和气象部门,问了各地今年的降雨和收成,好像是不太理想。各地都准备开始造林修水库了。”
朱凤英刚开始吓一跳,蔡政委竟然知道了,听到后面,她才说:“是啊,我上次回老家,村里开大会也是为了挖水渠的事情呢!还说要抽调劳力去县里修水库。要是明年再不多下点雨,这饥荒就真的要来了。”
朱凤英一辈子是农民,别的她不懂,但是老天爷的脸色她还是会看一点的。
今年冬天这么干,估计明年也好不了多少。
“其实作为部队,咱们也不用太担心,上头怎么都会保证学校里的供应的。”娄主任说。
朱凤英摇头:“上头是上头的,自己的是自己的,如果能自己解决的麻烦,还是不要靠别人好。咱们国家那么大,那么多张嘴要吃饭,上头哪里都顾得过来?再说了,咱们自己囤点粮,省点吃得,学校里的年轻后生们,不就能多吃几口,多几分力气吗?”
娄主任倒是没想到,朱凤英这样一个农村妇女,竟然还有这样的思想觉悟,也突然觉得,难怪她一个寡妇能养出邓奎先那样的好儿郎来。她的想法朴素的很,但是又让人感动。
“你说的很对,咱们不能只想着靠国家,靠上面。我也想囤点粮食,如果你有什么合适的路子,要和我说,我想买一些。”
到时候真饥荒了,她和蔡政委,肯定是要带头节食省粮做榜样的。但是她得为自家孩子想想,小的经不起饿,中间的在长身体,最大的蔡芳,已经结了婚,顺其自然的话,很快也会怀孕要孩子了,也不能缺营养,哪个她都舍不得让吃苦。
听到娄主任这要求,朱凤英说:“这个没什么问题,只是现在去收粮,我也不敢收太多了。我把粮收了个精光的话,饥荒时人家自己怎么办呢?咱们慢着点来,还是能收到一些的。”
娄主任说:“我这边也不是全靠你,我自己还会想想门路的,如果你们那边能帮我找找机会,那是最好的了。”
人家把话说得这么客气,朱凤英也确实不好拒绝,便点头说:“我知道了。”
朱凤英想着,以娄主任的工作和人脉,想买些粮食也是不难的,应该比自家那蚂蚁搬家似得法子来得方便。
最近邓奎先因为被许多人相看,所以不回家吃饭的时候多,一只鸽子炖了也没多少,邓秀宁和朱凤英吃了一些,剩下的就留给邓奎先了。
邓奎先晚上回到家,邓秀宁问起他认不认识后勤仓库的管理员王梅。
邓奎先想了想,才说:“应该是杨主任家的亲戚,被安排在后勤帮着整理一下仓库,计一下数的,你们怎么认识她?”
邓秀宁就把今天排队的时候,遇到王梅来搭讪的事儿说了一遍,说:“爹,这人我可不喜欢,你不许去接触她!”
邓奎先不由地笑起来,说:“之前杨主任就有意要介绍,我没答应,要是我乐意,她估计都成你后妈了!我从没考虑过她,她文化程度低了,不合我的心意。”
听完邓奎先的话,邓秀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突然想到,原来自家爹喜欢有文化的。
在这个时代,有文化,而且文化程度不低的女性,还真是不多见。
不过邓秀宁也没继续问了,她爹许诺过,只要她不点头,人家就不会结婚,这点邓秀宁是十分相信他的。
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但是干冷干冷的,没有一丝要下雨下雪的意思,上次下雨,还是好久之前一场秋雨了。
许多乡村都开始组织“大跃进”,主要是修水库,造林,抗旱的事情。此时大家还相信,过不了多久,应该会有雨。等雨下来了,这些水库和水渠,都能够派上用场了。
乡下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城里,连李翠花都接到了老家的消息,说老家乡下在抗旱。
朱凤英和几个人说过的,要记得囤粮应付饥荒的事儿,终于引起了那些人的警觉和注意,也开始囤粮了。
祖孙两自家的囤粮压力不大了,除了千多斤的主粮,上次朱凤英还从乡下弄了不少豆子花生红薯土豆之类的来。但邻居们才开始,祖孙两也就没放下这收粮的事儿,依旧常往乡下去收粮。
邻居们除了依靠这祖孙两,同时自己也在想法子。
这次,娄主任又叫蔡解放来了邓家,带话说:“希望纺织厂有一批棉布是染坏了的,他们正打算便宜卖掉。我今儿有点事儿,过不去了,大娘麻烦你去买一些,越多越好!”
棉布染坏了没关系,只要能做衣服做被面之类的就行。巧手的主妇们,还能想法子遮一遮染坏的地方呢。而且染坏的布,价格肯定要比市面上低,这些布也是换粮食的好东西。
朱凤英接了消息,立马就收拾了一下,锁上门带着邓秀宁要走。
蔡解放说:“带上我!我也去!”
邓秀宁停下来,说:“蔡解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任务负责,你说是不是?”
“是的!”蔡解放很认同这话。
“那你知道你的任务和角色是什么吗?”邓秀宁问她。
蔡解放思考了一下,说:“我的任务是传递消息,是通讯兵!”
“没错!”邓秀宁用力点了一下头,说:“所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去告诉你妈,我们收到了消息,准备去完成任务了。”
蔡解放觉得也是,只好先去找他妈了。
朱凤英等蔡解放走远了,才说:“你倒是会哄他。”
邓秀宁噘了噘嘴,说:“他不像我这般会说话,又不像奶奶你那样有力气,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给他找点别的事做。”
朱凤英笑呵呵地说:“你说的都对!”
祖孙两一路来到希望纺织厂,还好纺织厂倒是不远,两人很快就找到了。、
大门守卫估计是得了消息的,直接把人放了进去,还告诉她们仓库在哪里。
来买染坏的布的,不止她们,另外还有好几拨人。祖孙两生怕被别人抢完了,所以不敢慢了,赶紧来到了仓库。
这仓库着实不小,里面堆满了各种布,门口有个人正埋头写着什么,不等祖孙两发问,就直接指了指里面。
顺着那人指的方向,两人果然看到了一大堆布。祖孙两赶紧凑了过去。
这些布是同一批次的,一起染的,可是每块布的染坏程度又不太一样。所以她们可以从这些布中,挑选品相好一些的出来。
虽然旁边的仓库管理时不时嚷嚷两句:“不准选不准选啊!”
但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正的来阻止她们。
朱凤英见其他的人置若罔闻,也就放心了,更加卖力地从那一堆布中挑选。
邓秀宁也没闲着,她虽然手脚不够长,但是眼力够好,一下子就能看出布的好坏,所以很快选出了不少不错的布料。
看着其他人都是好几个人一起行动,速度非常快,可把朱凤英着急得不行:“如果叫上更多人来,咱们也能快一些了。”
邓秀宁冷静地说:“现在也没法叫她们来了,咱们多买一些是正经!”
朱凤英觉得也是。
就在祖孙两觉得手臂发软的时候,又有新人加入了:
“姨妈!我来了!”
一旁看着她们挑布料的管理员,立马就眉开眼笑了起来,说:“你怎么才来!可叫我好等!你妈她们呢?”
王梅说:“我妈她们上班呢,没时间来!就我来了!”
邓秀宁听到这声音,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果然是那个和她搭讪的王梅。
就在这时,王梅也正好发现了她,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
等她看清楚确实是邓秀宁后,之前对邓秀宁的仇怨恼恨涌上心头,王梅立马拉着她姨妈,指了指邓秀宁说:“姨妈,那个小丫头,让她滚出去,不卖给她!”
王梅姨妈也没问什么原因,直接就点头说:“你说不卖就不卖。”
说着,她朝着邓秀宁走来,语气和王梅当初如出一辙的颐指气使:“喂!你!出去!还有你!”最后这下说的是朱凤英。
王梅在后边得意得笑着。
朱凤英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反问:“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这儿我说了算,不卖给你们就是不卖,走走走!”王梅姨妈一副嫌弃的样子。
王梅还笑嘻嘻地添油加火:“就是!不卖就不卖!赶紧哪儿来滚哪儿去!”
朱凤英本也是个硬脾气,人家这幅样子,她反而火气上来了,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说:“凭什么啊!这厂子是国营厂,是国家开的,怎么说得好像是你们家的一样?再说了,来这儿买布,是娄主任介绍来的,军校的娄主任!”
听到前面,王梅的姨妈脸色是很难看的,还有些底气不足。因为朱凤英说得对,这些都是国营厂的东西,她直接叫人滚,好像这些东西都是她家的一样。
可是听到后面,她觉得终于抓到了朱凤英的漏洞了:“娄主任怎么了!娄主任也管不到这块地方!你别以为你有什么关系你就了不起!就算是军校的领导亲自来了,也不能逼着我把这些布卖给你!你别以为有点关系就了不起!”
说着,还骄傲地昂着头。
她这话说的倒是颇为有技巧,避开了朱凤英指责她把仓库当自己的事儿,反而揪着朱凤英的话头,说她是关系户,还仗势欺人。
邓秀宁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地争吵,心里也十分焦急又无奈,她小小个儿,吵架的时候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更何况,自家奶奶一不小心,就把短处给暴露出去了。
正在邓秀宁苦苦思索办法而不得的时候,仓库外有几个人正一边聊一边进了仓库。
两个人激烈的争吵声,也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一个满脸不悦的蓝色中山装走过来,语气严厉地问:“你们在干什么呢?厂长那边在接待客人知不知道?!”
王梅她姨妈立马就换了张脸,笑着说:“没什么事,罗会计,就是闹了点小矛盾。”
说着,还白了朱凤英一眼,朱凤英一看到那个眼神,立马就不高兴了,冲着那个男人说:“你是……是会计兄弟是吧?”
朱凤英还不大习惯互相称呼同志,还喜欢叫人兄弟姐妹之类的。
罗会计一看朱凤英这样的大娘,叫自己兄弟,感觉还挺别扭,于是他语气颇为冷淡地问:“我是厂里的会计,请问有什么事?”
见罗会计说话算中听,朱凤英感觉这人应该是讲道理的,立马就说:“会计兄弟,我想问问,这些布,是不是我想买就可以买的?”
罗会计知道最近厂里有一批染坏的布,价格十分优惠,能得到消息的,也都是有关系和背景的人,他正要说可以,突然看到王梅她姨妈正冲着自己使眼色,让他打配合的样子。
接到了这样的暗示,罗会计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改成了:“这个由仓库里的管理员说了算……”
罗罗会计的话刚说出口,另一个惊讶的声音打断了他:“朱大娘,秀宁,你们也在这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所有订阅V章的小仙女们~谢谢大家~
从今天开始日六啦~希望我们每天都会相见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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