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立即命道:“公主所言有理, 来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请皇上公主让臣死个明白!”步东豁出去了, 冒死打断了皇帝的话,大声道。
云裳公主冷哼一声, “行,既然你执迷不悟,本公主就让你心服口服!”说着将一张纸扔到了步东面前。
步东捡起来一看,竟是珍珑棋局的破解之法, 有些不解的看向云裳, “公主, 这是……”
“这是今日本宫去公主府查看新房布置状况时, 有人交给本宫的,本宫刚刚问你是否将珍珑棋局的破解之法告之于人, 你说没有, 既然你没有, 本宫亦没有透出风声, 这人是如何知道珍珑棋局的破解之法的?而且与你的走子丝毫不差!”云裳冷声道。
步东捏紧手中的纸,思来想后还是道:“公主恕罪, 刚刚臣没说实话, 其实那日破解棋局后,臣一时高兴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人得知了棋局破解之法,刚刚公主问时, 臣之所以说没有,是怕公主知道了生气,公主,你相信臣,那破解之法真的是臣想出来的,没有假手于人!”
“步东,本宫看你是不见官材不掉泪。”云裳恼怒说罢,又取出一张纸来扔到了他面前,“你再看看这个!”
步东捡起纸来一看,见还是刚刚的棋局,只是上面用笔圈出了一步错棋,这步错棋导致整个棋局再次陷入了另一个困局中,他顿时面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本宫应当问你才是!”云裳厉声道。
步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声音颤抖:“是臣疏忽了。”
“是疏忽还是根本就不知情?”云裳恼怒的看他一眼,走了几步道:“珍珑棋局是本宫在一本失传已久的棋谱上看到的,棋局环环相扣,黑红棋子相生相克,十分难解,你那日用的它人处得来的破解之法破了珍珑棋局,孰不知这破解之法中走错了一子,轻易看不出破绽,但这一子错而全盘输,本以为是破解了棋局,实则令棋局陷入另一困局之中。”
步东不停的擦着额上的汗,整个人惶恐不安,他怎么知道这里面还另有乾坤,都是秋月那个下贱的女人哄骗了他!
云裳再道:“只有真正想出这个破解之法的人才知道如何解另一困局,你不是声声喊冤吗?那你现在将这盘棋的新困局解开,本宫就相信你!解!”
步东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怎么会解啊?他原本也不怎么会下棋,为了夺得驸马之位,所以才临时抱佛脚的学了几日,略初懂一些罢了,得知醉月楼的花魁秋月精通棋艺,所以他才去醉月楼找上秋月,骗取她的信任后将珍珑棋局交给她破解。
那日秋月将破解之法告诉他后,他唯恐忘记急匆匆离开醉月楼,回到府中将方法记下,次日入宫破了云裳的棋局,成功被招为驸马,谁知道秋月那贱人竟然走错了一步,如今看来她不是出错,而是故意给他下套!
步东在心中将秋月骂了八百遍,汗滴得面前的地面都湿了。
云裳厌恶的看他一眼,道:“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皇上,公主,臣也是一时糊涂,臣对公主一片真心,曾立誓非公主不娶,得知公主摆出棋局后,日思夜想也未曾想出破解之法,所以才出此下策,臣虽用的别人的法子,但臣对公主的心日月可鉴,求皇上公主看在臣一片深情的份上,饶了臣这一次!”步东知道辩无可辩,只好承认了,并好一番表真心,以图让皇上和公主看在他深情款款的面上取得他们的原谅。
云裳讽刺道:“尔等欺瞒父皇与本宫之人,还敢言何真心,真是贻笑大方,你休再多言,本宫不信再信你半字!”说罢对皇帝道:“请父皇依法处置,儿臣是绝不会再嫁给这种满嘴谎言之人的!”
皇帝点点头,道:“皇儿放心,朕立即取消赐婚,将此事召告天下,至于步东,就依律例惩处!”
步东见他们半点情面也不顾,惊得瘫坐在地,他这次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他的一切都毁了!
皇帝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召告天下,整个齐国都知道了步东盗取他人方法破解公主棋局的事情,皆骂步东厚颜无耻,而步东最后被罢去官职,终生不得受用于朝廷,步家也因此受到牵连。
但这并不是步东的最终结果,他最后还被步家遗弃,寻了个错处给弄死了。
……
“秋月,原来你还留了一手。”得知事情后,春花拉着秋月的手喜道。
秋月悲凉一笑,“并非我留了一手,而是我故意下错一子,想让步东发觉,再来与我讨教,这样一来二往便有断不了的情意,谁知道他竟丝毫未曾察觉!”
“你这一子错得极妙,连云裳公主这种棋场高手都没发现,更何况是步东那个半吊子?”夏雨看着秋月一脸敬佩道。
姑娘们都点头赞同夏雨的话,齐齐夸秋月厉害。
冬雪嘲道:“步东想借秋月的手平步青云,飞上枝头,却没想到摔得粉身碎骨,真是大快人心!”
“是啊,这种人太无耻了,比宋华还要无耻!”春花愤愤不平道。
秋月闻言笑看了春花一眼,“好了,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怎么还耿耿于怀?你不是放开了吗?”
“我放开但并不代表忘记,我要一辈子记得这个教训,以后不要轻易相信那些臭男人的花言巧语。”春花道。
一旁始终没开口的荣楚出声了,“春花,你也不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这世上也有好男人,就像冬雪遇到的……”
“妈妈,好好的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冬雪见情况不对,赶紧打断了她的话,作样子般打了个哈欠道:“你们聊着,我回去补个觉。”说完带着贴身丫头逃也一般的走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们看冬雪,这是害羞了吗?”
“我看像害羞了,这么说来,那卖烧饼的陈阿饼有戏。”
“陈阿饼对我们冬雪可真是好啊,一有银子就给她买东西,虽说不值钱,这心意难得对不?”
“对对对,我觉得冬雪赎身跟了陈阿饼也很好。”
“算了,我们冬雪眼界可高着呢,陈阿饼虽然长得不错,人也老实本分,但家境不好,冬雪看不上,她呀,现在和东临城首富家的公子打得火热,那瞿公子前两日还说要帮冬雪赎身,聘她回去当夫人呢!”
“假的?瞿家可是东临城首富,虽不是官家,但也是东临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瞿家会让瞿左娶冬雪这样身份的女子当主母?”春花上过一次当,已经对男人不报希望了,一个穷书生且嫌弃她们,更何况人家是首富之家的公子哥儿了。
“这个也说不定呢,也许瞿左是真心爱慕冬雪呢!”
“反正我不信,我宁愿信陈阿饼也不信瞿左。”春花坚持道。
荣楚拧了拧眉,朝众人摆摆手,“好了,管好自家事即可,别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事,免得以讹传讹,影响到大家的感情!”
“是,妈妈!”姑娘们都乖巧应道。
荣楚道:“我还有几句话和秋月说,你们先回屋休息!”
姑娘们都行了礼,先后离去。
“秋月谢妈妈相助之恩!”大家刚离去,秋月就跪在了荣楚面前,这次若不是楚娘请了东家出面,还不能讨回公道。
荣楚扶起她道:“我也没做什么,能让步东自食恶果靠的是你自己。”
那日她让秋月自证,那破解棋局是她的法子而非步东,没想到她竟说她故意走错了一子,这才让能抢在步东面前将拆穿步东的谎言。
他去请醉月楼的东家暗中相助,将那几张纸交到了公主手中,想来醉月楼的东家对步家也是不满,所以答应得十分爽快,这才能顺利替秋月出了口恶气。
步东那厮,让人解棋局就解棋局,何必要欺骗人家姑娘的感情?
原文中,秋月被步东害死,没有人去揭露他的谎言,他成功迎娶了公主,飞黄腾达,整个步家在朝中也如日中天,只是后面好像有一段时间传出公主与步东不合,但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两人又恢复如常。
想来后面云裳公主还是发现了步东骗她的事,却被步东找借口塘塞过去了。
不过如今他穿越过来了,定不会叫这些混账东西再来伤害这些原本就卑微如尘的可怜女子。
“妈妈,您似乎变了。”秋月看着面前日渐和善的鸨母,笑道。
楚娘虽然仍旧视财如命,但不是那种不折手段去揽财的人了,那日她说不愿接待那死胖子,妈妈竟然就答应不让她接了,还惹得那死胖子闹了一场。
再有方灵的事及这次助她讨回公道的事,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们手段毒辣的妈妈变得良善起来了。
荣楚作样子去扶了扶发髻上的钗子,反问:“有吗?”
“有,不过我们更喜欢现在的你,妈妈,你教会了我,哪怕是低贱至尘埃的风尘女子也有她的尊严!以后,我不会再低贱自己了。”秋月道。
荣楚点点头,“妈妈是过来人,你们所经历的都亲身经历过,我们这种女人,表面风光艳丽,实则最是悲苦,妈妈不求别的,只希望你们能少受些伤害,至少赚钱,我们也可能不用出卖身体,而是用另一种方式。”
“另一种方式?”秋月不解,青楼女子,哪怕再有才华,不都得出卖自己的身体吗?她们虽然也不情愿,但谁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荣楚解说道:“对啊,就像你们四大花魁,个有个出众的才艺,以后,我们可以用才艺来消除客人心中烦闷。”
“妈妈,这个可以吗?”秋月不是不信她,而是觉得太难了。
荣楚道:“慢慢来,只要我们心中有这样一个念头,并努力去实现,总有一天会如愿的,哪怕我们不能受益,也能给我们后面的姑娘们带来好处。”
“嗯,妈妈说得对。”秋月点点头,她看多了那些为此吃尽苦头的年轻姑娘,但她没有办法帮助她们,如果以后真能做到像妈妈说的那样,那她也算是间接的帮到了别人,也算是行善积徳了,希望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再不要入这风月之地。
……
“秋月姑娘,这里有你一封信。”丫头杏儿将一封信递到了坐在棋盘前独自对弈的自家姑娘面前。
秋月放下手中的棋子,接过信狐疑道:“谁会给我送信?”
杏儿摇头,“是三儿给我的,说是一个衣着不凡的姑娘给他的,那姑娘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秋月想了想,想不到谁给她写信,只好将信打开了,里面只有简单一句话,“凤来酒楼棋字号雅间,请教姑娘珍珑棋局局中局破解之法。”
她看完脸色微变,知道珍珑棋局有局中局的人并不多,想知道破解之法大可来醉月楼找她,却要将她邀请出去,看来必是不方便来青楼之人。
这个人是谁,秋月心中已经有猜测,而且这场邀约她不能退却,必去不可。
想到这,她将信收了,对杏儿道:“帮我更衣,我要出门。”
“是,姑娘!”杏儿忙去取了外出的衣着帮她换上。
秋月临出门前去见了荣楚,“妈妈,您说等到了凤来酒楼,我该如何是好?”
“你自管破解棋局即可,至于别的也有问必答。”荣楚道。
秋月点点头,朝他一礼准许备离去。
荣楚叫住她叮嘱:“秋月,你要记住,哪怕风尘女子亦有尊严。”
“妈妈,我记住了。”秋月定定应道。
凤来酒楼是东临城最有名气最气派的酒楼,听说这间酒楼背后的东家大有来头,在整个东临城,没有任何人敢来凤来酒楼找茬,而来凤来酒楼的客人也是达官显贵,身份不够的人,哪怕你有钱也无法进入酒楼。
秋月没想到像她这样身份的人竟然在有生之年能来一次凤来酒楼,还是被酒楼的掌柜亲自领着,恭敬有礼的带到了雅间。
“姑娘请,贵客已等侯多时。”敖掌柜恭敬朝秋月扬手。
秋月受宠若情,自主就露了怯,但想到临行前荣楚的话,她又挺直了背脊,平静而又不显傲气的道了谢,入得雅间。
杏儿要入内,被敖掌柜拦下,她只好在门外等着。
秋月进行雅间,见格局奇特,无一不精致贵气,心中暗叹,难怪整个东临城的人都以能入凤来酒楼一次为荣,原来是这般独特气派。
“姑娘请跟我来。”行至里间,有一个身着黄色衣裙的婢女引她入内。
秋月见她虽是婢女,衣着不凡,气质亦是不俗,更是肯定了几分心中的猜测,她淡淡一笑道了谢,跟着她入了里间,来到榻前,抬头望去,见榻上摆着棋盘,棋盘一侧坐着一个身着淡紫色锦衣的绝色女子,一身华贵之气让人心里有些发怯。
果然是她。
秋月跪地行礼:“奴婢秋月参见云裳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怎么知道本宫是公主?”云裳看向地上跪着的女子问。
秋月回道:“其一,知道珍珑棋局有局中局的人本就不多,而无法前往醉月楼的更是少之又少;其二,能来凤来酒楼的客人身份向来不凡,更何况是能得到这万金难求的雅间,并让掌柜的亲自引奴家前来;其三,公主气度不凡,与众不同,非富贵之家能比,由此断定公主的身份。”
“好一个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的女子,你叫秋月是吗?”云裳面露赞意,问。
秋月点点头,“回公主,是的。”
“秋月,你起来,来帮本宫解开这珍珑棋局的局中局。”云裳朝她扬手。
秋月行了谢礼,起身往棋盘另一侧坐了,熟练的执子落下。
片刻后,云裳赞叹不已道:“妙,太妙了,秋月姑娘真是棋艺超绝,本宫佩服!”
“公主谬赞了,不过雕虫小技,难入公主贵眼。”秋月起身道。
云裳拦下她,“你坐下,不必多礼。”
“谢公主。”秋月只好又坐了回去。
云裳叹道:“这棋局本宫日夜苦思,数日不曾有眉目,没想到你却三两子便解开了,真令本宫大开了眼界!”她说罢,再问:“秋月姑娘师承何人?”
“是妈妈请的棋艺师教了入门之法,然后奴家自己钻研数年,因喜欢棋艺,所以小有心得。”秋月回道。
云裳听她说无师自通,更是对她敬佩有加,站起身便道:“本宫今日要拜姑娘为师,还望姑娘不要嫌弃,收下我这个笨徒弟!”
“公主万万不可,真是折煞奴家了!”秋月站起身来,避开她这一礼,脸色大变。
云裳不解,“姑娘这是不肯收本宫?”
一旁的珍珠提醒道:“公主,秋月姑娘出自醉月楼。”
秋月感激的看了珍珠一眼,道:“奴家贱身,岂能当公主之师,莫要让奴家卑贱之名影响了公主名声才是。”
“这……”云裳这才想到这点上,秋月的身份确实太过不雅,她叹道:“秋月姑娘如此人才,却沦落青楼,实在可惜。”
她是一国公主,若是拜一个青楼女子为师,确实有损国家的威仪和颜面,哪怕她再惜才,也不能任性胡来。
“奴家是个苦命之人,能入得公主的贵眼已是三生有幸,公主不必忧心,如果公主有什么需要奴家的只管吩咐即可。”秋月道。
云裳点点头道:“好,日后本宫有什么要请教姑娘的,就请姑娘来酒楼。”
“是,公主。”
再指点了云裳一些棋艺技巧,秋月便带着杏儿离开了酒楼。
下楼时,杏儿小声对秋月道:“姑娘可知我刚刚看到谁了?”
“谁?”秋月问。
杏儿道:“冬雪姑娘的恩客瞿左瞿公子。”
秋月并不奇怪,“瞿家是东临城首富,他认识不少官家公子,能来也不奇怪!”
“姑娘,瞿公子能来酒楼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还带了一个姑娘来,对外宣称是他的未婚妻子呢!”杏儿再道。
秋月微惊,未婚妻子?那冬雪……
“姑娘,你看,瞿公子和他的未婚妻子。”出得酒楼,杏儿指着门口不远处道。
秋月忙看去,果然见瞿左正扶着一个衣着不凡的年轻女子上马车,举止间全是宠爱,她心中暗暗叹息,看来春花的话没说错。
……
“秋月,你为何不让公主为你赎身?”荣楚听完秋月与公主见面的全部经过后,疑惑的问她。
能攀附上皇亲国戚,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云裳公主那般看重秋月,秋月若借机让公主为她赎身,换一个身份指点公主棋艺,便可一步登天了。
秋月笑了笑道:“公主因棋艺而高看我一眼,若我借机提出要求,岂不让公主低瞧了去?妈妈临行叮嘱,秋月谨记心中不敢忘却!”
“秋月,以你的才华和心性,若是生在清白人家……”荣楚没说下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
秋月露出灿烂的笑容来,那句你放心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也相信楚娘会做到的。
想到杏儿所说,她将事情如实告知,而后担忧道:“妈妈,冬雪是个气性高的,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怕是会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自打她入醉月楼那刻开始,她便要清楚自己的境况,不该做那不切实际的美梦。”荣楚道。
原文中,冬雪的下场也是很惨的!
秋月问道:“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先看看,冬雪性子尖锐,若不让她看清事实,她是听不进别人的劝的。”
秋月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出口。
……
“雪儿你放心,再过段时间,我处理好家中事宜就拿银子来替你赎身,到时候八抬大轿娶你过门,让你做我瞿左名正言顺的女人。”
冬雪心里美滋滋的,扑进他怀里道:“那说好了,你不能哄我。”
“我对你情深似海,又怎么会哄你呢?你就乖乖等着做我瞿家的当家夫人!”瞿左捏了捏她的腰,坏笑道。
秋月经过门口,正好听到房间里两人的对话,捏了捏手指,想进去戳破瞿左的谎言,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瞿郎,你可得记住你昨天晚上对奴家说过的话。”翌日大早,冬雪一边打开房门送瞿左离开,一边提醒道。
瞿左在她脸上猛亲了几下,笑道:“记在这的,忘不了!”他指了指胸口。
冬月娇羞不已,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住。
两人你侬我侬了许久,瞿左才离去,冬月一脸满足的回屋补觉。
“冬雪,你别听他的,他骗你的。”在暗处站了许久的秋月走出来朝冬雪道。
冬雪脸上的笑意散去,看着秋月道:“你胡说什么呢?瞿郎怎么会骗我?”
“真的,前几日我在凤来酒楼看到瞿左了,他有未婚妻子,听说就要成亲了。”秋月忙道。
冬雪脸色一沉,“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去凤来酒楼?秋月,你是不是自己没人要了,所以嫉妒我,才故意要挑拨我和瞿郎之间的关系?”
“我……”秋月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和公主见面的事情妈妈叮嘱她不可外传,所以她不能告诉冬雪,可冬雪却如此误会她,她急道:“冬雪,他真的在骗你啊,你别信他,你相信我!”
“我不会相信你的,你就是自己过得不好,所以也见不得别人过得好,秋月,我们虽同在醉月楼,但各做各的生意,互补干涉,以后你管好自己便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冬雪冷冷说罢,转身进屋,咣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秋月咬了咬唇,也有些恼,转身回房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
“唉!”夏雨爬在桌子上,十分愁怅。
上次她那首曲子一公布,立即惹得东临城上下争相传唱,哪怕是官宦之家也没有因为是一个青楼女子谱写的曲子而歧视,那首曲子在东临城算是火了。
可自那次后,她便再也谱不出新曲,甚至觉得自己似乎不会写了,脑中一团浆糊,心中也十分烦闷。
突然,面前吹过一阵风,她抬头一看,见萧风站在了面前,她吃了一惊,“萧公子的身手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像一阵风似的,来去自如。”
“夏雨姑娘总是闷在房里,脑子怎么会清醒,不如让在下带你出去透透气,放松一下,也许就有灵感了呢!”萧风笑了笑,提议道。
夏雨看了看外面,摇摇头:“不了,已经很晚了,街上快要宵禁,此时出去要是被巡逻的城卫看到会给妈妈惹来麻烦。”
“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有麻烦?”萧风说罢,向前拉起她的手走到窗户边上,施展轻功就飞了出去,见夏雨要叫,他忙安抚道:“别出声,让人发现了你就真的有麻烦了。”
夏雨到了嘴边的惊呼都咽了回去,闭上眼睛拼命抱住萧风的腰,吓得心扑通直跳。
萧风看了看怀中的人儿,展颜一笑,劝道:“别怕,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景色好美。”
夏雨摇摇头,“我、我惧高。”
“那我找一个地方停下,我们坐下来看看夜色。”萧风见她是真的怕,赶紧带着她停在了一座高楼之上,“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夏雨感到落了地,这才缓缓睁眼,可看到眼前的惊影,吓得又抱住了萧风,大叫着闭上了眼睛,“好、好高啊!”
“别怕,真的没事,你看,月色好美,零星的灯火也好美,你看,那边还有萤火虫。”萧风指着前面的景色道。
夏雨听说有萤火虫,也顾不得怕,忙睁开眼睛看去,“萤火虫在哪呢?”
“那,看到了吗?”萧风再指了指。
夏雨顺着他的手看去,果然看到有一闪一闪的亮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美极了,她笑道:“真的是萤火虫,好美。”
“嗯,我还知道有一个地方,全是萤火虫,下次我带你去看。”萧风道。
夏雨笑着点头,“好,做我们这行的,晚上都是在应酬,几乎没空出门,所以极难看到萤火虫,我做梦都想看一回萤火虫呢!”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萤火虫?”萧风察觉出来她对萤火虫有着不一样的情愿,听说有萤火虫连惧意都散去了。
夏雨道:“我小时候生活在乡野之地,夏天晚上的时候就经常跟邻居家的小伙伴出去抓萤火虫,抓回来装在棉布袋子里,晚上的时候挂在床头,一晚上都是亮亮的,可美了。”
顿了顿,她再道:“可是长大后,我进了醉月楼,就再也没看到过萤火虫了,我一直怀念着儿时平静美好的生活,虽然穷苦,但踏实安心。我一直在想,等以后我赚够了赎身的银子,我就找一个安静的小镇,盖一间小屋在田野边上,白天辛勤耕作,晚上捉捉萤火虫,听听蛙声,弹弹曲,再也不要像现在这样……”
她说着说着低下了头,遮挡住眼底的难过,声音也低了下去,“只是这样的奢望,不知能不能有实现的一天。”
“你这么好的姑娘,这样一个小愿望老天爷一定会帮你实现的。”萧风望着她绝美的侧颜,认真道。
夏雨抬头看向他,感激一笑,“谢谢你的安慰,也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我觉得有灵感了,等作好新曲,我们再一同合奏。”
“好。”萧风笑着答应。
夏雨心中涌出一丝从未有过的自由舒适,她张开双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夜色尽收眼底,“真的好美啊!”
……
“听说了吗?最近城里丢了不少姑娘。”
“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会丢姑娘的?”
“不知道,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可能又被那些杀千刀的人贩子给拐走了!”
“哎,真可怜啊,真希望那些人贩子死光光,太可恶了。”
荣楚走在人群中,听着百姓的议论,眉头深锁,那些无故丢失的姑娘可不是被人贩子拐走这么简单……
……
“三儿哥,麻烦你帮我把这支钗子交给冬雪姑娘。”陈阿饼在门外朝醉月楼里张望了几眼,没有看到想见的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门口的三儿。
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陈阿饼,何必呢?你辛辛苦苦卖个烧饼挣那么点银子,不如存着将来娶个清白人家的闺女做媳妇,何必要巴巴买了礼物给冬雪姑娘,冬雪姑娘就不缺你这点东西。”
“她不缺是她的事,我送是我的心意,我不求她能接受,只是想为她做点事罢了。”陈阿饼长得精壮高大,长相虽不出众,但也看得过眼,一身粗布衣裤,袖子挽到胳膊肘,手上全是常年干活留的茧子。
说白了就是一个大老粗。
而这样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大老粗,却看上了醉月楼样貌最为出众的四大花魁之一的冬雪,已经连续五年雷打不动的给她送礼物,却从未进楼子里买她相陪。
这样一份真心,连三儿都感动了,想劝他一劝,可陈阿饼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十分执拗,认定了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改变,他早在心中发过誓,此生非冬雪不娶,哪怕她娶不到冬雪,也会一辈子对她好,用自己的方式,不求任何回报。
三儿见劝不动他,叹息一声道:“我帮你给她就是!”说着拿着东西进了醉月楼。
陈阿饼满意的笑了,却并没准备立即离开,哪怕店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忙,但他还是想多呆一会儿,离心上人近一点,心里舒坦。
“啪!”突然,什么东西摔在了脚边。
陈阿饼低头一看,见是他刚刚给三儿的钗子,他一惊,忙弯身捡了起来,见钗子上的珍珠被摔掉了,心疼得不行。
“我家姑娘让我来告诉你,让你以后别给她送东西了,那些个街边摊上买的首饰,她戴不出来,我家姑娘还说,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她哪怕一辈子干这迎来送往的活儿,也不会看上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冬雪的侍女红儿插着腰站在门内,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还朝门外呆若木鸡的男人哼了一声,大步进了楼里。
这一闹,惹来不少人围观,纷纷对着陈阿饼指指点点。
陈阿饼紧紧握住那只摔坏的钗子,眸中全是哀伤,他站了好一会儿,才呆呆的抬步离开。
他走后,三儿才敢走出来,深深叹了口气,“都说了冬雪姑娘看不上,让你别送,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妈妈!”
“这个陈阿饼对我们冬雪倒是有几分真心。”荣楚从里面走出来,看着陈阿饼离去的身影感叹道。
三儿接话,“岂止是几分真心,真心大了去了,他已经给冬雪姑娘送了五年东西,唉,可冬雪姑娘哪看得上他呀?”
“真心究竟几何,得让时间去鉴定。”荣楚道。
三儿听得有些糊涂,“妈妈,您说什么呢?”
“没什么。”荣楚再看了陈阿饼僵硬的背影一眼,转身进了楼中。
三儿挠了挠头,怎么觉得妈妈说话做事越来越看不懂?
……
“冬雪,你真的想好了要赎身吗?”荣楚看着跪在面前的绝色女子再次询问。
冬雪点点头,“瞿公子已经拿了银子过来帮我赎身,然后马上娶我过门,妈妈,冬雪十五岁便入了醉月楼,至今十年了,终于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妈妈能不能看在冬雪这十年来尽心尽力不曾出过任何差错的份上,成全冬雪?”
“你如果想清楚了,又交足了赎身的银子,我自是没理由阻拦,只望你日后不要后悔便是。”荣楚道。
冬雪喜道:“谢妈妈,我一定不会后悔的,来日定当报答妈妈的大恩大徳。”
“我于你无甚恩德,你只管顾好自己即可。”荣楚说罢,对采环道:“带冬雪去账房办理赎身事宜!”
“是,妈妈。”
冬雪再三言谢,才跟着采环高兴的离去。
……
“姐妹们,我走了,若有机会还会回来看你们的。”冬雪办完赎身的事宜,便与姑娘们一一辞别。
春花道:“可别再回来了,你此去是当大户人家的主母的,与我们就是云泥之别了,再回来惹得一身骚做什么?”
“是啊,冬雪,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夏雨也叮嘱道。
冬雪点点头,以前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可如今要走了,竟然有些舍不得了,她看了醉月楼一圈,擦了擦眼睛道:“那你们保重。”
“好了没?吉时要过了,快出来上轿!”瞿左在外面催促。
冬雪忙应道:“马上就来。”说完再与众人叮嘱了几步,提着个小包袱快速跑了出去,跑到门口,她又转头朝大家挥了挥手,这才出门上了轿子。
众人看着轿子急急抬走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怎么不下去送冬雪?”二楼的围栏边上,荣楚问秋月。
秋月苦笑道:“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我还是避着好,免得让她看着添堵。”
荣楚看她一眼,摇摇头,“你放心,她很快会明白你是为了她好的。”
……
喜庆的乐器一阵阵传进耳中,冬雪坐在轿子里,脸上一直挂着幸福喜悦的笑,她像是在做梦一样,昨日还在醉月楼陪客,今日却已经在出嫁的轿子上,而且还是一个英俊潇洒,家境富贵的人家。
上天让她倒了十年的霉,终于让她走运了。
街上十分热闹,她忍不住抬手撂起轿子的侧帘往外看去,没想到正好行至陈阿饼的烧饼铺,她看见一脸病态的陈阿饼披着件衣裳站在门口,神色很是悲痛,她的视线不经意的撞上了他的,心中莫名有丝难受,忙将帘子放了下来。
至那日她让红儿与他挑明了说清后,便再也没收到过陈阿饼的东西,后来她随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病倒了,当时她心中有丝愧疚,但想到瞿左才是值得她依靠的男人,她那丝愧疚便不复存在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不正常的情绪驱散,想到马上要成为瞿家的当家主母,她又欢喜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外面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最后变成了寂静,冬雪觉得有些不对劲,撂起侧帘一看,发现到了一个森林中,她顿时一惊,这不是去瞿家的路,这是要把她带到哪去?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