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知道选秀延期之后,整个人都有些烦躁,她的身子越发不好,她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也就想着在临走之前,给绵宁铺好路,可是偏偏这点心愿,也迟迟不能实现,一时间福晋又病了。
思宁接到消息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福晋走到这个地步,就是想得太多了。
可是有的时候,在这种时代的洪流下,你想的再多又能如何?
无非依旧在苦海中挣扎罢了。、
思宁去看了福晋一趟,去的时候钮祜禄氏已经到了。
她正端着药丸给福晋喂药呢,一副恭顺的模样。
思宁都有些佩服她了,大着肚子还能这么拼。
见着思宁进来,喜塔腊氏对着她点了点头,钮祜禄氏也对着思宁笑笑:“刘姐姐来了,快请坐。”
思宁听着这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话,倒是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福晋和钮祜禄氏关系这么好了。
她看了福晋一眼,却见福晋并没有因为钮祜禄氏这句话有任何动容,依旧由着钮祜禄氏给她喂药。
思宁安静的坐到了一旁,仔细问了几句福晋的身体。
喜塔腊氏的语调淡淡,问就是很好,再问就是有心了,反正没什么实诚话,思宁看着情形,也就不多问了。
坐了没一会儿,喜塔腊氏就把思宁和钮祜禄氏都打发了。
“行了,我也有些累了,你们也都回去吧,这几日我身上不好,家里的事儿就由你们俩来处置,若有不妥的,尽管来问我就是。”喜塔腊氏看着十分疲惫,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致似得。
思宁摸不准喜塔腊氏的脉,也没有多言,行礼退下了。
等出了撷芳殿大门,钮祜禄氏笑着与思宁道:“日后管家的事儿,就要刘姐姐多多指点了。”
思宁笑了笑:“你言重了,像你这般聪慧,哪里用得着我指点,不过你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尽管来问我就是,我定知无不言。”
钮祜禄氏笑着点点头,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在路口分别了。
思宁看着钮祜禄氏的背影,心说真是个厉害人啊。
朝中事情动荡,永琰也越发忙碌了,每日几乎都被乾隆带在身边,有时候还会带上绵怡。
一时间,朝廷内外的无数眼睛,都盯紧了十五阿哥府上。
不过思宁他们身为后宫之人却没什么感觉,每日里还是安安生生的过她们的日子。
只是可怜的绵怡,现在倒是成了个香饽饽,四处都想着和他套近乎,不过绵怡自来稳重,知道他们如今身份的尴尬之处,因此从不和人乱攀交情。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四月的时候,思宁跟着一起去了圆明园。
园子里的日子比宫里头松快些,而且如今孩子们也大了,绵忱在去年都开始去上书房念书了,因此思宁到是没之前那么忙了。
每日里思宁不是在屋里看书,就是和乌林珠说说话。
如今乌林珠也有十四周岁了,已经是大姑娘了,思宁心里担忧她日后的亲事,不过想着乾隆马上退位,等到日后永琰当上了皇帝,或许自己和他还能有几分情面好说和。
这事儿一直压在思宁心里,她是万般不舍这孩子嫁到蒙古去的,可是清朝的公主们,好像大多都是这个结果。
思宁心里沉甸甸的,但是却也只能抓紧这段时间,好好与她亲近亲近。
思宁知道乌林珠性格腼腆,并非是那种强势之人,人的性格无法改变,她就只能慢慢的潜移默化,让她自己给自己拿主意,并且自己管理自己房里的事情,若有什么做错的,自己再给她细细分析。
这样一段时间下来,乌林珠行事也很有章法了,再加上她金尊玉贵养出来的皇家气度,看着倒是挺能震慑人的,不过思宁明白,自己这个姑娘,还是太过温柔,自己如此作为,也就是让她不至于出嫁之后被夫家人欺负罢了。
她这样做得久了,永琰都看出来,忍不住有些好笑:“她日后便是出嫁了,那也是有嬷嬷个宫女在一边辅佐,倒也不必事事都上手。”
思宁却觉得不然,若是自己都心里没数,那便是身边再有厉害的人也无济于事。
不过她也没有去反驳永琰,只笑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也是盼着她以后好罢了。”
永琰笑了笑,拉住了思宁的手,眼神温柔似水:“你放心,乌林珠是我们的女儿,我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思宁不知道这话是否在暗示什么,她望着永琰的眼睛,心里却只盼望着他这次说的话是真心的。
乾隆六十年六月二十二日,钮祜禄氏在圆明园产下一子,是为四阿哥。
生下了这个儿子,钮祜禄氏简直是喜极而泣,永琰当然也高兴,知道之后,就去看了一回,还给钮祜禄氏赏了不少东西。
思宁也去探望了一回,不过这次去的时候,竟然遇上了福晋。
福晋看着也很高兴,甚至还从乳母手里将四阿哥接了过来抱了抱。
思宁看着高兴的有些诡异的福晋,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钮祜禄氏却好似并没有感受到这诡异的氛围,虽然满脸疲惫,但是还在坐在榻前和她们说话。
思宁看着她惨白的脸,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慨,因为她一般生完孩子早就晕过去了,钮祜禄氏这个人不仅精力足,这个身板也很不错啊。
但是到底是刚生完孩子,没一会儿钮祜禄氏脸上就露出了疲态,但是这一次喜塔腊氏倒也十分贴心,立即就要告辞离开,走前还嘱咐钮祜禄氏好好养身子。
钮祜禄氏对着福晋一脸的感激,好似真是亲生的姐妹似得。
思宁和福晋从屋里出来,福晋转头对思宁说了句,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然后就往自己屋里去了。
思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到底也回了静知春事佳。
进了门,却看见绵怡正在教绵忱读书,见着思宁进来,两人笑着起身行礼。
思宁有些惊讶:“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今儿倒是散的早。”
绵怡笑着接话:“今儿师傅有些事儿,就早早散了馆。”
思宁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你们下午不还有骑射吗?怎么不回自己屋里休息,倒是跑到我这儿来了。”
绵怡笑嘻嘻的道:“还不是三弟,一直闹着想您呢。”
绵忱有些不屑的瞪了绵怡一眼:“大哥你胡说!明明是你说想额娘了,还赖给我!”
绵怡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含含糊糊的说了句:“你不是也说了吗?这么计较干什么?难道你不想额娘?”
绵忱脸蛋有些红红的,不好意思的看了思宁一眼,没说话。
思宁觉得有些好笑,这兄弟俩,一凑到跟前就喜欢斗嘴。
她也不放在心上,假装没听见这番话,只招呼着他们坐下用膳。
在等膳的时候,绵怡突然道:“额娘是去看钮祜禄额娘了吗?”
思宁有些诧异,看向绵怡:“是,她给你们生了个弟弟。”
绵忱撇了撇嘴:“额娘生的才是我弟弟。”
思宁听了猛地皱眉:“你胡说什么?这是谁教你的话?”
绵忱被训斥的有些委屈,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思宁:“是大哥说的,他说我们才是亲兄弟,别的额娘生的都和我们隔着肚皮!”
思宁心中有些诧异,不由看向绵怡。
绵怡此时却看着有些严肃,再没了之前嘻嘻哈哈的模样,他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块子的菜,这才轻声道:“额娘,难道我这话说的有错吗?这院里人人都有小心思,我不信额娘不知道。”
思宁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了,别说不是亲兄弟,哪怕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在皇权面前,那只怕也要争个高低,只是有些话,你知道就行,却不必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却就是你的错了。
“你弟弟年纪还小,你把这话教给他,就不怕他日后说漏了嘴,害了你们兄弟?”思宁没有回答绵怡的问题,反而反客为主的问他。
绵怡听了这话,轻声笑了笑:“绵忱是个聪明孩子,他也就在您跟前说两句嘴罢了,等出去了,他那张小嘴闭的比河蚌还紧。”
思宁一蹙眉,看向绵忱,只见他猛地用小手捂住嘴,做出一副可怜模样。
思宁叹着气摇了摇头:“即便如此,这话也不该和一个小孩子说。”
绵忱听了有些着急,急忙道:“不怪大哥,是二哥总是教训我,还说他是哥哥,教导我是应该的,我心里不服气,大哥才用这话安慰我的。”
思宁心下一空,急忙起身将绵忱拉到自己跟前:“你和绵宁起冲突了?可受了什么伤?”
绵忱急忙摇头:“我们没打架,是二哥说我读书不认真,教训我来着。”
思宁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儿子的小脑袋,柔声道:“好孩子,有些话能听,但是有些话你听听就算了,要是把什么事儿都放在心上,那为难的只是你自己,额娘知道咱们绵忱是个勤奋的孩子,只是你二哥不知道,所以才这么说你,日后遇到这样的事儿,你好好和他解释清楚就是了,也不要和他起冲突,他到底年长,是你的哥哥,若是让你阿玛知道了,难免让你受委屈。”
绵忱撅着小嘴,眼圈泛红,小声道:“二哥身子不好,大家伙都说要让着他一些,我也一直让着他,可是二哥每次见了我都板着脸,我害怕。”
思宁看着儿子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心疼极了,急忙抱在怀里安慰:“好孩子,这不怪你,你若是害怕他,日后躲着他就是了。”
绵忱听着这话越发难过了,怎么二哥就不能和大哥一样,和他亲亲热热的做好兄弟,总是冷冰冰的,果真和大哥说的一样,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就不是亲兄弟。
这年头一下子在绵忱的心底里扎根,思宁也能明白儿子的委屈,可是现在也只能哄哄他罢了。
绵怡在边上看着,神色平静,似乎并不为所动,等到绵忱安慰好了,绵怡这才开口:“额娘,绵宁去教训三弟,也不过是因着他心中对我不平罢了,说到底三弟也是代我受罪。”
思宁一愣,看向绵怡。
却见绵怡面色平淡,见思宁看过来,也只是笑笑:“如今钮祜禄额娘又生下了弟弟,日后我和三弟要面对的事情只怕就更多了。”
思宁听了这话,只觉得后背冒汗,这孩子是什么意思?
要面对什么事儿?他不会是……
思宁心思急转,想着如今宫里的情形,乾隆眼下越发看重永琰,哪怕这些人不知道乾隆今年会退位,但是按着乾隆这个年纪,他也活不了几年了,等到日后永琰上位,那么他们这些兄弟,面对的就不是一个亲王爵位了,而是——皇位!
几个兄弟里,绵宁因为身体状况,几乎已经要被排除在外了,剩下几个人,绵怡身为长子,他有这个心思,似乎也是合乎情理的。
更何况他还这么受乾隆和永琰的看重,又这么聪明,同样都是皇家子孙,又怎么会甘于人后呢?
思宁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掌心也开始冒汗。
其实这念头或许早就在她心里存在过,但是她一直克制自己不往那方面想,现在绵怡却把这事儿戳破了一半,那思宁就不得不去想。
既然自己的儿子有这个心思,那争一争又何妨呢?
绵怡聪明,思想还开明,也知道西方如今的优势所在,或许他当上皇帝,对这个国家能有一丝的帮助,哪怕只是微弱的星火,也比之前要好很多。
思宁闭了闭眼,许久终于道:“这种事你不必担忧,有额娘在,总不会叫你单打独斗。”
思宁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低,但是语调却是格外的坚定。
绵怡神色一缓,然后眼底便是涌上了笑意,他就知道,额娘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一定会支持他的。
他端起茶壶,斟了一盏茶端到了思宁跟前,他语调柔和,轻声道:“孩儿多谢额娘体谅。”
思宁没说话,却接过那盏茶,饮了下去,或许她在这后宫,也该有所改变了!
永琰是晚膳前才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思宁早就备好了饭菜,好几样都是他爱吃的。
这倒也不是思宁神机妙算,而是永琰早就打了招呼了,今晚来她这儿用膳。
思宁将人迎了进来,永琰这几日心情都十分好,今日倒是格外好些,一进来就笑着拉着思宁的手坐到了一边。
“我听说今儿你去看钮祜禄氏了?”
思宁一挑眉,想了想,多半永琰回来之后先去看了钮祜禄氏一趟,这个倒也合理,毕竟钮祜禄氏可是给他生了个儿子呢。
思宁便笑着点了点头:“是去了一回,还有福晋也一起去了,钮祜禄妹妹倒是精神头健旺,和我们还说了一会儿话呢。”
永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让你费心了。”
思宁笑着摇头:“哪里是费心呢,不过是看了一回罢了。”
永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来,让你受委屈了,只是她到底是皇阿玛给我的,之前完颜氏早早没了,如今又有了她,只是不管是谁,到底比不得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思宁有些诧异,心说这男人的鬼话还真是张口就来啊,不过不管怎么样,思宁还是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眼圈都红了,立刻回握住永琰的手:“十五爷对妾身的心意,妾身只能结草衔环以报了。”
永琰的眼神越发柔和,却摇了摇头:“不需你结草衔环,只盼你能长长久久的待在我身边。”
思宁勾出一抹笑:“妾身也盼着能长长久久的侍奉您。”
两人相顾一笑,氛围中倒是多了几分温情。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