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虞鸢第一次来卢浮宫,金壁辉煌,艺术气息浓厚。
许多留着长发,胡子拉碴的男人,如痴如醉的看着,不时还记着笔记,近乎走火入魔了。
可惜了,虞鸢她不懂艺术,只能干巴巴的瞅着,等新鲜劲儿过了,再默默换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转了大半天。
虞鸢不经意一瞥,离她几米处围着一堆人,吵吵嚷嚷的,工作人员却没有制止,虞鸢有些好奇的凑进去。
“洛可可一词由法语Rocaille(贝壳工艺)和意大利语Barocco(巴洛克)合并而来,Rocaille是一种混合贝壳与石块的室内装饰物…………”
背影有些眼熟,虞鸢心中好奇,往里面挤了挤。
“轻快、华丽、精致、细腻、繁琐、纤弱、柔和,追求轻盈纤细的秀雅美,纷繁琐细,精致典雅………”
“这简直是世纪最伟大的艺术!”
棕发的中年男子滔滔不绝的说着,试图说服对面的年轻身影。
虞鸢眼睛一亮,是顾一。
顾一穿着昨天的大衣,说话的瞬间很快就认出了他。
“我本人更欣赏巴洛克风,辉煌大气,带有宗教色彩。比起洛可可,他是一种更早期的宏大而华丽的艺术风格,也有不少人将洛可可风格看作是巴洛克风格的晚期,即巴洛克的瓦解和颓废阶段…………”
“洛可可风于我而言,太过甜腻娇媚了。”
顾一摊手总结到。
虞鸢看他几个回合,把对面辩的悻悻离开,暗暗称奇。看着不像是个话多的,没想到他嘴皮子这么厉害。
“顾一!”
虞鸢见顾一要转身离开,忙出声叫住他。
已经空旷的殿堂上空传来阵阵响亮的回音。
“顾一,顾一,顾一………”
顾一停下脚步,虞鸢突然有些紧张懊恼,万一人家根本没记住自己是谁呢。
顾一先是诧异,随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虞小姐。”
虞鸢松口气,小跑过去,鞋跟着地声清脆的敲在地面。
“顾一,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顾一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背上的画板卸下来,“虞小姐也来玩啊。”
虞鸢一肚子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两人对视两秒,不约而同的低下头。顾一揪着垂到腰畔的褐色带子,第一次生出了自己竟是个社恐的荒谬想法。
“你帮了我大忙,顾一,我能请你吃饭吗?”虞鸢的脸不争气的开始发烫,她开始庆幸自己脸上涂着层层粉底液了。
“没问题,虞小姐,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顾一眼底聚焦出肉眼可见的欢喜。
虞鸢小声的说,“你叫我虞鸢就好了。”
我才十七岁,没的叫老了。
“虞鸢,好复杂的名字。”
“能写给我看吗?”顾一把手掌心摊在虞鸢面前。
虞鸢楞了三秒,脑子一抽,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迅速的在备忘录的页面里手写了“虞鸢”两个大字,旋即把手机放在顾一手心里。
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顾一“……”
虞鸢“……”
时间仿佛停止流动了,虞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一低头,阳光透过他卷翘的睫毛打下一叠明亮的暗影。睫毛轻颤间,虞鸢的心都要化了。
顾一极认真的端详着手机上的字,甚至右手还描摹着它的走势。一笔一划,一撇一捺,虞鸢不由得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好难写的字,第一次见。”顾一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虞鸢点点头。
“第一次来巴黎吗?”
“是。”
顾一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虞鸢,我带你去喂鸽子吧。”
虞鸢蹲在刚刚逛过的地方,喂着刚刚喂过的鸽子,看同一只灰眼鸽子跳上膝盖蹭自己的下巴。
就……有些惊喜。
顾一喜滋滋的向虞鸢介绍他的朋友们。
喂完鸽子,顾一神秘兮兮的问虞鸢要不要去看世界上最美丽的画。
虞鸢当然表示她非常好奇。
两人肩并肩走在街头残雪中,走着走着,虞鸢突然觉着周围的风景越来越熟悉。
不会吧——
虞鸢扶额,摸摸挂在脖颈上的玻璃珠子。
顾一兴奋地摇虞鸢的胳膊,“虞鸢,快看!”
熟悉的旧街道,熟悉的摊贩,却是换了一幅风景。
原先看着笔直的巷子,此时此刻,看起来向外凸成一道浅浅的弧度。与几丈之隔的拱廊街交相辉映。拱廊街的金属玻璃篷顶命运般的嵌在弧度之下,又被多瑙河拦腰截断。
虞鸢瞪大了眼睛,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像是卖花少女发髻上一丛绽开的鲜花,又像是战士被利剑穿胸而过后不甘挣扎的右手。
顾一离她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薄荷的清香。
“这是巴黎最美的风景了。”
“苍老衰败的老人,荷花初绽的少女。”
“生命在此流转,生生不息。”
顾一闭上眼睛,听风擦过耳畔。
“战士守卫他的子民,少女献祭她的芬芳。”
虞鸢用略带沙哑的语调轻轻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风的呢喃。却带着蛊惑,牢牢扣住顾一的心脏。